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咯咯笑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头一个侍寝,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会子都快晌午了,待会儿在我这儿用了午膳,你就赶紧回延禧宫等着吧。”

昭嫆一愣:“等着?等什么…”瞬间,她明白了清若表姐的意思,忍不住啐道:“越说越不正经了!”——表姐这分明叫她回去等康熙翻牌子呢!!

安嫔道:“我可不是打趣你!趁着年轻漂亮的时候,多承宠,早日生个阿哥,这样终生才算是有了依靠。”说到后头,安嫔不免有些黯然,“可千万别跟我似的。”

昭嫆忙道:“表姐的意思我懂。只是…皇上说了,过几日再召我,所以今日翻牌子,大约该是袁贵人…或者是赫舍里庶妃。”

安嫔点了点头,“赫舍里氏年纪还太小,想来会是袁氏。”

赫舍里庶妃才十三岁,要是老康真对她下手,的确太变态了!!

昭嫆四下张望,不禁有些疑惑:“我…是不是该先去给端嫔问个安?”——照理说,端嫔位份在她之上,她既然来了景阳宫,少不得要去问候一声,方才不算失了礼数。

安嫔叹了口气,“自打她二皇女夭折,端嫔便整日待在后殿佛堂,跟个姑子似的…唉…”

端嫔早年曾生过一位公主,是康熙的第二女,可惜那孩子两岁就夭折了,和张庶妃的孩子一样,也未曾列入齿序。

昭嫆低声道:“延禧宫的张庶妃也夭过两个女儿,却也没像端嫔那般承受不住…”

安嫔道:“人和人是不同的,孩子都是当娘的心头肉,心头肉被剜去,自然会痛不欲生。我虽然没生养过,但着实同情端嫔。到底是张庶妃看得开些。接连夭了两个女儿,若换了是我,只怕早活不下去了。”

昭嫆亦叹了口气,是啊,有几个人受得了自己的孩子生一个死一个的?

张庶妃的确不是一般人,而荣嫔更不一般。荣嫔可是接连夭折了四个儿子啊!!

昭嫆扪心自问,若荣嫔的遭遇落到她身上,只怕她会疯掉。

安嫔笑道:“咱们怎么越说越晦气了,嫆儿只管安心。如今宫里不比早年,你这个时候入宫,也算是好时运了。”

昭嫆苦笑,她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运气好。

安嫔压低了声音问:“昨晚,皇上对你好吗?”

昭嫆恼羞成怒:“表姐!!”

安嫔掩唇嗤嗤笑了,“看样子还不错。”说着,她忽然凝了神情,道:“只是,嫆儿…你既然进了宫,少不得要想法设法讨皇上欢心,只是——你自己切不可动了真心啊!”

昭嫆愣住了,她没想到清若表姐竟然会跟她说这个…身为嫔妃的,竟然告诫别的嫔妃不要动皇帝动真心…

“你的容貌在宫里也算是上乘姿色,又有那样的家世才情,皇上会宠爱你,也不稀奇。只是,你若把皇上的宠爱当做是喜爱,只怕早晚要自误自伤。”安嫔语气幽幽。

这样的话,在宫里是何等的忌讳,可表姐连这等忌讳的心里话都与她告诫,昭嫆心下自是感触颇多。

若她真是个古代女子,得到年轻英武皇帝的垂怜,只怕少不得一颗芳心付与。

只可惜她不是,她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动心?

“表姐的意思,我懂的。”昭嫆轻声道,“宫里的女人得宠一时不难,但又有谁是一世得宠的呢?既然皇上对我的宠爱,注定不可能长久,我又何必痴心错付呢?”

虽然——她感觉得到,康熙应该是喜欢她的。只是…康熙又不是只喜欢她。在她之前,宫中圣宠优渥的,有卫常在、乌雅贵人,还有宜嫔与郭络罗贵人姊妹,康熙难道不喜欢她们吗?

如此博爱,她哪里会心生一丝一毫的情愫呢?

她的感情,还没有廉价到那种地步。

安嫔有些吃惊地看着昭嫆,似乎她也没想到昭嫆竟然如此清醒。像花骨朵一样年纪的女子,不应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吗?

良久,安嫔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打小明慧透彻,没想到在男女之事上,竟也看得如此清醒。”

昭嫆嫣然一笑,“如此,表姐安心了?”

安嫔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神情也宽松了下来。

昭嫆在景阳宫陪表姐用过了午膳,午后又陪她做针线。安嫔飞针走线,绣着那柄湘妃竹骨的九重春色团扇,一针一线,都是那样熟稔。昭嫆则在一旁把她理顺丝线,闲的时候就喝几口茶、吃几块点心。如此不知不觉,竟已经晚霞灿烂时分。

伺候安嫔的太监顺宁弓着身子进来,“娘娘、贵人,内务府的人已经去承乾宫接卫小主侍寝了。”

昭嫆捏着玫瑰酥的手突然一滞,“卫常在?”——她还以为会是袁贵人呢。

安嫔慢条斯理绣完最后几针,神色淡淡道:“不稀奇。卫氏得宠,一个月最多时候能侍寝七八回呢。”

“七八回?”很多吗?不过想想宫里的嫔妃数量,便点了点,的确相当多了。

安嫔徐徐道:“皇上不会每日都召幸嫔妃,一个月也就翻牌子二十回上下,卫氏一个人就占了小半,不知有多少人恨死她了。”

昭嫆哦了一声,把手里的玫瑰酥塞嘴里,慢慢咀嚼。如此得宠,还真不见得是好事。有句话说得好,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

昭嫆侍寝后,卫氏被连续召幸两日,然后袁贵人才总算被翻了牌子。看样子,新人入宫,仍旧没有冲散卫氏的宠爱。

侍寝后的袁氏,也得了康熙不少赏赐,俱是上乘的首饰衣料。可即使如此,袁氏仍旧酸意难平。也难怪,被一个出身如此卑微的常在压制一头,袁贵人如何能福气呢?何况袁氏姿色不俗。

昭嫆入宫后第七日,那是第二回陪着荣嫔去旁边的景仁宫给贵妃请安。

因昨夜侍寝的是乌雅贵人,故而今日乌雅氏脸颊上颇有几分难掩的娇艳。只不过佟贵妃气色不佳,那神色似乎是宽心、似乎有带着妒意。

佟贵妃担心新人入宫,会使得乌雅氏失了宠爱,乌雅氏获得召幸,所以她宽心。可自己宫里的女人被传召去侍寝,这种事情,佟贵妃如何能不吃醋呢?

第19章、惊为绝色

如今天儿还不算太热,昭嫆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九重春色湘妃竹团扇,便是那日清若表姐所绣制,被她讨了来。

请了佟贵妃安,便坐在一旁绣墩上陪着唠嗑。

那日早慈宁宫外,昭嫆差点脱口说出佟贵妃是汉军旗。按理说是得罪了佟贵妃的,只不过佟贵妃却是一派温和模样,说说笑笑,甚是亲切,似乎已经把那事儿给忘了的样子。

正说着话,太监进来禀报说:“惠嫔娘娘带着卫常在来请安了。”

瞬间,佟贵妃脸色见了几分妒意,却强装温和:“倒是有几日没瞧见惠嫔了,叫她们进来吧。”

惠嫔纳喇氏,昭嫆早先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便见过了。可卫常在,却是头一次见呢。

昭嫆也好奇,那是怎样的绝色?竟能让坐拥六宫佳人的康熙留恋不已。

心想着,便见一个身穿水绿色旗服的纤细女子,低头紧跟在惠嫔身后,便朝这里盈盈走了过来。她衣着素雅,水绿色的旗服上只绣了几簇小巧玲珑的丁香花枝,粉紫色的丁香,映着她娇羞的容颜。那一瞬,昭嫆看得呆住了。

眉若远山,眼若流波。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她美得叫人几乎挪不开眼睛,那一点娇嫩的红唇,水润欲滴,是那样引人亲近,甚至会叫人忍不住想去品味一番,那双红唇会是何等滋味。

卫氏年才十七,侍奉康熙还不到一年,侍寝后自官女子起步,晋答应、常在。一年之内,三次晋封,不知让多少嫉妒发狂。

可今日一见,昭嫆不得不承认,这般相貌,的确足以让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嫉妒。

请了安,惠嫔秀眸含笑,“臣妾的承乾宫离贵妃这儿颇近,照理说该时常过来请安才是。只是大阿哥顽皮,臣妾总是忙得脱不开身。”——惠嫔一副苦恼的样子,其实不过是炫耀她所生养的大阿哥健壮罢了。

佟贵妃将目光从卫氏脸颊上的挪开,语气有些生硬,“惠嫔有福气,生养了大阿哥,还有卫常在这样的美人在身边帮衬,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这话里,难掩讽刺之意。什么帮衬,就是帮着争宠呗!

惠嫔却一脸的浑不在意,反倒是掩唇一笑,“贵妃不也是如此吗?乌雅贵人不但能帮衬贵妃,还生了四阿哥让贵妃教养。相比之下,卫常在虽然得皇上宠爱,却一直没有身孕,真是可惜呢。”惠嫔虽嘴上说可惜,却未见有丝毫的可惜之色。

佟贵妃脸上恼色横生,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

乌雅贵人生恐贵妃发作,忙对惠嫔道:“卫常在如此得皇上喜爱,想来很快就会有身孕了。”

乌雅氏这话说得温温吞吞,惠嫔却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若卫常在有孕,只怕第一个难受的就是她自己。

佟贵妃不由笑了,满脸快意之色。

而侍立在惠嫔身侧的卫氏,柳叶秀眉不由颦蹙了起来,她低低道:“多谢乌雅姐姐吉言,只是妹妹福薄,比不得姐姐有福气。”

昭嫆看在眼里,不禁暗想,这卫氏虽然柔弱,却也不笨。

惠嫔在佟贵妃身上没占到便宜,便转脸瞅了一眼荣嫔,“延禧宫新得了瓜尔佳贵人,想必热闹不少。”

荣嫔挑了挑眉,脸上笑容有些发冷:“哪里比得上姐姐的承乾宫热闹?卫常在那般争气,姐姐与大阿哥也跟着沾光不少呢。”

如此一语噎上去,生生叫惠嫔脸色都青了。一个嫔、一个阿哥,沾一个常在的光,这话简直是打脸。可却又是大大的实话,惠嫔以卫氏固宠,方能稳固地位,她稳固了,大阿哥才稳当。

荣嫔平日里一副好性子,但有人挑衅上来,她也不是泥人。

而卫氏神色慌张,脸蛋都白了半边,她依附惠嫔生存,如何能不慌乱呢?上头娘娘们针锋相对,却拿她做筏子…

惠嫔咬牙切齿道:“妹妹不必羡慕,总有一日你也能沾瓜尔佳贵人的光!!”

荣妃笑了,“瓜尔佳妹妹是著姓大族出身的贵女、安定伯府嫡出的格格,若真有那一日,也是我的福气!!”

荣嫔的意思很明了,昭嫆出身体面,若有朝一日为嫔为妃,不但不是她的耻辱,反倒是是她的荣光。可卫氏就不同了,若真有一日,和惠嫔平起平坐了,只怕惠嫔第一个意难平!!

吃了这么一枚硬邦邦的钉子,惠嫔一肚子气却无处可发,只得气呼呼起身,对佟贵妃道:“臣妾今儿累了,改日再来给贵妃请安。”便带着卫常在,扬长而去。

昭嫆暗自摇头,真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主儿!!荣嫔是招她惹她了,非得上来挑事儿!!

气走了惠嫔,荣嫔冷哼一声,满含鄙夷地嗤笑:“她以前就是这种脾性,自打卫氏得宠,惠嫔闲着没事儿就带卫氏出来显摆。”

昭嫆忍不住嘀咕:“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显摆的…”分明是丢人的事儿好不好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大约是觉得她说得不合宜,乌雅贵人忙轻咳嗽了一声,“瓜尔佳妹妹刚进宫,许多事情怕是还不了解。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昭嫆瞅了一眼这位未来的孝恭仁太后,如今她只是依附佟贵妃的小贵人罢了,其处境也只比卫氏略好些罢了。她虽不及卫氏貌美,却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佟贵妃端详着昭嫆的脸蛋,“本宫瞧着,瓜尔佳贵人清姿动人,哪里是卫氏那种狐媚子能比的。”

这话昭嫆也不敢接下,“贵妃娘娘谬赞了,卫常在的确貌美,臣妾不及也。”

佟贵妃笑了:“你倒是好性子,不比那惠嫔无知张狂。”

惠嫔无知张狂吗?倒也不见得全然,她就算落败而逃又如何?佟贵妃不还是照样那她没办法?说到底,惠嫔到底是有子可依的嫔妃。佟贵妃再尊贵,四阿哥终究不是她生的。

佟贵妃目光落在昭嫆手中的团扇道,不禁赞道:“这扇面绣得真是精美绝伦,没想到瓜尔佳贵人这般精于女红。”

昭嫆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忙道:“臣妾最是粗手笨脚,哪里会女红?这是景阳宫安嫔所绣。”

佟贵妃一愣,旋即点头道:“是了,安嫔李氏是你表姐。”佟贵妃叹道:“有自己的姐妹在宫里真好。”

好个屁,一想到康熙还是自己表姐夫,昭嫆就郁闷得很!!幸好表姐根本不喜欢康熙,否则她更得尴尬死!!

第20章、贤惠识趣

荣嫔微笑着道:“宜嫔有了身孕,绿头牌已经撤下来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郭络罗贵人要有福了。”

昭嫆听懂了荣嫔的意思,宜嫔既然自己不能侍寝了,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自然是要多举荐她妹妹小郭络罗氏去侍寝的。

尼玛,孝昭仁皇后与钮祜禄贵妃、元后与小赫舍里氏庶妃也就罢了,好歹前头两位皇后都不在人世了。宜嫔跟她妹妹郭贵人,那可真真是姐妹同时共侍一夫啊!!!太那啥啥了!!康熙这癖好,太邪恶了!!!

佟贵妃点头道:“宜嫔一直很照拂郭贵人。”

——郭贵人便是郭络罗贵人的简称,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姓郭呢。昭嫆心底吐槽。

正在此时,景仁宫的首领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噗通磕头,“娘娘,皇上御驾刚刚从景仁宫门口经过!已经停在了延禧宫外!”——延禧宫就在景仁宫西面。

佟贵妃顿时心里发酸,便对荣嫔道:“妹妹快些回去侍奉圣驾吧。”

荣嫔也有些疑惑,怎么皇上又没叫人提前通知?又是这般突兀驾临…上次是因为在景仁宫看过了四阿哥,才顺道想去看三阿哥…这回…荣嫔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

出了景仁宫门,荣嫔遥遥看着停在延禧宫外的明黄色华盖与紫檀龙舆,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这一止步,叫昭嫆有些疑惑:“娘娘?”

荣嫔冲她笑了笑,“瞧本宫这记性,竟把帕子落在贵妃那儿了。妹妹先回去侍驾,本宫回去取手帕。”说吧,她飞快扭头,又钻进景仁宫去了…

徒留下昭嫆一个人满头诧异,荣嫔这是怎么了?

白檀也惶惑:“只是条手帕,吩咐个宫人去取就是了,犯得着…”

昭嫆顿时明白了荣嫔的意图,她这是故意做好人呐,“走吧,别耽误了。”荣嫔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延禧宫了。

延禧宫正殿。

这里是嫔妃迎驾的地方,荣嫔白天也会在这儿教导三阿哥读书,晚上的时候则回后殿正殿歇息。也就说这里本该是荣嫔的客厅。

“皇上万福!”瞧见康熙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昭嫆急忙行了大礼。

康熙面带微笑,朝她招手:“过来坐。”

“是。”昭嫆忙起身上前,踩着脚踏,挨着康熙坐在了罗汉榻的条褥上。这可是荣嫔的坐榻,如今她与康熙如此亲昵地坐在一起,着实叫人尴尬。想到荣嫔的贤惠,她愈发觉得不是滋味。若设身处地,换了她,她必然做不到这般贤德。

或许正因为如此,康熙才会看重荣嫔。

康熙伸手握住昭嫆的手,低语问:“在延禧宫住得习惯吗?”

昭嫆低头,温顺地道:“荣嫔娘娘很照拂臣妾。”——幸好皇帝分派她住在延禧宫,若换了别的地儿,哪里能如此安泰?且看乌雅氏和卫氏便可见一斑了。

乌雅贵人在景仁宫,不过是佟贵妃拿来争宠和生子的工具,可乌雅氏照样得小心翼翼奉承着。而卫氏的处境,只怕还不如乌雅氏,惠嫔拿卫氏争宠,还用她处处招摇,无端叫卫氏招惹了无数妒恨。

康熙“唔”了一声,“正因如此,朕才叫你暂住在此。”

“暂住??”昭嫆抬头,疑惑地看着康熙。

他扬着嘴角笑了,抬手抚了抚昭嫆的鬓角,丹凤眸子凝视着昭嫆旗髻上露出一角的如意纹扁方,不由笑意更浓,“嫆儿其实有更多疑惑要问朕吧?”

康熙这话说中了昭嫆心声,她的确有太多疑问。

“臣妾…的确有些不解的地方。明明三藩之乱未定,为什么会突然选秀?八旗秀女佼佼者众多,太皇太后为何会独独中意臣妾?还有…还有皇上…皇上喜欢臣妾吗?”

虽说康熙还是召幸卫氏的次数更多些。可康熙对她也算是极好了。譬如这延禧宫,的确嫌少又比荣嫔更贤惠识趣之人了。

康熙伏在她耳畔,如喃喃般,发出轻语:“比耶姆…比西姆比。”

旁人或许不懂这一段音节,可昭嫆这辈子是学过满语的,所以瞬间就脸红到了耳根子。

比耶姆…比西姆比——这是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我…喜欢你。

翻译过来,就是这句。

昭嫆忍不住问:“就因为,三年前的缘故吗?”——那时候说了也没几句话,难道就喜欢上了?

若是因为才学,她也说了,那诗是一个姓郑的先生写。若因为孝,她也坦白,抄经纯粹是为了治额娘的心病,这孝之一字上也是打了折扣的。

康熙道:“于嫆儿而言,进宫前,只见过朕一次罢了。可于朕而言,却不止那一次…”

“诶?”昭嫆满腹疑虑,不止那一次??

康熙一脸神秘的笑容:“今日时辰尚早,朝堂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嫆儿今日陪朕去校场骑马吧。”

昭嫆眼睛一滞,她是喜欢骑马的…康熙居然知道吗?

景仁宫。

佟贵妃闲闲拨弄着皓腕上的蜜蜡佛珠,眼角瞥了一眼坐在绣墩上安之若素的荣嫔,酸溜溜道:“荣嫔好生贤惠,连本宫都自愧弗如呢!”——若换了她,必定做不到把景仁宫让给乌雅氏与皇上单独亲近。哪怕只有一会儿也不成。

荣嫔笑着道:“什么贤惠不贤惠的,臣妾人老珠黄,若再不识趣些,皇上只怕要嫌恶了。”

佟贵妃神色一愣,一时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就因为马佳氏识趣,皇上纵然不再翻她牌子,但还是时常去延禧宫看望三阿哥…

荣嫔道:“宫中新人不断,若要拈酸,岂非这辈子都要酸个不停?”——这话倒更像是说佟贵妃。

佟贵妃淡淡挑了挑眉梢:“本宫可比不得荣嫔这般贤惠识趣。”

荣嫔暗叹一口气,看样子她的劝解是失败了。

直到底下禀报说,皇上已经带着瓜尔佳贵人离开了延禧宫,佟贵妃便露出驻客之态:“得了,荣嫔得偿所愿,还赖在本宫这儿做什么?”

“是,那臣妾告退了。”

第21章、汗阿玛的新欢

校场的路有些远,乘着肩舆,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宫中只有这么一个校场,素来是皇帝、皇子们骑射的地方。可大阿哥和太子都还小,因此不常来,故而时常来骑射的,也就只有康熙了。

校场的面积不下一个足球场,马棚里栓了十几匹上好的御马,俱是膘肥体壮、遒劲结实。

昭嫆特意换了一身干练的骑射装出来,银红的织锦缎服,大有鲜衣怒马之势。

康熙指了指,道:“这些都是蒙古各部进献的宝马良驹,那匹油光水滑的黑马,是朕的黑龙驹。”说吧,马夫便麻溜将黑龙驹牵了上来。

昭嫆细细端量,便道:“这应该是科尔沁部进献的阿巴嘎黑马。”——哪怕只是普通的阿巴嘎黑马也价值百两,若是黑龙驹这等遒劲高壮的,自然是千金不换。

康熙拍了拍修长的马脖子,道:“嫆儿要试一试吗?”

昭嫆忙摇头:“阿巴嘎黑马骨架高大,不适合女子驾驭。”——她这辈子虽然从小注意锻炼,可身高还是没好到哪儿去,估摸着顶多一米六,骑这种马,爬上去太费劲,若是摔下来更惨。

康熙听了,不由哈哈大笑,“不错,朕记得你以前骑的是一匹栗红色的三河马。”

昭嫆脸蛋一黑,康熙到底知道她多少事儿啊?

麻蛋,知道她屁股上有红痣就罢了,那是验身的时候嬷嬷记录的。连她平日骑什么马的都知道,这是监视了她多久啊,怪不得康熙说进宫前见过她不止一次,意思是暗中观察她很多次了?为毛她一点都木有察觉?!

昭嫆又是气恼又是郁闷,便跑去马棚,挑选了一匹雪白色的乌珠穆沁马。这种马,产自锡林郭勒草原,乌珠穆沁马多是棕色、褐色或者枣红,白色的乌珠穆沁马十分罕有。她大哥二哥都喜欢宝马良驹,在这上头花了不少银子,却弄不到一匹乌珠穆沁白马,可在马棚里去足足有四匹这样的马。真想多牵两只回去,大哥一只、二哥一只,至于三哥就免了…

昭嫆给白马喂了饴糖,又抚摸着哄了一会儿,便顺利地骑上了马背。——这马明显是经过精心训练的,否则哪里会这么快被她哄到手?

骑在马背上,一抖马缰绳,白马便矫健地跑了起来。因为是第一次骑乌珠穆沁白马,昭嫆未加鞭挞,适应性地在校场溜了一圈便回来了。

康熙骑在油光水滑的黑龙驹背上,熟稔地驾驭着到了昭嫆面前,问:“如何?”

昭嫆微笑道:“自然比臣妾的小栗子矫健多了。”——小栗子就是从前那匹栗红色的三河马。只见康熙听到“小栗子”三字,也未露疑色,便知道,他连自己的马叫什么都知道…

康熙道:“嫆儿既喜欢,这匹马就予了你。”

昭嫆只得赶忙谢恩:“多谢皇上。”——得了这样一匹漂亮的乌珠穆沁马,她自然是开心的。便扬起马鞭子,在校场飞奔开来。

只不过乌珠穆沁马的脚力,逊色康熙的黑龙驹不少。倒也正常,那黑马腿长,迈出的步子自然大,何况阿巴嘎黑马本就是极其敏捷善奔的良驹。

不一会儿,昭嫆就被甩在后头吃灰了…o(╯□╰)o

被一骑绝尘甩在后头,昭嫆很郁闷,索性怏怏把马骑回马棚,吩咐太监喂些干净草料和水。

不一会儿,黑龙驹吁的一声,停在了昭嫆身旁。

康熙跳下马来,问:“怎么不骑了?以嫆儿的体力,不至于跑两圈就累了。”

你还真了解我…昭嫆腹诽不已,便道:“臣妾不累,只是有些饿了。”

今日一大早就去景仁宫陪着贵妃唠嗑,这会子日头已经老高了。

康熙唔了一声,“那就陪朕回乾清宫用午膳吧。”

皇帝级别的午膳,那自然是要多丰盛有多丰盛,只不过规矩也大,再好吃的菜色,也必须“食不过三”,吃得实在是别扭。

用过了膳,康熙道:“朕要去处理些西南军务。嫆儿随便去哪儿玩儿都使得,只是记得晚上早点回来歇息。”

回来…歇息?意思是今天晚上让她侍寝??

不过这话说得,像是嘱咐自家小孩子似的…

这样的口气真让人不爽!

不过,白天嫔妃的确不便待在乾清宫,这里白天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只有等宫门落钥之后,嫔妃才会被接来侍寝。故而嫔妃白天不得随意靠近,没有皇帝准允,擅闯乾清宫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昭嫆应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跑去校场了,上午跟康熙在一块,骑马实在不痛快。如今只有她,才真正可以撒欢儿了。

那匹雪白的乌珠穆沁马,也被喂得肚子饱饱,正该跑两圈消食才对,“小白,咱们溜两圈!”

于是上了马背,甩鞭子便飞奔了起来。

几圈下来,倒是渐渐跟小白熟稔了,速度也提高了不少,只不过——她暗自估算了一下,若是跟康熙一块骑马,她还是只能在后头吃灰…额…

摇摇头,决定不跟他比。于是叫养马太监拿了弓箭上来,昭嫆骑在马背上,拉弓放箭,对面五十步开外的靶子上哆哆哆三支羽箭嗡嗡晃动。

只可惜,射偏了些,大约只有七八环的成绩。在飞奔马背上,想要射中靶心的确是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