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心肝抽搐,被儿媳妇贺喜怀孕了…她勉力维持镇定,吩咐白檀收下那两盒官燕。

伊尔根觉罗氏也忙道:“淑浅连夜画了一幅多子图,拙作献上,还望额娘斧正。”说着,她亲手从身后侍女手中的锦盒里取出那副卷轴,上前展开了,与昭嫆瞧。

画的一株石榴树啊!石榴树干遒劲粗壮,枝叶繁茂,层叠的枝叶间硕大的石榴累累硕硕,十分喜人。更喜人的是石榴树上还有一对松鼠,毛茸茸丰满的大尾巴,眼睛绘得十分灵动,松鼠的小爪子正攀在石榴上,正要采石榴子吃、

昭嫆看在眼里,自是喜欢得紧,她连连点头:“用笔细腻,描染极佳,更难得趣味盎然。这幅画,堪称佳作!”

伊尔根觉罗氏双眸盈笑,腼腆地道:“额娘过奖了。”

赫舍里氏见自己送的好东西,连一句称赞都没得到,伊尔根觉罗淑浅一副不值钱的画却如此饱受称赞,心中愈发觉得不平衡。

赫舍里氏盯着那多子图,心下一动,忽的阴阴幽幽道:“画上石榴树,似乎是老树了,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呀?”说罢,她斜眼睨了伊尔根觉罗氏一眼。

老树上长石榴,大有讽刺老蚌怀珠之意!赫舍里氏这话简直是不见血的软刀子啊!

听得这话,伊尔根觉罗氏小脸蛋一白,顿时慌了神,她急忙辩解道:“额娘,我…我不是…”

昭嫆淡淡一笑,道:“的确是老树,应该是百年石榴树了,意头倒是极好。”——乃长寿百岁之意。

第528章、八福晋的红眼病

昭嫆淡淡一笑,道:“的确是老树,应该是百年石榴树了,意头倒是极好。”——乃长寿百岁之意。

伊尔根觉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百年石榴,祝长寿百年、子孙满堂,便是一等一吉祥之意了。同一株石榴树,在两个人嘴里,却是如此截然不同的意思。伊尔根觉罗氏突然心中很不是滋味,表姐…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啊!

赫舍里氏急忙笑着道:“都怪我这张嘴巴太直、太不会说话了!弟妹可别介意啊!”

伊尔根觉罗氏僵着小脸蛋,想挤出笑容,却实在不出,她淡淡道:“额娘都不介意,我岂会介意?”

昭嫆欣赏着那副画,心中愈发满意,便吩咐白檀:“去取笔墨和钤印来。”

“是,娘娘。”

笔是手感极佳的玉管狼毫,墨是徽州进献的紫玉光贡墨,蘸饱了墨,昭嫆兴致盎然在那副画上落下“松鼠石榴趣图”六个字。

赫舍里氏一愣:“不是多子图吗?”

鬼才要多子图!它就叫“松鼠石榴趣图”!

昭嫆挑眉:“怎么?不行吗?!”

赫舍里氏看出皇贵妃的不悦之意,忙笑着恭维道:“怎么会?额娘的字给这幅画增色不少呢。”

搁下毛笔,昭嫆正要用印,却瞅见花秾手上端着的红木盘中竟搁了两个硕大的金印!一个是皇后之宝的凤印,还有一个是皇贵妃之宝!!

昭嫆嘴角抽搐了两下:“把这俩金疙瘩端出来做什么?”尼玛这又不是宫务!!

白檀立刻瞪了花秾一眼:“糊涂东西!还不快把娘娘那方田鸡血石印拿来!”

昭嫆要用的自然是自己的私印,她最喜欢的便是那方用鸡血石雕刻的印章,石上鸡血占了大半,就在那鸡血上雕琢了硕硕累累的小辣椒,很是喜人。

昭嫆拿起那枚钤印,沾了足了印泥,便在松鼠石榴趣图的树底下印上了一枚小印。印出来的自然是小篆,赫舍里氏瞅了一会儿,才支吾道:“这是…芳什么芳…”

伊尔根觉罗氏也好奇地探头过来瞧,只瞅了一眼,便脱口道:“芳椒芳主之印?”

呵呵,这下子,便是才学高下立分了。别看赫舍里氏也读过四书,可小篆这种复杂的字体,明显是没学过的。

昭嫆微笑颔首:“不错。”

伊尔根觉罗氏笑颜盈盈:“额娘住芳椒殿,号取芳椒芳主,当真是应景又雅致!”

昭嫆莞尔,便反问:“你可有小字?”她记得伊尔根觉罗氏的额娘乌云珠便是有表字的。

赫舍里氏忙笑着道:“弟妹没有表字,毕竟女子无才便事德。”

昭嫆挑眉,且不说这个赫舍里氏插嘴有些不礼貌,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便事蓄意讽刺伊尔根觉罗氏了!伊尔根觉罗氏做得那么一手好画作,对于篆字还那么精通,今日表现得太入昭嫆的眼,所以赫舍里氏才三番两次出言压制!

伊尔根觉罗氏脸色白了三分。

昭嫆轻轻一呻,道:“你是在讽刺本宫无德吗?”——纵然她不喜欢赫舍里氏家的格格,可终究只是个晚辈丫头,她自是不至于为难晚辈!可这个赫舍里氏愈发放肆了!若不敲打,以后还指不定如何呢!

这话一出,赫舍里氏陡然变色,她急忙起身,噗通跪了下来,“额娘明鉴!儿媳绝无此意!”

昭嫆见画上的墨迹已经干涸,便卷了起来,递给白檀,道:“挂在书房里吧。”

说罢,她用绢子擦了擦手上不慎沾染的墨迹,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赫舍里氏,便道:“本宫一直不想为难小辈,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分寸!有些不像样的心思,以后给本宫收敛着些!”

“是,苒华谨记额娘教诲!”赫舍里氏忙磕了个头。

昭嫆摇了摇头,但愿她真的能谨记才好,她揉了揉太阳穴:“本宫近日乏累,需要好好休息,以后的请安便免了,等本宫养好了身子再说。”——麻蛋,怀着身孕见儿媳妇,感觉浑身都不得劲!生产之前,还是不要再见了!

“是!”赫舍里氏和伊尔根觉罗氏连忙屈膝应了一声“是”。

昭嫆摆了摆手:“无事你们就退下吧。”

赫舍里氏这才忙叫人翟嬷嬷给搀扶了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扫了自己的表姐一眼,忙含羞道:“回额娘话,日前爷刚刚给淑浅取了个表字,唤作…宛央。”

昭嫆一愣:“宛央?宛在水中央?!”

伊尔根觉罗氏颊飞霞红,飞快点了点头头。

若说“宛央”何意,赫舍里氏兴许还得想一会儿,然而昭嫆方才已经说了“宛在水中央”——蒹葭中句子,赫舍里氏岂会不知?一时间脸都有些僵硬了。

阿禌选了蒹葭中的句子,择“宛央”二字给妻子为表字,这妥妥的是秀恩爱、洒狗粮啊!八福晋赫舍里氏便是这么仓促的被强行塞了一嘴口粮,心里能痛快才怪了!

昭嫆看懂了:啧啧,这是还击腻害啊!简直是暴击级别的伤害!

昭嫆颔首:“宛央,这个表字很好,很合乎你的气度。”

伊尔根觉罗氏脸颊一片绯红。

俩儿媳妇走后,白檀端了一盏热乎乎的牛乳燕窝给昭嫆润喉,昭嫆吹着热气,小口吃着。

白檀低声道:“十一福晋最是软性子,今儿倒是硬了一回。”

昭嫆笑道:“人总是有气性的,谁都不是可以任人揉搓的。”——这个赫舍里氏愈发糊涂了,伊尔根觉罗氏与阿禌再恩爱,又碍了她什么?!本是表姐妹,同嫁入皇家,若是相互扶持,岂非更好?

“红眼病啊…”昭嫆幽幽一语,一针见血。

可不就是红眼病吗?!论家世的确是赫舍里氏更胜一筹,可进了皇家门之后,原本身份低于她的小表妹却比她更得丈夫喜爱、更得婆婆喜爱,赫舍里氏便心里不平衡了!

再聪明的女人,也禁不起嫉妒二字蒙了眼!

这一蒙了眼,就尽做蠢事了!

昭嫆打了个哈欠,搁下手中喝完的空盏,淡淡道:“扶我进去歇会儿吧。”折腾了这么一通,还真有点累了。

第529章、怀孩子的秘方?我凸!

这一日晌午,秋光正好,暖暖的阳光自琉璃窗投射进来,宛若流金。

数日秋雨之后,难得雨过天晴,昭嫆也心情也好了许多。

抚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腹,昭嫆懒懒躺在芳椒殿外树荫下的躺椅上,悠闲无比。

细碎的阳光自合欢树的枝叶缝隙中洒了下来,星星点点洒在昭嫆那微微发福的脸颊上。

忽的,那细碎的阳光被遮挡住了。

昭嫆定睛一翘,便瞧见小阿禌那张笑嘿嘿的脸蛋上,这小子,一笑起来,眼角便愈发上翘,透着一股子坏坏的味道。

昭嫆忙一个骨碌爬来起来,这小子笑得这么谄媚…不对劲!

“干嘛?”昭嫆淡淡挑眉问。

小阿禌继续嘿嘿笑着,搓着手凑到昭嫆身侧,他眼珠子乌溜溜打转,“额娘,儿子就是来给您请个安,您怀着弟弟辛苦了。”

“你到底想干嘛?”昭嫆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浑身不对劲的臭小子。

阿禌笑容有些讪讪,他忙压低了声音道:“额娘,您进宫没几年就生了八哥和我,然后又生了九妹和十五弟,如今又怀上了。您…是不是有什么秘法呀?”

毛?!昭嫆瞪圆了眼珠子,这是问她要怀孩子的秘方?!我凸!

阿禌笑得极是谄媚:“儿子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和淑儿也很恩爱,可到现在淑儿都没怀孕呢,您…若是有秘方,就告诉儿子吧!”

昭嫆额头暴起一根青筋:“滚!!!”

“你丫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昭嫆抄起身后的鹅羽软枕,便朝小阿禌那张臭脸上甩了过去!

————阿禌窜逃的分割线————

康熙特来陪昭嫆用午膳,昭嫆因孕初易犯恶心,用不得腥膻油腻之物,但也不能只吃素的,因此小厨房便烹调了不少清淡的荤菜。

譬如龙井虾仁便鲜美可口,一丝腥味也无,鸡丝拌银耳,也是清爽得紧。还有那蟹粉狮子头,口感松软、入口而化,当真是叫人食指大动,只可惜蟹性凉,如今天也凉了,不宜吃太多。

见她吃得香甜,康熙不禁眉眼带笑:“朕瞧着,你胃口见好了些。”

昭嫆拿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倒也不是胃口见好,只是从前她用膳一般只吃七八分饱,如今肚子里有孩子,便忍不住多用些,吃了个十成饱。

便笑言:“今日的蟹粉狮子头味道极好,只可惜里头蟹肉分量不少,不能多吃。”昭嫆露出几分可惜之色。这个时节正是螃蟹肥美的时节,食材好,自然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

康熙语气暖煦,宛若窗上那一抹暖暖的午后秋阳:“怀着身孕,自然禁忌颇多。”嫆儿最爱吃螃蟹了,每到秋季少不得大快朵颐,如今有了身子,自然是委屈了肠胃。

用过午膳,与康熙一并坐在东次间的榻上,康熙盘腿坐在条褥上,临炕几批阅奏折。昭嫆便坐在他对面,为他研磨。

笔落沙沙,宛若春蚕食桑,这声音落在耳中,叫人有些犯困。忽的,窗外吹来凉风,叫昭嫆陡然困意全消。

康熙淡淡吩咐底下道:“把窗户关上。”

她知道,康熙自是不畏这点秋凉,只是怕她冻着。昭嫆不禁莞尔。

只是昭嫆才欣慰了没几秒,康熙便淡淡道:“安胎药应该熬好了吧?端上来吧。”

昭嫆一脸郁闷,她自是不爱吃那些劳什子苦药汁,而且她胎相又不是不稳固,根本没必要吃安胎药!

白檀端着黑漆漆的苦药汁,并两盘蜜饯一并奉了过来,“娘娘趁热用了吧。”

昭嫆一脸郁闷地端起了那紫砂药碗,嘀咕道:“这药愈发苦了!”

白檀笑着道:“周院令说,娘娘胎相渐趋稳固,故而略加调整,添了温补的鹿茸、杜仲,吃起来的确会稍微苦些。”

昭嫆一脸无奈,只得憋着鼻子灌了下去,然后抓了一把蜜饯塞嘴里,压住胃里翻涌的苦药味。

嘴里咀嚼着蜜饯,昭嫆道:“阿禌的贝勒府数月前就修好了,也该叫他搬出去了。”

康熙指着狼毫才刚蘸饱了红墨,便是一顿,“之前不是说好了,留他在宫里多读写书、打磨一下性情吗?怎么突然又不待见了?”

昭嫆磨牙霍霍道:“阿禌今早来请安,跟我讨要怀孩子的秘方!”——她哪有什么秘方!麻蛋,这臭小子!臊得她想找地缝都没得钻!

康熙哈哈笑了,“成婚才刚刚一年,他倒是急了!”

昭嫆无语凝噎:“弱冠之龄,急个毛啊!!”不过是个高中生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康熙略一沉吟:“朕瞧着,只怕是伊尔根觉罗氏背后央求。”

昭嫆嘴角抽搐,的确,伊尔根觉罗氏那丫头挺羡慕她的肚子的,若非是她发了话不许打搅她安养,只怕她都要亲自来询问了!

“赶紧让他们搬出去吧!都成了婚了,老在宫里呆着也不像样!”昭嫆哼哼道,别家福晋都是盼着分府,这伊尔根觉罗氏倒是不怎么盼着出去!

无他,她娘乌云珠就在宫里教导濡儿读书呢,若想母子相见,自然每日都能见到!昭嫆这个婆婆又不寻她麻烦,自然伊尔根觉罗氏并不介意在宫里多住两年。

但是昭嫆介意了!

康熙笑了笑,“也好,趁着秋日清凉,就叫他分府出去吧!”说着,康熙微微沉吟,又道:“只是这分派差使上,朕还得考虑一下。”

昭嫆撇嘴:“还考虑什么?他那性子,必定是不乐意每日衙门点卯的!还分派差使做什么?!”——前头的九阿哥、十阿哥不也没差使吗?还有五贝勒、七贝勒也都只是富贵闲散人。

康熙皱了皱眉头:“阿禌的性子的确是欠缺打磨,若不给差使,只怕他整日都琢磨着与民争利了!”

昭嫆暗暗吐了吐舌头,阿禌和九阿哥在外头做生意,康熙自然不可能不晓得。可背后有昭嫆做大老板,康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可心里,康熙终究是有些不快的。

“叫他去理藩院学学吧!”康熙冷脸道。

额…理藩院,那是专门处理蒙古、西藏等藩部事宜之地,诸事冗杂,着实是个繁琐的差使。而理藩院尚书,正是赫舍里氏之父长泰。嘎布拉在赫舍里氏嫁过来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如今赫舍里家的承恩公便是长泰了,也就是阿禩的岳父。

只是阿禩与赫舍里氏关系冷淡,自然跟这个岳父也不亲近,分裂赫舍里家的意图自然没能施展开。康熙对此应该是有些不满的,所以才要派遣阿禌替他哥哥去跟长泰搞好关系啊!

唉,朝堂,就是复杂啊。

她知道,康熙这些年一直都在筹谋着,直亲王、诚郡王都先后得到康熙重用,便是为了分解太子一系的实力。康熙也再未赐予太子监国之权,一应朝堂政务都不许太子沾手,将太子困避在毓庆宫,只叫他读书,只怕太子心中早已生出不满了吧?

昭嫆不想插手前朝之事,便由着康熙去了,反正阿禌有些跳脱,去理藩院磨一磨也好。

如此,在九月里,十一贝勒胤禌携家带口便搬出了紫禁城,去东华街的贝勒府居住了。康熙命他理藩院行走,并赐列朝听政,在别人眼里的确算得上重用了。

可阿禌却郁闷的很,在阿禌眼里,现下只有两件的要紧的事儿,一是跟老婆赶紧造一个娃出来,二就是做生意、赚大把的银子!

阿禌分府后,昭嫆总算得以耳根清闲。每日濡儿胤禨两个孩子晨昏定省,濡儿话多,昭嫆也已经习惯,胤禨安静,倒是很不错。

昭嫆倒是挂心着康熙才刚刚赐给胤禨的那两个格格,便笑着问他是否合乎心意。

胤禨淡定地道:“还凑合吧。”

昭嫆嘴角抽搐,虽然那俩格格她过眼,不过李德全亲自挑选的人,必定容色出挑,据说都是内务府辖下官员之女。这个小胤禨,倒是够挑剔的!

第530章、最后一只包子

一转眼,都已经是冬天了,昭嫆穿了件银鼠皮里子的云锦褙子,正歪在暖阁的软榻上,手里持着一卷《绚春堂吟草》闲闲看着。

正是伊尔根觉罗之母乌云珠所做诗集,一部后世已经失传了佳作。

若说满清第一词人,毋庸置疑自然是纳兰容若,可惜纳兰容若三十岁就挂了。纳兰容若的《通志堂集》、《侧帽集》、《饮水词》,昭嫆一本不落全都收藏了。而乌云珠夫人也因为今年入冬染病,只得辞去了九公主女师职位。

据说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这个乌云珠不但填词很溜,生孩子也很溜!不禁生了云深、淑浅两个女儿,还给大学士伊桑阿生了四个儿子,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六岁。也就是说乌云珠三十五岁的时候还老蚌怀珠给丈夫生个小儿子。

昭嫆看着自己新隆起的小腹,突然有点感同身受,怎么古代那么多老蚌怀珠的女人?她额娘如此,乌云珠也是如此!结果她也是!悲催!

哦…没办法,谁叫古代没有像样的避孕措施呢?何况在古人眼里,多子是多福!

白檀打了帘子进来,屈膝道:“娘娘,八爷来请安了。”

昭嫆又瞅了瞅自己的肚子,“他来做什么?”

白檀笑着道:“八爷听说娘娘近来吃得安胎药甚苦,所以特意从京中一绝的饴香斋买了些招牌甜点。”

“哦?”昭嫆莞尔,算这小兔崽子有点孝心,昭嫆搁下手里的诗集,便叫白檀搀扶了起来,整了整旗髻,这才唤阿禩入内室。

阿禩照旧身穿郡王薰貂吉服,手里捧着一只剔红双栖燕纹的大捧盒便走了进来,他将盒子搁在昭嫆手边的炕几上,“额娘,儿子特意跟人打听,这饴香斋的蜜三刀,是最甜最香的了!”

昭嫆打开来一瞧,果然是满满一大盒子蜜三刀,她才刚用了苦药,虽说也吃了蜜饯,可喉咙里还是有些涩涩的,便顺手捻了一枚蜜三刀塞进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里头的蜜便涌了出来,满嘴香甜!

“嗯!不错!”昭嫆笑得眼角都眯起来了。

阿禩嘿嘿一笑,甚是得意的样子,“额娘您喜欢就好。”

昭嫆一口气吃了四五颗才停了下来,用绢子擦了擦手:“你进宫请安,该不会就是专门送这甜点来的吧?”

阿禩笑着道:“儿子这不是看您辛苦么…”说着,他瞄了一眼自己额娘肚子。

昭嫆老脸尴尬,瞅毛瞅!小时候难道没见过你老娘我给你生弟弟吗?你都见了两遭了!

阿禩咳嗽了两声,忙近前,低声道:“额娘,您其实早该想清福了。儿子小时候见您生十五弟和九妹的时候,是何等辛苦,实在有些心疼您。”

昭嫆满意点了点头,这还算句人话。

阿禩又话锋一转道:“只是额娘,您都这个年岁了,何必如此辛苦?您若是喜欢小孩子,等儿子有了子嗣,送来您膝下承欢便是!”

昭嫆黑了脸,“你以为老娘我想生吗?!这种事情,你汗阿玛不配合,我一个人能生得出来才怪!”

阿禩瀑布汗!

昭嫆哀哀叹了口气,“你若是以后不想要个跟儿子差不多大弟弟,就去跟你汗阿玛商量吧!”

阿禩狂汗不止,这种事情借他仨胆也不敢跟汗阿玛进言啊!汗阿玛非打死他!

阿禩急忙道:“儿子自然不介意同胞兄弟多些,只是您这个年纪生养,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啊?”

昭嫆心中感叹,还是儿子贴心啊,死老康就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

阿禩低声道:“所以,儿子的意思是,您得爱惜的身子,您最好跟汗阿玛商量一下。”

昭嫆点了点头,的确该商量一下了。

正想着这事儿,胡庆喜在帘子外禀报:“娘娘,皇上御驾正朝这边过来。”

阿禩陡然一个激灵,忙打千儿道:“额娘,儿子告退了!”然后,便脚底抹油,溜了个没影儿!

昭嫆无比黑线,这小兔崽子。

片刻后,康熙大步走进了内室,脱下沾了小雪粒玄狐大氅,丢给身后跟随的李德全,便快步走到昭嫆身边坐下。

他凤眼带笑打量着昭嫆微微隆起的小腹,“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可还乖巧?”

昭嫆抚摸着微凸的小肚子,笑道:“还好。”到了这个月份,孩子已经胎动很频繁了,生孩子这种事情,昭嫆也是过来人了。

康熙将自己大手轻轻覆盖在昭嫆的手背上,他柔声道:“你这一胎不比从前,要加倍小心才是。”

为了这一胎,昭嫆连宫务都不怎么理会了,如数交给四妃打理,自己躲了清闲。入冬天寒,太后更是免了她的请安礼,因此昭嫆每日猫在温暖的寝宫,很久都没出门了呢。

这个老康,也晓得她这个年纪,这一胎不比从前了。

昭嫆便打发了左右服侍的宫人,低声道:“玄烨…其实你也知道,最适合孕育的年纪是二十岁到三十岁,而后年纪越大,生产的危险也就越大。”

康熙骤然攥紧了昭嫆的手,脸上却极力对她微笑:“嫆儿,你别想太多。太医不是都说了么,你身子健康,这一胎很是稳固。”

昭嫆笑了笑,她自然晓得自己的身子比同龄人至少要年轻个五六岁,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以后呢?

昭嫆便道:“我不是在担心肚子里这个,我的意思是…玄烨,这是最后一个成吗?咱们的孩子够多了。”阿禩、阿禌、小胤禨、小濡儿——她肚子里这个都是第五个娃了!

康熙眉宇顿时释然,他点了点头:“好,都依你。”

赞!完美解决问题!

旋即,康熙又叹息着道:“其实这都要怪朕,若是那几年朕没有闹生分,或许咱们早添了好几个孩子了!”

是啊,彼此闹冷战的那几年,孙常在生了十公主、陈答应生了十七阿哥,若是她没有跟康熙生分,估摸着昭嫆还得多添俩娃!

昭嫆嘴角抽搐两下,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儿!

“诶?这是什么?”康熙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那盒甜点。

昭嫆笑眯眯道:“是阿禩刚刚送来的蜜三刀,你尝尝可口否?”

康熙便捏了一枚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顿时眉头皱得老深,“这是什么东西?甜得腻歪人!”

昭嫆窃笑,康熙本就不爱吃甜食,何况是甜到极点的蜜三刀呢?

第531章、十九包子胤禝

昭嫆和康熙最后一个孩子,是在康熙四十年五月降生的。

临盆的时候,康熙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生恐昭嫆这个“高龄产妇”有个什么万一!为了确保完全,太医院所有妇产千金一刻的圣手太医全都被拎到了芳椒殿,接生嬷嬷选的也都是京中手艺最好的!

因昭嫆是在后半夜发动,又正值五月初十大朝日,康熙原是万万不能缺席的。不过康熙提心吊胆着,如何肯离开,便下旨罢了朝。

濡儿和胤禨这对双生姐弟也都早早赶来,从半夜守到天明。

天明时分,畅春园行宫的宫门初开,分府在外的阿禩和阿禌也紧赶着进宫来了,他俩本事进宫列朝听政的,听到汗阿玛称病罢朝的消息,顿时便明白,是额娘临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