“季优!”夏一叫住她。

“不麻烦的,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她将他推出去。

夏一皱了皱眉:“我不是怕你麻烦,我是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先去洗手然后再来煮饭?”

季优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洗手了啊!”

夏一若无其事地端着杯子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喂!”季优在后面跳脚,夏一一个晚上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要惹一个人生气,夏一是最在行的。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感觉好久没有跟你坐在一起吃饭了。”

季优添了一碗粥给夏一,冬日清晨的阳光慵懒,照在人的身上格外宁静。

“我们以前也不经常一起吃饭,你忘记了吗,我夜班你白班?”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勺子,将一碗粥搅得均匀。

季优又吃了一憋,不过也早就习惯了,夏一的个性使然。

她开始找一些话题聊,说自己最近的见闻。她越说,夏一的眉头皱得越紧,她不得不停下来:“我说这些你不喜欢听是吗?”

夏一放了勺子:“我记得刚认识你的那会儿,你就想做个大明星,我都没问过你,为什么想做明星?”

这个话题他们很少会谈起,看得出,夏一很不喜欢娱乐圈,也从不觉得那些明星是光鲜亮丽的。

季优微微一顿:“我小时候腿不直,劈叉总是劈不开,下腰也很困难,那时候就有很多人笑话我,说我什么都不行,是个废材。但是我不信,我就没日没夜地练舞蹈,练到受伤,竟然真的就不能跳舞了。我不过是想证明自己,让别人认可我。”

“别人认可了有什么用?自己认可了才是重要,季优你有时候很虚荣。”他起身离开,倒了杯水过来,顺便手里握着感冒药,“吃了饭把这个吃了,这是什么天气,你穿那么少。”

“你去哪里?”

“上班。”

季优恍惚一下子,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儿。夏一几时也开始西装革履了?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吗?

夏一以往妖娆、放荡不羁,如今穿上这正经八百的衣服,束手束脚之后,竟然别有一番味道。那份妖孽的气质被完全收敛了起来,刀削一样的面庞,生出几分高高在上的贵气来。

属实是让人眼前一亮,她都忍不住打趣他:“这是哪里来的翩翩公子啊?”

夏一脸一黑:“你拍戏走火入魔了吗?”

季优吐了吐舌头:“路上小心!”

“嗯。”夏一淡淡地应了声出门去了。

季优有点好奇,他穿得这么正经去上班?还是原来的那个夜总会吗?以往可没见他这样隆重。不过转念一想,夜总会的话,这个点儿上班是早了点,那么他是去哪里上班?难不成他从良了?

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才是。季优打定了主意,端起水杯,吞了药丸,苦得她吐舌头,连连灌了好几口水。低头一看发觉,夏一给她拿的是药箱中最苦的一种。

上官锦的电话打进来,告诉她不用去公司了,在家等他。

她稍稍打理了自己,半小时之后,上官锦已经到了楼下了。

“你最近都是在上娱乐节目的通告,有没有其他的想法?”上官锦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是他随手记录的艺人行程。

季优想说,我听你的就好,可是忽然想起了李阅的那几个朋友,于是说:“只要不唱歌,怎么都好!”

上官锦抬头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我从来不损自己的艺人。”上官锦顿了顿,“但你是个例外。”

季优黑线,一大清早来了,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这段时间你这么悠闲,是因为最近找你的戏剧本都不太好,跟后宫大相径庭,我希望你的演技有所突破。”

她忽然眼前一亮,望着上官锦的眸子充满了期待,她想起父亲留下的剧本,也许上官锦可以帮助自己。

“上官,我有个剧本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看过了非常好!”那的确是她最喜欢的剧本,也是进入演艺圈的原因,更是能坚持这么久的动力。

上官锦淡淡地看了看她,并没有表现出期待。

“以后再说。”

季优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以后再说,何其简单的四个字,却是连敷衍的答应都没有。

上官锦接着说:“今天约了个导演,你不用紧张,就普通的见面聊天而已。剧本我看过,是一个孤女,并且还是个哑女,被拐卖深山,算是个励志的故事。”他打量了她片刻,略微点头,“今天的打扮蛮好,很清纯。”

从他简单的语言当中,季优嗅到了这个角色的难度,与此同时也有些兴奋,她喜欢挑战自己。

与导演约在一家咖啡厅,许是他们来得不是时候,这里的人非常少。

上官锦带着她进去,季优看到那边靠窗坐着的男人有些惊讶,那是国内的知名导演谢川,获得过无数的大奖,他拍过文艺片也拍过商业片,只要是他指导,就一定会叫好叫座。

“上官!”谢导站起来打招呼。

上官锦挥了挥手,加快了步伐。

“好久不见!”

两个人握手,看得出是十分熟悉的朋友。

“上官你是越来越帅了,跟你这样的帅哥出来喝咖啡,我好大的压力啊!”

“跟你这样有才华的导演出来喝咖啡,我也是很有压力的!”

谢川哈哈大笑,十分爽朗的一个人,完全不似他电影里那般纠结,他目光一扫看见了上官锦身边的季优,齐腰的黑发,当得起一个青丝如瀑,那面容更可以说是灿若桃花,眼睛有灵气,最重要的是那一笑,相当有故事,欲笑还颦,欲语还休。

上官锦看向了季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川谢导演。”又对谢川道,“这是我旗下的艺人季优,她刚出道,还请谢导多多提携。”

季优站起身,九十度弯腰,恭恭敬敬地去握手:“导演您好!”

谢川也连忙去同她握手:“你好,坐吧。”

季优笑了笑,挨着上官锦坐下。

谢川一直打量她,从上到下,那张脸是看了又看,季优也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

谢川拍了拍手,笑道:“好!上官,我真得感谢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女主角!姑娘,回去看看剧本,我在剧组等着你来!”

季优是又惊又喜,她没料到这么简单就能主演谢川导演的电影,还是女主角,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喜悦的同时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是一个新人,毕竟都没有去试镜,只是见一面就可以演了吗?

上官锦拍了拍季优:“高兴傻了?还不赶紧谢谢导演。”

季优这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谢。

从咖啡厅出来,上官锦在车上拿了剧本给她。

“你先回公司吧,好好看看剧本,明天就该进组了。”

季优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真的就这么简单?我演电影了?”

上官锦抿着唇笑了:“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我说过,你跟着我,我会把你捧红的,这只是刚开始。你好好演这部电影,我要你一炮而红!”

他自信满满,季优只觉得,这个经纪人太神了,说什么是什么。

“我还有事,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有钱吗?”

季优翻了翻口袋,嘿嘿笑了,摊手表示一毛没有。

“我就知道你出门不带钱!”

“这不是跟你出来嘛。”她小声嘟囔。

“我也没带钱,你打车回去,我找人去公司楼下接你,给你送钱。行了我走了啊!”上官锦说完就钻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喂!”季优嘟着嘴,还以为他要给自己钱打车呢,原来也是个不带钱的家伙。想来是有要事吧,不然一定会送她一程。

季优叹了口气,抱紧了剧本伸手拦车。

她心里担忧,万一一会儿没有人来给她付钱,那她该怎么办,万一付钱的人来晚了怎么办,她的脸不得丢光了?又万一,上官锦给忘记了这茬,她不成了做霸王车的了?

犹豫再三,季优决定靠自己。脑袋里回忆了一圈,公司跟谁比较熟悉,看看谁能下来帮她付钱。想来想去,竟然没超过五个人,一个化妆师,这会儿肯定跟班出外景去了,一个是上官锦,一个是尤味,她那么红,怎么会在公司待着。在有就是蒋意歌和他的助理陆桥了。

她咬了咬牙,拨通了蒋意歌的电话,许久,那边才有人接听,声音有些沙哑,有气无力的。

“哪位?”

“蒋意歌?你病了吗?”

“没有,就是一点点头晕而已。”

“哦,那你是不是不在公司啊。”她开始慌乱了,万一他不在公司,她还能找谁?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是不是有事?”

“我…”她有点难以启齿,“我跟上官锦出来见导演,结束了他要我先回公司去,但是我没带钱,我现在在出租车上呢。”

季优说完这一番话,明显看到前面的司机先生抖了一抖。

蒋意歌略微沉吟,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家在哪里吗?”

“记得。”

“你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给你付钱。”

季优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了谢,又跟司机说了蒋意歌家的地址,呵呵干笑几声:“麻烦您了。”

到路边的梧桐树早已经凋零,沉睡之中的树干在等待着春暖花开,这高级小区的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有车辆路过。季优跟门卫说是找蒋意歌,那边就放了行。

老远看见黑色的铁栅栏门前站了个人,他穿着灰白色的运动服,头发有些凌乱,脚上是一双卡其色的拖鞋。

季优不曾见他这个样子,记忆里,他总是西装笔挺,一副干练的样子,成熟稳重。而今天看起来也有点孩子气了。

他为季优开了车门,又默默地低了钱给司机,出租车缓缓地开走。

“进去吧。”

“我还得回公司。”

蒋意歌瞥了她一眼:“车走了,这里打不到车。”

季优腹诽,那你刚才还让那车走。

“剧本在哪里都是看,进去看吧。晚上陆桥来了,我让他送你回去。”他拄着拐杖往回走,忽然脚下不稳,一个摇晃,季优赶紧上前扶住他。

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坐得久了,竟然都站不稳了。”

这一碰发觉他的手冰冷,身上也是冰冷的。季优有些不忍:“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

“你该不会是我打完电话就出来了吧?”

蒋意歌的神色果然微变,笑了笑:“我怕我自己在房间里睡着了,怕你忘记了路没人给你指点,也怕你来得早了,我没出来你着急。没事的,进去吧,我一天没透气了,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我见不到你,可以打电话给你,你没必要…”

“我觉得有,进去。”

28第二十七章暧昧忽然靠近(倒V)

“你自己随便吧。”

蒋意歌大概真的是身体不佳,他连房间都懒得进了,在长沙发上躺了,身上盖着一条毛毯。他的头歪在抱枕上,乌黑的发丝扫在枕头上,侧脸精致得如同画中人物。

季优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了,翻开剧本寥寥地看几页,心思总是要飞走,时不地就想看他一看。

他渐渐地睡了,呼吸沉稳,苍白的面色渐渐潮红。

季优摸了他的额头,他动了下,似醒非醒,他的额头不比平常的温度,想来是发烧了。

“家里有药吗?”

她问完了许久,他都没有回答。季优只好自己去找,大体上看了一圈,这客厅太大,找起来是麻烦的,但是按照惯性,药箱这种东西,是应该放在电视柜下面的。她挪过去,刚准备找。忽然听到他说:“我没病。”

季优吓了一跳,一阵窘迫。她无奈,只好回去继续看剧本,蒋意歌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待他再次睡熟,怀里抱着的抱枕就掉了。

这剧本固然精彩动人,但她现在完全没了心思。寻思了一会儿,合上剧本,去了他的厨房。

好在,这还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冰箱里该有的都有了,厨具一应俱全。她洗了手,开始煮粥。

因为李阅她练就了一手煮粥的本领,皮蛋瘦肉粥熬得比饭店里还要好喝。用小火慢慢地熬着,那边洗菜切菜,炒了几道小菜,都属于清淡开胃的口味,适合病人吃。

她做事向来认真,烹饪的时候尤其全神贯注,怕一不小心被油烫伤,小心翼翼地翻炒,动作十分好看。

忽然腰上一紧,紧接着肩膀上落了东西。

“好香。”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她的耳朵,他的气息那么近,他靠在她的身上,用力地嗅了嗅,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说的是菜香,还是其他。

季优呆愣,手上的动作停滞,没几分钟,就出了煳味,她才回过身来,赶紧将火关了,却也还是不敢做大动作,他还抱着自己,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颤动着,他微笑,唇边荡漾出来的涟漪足以动人。

感觉得到隔着几层衣衫他身上的温度,感受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她脸上一片的绯红,但是却莫名心安。

过了许久,她才在他怀里动了动。

“饭好了,吃饭吧。”

“你是专门给我做饭?”

“不然还有谁?不就你一个病人嘛。”

“季优,你想要什么?”

“什么要什么啊?你病糊涂了?我干吗跟你要东西?”

他睁开了眼睛,笑:“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他放开了她转身走了,步履艰难,迈步子的时候却坚定。复又回到沙发上躺着,被子一蒙,不见天日了。

季优禁了禁鼻子,这人也是个小孩子心性。她盛了一碗粥到他跟前,先放在茶几上,然后一把先开了他的被子,强行将他拽起来。

“吃饭!别装睡了,你赶紧吃点东西,吃了饭好吃药啊!别跟我说你没病,喝醉了的人也都说自己没醉呢!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了,还说没病。快点起来!”

季优叫人起床有一套,的确永远只是那一套,她从来不换,但是百试不爽,因为她的坚持不懈。在家叫夏一起来也是如此,就这么在耳边喊上几遍,不醒就几十遍几百遍,不信他还睡得着。想来是在家对夏一粗鲁惯了,同样的场景换上蒋意歌她也照做了。

蒋意歌顶着一头乱发,苍白又带了病态红的脸,蓦地睁大一双略有血丝的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猴屁股?我像猴屁股?你会不会形容?”

季优不甘示弱,将碗端到他的面前:“哪有你这么好看的猴屁股?赶紧把这个喝了,一会儿吃药!”

蒋意歌红着眼睛,看了她许久,眉头皱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最终还是端了碗过来:“菜呢?我刚看见你炒菜了。”

“嗯,由于你方才不配合,我决定不给你吃菜了,你就喝粥得了!”

“你要不要对我这么苛刻?我是病人。”

“你承认你是病人了啊,那一会儿赶紧吃药!我去给你端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