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嫔急忙垂下头去,诚惶诚恐道:“是,嫔妾谨记太皇太后教诲。”

太皇太后疲惫地蹙了蹙满是皱纹的额头,“既然前朝的事儿已经了了结,那宜妃…”宜妃至今还禁足在翊坤宫呢。

康熙神色一敛,眼底是淡淡的愠怒之意,不过太皇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康熙便冷冷道:“皇玛嬷凤体违和,就让宜妃为您抄录一部法华经祈福吧。”

一部法华经,怎么也得抄上一个月。

康熙的意思是,让宜妃再禁足一个月。

既得了准信儿,太皇太后也无疑在这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上较真儿,便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

康熙的目光冷静扫过在场的温贵妃、惠妃、荣妃和昭嫆等人,最终目光停歇在昭嫆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康熙有些日子没进后宫了,昭嫆也小半月没瞧见康熙了。如今四目相对之下,唯恐康熙怪她为灵秀格格的事儿对嘴禀报,便连忙垂下了头去,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康熙淡淡挑眉:“最近胤禩的字似乎有些长进了。”

昭嫆一喜,忙扬起温婉的笑靥,正要谦虚两句。

却见康熙骤然冷了脸色,“字倒是端正娟秀了几分,只不过字里行间颇有阴柔之气!朕便料想,是佳妃在教他写字!”

昭嫆看得出也听得出康熙是不悦了,便屈膝道:“是。”这事儿没啥好反驳,也没啥好解释的。反倒是多说多错。

康熙冷冷淡淡道:“以后不许再教了!胤禩是阿哥,字迹不可有女子之态!”

“是!”昭嫆被训得有些不爽,然而这位是大老板,她也只能乖乖听从。

见她态度温顺,康熙脸色这才和缓了几分,“朕知道你的字写得还不错,若是闲来无事,就多为太皇太后抄几卷佛经祈福!”

还抄佛经?这二年她都快抄吐了!

可是这会子她只得露出笑靥,乖乖称“是”,一副我非常高兴为太皇太后抄经的模样。

太皇太后也露出些微笑容,“佳妃是个有孝心的。”

昭嫆忙无比乖顺地道:“为太皇太后尽孝,是臣妾的本分。”

太皇太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已经是极为疲乏了。

温贵妃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上前道:“皇上,这个时辰,太皇太后该午睡了。”

康熙这才一副被点醒了模样,“是朕疏忽了。”便忙起身,满是关切地道:“皇玛嬷请好生安歇,孙儿告退了。”

太皇太后轻轻点了点头。

在场的嫔妃刚忙屈膝,恭送康熙。

送走了康熙,众嫔妃们也不敢继续叨扰太皇太后了,都退出了慈宁宫。

昭嫆心里惦记着灵秀和额驸明尚之事,便看了贵妃一眼。

此地人多眼杂,温贵妃扫了一眼,便微笑着道:“佳妃顺道去本宫那儿喝杯茶吧。”

“却之不恭。”昭嫆微笑点头。

永寿宫正殿。

贵妃一回来,便屏退了左右,露出风姿动人的笑靥,“这些日子,前朝后宫俱是人心惶惶,不成想灵秀郡主竟能力挽狂澜。”

昭嫆心下一喜,“意思是…明尚额驸被赦免了?”

贵妃笑着点头,“安亲王上折子,言年迈多病,已经交出了兵权,退居颐养天年了。”

昭嫆满目惊讶,“真是不可思议!”灵秀格格是怎么说动他阿玛自动退居二线的?要知道,那老家伙对权位可痴迷得很。

贵妃“嗤”地笑了,“他自然是不甘愿的!灵秀格格几番跪求,愣是连娘家的门儿都进不去!后来明尚在大牢里染了恶疾,眼看着就要病死在牢里,灵秀格格再也忍不住了,便在安王府门口大喊大叫,问岳乐是不是想学鳌拜!岳乐这才清醒了!’”

鳌拜?这厮的下场,想来无人不知。

功高震主之辈,没一个得善终的。

岳乐也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如今不过是被权位迷昏了头脑,灵秀这一句话,真可谓是当头棒喝!

昭嫆忍不住暗生赞许,那日进宫扬言要一头撞死的灵秀格格,的确是极机敏的女子。她去劝岳乐,必定是康熙给指的路。

第247章、字迹阴柔

昭嫆没有在永寿宫多做逗留,想着阿禩差不多该从尚书房回来了,便辞别了贵妃。

阿禩似乎也是刚刚回来的样子,正在昭嫆的书房里磨着墨,他仰头笑嘻嘻道:“额娘教我写字吧。”

昭嫆摇了摇头:“以后怕是不能教你了。”

她才在慈宁宫被康熙训了!

阴柔女气你妹的!昭嫆腹诽不已:她的字哪里阴柔了?!

阿禩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昭嫆。

“女人的字,难免带了女气。你汗阿玛不喜欢。”昭嫆摸着儿子的脑门,叹道。

阿禩一脸疑惑,“可今日在尚书房,汗阿玛夸了儿子呀!”

“嗯?”昭嫆一头雾水,康熙这是几个意思?一边数落她,一边夸奖阿禩!

正纳闷,胡庆喜满脸欢喜跑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得嘞,说曹操曹操就到,便忙带着阿禩出去迎驾。

康熙已然不复在慈宁宫时候那副严肃冷厉的模样,脸上带着如春风般缕缕的笑容,眉眼也甚是涓和,见昭嫆行礼,还亲自伸手扶了昭嫆起身,“最近前朝忙碌,朕有些日子没来了。”

昭嫆带着温柔得体的微笑,道:“朝政为先,臣妾明白。”

康熙便笑着执了昭嫆的手进殿。

康熙一眼便瞧见案上,那才写了两个大字的宣纸,他笑着扫了阿禩一眼,语气清润:“你额娘的字柔润挺秀,但不适合你学。”

柔润挺秀?这个形容词就好听多了嘛!嘿嘿…昭嫆心里乐了起来。

阿禩嘟了嘟嘴:“儿子倒是想叫四哥教,可四哥太害羞了,不肯教儿子。”

“害羞?”康熙忍不住噗嗤笑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四儿子呢。

昭嫆见康熙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便笑着说:“四阿哥看着严肃老成,其实骨子里的确蛮害羞的。稍微夸奖两句,便会脸红呢。”

“是吗?”康熙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是发现儿子新属性,感觉新奇不已。

康熙笑了笑,便对阿禩道:“去把那张大字写完。”

“嗯!”阿禩重重点头,便飞快爬上椅子,端坐提笔,跟个小大人似的,一笔一划,认真写字。

康熙则牵着昭嫆的手,坐在了一旁的小榻上。

昭嫆轻声道:“皇上看上去心情不错,怎么在慈宁宫的时候却…”却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银子似的表情。

康熙轻轻拍了拍昭嫆的手,露出了无比欣慰表情:“嫆儿,咱们的阿禩很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字迹拙劣了些。太皇太后一直关心朕膝下诸子,所以朕要让她知道阿禩是有缺陷的。”

写字不好,在康熙眼里只是个缺点,但在太皇太后面前,却被放大成了缺陷。

有缺陷的阿哥,太皇太后才会觉得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才会安心。

昭嫆舒了一口气,眉宇释然。她也识趣地没有提灵秀格格和明尚额驸之事,毕竟这是前朝要务。之前参与之中,只不过是半逼迫。如今既已了结,何必旧事重提?让它过去就是了。

“汗阿玛,儿子写完了!”阿禩扬起笑脸,脆生生道。

康熙起身上前,把想要起身的阿禩按回了椅子上,他仔细打量着阿禩的字,轻轻点了点头,他没说什么,只握住了阿禩的小手。

就像之前那几日的昭嫆一样,这样大手握小手,一笔一划教阿禩写字。

康熙的字,的确极好。

一笔一划,收放自然,其锋芒蕴于无形,却似有形。

亲手教导着,康熙只偶尔点播一二,却切中关要。

昭嫆默默看着,默默为他们父子点了一炉提神的凝春香,此香气味若春日百花,清幽沁人,还有凝神之效。最适合在书房里用了。

一直教到日暮西斜,康熙才松了手,“以后下了学,就按照朕教的,再练三张大字。不求多,务求精。朕的意思,懂吗?”

阿禩如小鸡啄米般狠狠点了点头,那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

康熙忍不住带了笑意,捏了捏他的脸颊。

用过晚膳之后,阿禩就回阿哥所,早早安睡了。小阿禌人小觉多,也被保姆待下去安睡了。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昭嫆与康熙了。

康熙目光炯炯看着昭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打横抱起昭嫆,便朝内寝殿去了!

昭嫆被这不间歇的挺进,撞击得都要散架了,口中也尽是支离破碎的嗯嗯啊啊之声。

康熙把昭嫆这块沃土耕耘了三遍之后,才终于稍事歇息,他附在昭嫆身上,低语呢喃道:“嫆儿,再给朕生个儿子吧!”

昭嫆口中发出有气无力的“呵呵”声,然闭眼睡去。

康熙撤了被子盖了上来,抱着昭嫆柔软的身躯,轻轻抚摸着昭嫆汗水淋漓的乌发,“咱们的阿禩,朕…是寄予厚望的。唯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才是一心。”

拉倒吧,一母同胞也未必一条心!

四四跟十四是怎么斗得你死我活的?昭嫆这个后世之人,可知道得不少。

不过现在十四阿哥还没出生呢,昭嫆也没法反驳康熙的话。

不过却少不得存了警惕,德嫔的两个儿子竟会反目成仇,她的确应当引以为戒。不过眼下,四阿哥和六阿哥倒是关系不错,不像会反目的样子。

她以后对待阿禩和阿禌一定要一视同仁才行。

如此想着,便沉沉入梦了。

翌日,昭嫆就着手开始抄经了。

泥煤球…宜妃是犯了错,被罚抄经,她是没犯错,被奖励抄经!

感觉好亏本的说。

为这私底下教阿禩写字的事儿,康熙在慈宁宫当着众人的面训了她,但转头就来她的钟粹宫的留宿。如此一来,便叫人不敢觉得昭嫆失了圣心,亦不敢轻视她。

康熙的一举一动,盘算缜密。

自那日之后,康熙前朝安宁,便常来后宫,良贵人卫氏、常在王氏依旧得宠,昭嫆也不逊色,只不过康熙更爱下午来钟粹宫,便在书房教导阿禩写字,然后晚膳一起用,加上小阿禌,就像是一家四口似的。

只不过康熙并不是回回都留宿,反倒是更喜欢召幸那些年轻娇嫩的嫔妃。不只是卫氏和王氏,听说御前有几个娇俏的小宫女,都承过宠,只不过都是“不留”,因此敬事房记档上也没有记录。

第248章、永和宫复宠(封推加更)

“娘娘,皇上今晚留宿永和宫。”白檀掀帘子,快步走到昭嫆身侧,深蹲一礼。

昭嫆手中执着的玉管狼毫一顿,不作声色,继续埋头将这一页经文抄完。

德嫔失宠已经有一年多了,这段日子里,她静居永和宫,宛若避世一般,却精心照顾有孕的章佳庶妃,保其平安临盆,如今更悉心照顾十三阿哥,视若己出。

乌雅氏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本分。终于获得了康熙的再度青睐。

“这很好啊,德嫔守得云开见明月了。”昭嫆淡淡道。

白檀舒了一口气,便笑着说:“德嫔性情温良端庄,她得宠,总比旁人得宠好。”

“是啊,只怕宫里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昭嫆微微一笑。虽说许多人都瞧不起德嫔的出身,但人人都觉得,德嫔的脑门上贴着“人畜无害”四字标签。

白檀呆了神。

昭嫆浅浅含笑,平声静气道:“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气一气景仁宫那位。”

白檀露出了笑靥,“只要娘娘开心就好。”

昭嫆莞尔一笑,抬头看着白檀梨涡浅浅的两颊,“白檀,你也二十五了吧?”

白檀忙点了点头,又带着几分惶惑:“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昭嫆沉默数息,才道:“你难道忘了,宫女年满二十五岁,是可以出宫,另行聘嫁的。”

听了这话,白檀的脸蛋刷得惨白,她噗通一声跪下,泪便掉了下来,“娘娘不要奴才了吗?!”

昭嫆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可以出宫嫁人,你若是愿意,我便让安定伯府给你择一门好的婚事…”

白檀哗啦啦掉泪,不住地摇头。

昭嫆见她不肯,便又道:“你放心,必定不会让你给人做妾。。”

“奴才不愿意!”白檀斩钉截铁地道,“除非娘娘嫌弃奴才了!”

昭嫆叹了口气,白檀从小就伺候她,她早已习惯了,哪里会嫌弃?便道:“本宫岂会嫌弃你?你若不在了,本宫怕是会很不习惯呢。”

白檀听了这话,顿时破涕为笑,“那就让奴才继续伺候娘娘就是了,娘娘先在掌宫权的妃主,宫女留用,只需改为教引姑姑便是了。”

昭嫆道:“可这一改,你就再也不能出宫了。”——除非年纪太老,老到不能伺候人了,才能出宫养老。

白檀撇撇嘴:“奴才若出宫嫁了人,要伺候夫君公婆!奴才好端端的在宫里伺候主子,干嘛非要去伺候旁人?!”

昭嫆不禁哑然,她身边的大宫女,一个个的竟都不愿出宫。两年前素英不肯走,舒云也是。

倒也是,她好歹是个妃主娘娘,她身边大宫女也是颇为体面的,一个个好不容易混成了老人,得了主子信赖青眼,哪里愿意出宫,去看公婆脸色呢?

说白了,是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而且对现在的工作和福利比较满意,自然就不愿意跳槽挪窝了。

昭嫆笑了笑,“罢了,打今儿起,你就是钟粹宫的教引姑姑了。”——教引姑姑,除了负责伺候主子,还兼着教导新宫女的指责,份例等级比一等宫女高不少,光年俸禄就有二十四两。宫女做到一等的,也不过年例银六两。

因此嫔妃身边的教引姑姑也是有数额限制的,妃位身边也顶多配备四人。昭嫆身边如今身边的教引姑姑,有素英、舒云、白檀,还有管着后库房的柳嬷嬷、教导小宫女的许嬷嬷和谭嬷嬷,显然是超额了。

不过昭嫆掌四妃之一宫权,多出一个教引姑姑,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白檀既提拔为教引姑姑,一时间钟粹宫上上下下宫女便都改了口,不再叫“白檀姐姐”,而是唤她“白姑姑”,一如素英被叫做“英姑姑”,舒云是“云姑姑”一般。

不过对昭嫆而言,没什么变化,该怎么叫还怎么叫,该怎么使唤,还是怎么使唤。名号换了,白檀的差使还是贴身伺候昭嫆。

只不过一等宫女的名额空了出来,昭嫆便从二等的八个宫女里择了嘴甜乖巧的春莺为一等宫女。如今身边宫女的名字,都是昭嫆随口给取的,一等宫女是四春:春鹛、春燕、春鹃、春莺四人,其中年纪最大的春鹛也不过才刚刚二十,春燕十八,春鹃和春莺才十七。

春鹛小脸蛋小眼睛,唯独一双眉毛修长蜿蜒,十分秀气,所以昭嫆给她取了“春鹛”这个名儿。春燕伶俐敏捷,春鹃安静细致,至于这个春莺之前一直跟着素英学梳头,手艺虽比不得素英老道,但很会通头,而且这丫头嘴甜,嗓音如莺啭,很讨喜。

宫里的嫔妃每天都要梳紧致的旗头,旗头缀满了珠翠珍宝,头皮都被压得生疼。因此入睡前,摘下玲珑珠翠,垂下三千青丝,这时候用象牙梳子,一下下通头,那才叫一个舒坦!

细腻的象牙梳滑过头皮,轻重合宜,昭嫆只觉得一天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了。

通过头,白檀拿了花水,在昭嫆的发梢摸了些,一则是当香水使唤,二则是润泽一下发梢,省得毛躁。

打理好的昭嫆的头发,白檀低声道:“娘娘,床已经铺好了,安息香也点上了。”

昭嫆打了个哈欠,问:“阿禌睡着了吗?”

白檀笑着说:“奴才刚刚去瞧了,睡得很是香甜呢。”

昭嫆点了点头,这才安心去里头睡下了。

白檀吹熄了内殿的灯盏,扫了一眼几个一等和二等宫女,便道:“今晚是春鹃和春莺守夜,其余的都回去歇着吧。记得明日卯时来上差,别误了时辰了。”

“是,姑姑。”春鹛、春燕和两个四个二等的小宫女小声应了,便退了出去。

内殿一片静谧,陶陶然茉莉香沁人心脾。

宫女春莺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满是新奇之色,她低声道:“白姑姑,这茉莉花水好香啊!才倒出那么一点点,就满殿都是茉莉香了。”

“那可是两广进宫之物,自然是好东西!”说着,白檀横了春燕一眼,“少多嘴,安安静静守夜!”说罢,白檀便去脚踏上抱膝坐着,眯眼睡去了。

这内殿拔步床的脚踏,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坐着假寐的。春莺和春娟就只得在一旁地毯上跪坐着守夜。这明显是前者更舒服些。

今天热得快虚脱了,根本没怎么码字…我的存稿君啊,/(ㄒoㄒ)/~~

可今天电脑端、手机端双料封推,不加更不行啊。o(╯□╰)o

第249章、贤德的德嫔(第五更)

翌日卯时,天色尚未明,永和宫正殿便已经掌灯。

德嫔穿一身浅橘色凌波纹暗花缎寝衣,浅浅的橘黄色,在柔和的光晕之下,最衬人的肤色,何况德嫔本就肌肤雪白,在这身寝衣的映衬下,更是显得肌肤莹润,格外温婉。

德嫔眉眼柔顺,亲手服侍康熙更衣洗漱,丝毫不假手旁人,极是细致妥帖。

更衣罢,德嫔亲手绞干了一方明黄如意罗帕,双手呈着,婉婉一笑奉给康熙。

康熙顺手抄来,随意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西洋座钟上的时间,便道:“时辰尚早,你可以在睡会儿。”

德嫔柔婉点头,“是,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恭送皇上。”

送走了康熙,德嫔轻轻舒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透着喜悦。

宫女玉壶上前扶着德嫔,笑着说:“娘娘昨儿侍奉皇上辛苦,不如再歇会儿吧。”

德嫔摆了摆手:“罢了,待会儿四阿哥和六阿哥就该来请安了,还是服侍本宫更衣梳妆吧。”

“是。”

梳妆台前,德嫔看着镜前自己容颜,不住地打量,“最近愈发觉得脸上干枯,天天吃银耳莲子羹都不管用。”

玉壶仔细地为德嫔梳着三千青丝,“若要滋阴养颜,当然还是燕窝最好。”

德嫔抚这自己的脸颊,“女人的容颜,想要维持,最少不得好东西来保养。”说着,德嫔幽幽一叹,眼底闪现愠怒,她低呵道:“之前皇上冷落本宫,内务府那些狗奴才拜高踩低,竟连燕窝都不送来了!”

玉壶笑着说:“如今皇上重新宠爱娘娘,奴才回头就派人去内务府取些上好的官燕来。”

德嫔“嗯”了一声,“记得再去一趟太医院,取些太真红玉膏和雪肤玉容丸来。”

玉壶面露惶惑,月前才拿银子去太医院换了些来,至今还没用完呢…

德嫔扬眉道:“是给章佳庶妃的,她产后气色暗沉,该好好保养才是。”

玉壶忙笑着说:“娘娘真是仁心厚德。翊坤宫万庶妃产后姿容残损,就没见宜妃发过半点善心。”

德嫔轻轻一呻,“宜妃向来如此,没有万庶妃,还有别的庶妃帮她争宠。本宫这里,也就章佳氏顶用些,难得她性子也乖顺,本宫也不介意顺手帮她一二。”

玉壶忙恭维道:“有娘娘这样的主位,章佳庶妃真是有福气。”

德嫔横扫了玉壶那俏生生小脸蛋一眼,眼底滑过冷意:“怎么,你羡慕她?想跟她一样?”

玉壶吓得脸色一白,忙噗通跪了下来,连忙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别看娘娘素日里连重话都没一句,但若敢私自凑上前勾引皇上,那可真真是找死!当初章佳氏能近御前奉茶,还不是娘娘默许的?!

德嫔不由笑了,眉宇甚是和蔼的样子:“本宫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玉壶松了一口气,忙摸了头上的冷汗,爬起来,继续为德嫔梳妆打扮。少不得战战兢兢,愈发小心谨慎。

德嫔嘴角噙着冷意,她已经有了章佳氏做帮手,不需要再来一个帮手了。

昭嫆这几日额头上生了几枚小粉刺,便叫白檀去太医院取了两瓶莹肌玉如散,这东西其实就是专门治痘痘的洗面奶,粉末状的玩意儿,冲在水里洗脸,最是管用。

白檀大清早便取了,回来的时候,除了莹肌玉如散,还带了两瓶丸药来,“奴才瞧着这一批雪肤玉容丸调得不错,幽香怡人,所以顺道也取了几瓶回来。”

雪肤玉容丸,是内服的养颜丸药,据说能够内调脏腑,令肌肤光泽雪白。

昭嫆对这些内服的东西不是很感冒,便淡淡道:“先收起来吧。”

“是。”白檀收拢了瓶瓶罐罐,又道:“娘娘猜奴才在太医院遇见了谁?”

昭嫆挑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