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笑着继续道:“她呀,不过是嘴巴上呈呈威风罢了。”

昭嫆尴尬地笑了笑,连荣嫔都敢如此数落贵妃,可见佟贵妃这个贵妃还真没多厉害,只是她却不敢接话,只道:“那位乌雅贵人性子倒是不错。”

荣妃淡淡“嗯”了一声,“她若是恃宠而骄,只怕早就失宠了。宫女出身,能生下阿哥,封为贵人,又哪里会是蠢笨之人?”

这话在理,乌雅氏的确是聪明人。以宫女之身,位列四妃,又怎么可能是无知蠢妇?

然后,便直奔永寿宫去。

她与荣嫔在宫门外等了片刻,便有太监请二人进殿。

永寿宫的华丽亦是丝毫不逊色景仁宫的,只不过却比景仁宫清净些,据说这里只住着钮祜禄氏一人,并无其他嫔妃。也有人说是因为钮祜禄氏悍妒,所以不容旁人住进永寿宫。

钮祜禄氏虽也享贵妃礼遇,但毕竟未加册封,身份上自然比佟贵妃低了半筹。不过钮祜禄氏的长相甚是华贵艳丽,衣着打扮上也丝毫不逊色,只可惜漂亮的脸蛋上满满的都是不愉之色。

照旧跟着荣嫔请安,“给娘娘请安。”

钮祜禄氏坐在莲纹宝座上头,一脸的不耐烦,她秀眉紧簇,嗔怒道:“一波波的,还真是没完没了!”

这话一出,荣嫔倒是面色如旧,昭嫆却忍不住尴尬了,这位贵主儿的坏脾气竟丝毫不加掩饰…

荣嫔很是客套地道:“新人入宫,照规矩,是该给宫中位份高的嫔妃请安。”

钮祜禄氏却愈发不耐烦,她摆了摆手道:“行了,安已经请了,你们回吧!”

钮祜禄氏如此不客气,荣嫔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娘娘想必是累了,臣妾告退了。”

才说了二句话就被撵出来了。真节省时间。

出了永寿宫,荣嫔才告诉道:“她性子就这样,除非是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否则还没见她给谁好脸色呢。”

昭嫆扯着嘴角笑了笑:“的确是好大的脾气。”

荣嫔扬着嘴角笑道:“不过皇上一个月都不见得去永寿宫一次。”

合着也是个不得宠的?怪不得钮祜禄氏看见新人,那么不爽。本来皇上就少去她那儿,新人一进宫,只怕更要分薄了宠爱了。

咦?怎么两大贵妃都不受宠爱?

昭嫆忽然觉得疑惑,佟贵妃也就罢了,皇帝是嫌弃她不够漂亮,可这钮祜禄氏贵妃可是个美人儿…

豁然间,昭嫆脑中一闪——位尊却不予宠爱,所以宫里才能安宁不少。康熙玩得一手好平衡啊!!腻害!

昭嫆又忽然想到,方才佟贵妃给了赏赐,怎的这位没给?靠,那岂不是白来拜山头了?

心里正嘀咕着,永寿宫的首领太监已经追了出来,那太监笑呵呵道:“两位小主走得怎么这么快!奴才险些没追上来呢!”

荣嫔微微一笑:“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首领太监道指着随从小太监怀里抱着的绸缎道:“方才贵主儿心急,忘了给新晋的瓜尔佳小主赏赐了。这两匹妆花缎还请贵人收下。”

宫中有不成文的惯例,新人入宫需觐见宫中位高的嫔妃,而高位嫔妃也相应的,得给新人赏赐。不拘什么,常见的便是首饰衣料了。

昭嫆道:“一寸妆花一寸金,妆缎果然华贵不凡。还请公公替嫔妾谢过娘娘。”说着示意太监庆喜上去抱走了妆缎。

而白檀,早已眼明手快,递了赏银上去。

首领太监悄然无息收了银票,脸上笑容更多了三分,“那奴才恭送两位小主。”

带着两大贵妃给的赏赐,便回了延禧宫。也算是收获不菲了。

两大贵妃之外,其余各宫也不过是嫔位。犯不着荣嫔亲自带着去请安,荣嫔只说,其余各宫,以后慢慢熟悉就是了。

昭嫆忍不住问:“不用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吗?”

荣嫔解释道:“两宫不喜叨扰,只叫嫔位以上嫔妃逢五逢十才去请安。今儿虽是初十,可太皇太后料想新人才刚入宫,六宫必定忙碌,便免了请安。”

昭嫆点了点头。

荣嫔又笑着道:“不过你说太皇太后点名留的人,太皇太后想来很快就会召见你的。”

昭嫆暗叹,果然选秀那日,她写得佛经,竟入了太皇太后的眼缘吗?

第12章:康熙驾到

回到延禧宫,奶香一团的三阿哥便朝着荣嫔扑了过来,三阿哥如今才两岁多点,走起路来踉跄跄,活像只胖鸭子。小脸蛋红扑扑的,倒是极为可人。

荣嫔笑着将儿子抱在怀里,顺手翻开桌上的一本字帖,“胤祉乖,昨天额娘教你的字儿可还记得不?”

三阿哥小脸蛋皱了起来,一头埋在荣嫔怀里,根本不去看字帖上那些烦人的字。

昭嫆看在眼里,着实吃了一惊,“娘娘,三阿哥还那么小,现在就读书,还太早了点吧?”如果她记得不错,三阿哥是康熙十六年才出生的,如今满打满算才刚满两周岁而已!!

荣嫔道:“只是认几个字,哪里算读书?何况…”荣嫔叹息道:“胤祉不及大阿哥和太子身子骨健壮,本宫也只能叫他在读书上多用心了。”

昭嫆明白荣嫔的忧虑,皇帝的儿子不好当,做皇子阿哥的,最好是文武双全,若不能双全,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若文不成武不就,日后如何能讨得皇父欢心?又如何会有前途可言?

唉,小小孩子,当真可怜。怪不得有句话,叫做“不幸生在帝王家”,昭嫆原本还以为是矫情话,没想到却是大大的实话。

昭嫆看着三阿哥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着实不忍,略一忖,便道:“这样照着字帖认字,对小孩子而言着实枯燥无趣了些。臣妾倒有个法子,不如娘娘叫人将纸剪成方形,正面写字,反面画图…”——其实就是简单的识字卡罢了,在现代很常见,制作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荣嫔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眼睛都亮了,便二话不说叫人拿了宣纸来,亲自剪裁。昭嫆也上去帮忙,先写了一套十二生肖,反面也是由她绘制生肖图,为了迎合小孩子,所以画得都是彩色萌系的。

荣嫔看得欢喜,拿起一张写着“牛”字卡片问三阿哥:“胤祉,还认得这字儿不?”

三阿哥摇头。

“不是前儿刚教过你么!这是‘牛’!牟牟叫的大水牛!”荣嫔笑着将卡片翻了过来,那那惟妙惟肖的大眼牛给他瞧。

三阿哥瞅着那牛,满眼好奇心,他伸出小手摸了摸,“牛?”

荣嫔笑着点头:“没错,这就是牛!”

荣嫔那边教导儿子教得不亦乐乎,三阿哥学得也开心,他平日里哪里能见到牛马羊这些动物,自然好奇得紧。

昭嫆坐在一旁又画又写,倒也自得其乐。

正在这个时候,陈矩匆忙跑了进来:“娘娘,皇上驾到,您快迎驾吧!”

荣嫔一愣,“御驾到哪儿了?”

陈矩急得满头热汗:“已经到了宫门外了!”

听得这话,荣嫔急忙吩咐:“赶紧把这里拾掇一下!”便拉着三阿哥的小手,急忙往殿外去。

昭嫆自然也不能继续写写画画了,也忙搁下毛笔,跟在荣嫔后头,出去迎驾。可皇帝来得极快,才刚走到殿门口,人便已经进来了!!

荣嫔急忙俯下身去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给汗阿玛请安。”三阿哥也跪在地上,奶声奶气请了安。

昭嫆也不敢多看,二话不说跟在荣嫔身后也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那声音甚是清和随意,听着这声音,昭嫆只恍然觉得耳熟。她的眼睛,只瞧见一双玄青色绣着缕金云龙的靴子已经飞快从她身侧经过。

昭嫆这才起身来,便瞧见里头那张罗汉榻上已经坐了一个身穿靛青色团龙常服的男子。看着那男子的脸,昭嫆忽然一懵,心道,她怎么觉得皇帝长得有点眼熟??

荣嫔抱着三阿哥上前,笑着说:“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倒是叫臣妾好生失礼。”

说着,荣嫔便亲自从侍女手上接了茶盏,亲自奉给皇帝,举止十分恭敬。——按照规矩,皇帝若要去哪个宫,都会叫人提前告诉一声,好叫嫔妃有所准备并早早出来迎驾。这般乍然驾临,的确少见。故而见惯了事的荣嫔也有些惶恐。

皇帝抿了一口茶,道:“朕方才去贵妃那儿看了胤禛,倒是忽然想起胤祉了,就顺便过来瞧瞧。”说着,他倒是真的仔细瞅了瞅三阿哥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呵呵一笑,还顺手捏了一把。

可三阿哥似乎很不喜欢被捏脸,小脸蛋都皱了起来。

皇帝不由瞅见了三阿哥手上拿的东西,便问:“这是什么?”

三阿哥欢喜地咧着小嘴儿,扬着那张卡片,奶声奶气道:“兔兔!!兔兔!!”

“嗯?”皇帝顺手从奶包子儿子手里抽走了“兔兔”,那的确是兔子,正面写了一个大大“兔”,反面则画了一只很可爱蓝色胖兔子。

兔兔被抢走,三阿哥又皱起了包子脸。

皇帝也皱了皱眉头:“谁画的?”

荣嫔忙道:“是瓜尔佳贵人绘制的。”说着,她笑盈盈看了昭嫆一眼。

这下子,皇帝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她身上,皇帝那双凤眸饶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名字。”

“啊?”昭嫆一脸懵逼。

皇帝只得再度道:“朕问你叫什么名字。”

昭嫆急忙道:“臣妾瓜尔佳昭嫆。”——你就不能把话说全了?

皇帝挑了挑双眉,“哦?唐时,九嫔之二的昭容?”

昭嫆急忙道:“不是,是女字旁的嫆。”——说着,又再瞅了康熙一眼,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的样子?真特么诡异…

皇帝眯了眯凤眼,瞅了瞅昭嫆的脸蛋,问:“朕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诶??”昭嫆眼珠子一圆,更加懵逼了。真见过?

荣嫔观摩了一下状况,眼观鼻鼻观心,忙将皱着小脸蛋的三阿哥塞到乳母怀里,以目色示意乳母将孩子抱下去。

三阿哥这个孩子一走,殿内就更加安静了,安静得让昭嫆觉得气氛有些不妙。

在寂静中,皇帝忽然开口了:“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昭嫆的脑袋里瞬间轰的一声,几乎要炸裂开来!!三年前、香山!!是那个人!!那个收了她一卷祈寿佛经、那个把昭景当成她姐姐的人!!他居然是康熙?!

“你,不记得了吗?”康熙眸色深邃,语气也格外幽深。

昭嫆的脸蛋有点僵化,忽然她觉得康熙前言后语不搭!!方才明明说“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这意思是他也不怎么记得了,可他却明明记得那首诗,还反问她“不记得了吗?”

一时间,昭嫆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第13章、被翻牌子了

好在康熙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指了指那张卡片,问昭嫆:“为什么兔子画成蓝色的?”

昭嫆一愣,这是神马转折?但皇帝的提问,她自然不敢不回答,便急忙道:“回皇上,只是觉得三阿哥是男孩子…蓝色挺适合他。”——女孩子用粉色、男孩子用蓝色,这才后世好像都是习惯性的问题了。古代似乎没有这样的习惯…

康熙淡淡哦了一声,他扫了一眼荣嫔与昭嫆,“都坐下吧。”

底下宫女立刻搬了两个绣墩上来,昭嫆与荣嫔分坐在康熙两侧。

昭嫆此刻心绪未定,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突然感觉到,选秀会突然展开、她会被选入宫,是否跟三年前香山之事有关??皇帝到底是一直记得她,还是今日看到她才突然想起当时的事儿??

昭嫆心里那叫一个纠结!!是不是她太自作多情了些?荣嫔不是说,是太皇太后留了她的名字,又不是康熙选中她!!可若皇帝不记得,怎会脱口就念处那首诗?!

若康熙真的对她上心了,怎么会三年内都没有再跟她相遇??

脑子好乱啊——

昭嫆满脸苦恼。

荣嫔看在眼里,倒也揣度出了几分,只不过她并不加以追问,反倒是笑呵呵道:“瓜尔佳贵人的字很是娟秀。”

康熙嗯了一声,“字写得有些长进。”

昭嫆怔忪,有些长进??意思是康熙记得她送出的祈寿佛经上的字?——若非加以比较,是不能得出这般评价的!!

康熙瞅了瞅昭嫆那焦虑如麻的俏丽脸蛋,问:“你喜欢竹子?”

昭嫆只得忙回答:“竹子虚心有节,臣妾很喜欢。”

康熙徐徐道:“香山居士有云‘竹解心虚即吾师’,又有云‘竹死不改节,花落有余香’。你读过不少诗词?”

香山居士就是白居易,那两句诗正好应了昭嫆所说的“虚心有节”,天可怜见,她只是随口一说,真不是故意跟康熙拽文。

昭嫆低头道:“臣妾闲来翻看罢了。”

康熙便问:“古来言竹之诗词,你最喜欢那首?”

“额…”突然这么问,她也没法一下子说出来…只得急忙从脑子里思索,写竹子的诗词,当然是郑板桥的最出名,可郑板桥还没出生,自然不成。

“那个…”比郑板桥写得还好的言竹诗词,似乎木有吧?昭嫆只得随便道:“薛涛的《酬人雨后玩竹》: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康熙“唔”了一声,颔首道:“倒也是上佳之作!”旋即,他朗声念诵:“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念完之后,他顿了片刻,“只不过…不及‘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许多。”

昭嫆:“额…”o(╯□╰)o

康熙又道:“能与之相媲美的,想来也只有诗经中的名句了。”

昭嫆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康熙所指:“淇奥?”

康熙点头:“不错。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昭嫆沉默,这是赞颂君子的词儿,亦可说是对君子的思慕…也就是言情之词。昭嫆不禁有些尴尬,便道:“臣妾不大懂诗经。”

康熙若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便道:“不懂多读读就是了。”

昭嫆再度无语:“额…”

说罢,康熙大爷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恭送皇帝离开延禧宫,荣嫔深深看了昭嫆一眼:“看样子,皇上今儿不是来看三阿哥的,是来看你的。”

昭嫆面色尴尬无比:“臣妾…很是惶恐。”

荣嫔有些好奇:“你进宫前,见过皇上?”

这事儿自然是否认不得的,昭嫆只得点点头:“数年前见过一次,只是当时不知皇上身份。今日见到皇上,倒是吓了臣妾一跳。”

荣嫔轻轻点了点头,幽幽道:“那是你福气。”

隐约,昭嫆倒是觉得荣嫔语气里带着些许酸味…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

荣嫔长长吐出一口气,打量着昭嫆的脸颊,“你回去好生打扮一下,今晚皇上想来会翻你的牌子。”

昭嫆呆住了,这么快??

见昭嫆呆滞,荣嫔不禁莞尔,心想,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啊。旋即,又想到,自己当年初次侍寝,何尝不是这般慌乱失措?

木木回到偏殿,昭嫆身体都僵硬了。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是皇帝的小老婆,陪皇帝睡觉是早晚的事儿,可若真的事到临头,她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理智告诉她,这事儿越早越好。

在忐忑的等待中,暮色初至之时,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夏惟忠夏太监便来了。这表示皇帝已经翻了牌子,敬事房太监负责将牌子上的嫔妃接去乾清宫侍奉皇帝。

接人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延禧宫外,夏惟忠白胖的脸上满是笑容:“皇上今儿翻的是瓜尔佳贵人的牌子,请贵人小主拾掇一下,这就去乾清宫侍寝吧。”

昭嫆扯着嘴角笑了笑,“有劳公公了。”

而白檀早已聪明地上前塞了一张银票。

夏惟忠收了银子,脸上瞬时笑开了花儿,“新晋嫔妃里头,小主可是头一份儿的恩典!奴才恭喜小主了!”

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左右去了乾清宫,也会被洗白白,光溜溜送皇帝床上,索性也不必更衣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去了。

一路坐着承幸的鸾轿,前头打着大红的八角宫灯,如此阵仗,想不扎眼也难。幸而这会子天还没黑,硕大的宫灯才没有太显眼。

延禧宫去乾清宫的路不远,不过两刻钟功夫,轿子便落地了。

伺候昭嫆过来的侍寝的除了她的陪嫁宫女白檀之外,还带了素英这个老资历的宫女。白檀毕竟刚刚随她入宫,哪里知道宫里的规矩,还是素英谙熟老练。

乾清宫前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夏惟忠便直接引她去后殿,那里才是皇帝晚上歇息、召幸嫔妃的地方。

夏惟忠一路引着她走到后殿正殿前,昭嫆不禁停住了脚步,“不是要先去偏殿沐浴更衣吗?”——怎么直接就进正殿?

夏惟忠弓着身子道:“这是皇上的吩咐,贵人请进去吧。”

第14章、皇帝原来这么黄

乾清宫后殿中走出来一个身穿六品蟒缎服的太监,那太监上前给昭嫆打了个千儿:“奴才孙国安给贵人请安了。”

胡庆喜之前也跟她禀报过了,乾清宫总管太监是顾问行,是康熙从登基前就用过人的老人儿了,因此十分信任。除此之外,乾清宫还有两个副总管太监,分别是李德全和孙国安,二人地位相当,不分上下。

虽是御前的副总管,可品级比延禧宫首领太监陈矩都高一品。

孙国安三十来岁,倒是一副忠厚面孔,他笑着道:“皇上在里头等着小主呢。”

连御前的人都这么说,昭嫆也只好进去了,叫白檀素英外头候着,便由孙国安引着,进了殿中。

乾清宫后殿正间宽阔华丽,左右只有几个侍立的太监宫女,俱是低眉顺眼,安安静静。正间两侧,俱是万福万寿的落地罩,东侧落地罩垂着珠帘,西侧立着一个硕大的紫檀木山水屏风。昭嫆自然不知该往那边儿走。

孙国安抬手指了指东面珠帘。

昭嫆心下了然,便自己上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孙国安则侯在了珠帘外。

珠帘后是东次间,嫔妃宫中,一般殿宇正间宽阔,两边次间略窄小,再两边的梢间更小。而乾清宫却非如此,这东次间的面积丝毫不逊色正间。

正间相当于客厅,次间算是半私人的空间。因此临窗处有一架硕大的罗汉榻,榻上是明黄色盘龙缎条褥,褥上有一方剔红炕几,几上摆了瓜果茶水,还有不少摞放的奏折,自然了,还有文房四宝。

而康熙正盘腿坐在榻上,一手端茶喝着,另一手拿着本奏折瞧着。

这是在办公?

昭嫆心怀好奇,谨慎地莲步轻移,徐徐上前——她脚步虽然轻盈,但脚下穿的毕竟是花盆底鞋,哪里可能不发出声音?何况方才掀开珠帘的时候,也出了声儿的。这乾清宫中异常安静,稍微有一丁点响动都格外突兀,康熙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人进来呢。

所以他搁下了手中的珐琅茶盏,奏折也合上撂了一旁。他用一双含笑的丹凤眸子看着昭嫆。

“皇上万福金安。”昭嫆慌忙俯下身去请安。

康熙朝她抬了抬手,语气甚是温和:“过来。”

听得这二字,昭嫆忙起身,几步走到皇帝近前。

“坐。”这次只有一个字。

真特么的言简意赅。

只是…昭嫆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周遭,这里没有椅子,也没有绣墩,她往那儿坐?难道要坐榻上??猜到这唯一的可能,昭嫆脸色有点窘迫。

看到昭嫆木木站在跟前,康熙忽然一把抓住昭嫆的手臂,便将她整个人突然给拽了过去!!

穿着花盆底鞋,本就站不稳当,何况康熙突然出手,昭嫆自然猝不及防,身子直挺挺便扑去榻上!

不过康熙并没打算叫她一头趴在榻上,所以右臂一揽,环腰将昭嫆一提一转,便将她半抱半拽了上去。

这一切动作来得极快,昭嫆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屁股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柔软的条褥上,就紧挨着皇帝坐在他身旁,大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肩膀上。

昭嫆惊慌中回身,才忽然察觉自己与康熙贴得太近,根本就是零距离!瞬时臊得慌,急忙挪动屁股,挪开寸许,便到了墙边儿。不过总算不是零距离了。

真是太尴尬了…

康熙却满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上的红囧之色,顺手却抄起炕几上一本红皮的折子,翻开,凤眼一撇,道:“安定伯女瓜尔佳氏,肤白凝脂,容甚佳。体长五尺,无疤痕、无异味,肚脐下三寸有小痣一颗,左臀内侧有红痣一枚…”

一开始,描述她容貌身高的内容,昭嫆还能淡定,越往后头尼玛越变态啊!!她左屁股内侧有红痣??尼玛她怎么不知道啊?!!!

昭嫆的脸瞬间如煮熟的螃蟹,嘴唇都哆哆嗦嗦了:“停!停!别…别念了!”

康熙抿着嘴角一笑,倒是真的停下不再念了,反倒是仔仔细细盯着昭嫆那赤红的脸颊。

昭嫆又气又羞:“怎么会有这种…”——身为皇帝,怎么会调查这些东西?

康熙淡淡道:“你忘了,这就是初选时候验身之后记录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