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脸不爽,“佳成贵妃长得也没多漂亮,年纪也不小了,汗阿玛怎么…”话说到一半,太子给咽了回去,他这毓庆宫可有汗阿玛的眼线呢,隔墙有耳啊!

至于康熙为什么一回宫就钻进昭嫆的钟粹宫,这也是有深层缘由的。

昭嫆回来的路上,便倦怠得很,哪怕早睡早起,白天也总要在车厢里补觉。这样跟懒猫似的举动,康熙作为过来人,岂会看不出端倪?当即便叫了随行的御医给昭嫆诊脉。

不过昭嫆脉象极浅,而康熙带去木兰的御医又并非擅长妇产千金一科的,因此也拿不准。康熙只得封锁消息,按捺下激动,直到回了宫里,便立刻召见了院令陶兼、院判周炳焕这几个擅长妇科的太医来到钟粹宫。

陶兼诊脉之后,连忙磕头道:“恭喜皇上!贵妃娘娘的身孕,已经一月有余了!”

康熙大喜,连忙握住昭嫆的手:“算起来,这还是刚到木兰围场的时候怀上的呢!”

昭嫆囧红了连,她忙啐到:“说这个做什么!”

康熙“哈哈”一笑,“嫆儿,朕又要有儿子了!”

昭嫆轻轻一呻,道:“皇上不是才刚添了十四阿哥么!皇上还不快去永和宫瞧瞧?”不止是添了个儿子,康熙不在宫里的期间,添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呢!只是温贵妃生的七公主有点…不太好。

康熙笑着道:“早在畅春园的时候,宫里不就禀报了么,说德妃母子平安,不碍事的。”

昭嫆莞尔一笑,“就算母子都安好,你也得去瞧一眼。”说着,昭嫆伏在康熙耳畔低声俏语:“你晚上可不许留在哪儿!”

如此娇滴滴的酸意,勾得康熙心里痒痒,又不得不遗憾昭嫆怀了身孕,没法欢好了。康熙笑道:“你这个醋坛子!”笑着刮了刮昭嫆的鼻子,康熙这才走了。

昭嫆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又回宫了,她怎么觉得有点郁闷呢?

畅春园里,只有宜妃、荣妃和表姐安嫔,木兰围场更是只有昭嫆一人。回了宫,便有一大堆嫔妃。

德妃现在已经生完了孩子,虽说十四阿哥才刚过百日,德妃身子怕是还没养好,不宜侍寝。只不过德妃若是过几个月养好了身子呢?她能不争宠吗?

幽幽叹着气,胡庆喜这时候进来禀报道:“娘娘,安嫔娘娘带十一阿哥过来了。”

早先,康熙是从畅春园起行的,当时小阿禌自然是留在了园子里。御驾回宫,也下旨令畅春园嫔妃回到了宫里,安嫔是昨日才刚刚带着小阿禌回宫的。

昭嫆这一回来,安嫔便忙不迭带阿禌来见额娘了。

“额娘!”小阿禌一头扑在了昭嫆的腿上,他眼圈红红的,“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昭嫆暗道,小阿禌还从没跟她分开这么久呢,足足两个多月呢。

忙亲了亲小阿禌的脸蛋:“额娘这不是回来了吗?小阿禌想额娘了吗?”

阿禌重重点头,小奶腔吐出一个脆生生的字:“想!”

这一个字,叫昭嫆心都化了!若不是小阿禌年纪实在太小,昭嫆也想把他带上。

安嫔忙问道:“我方才见好几个太医从你宫里出去,嫆儿,你可是那里不舒服?”

昭嫆嘴角扬起一抹甜意,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道:“是我肚子里不太舒服。”

昭嫆如此表情,安嫔岂会看不懂?安嫔先是愣了片刻,然后露出惊喜之色:“嫆儿,你又有了身孕?!”

昭嫆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

安嫔笑呵呵道:“不快了,阿禌都四岁了,也该给他添个弟弟了!”

阿禌听得来了精神:“弟弟?我要有弟弟了吗?”

安嫔笑着抚摸着阿禌的额头,道:“弟弟在你额娘的肚子里呢,再过九个月便要出来了。”

“九个月?”阿禌扒拉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他郁闷地道:“那要很久很久呢!”

安嫔笑吟吟说:“不算久,不过就是一晃眼的事儿,等到明年夏天,你就能见到弟弟了。”

昭嫆笑了笑,“谁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阿禌听了,连忙扭着屁股撒娇:“额娘,我想要弟弟,你给我生弟弟呗!”

昭嫆咯咯笑了,笑得合不拢嘴,“这种事儿哪里是我说了算的?”

安嫔也笑得肚子都疼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啊!蠢笨起来,也可爱得紧!

第310章、昭嫆怀孕、人心活络

钟粹宫中,一片乐呵。

欢喜过后,安嫔露出忧忡之色,“嫆儿,你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有些人可活泛着呢。”

“哦?谁?”

安嫔抬眼示意了十一阿哥的保姆嬷嬷一眼。昭嫆立刻明悟,连忙叫保姆将阿禌抱下去玩,有些话还是不要让阿禌听见得好。

安嫔这才低声道:“我一回宫便听说,延禧宫的王常在在后宫里溜达得勤快,总在储秀宫和永和宫两处殷勤拜访。”

王氏…昭嫆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安分了。

荣妃去了畅春园,延禧宫位份最高的嫔妃便是张贵人,一个张贵人可约束不了王常在的举动。

“永和宫…储秀宫…”昭嫆嘴里喃喃念着,永和宫德妃、储秀宫良嫔,有共同的特点——都是宫女出身。王常在是汉军旗小门小户之女,料想那些出身满洲八旗的嫔妃也不可能瞧得起,便想着从德妃、良嫔两处寻找机会。

安嫔叹道:“可惜当时在园子里,也不晓得这个王氏是否跟其中哪个,达成了什么密谋。”

德妃不可小觑,良嫔的容貌也不可小觑。

虽说良嫔接受了昭嫆对珍祎、珍珝两位公主庇护,以“不争宠”作为交换条件,但是…良嫔纵然不能生养了,难道她就真的不想要个儿子?王常在出身低微,若扶持他生养,再抱养,难道不是个不错的路子吗?

至于德妃,虽然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但昭嫆对她的防备是最盛的。

安嫔道:“良嫔狐媚妖冶,德妃看着温顺良善,骨子里也是个颇有心机之辈。嫆儿,你不可不防啊。”

昭嫆轻轻点了点头,“我怀孕的事儿,很快就会传遍六宫。只怕有些人,心思会更加活络了。”——有孕,意味着不能侍寝,意味着康熙的枕边空了出来,宫里以王氏为首的年轻娇嫩小嫔妃,难道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昭嫆没怀孕的时候,王氏争宠败北,可她现在怀孕了…

唉…她这一胎怀的,总觉得不是时候。

正念叨着这个王氏,底下便禀报:王常在求见。

得嘞,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昭嫆从妆匣中取出一支嵌红宝石的鸾凤和鸣步摇,簪在旗髻上,嘴上淡淡道:“叫她去正殿候着。”

“嗻!”

安嫔一脸狐疑:“这个王氏,这时候不避着你,竟还主动上门了,她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昭嫆摘下耳朵上那对翠玉月牙儿耳坠,选了一对二等东珠耳环带上,轻笑道:“她能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承宠呗!”

昭嫆毕竟是专宠了将近一年的掌权贵妃,王氏再年轻貌美,毕竟只是个小小七品常在,家世又那么卑微,她自然是不想与昭嫆为敌的。

略拾掇了一下,便与表姐安嫔一同步入正殿中。

数月未见,这王氏腰身更见窈窕了,一席八成新的月白色花卉缠枝旗服,绸缎光泽不怎鲜亮了,连上头的绣纹也粗糙了些。可见是失宠的日子不好过呀。

王氏神态谦恭,赶忙屈膝行了个郑重的万福:“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安嫔娘娘金安!”

昭嫆淡淡一撇,便坐在了主位的紫檀扶手宝座上,而安嫔则坐在昭嫆近侧的一把南官帽椅上。

昭嫆神色懒洋洋的,“说罢,你来本宫这儿,有何要事?”

王常在粉面含笑:“嫔妾听闻娘娘又有了身孕,故而特来恭贺。”

“哦?”昭嫆的反应很是淡薄,“连你们延禧宫的主位荣妃都尚未来过,你倒是先来了!”

她才刚刚回宫,正常人都晓得,舟车劳顿一路从木兰归来,必定乏累,应该稍事歇息,再来贺喜。昭嫆与表姐安嫔关系非比寻常,才另当别论的。

王氏俏面微僵,忙又恭维道:“娘娘是阖宫最有福气的人,嫔妾是想早点来沾沾娘娘的福气。”

沾福气?是想沾君恩吧?昭嫆扬了扬眉,淡淡道:“本宫与你素无交情,有什么你就直说,不必如此饶舌。”

王常在十分谦柔地道:“娘娘与嫔妾怎会没有交情?当年嫔妾遭受赫舍里庶妃的刁难,还是多亏了娘娘出手相助。虽则臣妾的孩子未能保住,可嫔妾一直记着娘娘的恩德,想着一朝一日报答娘娘呢。”

越叫直说,这个王氏,废话倒是愈发多了!

昭嫆轻轻叹了口气:“本宫鞍马劳碌归来,实在乏得很。王常在若要叙旧,便改日吧!”说着,昭嫆便端起了茶盏,这是送客的意思。

这下子,王氏才终于急了,“娘娘…”她咬着自己嫣红的薄唇,“嫔妾、嫔妾…”

王常在眼睛打量着旁边的安嫔,便咬牙道:“嫔妾有话,想要单独跟娘娘说。”

安嫔脸色一沉,“怎么?王常在是嫌本宫碍事吗?!”

王常在忙道:“嫔妾并无此意。”

昭嫆轻轻一哼,“安嫔是本宫的表姐,不是外人。何况,事无不可对人言,若王常在想说的话是不可告人之言,本宫不听也罢!”

王氏被昭嫆这番话讽刺得又羞又恼,她咬了咬银牙,只得道:“嫔妾没什么不可告人之言,安嫔娘娘喜欢听,便听好了。”

安嫔不悦地冷笑:“那本宫就洗耳恭听了!”一个小小常在,脾气倒是不小嘛!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昭嫆,勉力挤出了一个温柔婉顺的笑容:“贵妃娘娘有孕的消息已经传遍六宫了,嫔妾来的路上,瞧着姜常在身边太监,已经拿着银子去敬事房打点了。”

王氏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昭嫆怀孕不能侍寝,不少年轻的嫔妃都心思活络了,想走敬事房的门路,好把自己绿头牌搁在显眼的地方,一旦皇帝翻牌子,便有机会承宠了。

昭嫆却脱口问:“姜常在?是哪个?”

也不怪昭嫆都不记得这号人物了,都失宠了好长时间了呢。

安嫔忙笑着提醒道:“康熙二十四年选秀入宫的,早先跟王常在一块晋了常在位份,也一块得宠。后来…”安嫔睨了王氏一眼,“姜氏据说因为王常在的缘故,才失了圣心。”

第311章、王常在想要孩子

安嫔睨了王氏一眼,“姜氏据说因为王常在的缘故,才失了圣心。”

王常在急忙笑着解释道:“安嫔娘娘有所不知,姜氏失宠,是因为言语无状,讽刺贵妃娘娘给皇上打的络子粗劣,不及自己身边的婢女。才被皇上训斥冷落的了。”

“哦?还有这么回事?”昭嫆淡淡挑眉。

王常在急忙言辞恳切地道:“此事涉及皇上,嫔妾不敢有一言半语的虚言。”

安嫔垂眸沉思片刻,便看了昭嫆一眼:“如此看来,这姜常在不是安分之辈啊。”

昭嫆轻轻笑了笑,姜常在不安分,难道王常在就安分了?说到姜氏失宠,昭嫆倒是想起来了,似乎是良嫔、王氏、姜氏三人游御花园,碰见了康熙,再然后姜氏就失宠了。若说这里头没有王氏使坏,昭嫆是怎么都不信的。

姜氏既能败在王氏手上,可见城府手腕俱在王氏之下,与其提防此人,还不如提防这个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王常在。

王常在眼底跳跃着喜色,她急忙上前,欠身道:“嫔妾出身卑微,不必姜常在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姜常在是因娘娘而失宠,若她复宠,只怕会做出危害娘娘之事。”

昭嫆暗自冷笑,一个姜常在,且不说是否有这等胆量跑来害她,就算有这份胆子,也断断没有这份本事!王氏倒是好口舌,如此一味渲染旁人的坏处,不就是为了展示自己是多么无害吗?

昭嫆不说话,冷眼瞧着这王常在淘淘自言。

王常在眼中带着热切:“嫔妾早年受过娘娘恩德,绝不敢、也绝不会做出危害娘娘之事。”

“所以…”王常在脸皮微微涨红,“娘娘与其让姜常在这等别怀鬼心之人承宠,还不如…是嫔妾!”话说到最后,王常在脸颊通红,一副羞怯欲滴的模样,别有一番诱人风味。

然而看着如此娇媚滴滴的王氏,昭嫆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厌恶!

饶了这么大一圈子,还不是想踩着她去争宠?!

安嫔也露出了鄙夷之色:“王常在就算出身不高,也好歹是汉军旗小家碧玉。自荐枕席这等恬不知耻之事,竟也能说得出口!”

安嫔言语如此冷刻,叫王常在登时颜面扫地,她脸上的红晕登时散尽,透出青白交加之色,王氏羞愤地道:“嫔妾只是实话实说!贵妃娘娘怀有龙胎,无法承宠。这段那日子,总要有人侍奉皇上,贵妃娘娘难道要眼睁睁便宜了姜常在?”

安嫔微微蹙眉,纵然不能便宜了那个姜氏,也不能便宜了你王常在啊!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昭嫆懒懒打了个哈欠,“姜常在买通了敬事房又什么用?皇上又不会翻牌子!”

听了这话,王常在登时愕然,固然,皇上很久都没翻牌子了,从前去贵妃的宫里,都是敬事房总管太监上杆子将彤史记录写好了送来,请贵妃自己用印!满打满算,皇上已经快一年没宣召过敬事房了!

王氏脑中一闪,难道…贵妃怀着身孕,也不打算让她或者姜常在这些年轻嫔妃承宠吗?难道她怀着身孕,也要独霸皇上?!

王常在想到了这点,登时瞪大了眼睛,“娘娘——您、您已经不能侍寝了,难道还要继续——”

昭嫆挑眉轻笑,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本宫有这个本事拴住皇上的心,为什么要把皇上分享旁人呢?!”

这等妒妇之言,昭嫆却说得毫不心虚!是啊,她凭自己的本事让康熙收心、让康熙视六宫如无物,康熙也承诺她,枕畔再无需旁人!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要把康熙推给别的女人?!

她傻了不成?!

“娘娘…”王常在眼中满是惊骇之色,“您、您怎么能这样!”

王氏看昭嫆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恶人!

昭嫆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乐意!皇上也乐意,你们管得着吗?!”

王氏满面错愕之色,“您纵然是贵妃,可皇上不是您一个人的丈夫!是六宫所用嫔妃的夫君啊!”

是啊,康熙是个公用老公,一想到这点,昭嫆心里也不怎么舒坦。不过她既然把公用老公变成了私用的,便没打算让他再变回公用的!纵然这个老公她现在不能用了,昭嫆也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昭嫆淡淡一扫,道:“不用你嚎!本宫知道!”

王常在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激烈了些,她急忙道:“嫔妾知道,皇上心中只有贵妃娘娘一人,嫔妾不敢跟贵妃争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王常在微微一顿,她露出一副可怜卑怯的样子,“嫔妾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卑微常在罢了,比不得四妃都膝下有子,也比不得良嫔娘娘好歹还有两位公主。嫔妾…不是要跟娘娘争宠,嫔妾…只是想要个孩子罢了!”

孩子?

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干嘛,不是就是想跟康熙滚床单吗?要不然,孩子从哪儿来?这个时代可没有试管婴儿!

王常在眼里已经带了几分水意,她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嫔妾只想要个孩子,无论阿哥还是公主。只要有了孩子,嫔妾可以指天发誓,以后绝不承宠!”

昭嫆心底冷哼了一声,“人心都是欲壑难填的,有了孩子,便盼着自己能够亲自抚养,便盼着能做一宫主位。再进而,便是想做得宠的主位,好叫自己的孩子也得到皇父怜爱!”

王常在急忙道:“嫔妾不会的,嫔妾只想要个孩子,以后寂寂深宫里,有个寄托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垂泪两行,无比哀切。

昭嫆丝毫不信王氏的鬼话,“难道没有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吗?这宫里,没有子女的嫔妃多了去了!本宫配殿的通嫔不也膝下无子?本宫的表姐安嫔,甚至都从未生养过,她们不都活得好好的?!”

王常在急忙道:“通嫔和安嫔都贵嫔位,又岂是嫔妾能比的?”

昭嫆淡淡挑眉:“不说通嫔和安嫔,这宫里跟你位份差不多,有无所出的嫔妃,少说也有三十四个!若人人都想跟皇上要个孩子,皇上给得了吗?!”

昭嫆如此讽刺,王常在一时语塞。

第312章、朕乐意惯着你

昭嫆淡淡道:“本宫治理后宫,嫔妃应有份例,从无短缺。这宫里,没人会活不下去。你纵然只是六品常在,也好歹是个小主,有人伺候、衣食不缺。你并不可怜,所以也无需跟本宫卖弄可怜!”

王常在被昭嫆训得面皮紫涨,“贵妃的意思,是要嫔妾在宫中孤寂终老吗?”

昭嫆淡淡道:“你若觉得膝下无子,便是孤寂,那宫中大多数的女人岂非都是孤寂终老?”昭嫆说到此,不由一哼,“可本宫瞧着没有子嗣的通嫔和安嫔也没瞧着怎么孤寂!怎么就王常在特别?!”

什么孤寂?说白了,只是不甘心平淡安分罢了!

昭嫆接连讽刺,一步步将王氏堵得无话可说,可将王氏堵得恼羞成怒了。

王常在再也不肯继续伏跪地上,她站了起来,眼中难掩恼怒与嫉恨,姣好的面容已然有些扭曲了:“特别?嫔妾算什么特别的?贵妃娘娘一人便独占君恩,才是这宫里最特别之人!跟娘娘比,嫔妾不过是六宫中一只蝼蚁罢了!”

王常在话锋渐冷渐厉:“只是哪怕是一只蝼蚁,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羞辱的!”

这下子不装可怜了?昭嫆“呵呵”笑了,“欺凌羞辱?王常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是本宫去折辱你,今日可是你自己主动上门来的!——就算是羞辱,那也是你自取其辱!”

王常在登时面皮紫涨,她昂首道:“贵妃娘娘不但手段厉害,唇舌上,嫔妾也甘拜下风!”说着,她冷笑道:“只不过,娘娘就算再厉害,防得了一个两个,难道还能防得了整个后宫?”

说罢,王常在屈膝一礼:“嫔妾言尽于此,告辞。”

王氏拂袖而去,昭嫆还好,安嫔却气了够呛:“哼,一个小小常在,还敢放话威胁?!作死的贱蹄子!”

昭嫆揉着沉痛的太阳穴,叹道:“表姐可别光顾着生气,她最后那几句话,算是不打自招了。整个后宫?虽是夸大其词,但足见王氏背后有人支持她。”

安嫔眉心一沉:“王氏背后?是良嫔?还是德妃?或者…跟着两个人都有关系?!”

“不知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昭嫆只觉得头疼得紧。王氏那副底气十足的嚣张模样,的确出乎昭嫆的意料。若她背后之人只是德妃、良嫔之流,位份身份俱远低于她,王氏哪儿来的如此大的口气?昭嫆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安嫔叹着气道:“才一个王氏,就叫你如此费心头疼,若在加上她背后的人…嫆儿,你如何能安心养胎啊。”

昭嫆勉强一笑,道:“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果也合该我自己来承受。”

安嫔忙握着她的手,殷殷道:“嫆儿,还有我呢,不管你要如何应对,我都会帮你。”

昭嫆心头一暖,宫里的路再叫人头疼,起码有表姐一直陪在她身边。

“表姐…”昭嫆倒头躺在安嫔的腿上,“会走到如今的地位与专宠,在我意料之外。可他既然给了我这一切,我不会让旁人夺走的。”

安嫔轻轻叹道:“嫆儿,你当真要…”安嫔压低了声音,凑在昭嫆耳畔问:“要让皇上为你‘守身如玉’?”

陡然冒出这么个形容词,叫昭嫆不免脸皮微红,“表姐是否觉得我太贪心了?”

安嫔笑了笑:“你若有能做到,便去做好了。”说着,安嫔轻轻一叹,“只是…他是皇上啊!有的是姿色姝丽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若他把持不住,你又当如何呢?”

昭嫆不得不承认,表姐这句话一针见血,是啊,她怀孕了,康熙在漫长的大半年时间里,真的能把持住吗?

昭嫆一时面容苦涩:“若他把持不住,也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的错。”

安嫔一愣:“什么?”

昭嫆喃喃道:“若他宠幸了别的女人,便是我瞎了眼,才傻乎乎信了他之前的承诺。可不就是我的错吗?”这话,隐然带着几分决绝的味道。

这一刻,她心中是彷徨而沉痛的,痛中带着酸涩,那是一种难言的苦楚。玄烨…他真的能把持住吗?

忽然,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抚慰着昭嫆的脊背,一下下,让人心中熨帖了许多。

“表姐…”昭嫆豁然一惊,表姐的双手不是正在握住她的手吗?

那一下下抚慰着她后背的人…

安嫔一脸尴尬:“皇上来了。”

竟不知何时,康熙悄无声息进来,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

只怕她与表姐说的那些话,康熙也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昭嫆一时间脸色也有些尴尬,便赶忙起身来,朝他屈膝见了一个万福,然而膝盖来未来得及弯下去,就被康熙一把扶了起来,“身子不舒服,就不必拘礼了。”

安嫔尴尬地笑了笑,忙行礼请安,“时辰不早了,臣妾告退了。”

康熙嗯了一声,这一次难得对表姐多说了一句话:“以后有空多来陪陪嫆儿。”——康熙在表姐面前,没有唤她“贵妃”,而是那样亲昵的一声“嫆儿”。就像是私底下时候一般。

安嫔一怔,眉宇舒缓开来,赶忙称了一声是,便退出了钟粹宫。

钟粹宫东暖阁,除了昭嫆和康熙,并无旁人。

一时间,气氛异样沉静,炭盆哔哔啵啵燃烧着,水仙悠然吐露沁香,殿外的北风吹动竹枝簌簌。

过了良久,康熙悠长一叹,“一怀了孕,便这般多愁善感吗?”

昭嫆只自顾自低着头,像个锯了嘴儿的葫芦。

康熙抬手,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摸索着昭嫆的脸蛋,“朕允了嫆儿,枕畔再不会有旁人。天子一言九鼎,嫆儿就这样信不过朕?”

昭嫆抬头怔怔看着她,一时张口结舌:“我…”

看着康熙那双温柔缱绻的眸子,昭嫆不由鼻子发酸,眼圈不由泛红,“玄烨,你不会骗我对吗?”说完这句话,眼里已经水意盈盈。

康熙微微粗糙的指肚轻轻抹去昭嫆眼角的泪滴,“其实,嫆儿不方便的时候,朕召个人服侍,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昭嫆眼角一圆,几欲发飙。

康熙又话锋一转,戏谑地道:“不过转念一想,嫆儿是个小醋坛子,酸劲儿那么大。为这着点事儿,叫你难受,倒是不值得了。”

昭嫆这才转怒为嗔,“是,我是醋坛子,我酸劲儿大!你要是召了旁人,估计我能气得一头跳进湖里喂鱼!”

康熙皱了皱眉头:“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