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饭的动作很缓慢,咀嚼得细致,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把吃饭都吃得这么优雅艺术的。

蒋意歌的动作一滞:“你干吗一直看着我?”

她凑过去,嘿嘿冲他笑:“好吃吗?”

他顿住,看她讨要夸奖的模样,一双眸子清澈见底,闪动着些许的光芒,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纯净的眼神,而她这样纯净的眼神又会保留多久呢?她不笑的时候典雅,好似一个旧时代的大家闺秀端着架子;她笑的时候傻里傻气,就好似现在,怎么能跟个孩子似的问这种问题?他是许久不见有人这样对自己笑了。

“不好吃吗?”她蹙眉,有些不信。

良久他沉声道:“如果我说好吃,那么你…会不会每天煮饭给我吃?”

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忽然抓紧了,没由来一阵紧张。

季优愣了下:“你是打算找个保姆吗?”

“什么?”

“你也是应该找个保姆了,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起居什么的,房子这么大总该是要打扫的,洗衣服煮饭都得要人,嗯,哪天有时间我帮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心灵手巧的姑娘给你找一个回来,或者让上官锦找也行,我觉得他比我有时间,比我认识的人多…喂!蒋意歌你怎么走了啊?你干吗去啊?”

“换衣服!”

她滔滔不绝的同时,他就已经离开,浴室的门“咣当”一声关上,浴缸里放水管拧到最大,他扶着洁面池,弯腰捧起清水,往自己的脸上泼。

浴缸里放满了水,他将身上那件有点汗湿的T恤脱下来,扔在了一边,

季优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走了,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这空旷的一片,忽然感觉到一阵阵空虚,她始终不理解,房子要那么大做什么,一个人的房子要那么大又是做什么。

剧本看完了,她依然泪流满面,她赞叹这编剧的鬼斧神工,被故事里的主人公牵动着。痛哭一番之后,她发觉蒋意歌还没有回来,不是只换一件衣服?她想到他的腿脚不好,难不成摔倒了?

蓦地一惊,她扔下了剧本跑到他的房间去。

他的房门并没有关上,她不过是一个敲门的动作,那门就自己开了。

“蒋意歌你没…”她的一双眼睛蓦地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刚巧她进来,他从浴室里出来,那巧合就跟计算好了一样,快一分慢一分,都没有这样来得惊讶。他进去得匆忙,出来得随性,从来没有围浴巾的习惯,他身上还有些许的水珠没有擦干,他的发丝也是黏在脸上的,白皙的皮肤有一层淡淡的红晕。他并不似外表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那身材算得上是黄金比例,刀削一样的线条。

呆愣了两秒钟,季优红着脸,恨不得就钻进地毯里去。

“看来是没事,我先出去了,对不起。”

她逃到客厅里,狠狠地拍打了自己的脸蛋,懊恼得恨不得一拳头打晕了自己,她甚至希望,这不过是她的一个春梦,梦里有个浑身□的男人,仅仅是这样而已。可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之后,她发觉很疼,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成了偷窥狂了?

蒋意歌再出来,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家居服,除了脸和手之外,没露出半点皮肤来。

他一来她就坐立难安,让出整个沙发来,自己站在一边,低着头绞着手指。

“那个,那个,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哦,你是说刚才你偷看我洗澡的那件事?”

“我不是…不是想要偷看你洗澡,我…我…”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对不起。”

“这一辈子,谁还不遇到个把流氓啊,季优你也别放在心上。”

季优想一头撞死,什么叫个把流氓啊,她成女流氓了吗?你这么说,她还能不放在心上吗?

蒋意歌抿着唇,掩藏住一丝的笑意:“你别站着啊,过来坐。”

她坐了,仍旧不敢看他。

29第二十八章谁还不遇见个把流氓(倒V)

蒋意歌凑近了一些,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时不时地就钻进她的鼻子,季优红着脸往右边挪了一点,企图离他远一些。

蒋意歌再次凑近,轻声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就这么坐着也挺无聊的,要不要,做点什么?嗯?”

他尾音颤颤的,如同一块璞玉撞击在了她的心上,她的心脏开始怦怦的乱跳,毫无节奏。

“你…你…你什么意思?”

他眨眼笑了笑,慢慢地伸出手,那方向似乎是她的扣子。季优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那只手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身体,然而下一秒,他依靠在沙发上,收敛了笑容:“我来帮你对台词吧!”

“啊?!”季优愕然,低头一看,手里的剧本没了,在他的手上。“哦,谢谢你。”

“怎么了?不喜欢我帮你对词?”

“没有!我很喜欢!”

“可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

季优脸上的火辣,蔓延到了耳根子,她大声说道:“哪有!赶紧对词!我明天要进剧组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季优气急败坏地瞪他:“你笑什么?!”

“剧本很好笑啊。”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眼眉含笑。

他哪里是在笑剧本,分明是在笑话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想到这里,季优的脸更加红了,她刚才是哪根筋不对,怎么就想歪了呢?

不过,他说了帮她对台词,就真的认认真真地在对词,笑话她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做其他干扰她的事情,甚至比她还要全神贯注。

尽管,他只是坐在那里,偶尔撘几句,可是那语气、那神态,偶尔的小动作,无一不是一场好戏。季优都要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一个比自己还要专业的演员,他不过几个眼神就能将这个角色演活了。

“蒋意歌!”一场戏结束,她忽然叫他。

“嗯?”他略微抬头,眸光将她锁定。

“你是专业演员吧!你肯定是某个影帝因为一些原因退出娱乐圈了!”

他佯装遗憾地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是影帝,只可惜我连娱乐圈的门都进不了,没人肯签我啊!”

“上官锦呀!”

“他?”他敢吗?

“要不等以后我发达了,我签你吧。”

“你想做经纪人?”

季优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确切地说,我想做导演。”

蒋意歌也点了点头:“《喜洋洋》应该出新一季了。”

季优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瞪了他一眼。

“你才拍动画片呢!”

他将剧本收了,靠在了抱枕上,腿微微动了下,似乎是坐得久了不舒服,寻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他说:“那你想拍什么,说给我听听。”

“我爸爸以前是导演,他留下了一个剧本,写得非常好,故事也很好,我的梦想就是将这个剧本拍成电影。这也是我进娱乐圈的目的!”她轻轻地垂眸,但却全都是坚定,她坚信这是一个可以感动大家的故事,坚信自己能够做好,只是需要机会。

“我帮你拍。”

“真的?!”她一时激动竟然抓了他的手,而他也没有松开,由着自己的手在她的掌心,有些温热。

“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蒋意歌唇边的微笑慢慢地绽放,莫名给了人一种信任。她本不该如此轻易相信别人,因为这件事确实难办,上官锦也说过,投资拍电影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而他轻易地答应下来,她竟然会相信,竟然有满满的期待。

季优莞尔一笑:“谢谢你。”

无论是不是真的,她都感谢他。

而他那会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这与自己最初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正午的阳光火辣,晒着这一片土地,好似要烤焦了一般。光秃秃的岩石峭壁,漫天飞扬着尘土,一片衰败的景象。方才这里刚刚经过一场倒塌的时间,只有一人从里面逃了出来。

季优穿着破旧的衣服,满身的尘土,精致的脸上呆傻震惊,她似乎难以置信这一切,她望着那一片废墟,眼神之中是一片的绝望。因为是哑女,所以哭不出来,只长大了嘴巴,无尽的绝望。

“咔!”导演喊了一声,“很好!季优这一条太棒了!”

他在机器前看了季优的整个表演,这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她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感觉到,季优就是影片之中的那个人,那种灵魂的碰撞,让他也险些落泪。

然而,季优还跪在那里,望着那一片的废墟,久久震惊。那种强烈的悲伤,让她无法自拔,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演好哑女,蒋意歌带她去了聋哑学校,跟几个哑女一起相处了几天,她才渐渐地感觉到,哑女的世界该是如何。

“季优收工啦!”

副导演喊了一声,他们都有些奇怪季优在干吗。

谢导摆了摆手:“都别打扰她,这是个好演员。让她自己从戏剧里走出来吧!”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陆续地离开。

季优胸口憋着一股悲伤,无处发泄,她难过,她忽然想要扒开这一片废墟,替女主角去寻找那个因她丧生的男孩,这一场爱情是解救,是付出,可却没有人能够得到回报。

蒋意歌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番场景,他让陆桥推他过去,挥手让所有人离开。季优沉浸在悲伤之中,始终没发现他,直到她打算用手去挖掘那些碎石头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戏如人生,可是人生不能如戏。季优,该回家了。”

她扭头看见他,“哇”的一声哭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全部抹在了他昂贵的西装上,她哭喊,只是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蒋意歌抚摸着她的头:“乖,别哭,说话吧,你是季优,你可以说话。这部戏已经结束了,演完了。”

一个好的演员,最糟糕的是不能入戏,始终游离于角色之外。而恰恰最怕的是,你入戏太深,无法自拔。此时的季优,就是有几分魔障了的感觉。这两个多月的拍摄,让她彻底地陷了进去。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张脸哭得像只五花猫。

“我是不是哭得特别丢人?”

蒋意歌点了点头:“我习惯了。”

季优还止不住地抽泣:“你为什么要来啊!上官锦才是我的经纪人,他都不来看我拍戏,你为什么要来?”

蒋意歌笑了笑,唇红齿白的模样。

“我觉得你肯定饿了,所以我就来了。”

那并不是一句动听的情话,可是那一刻让季优心里洋溢出了暖流,迅速地走遍了全身。

转眼五月来临,季优发了新专辑,是上官锦逼着她录的,收录了三首电视剧电影的主题曲,唱歌的技巧她也渐渐地学到了一些,歌声已经不至于让人崩溃。她的生活如炸开锅了一样,火花四溅,没有一点缝隙了。

上官锦没有再帮她接电视剧,她成功地走上了大荧幕。六月,谢导的电影铺天盖地地开始宣传,这部电影作为柏林电影节的开幕电影,得到了非常大的重视。

季优仍然不怎么会面对媒体,她有时候会很羞涩地笑,有时候会有点呆呆的,对此上官锦非常头疼,告诉她回家对着镜子练眼神,可是季优就是个屡教不改,拍戏累得半死,回家倒头就睡。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进来,脚步声她很熟悉,那人为她盖好了被子。

季优睁开眼睛,对他笑了:“夏一我现在真的是大明星了。”

他不常看电视,但是有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他都知道。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心吗?”

“嗯!”她用力地点头,“这是我的梦想!”

夏一怅然:“真好,你还有梦想。”

季优感觉到了他的消极:“你怎么了?”

“在娱乐圈里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你放心,我的经纪人很好。”

“以经济为前提的人,会对你多好?季优你这人就是一根筋。多休息,别那么拼命,钱够花就好。”

“夏一你怎么了?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你要出远门?”

“你看出来了啊!是啊,要出远门。”

“吓我一跳,你去多久?”

他的眼睛转向了一遍,似乎在望着什么,微微握紧的拳头,好像是想去抓住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笑了笑说:“我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家的事情,我妈妈是我父亲后娶的老婆,我还有个哥哥,他们非常出色,而我从小体弱多病,并且从小不爱说话,被他们当做怪胎了。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那个家庭,本来呢,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的,可惜我的哥哥车祸去世,没有人可以继承我父亲,他因为哥哥的死病危,几个叔叔瞪大了眼睛盯着。父亲这才想起来我还没死,所以季优,我得回去了。”

夏一从来没有跟季优说过这么长的话,她接收到太多的讯息,脑袋几乎放不下,什么生死,什么病危,她听到的只有夏一要走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了。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她问他的时候,尽量克制自己,可还是颤抖了声音。

他微笑:“我放弃了自己,以为谁也不在乎,可忽然发觉,原来还是有人惦记着我,没有放弃我,尽管他是出于某些目的,可我仍旧开心,如同你现在一样,季优你明白吗?”

她点头,如何会不懂。

夏一抱了被子,在她的地板上睡了。

“哪,你只是回家而已,又不是进监狱了,我们还是经常能见到的吧,还能常联系的吧!”

夏一笑了笑,那跟进监狱还真没什么分别。但是仍旧点头“嗯”了一声,让她宽心。

第二天搬家公司来的时候,季优特意请了半天的假盯着,夏一并不在,他先前跟工人说好了搬什么东西,他带走的东西大多数是他们一起买的玩意儿,并不值钱。她捧着一只杯子,里面的茶早就喝光,咬着杯口,拿眼睛扫射他们。

偌大的房间空旷了,她忽然想念起顶层的那个阁楼,纵然简陋狭小,可是他们住了两年。

30第二十九章季优,我想你了(倒V)

这半日的假期,一下子变成了好几天的假日。上官锦来看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放半天假!你可真有本事,给我发出来一个大病来!”

季优扯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上官锦非常生气,她最近的通告很多,这样病倒了只能将一切工作押后,若不是看她实在起不来了,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他看她病了反而乖巧,当即也不忍心了:“好好养病吧,好几个剧组都在等你呢,公司计划给你开个歌友会。你以后千万当心,别让自己病了,身体是你的本钱。”

季优听到歌友会真想一头撞死过去:“歌友会能不能就算了?你是让我去吓唬人吗?万一适得其反了呢?华禹的老板是不是愤青啊,他在用我报复社会吗?”

上官锦的面色一沉,有些难看,半晌他开口:“你真的不知道华禹的老板是谁吗?”

这个问题让季优脑袋空白了,这个公司她完全不了解,从签约到现在,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又不是个爱八卦这些事情的人,老板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

“华禹娱乐的老板是蒋意歌,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蒋意歌?”她惊得坐起身来,头上的毛巾也掉了,“他是华禹的老板?真的是董事长?他成天游手好闲的,会是董事长?”她以为,他那样放荡不羁的人,看起来完全没有牵挂的人,最多不过是一个股东,吃着那老本。

“你真的需要多关注一些娱乐圈的事情了,毕竟你在这里面。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个消息让季优震惊,但是病着的她脑袋拎不清,想了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睡梦中感觉到喉咙干痒,她张开嘴,喊着水。

喊了好一会儿她想起来,夏一已经走了,没有人会给她端茶倒水了,于是挣扎着睁开眼睛。

“你的水。”

季优一惊,蓦地睁大了眼睛,看清楚坐在床边的这个人。他似乎黑了一些,牙齿显得更加洁白,头发仍旧短短的,一身制服更为潇洒。

她开口,声音沙哑道:“李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而已,季优,我想你了。”

四目相对,季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许久之后,她反应过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阅一下子坐得倍儿直溜:“呵呵,那个什么,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季优看他言辞闪烁,更加怀疑:“你到底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