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轻一出来,便看见梧桐台下,神色落寞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四福晋见到淑妃,眼中满是防备,却不敢失了礼数,连忙屈膝一礼:“淑母妃金安。”

淑妃打量着眼圈已经通红的四福晋,方才四贝勒说的那些话,她在里头自然也听见了,淑妃淡淡道:“今夜月色极好,四福晋陪本宫走走吧。”

四福晋一时揣摩不定淑妃的意图,只得跟了上去。

深夜寂寂,蓬莱岛上夜风呼啸,带着秋日的清冷与潮湿。

漫步走着,渐渐远离了梧桐台,月光极清极明,照得前头的路也一片清明。

淑妃看着脚下的六棱石子路,才幽幽开口:“这次的事儿,你必定觉得冤枉得很吧?”为了避嫌疑,四福晋甚至连产房都没进,一应都交给接生嬷嬷和太医。饶是如此,四贝勒还是怀疑是她暗中使了什么手脚。

四福晋咬了咬嘴唇:“怎么?母妃莫不是要替我打抱不平吗?”

淑妃淡淡一呻:“你有什么好不平的?!若非有之前弘昐险死之事,四贝勒今日岂会怀疑你一丝一毫?!”

四福晋不由噎住了,是啊,从前爷虽然不宠爱她,起码十分信任她…

淑妃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四福晋一眼:“所以你今日被疑,并非无端!”

“母妃是特意来教训我的吗?”四福晋抬头,眼中一片愠怒之色。

淑妃望着倒映在蓬莱湖中的皓月,正色道:“本宫处身宫闱多年,见多了人心算计之事,但大多数人都不会加害…那些根本不足以动摇自己地位之人。”

淑妃凝眸打量着四福晋便那张变幻莫定的脸,沉声道:“所以,本宫很是不解,你已经生了嫡长子弘晖,根基稳固,为何容不下弘昐?”

“我…”四福晋喉咙宛如被噎住了。容不下?她也想容下,但是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容这个字,是何其艰难!

弘晖才一出生,弘昐紧跟着便来了!弘晖呆笨,弘昐却那样聪明伶俐,爷对弘昐喜爱早已超过了弘晖!她不得宠,竟也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不得父亲喜爱!这是何种滋味?!

淑妃幽幽一叹,道:“你该庆幸弘昐无碍,若是那孩子没了,藻荇一定会疯魔。一个疯魔了女人,她会不惜一切报复你…还有你的孩子!”话说到最后,淑妃的声音已然隐隐有些幽冷渗人!

一提到孩子,四福晋陡然一个激灵,她瞪大的眼中透着滔天的怒意,“谁都别想害我的弘晖!!!”

淑妃轻轻一呻,一针见血地道:“你能害她的孩子,她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害你的孩子?”

“我…”四福晋生生噎住了。

淑妃淡淡道:“害人子嗣这种事情,一旦有人开了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人人害人、人人被害!四福晋难道不掂量一下后果吗?”

说着,淑妃拂袖道:“本宫言尽于此,四福晋好自为之吧!”

说罢,淑妃便乘画舫,回自己寝宫去了。

只留下四福晋一人,怔怔站在渡头,仪容萧瑟,任冷潮的夜风拂面,吹凉了她的脸颊,亦吹得她心头发冷发颤。

心有畏惧,方能谨言慎行,放能…不妄为。

第525章、老蚌怀珠?!

回到芳椒殿的时候,夜色已深,疲惫的昭嫆还得伺候康熙这个大爷宽衣。

康熙有些不悦地嘀咕道:“老四也真是的,侧室肚子都那么大了,还带进宫做什么?”

呵呵,这还是四贝勒的错儿了?

昭嫆打了个呵欠,道:“这是李氏封侧福晋之后第一个大的节庆,四贝勒大约是觉得不宜缺席吧。何况,又没到临盆的日子,谁能想到李氏突然就发动了呢?”

说完这话,昭嫆眼皮都在打架了,中秋夜宴到这么晚,实在是困极了。

康熙看着昭嫆这幅睁不开眼的可怜模样,便也不再多说,执着昭嫆的手,便去里头睡下了。

昭嫆这一觉倒是好睡,足足睡到翌日巳时,都日上三竿了。

白檀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昭嫆身边的宫女一批换了一批,如今花字辈的花秾、花钿都已经被提拔为一等宫女,近身服侍。

花秾手巧,便服侍昭嫆梳头,白檀则取了面膏为昭嫆匀脸,一边道:“娘娘,淑妃娘娘一早来了。不过见您还睡着,所以叫奴才们别打搅您。”

昭嫆心道,表姐只怕又要误会了,便催促道:“梳个寻常装束既可,快些!”

“是,娘娘。”

理好了妆容,昭嫆便去前殿会客了。

随着年岁渐长,表姐淑妃的装束也愈发老气了,她今日穿了一身紫檀色福寿纹旗服,外罩一个石青色如意坎肩,仪态沉稳端方。

见昭嫆现身,淑妃忙起身。

昭嫆忙快步近前,执着淑妃的手,一同屈膝,见了个拉手礼。

宫中的拉手礼,便是彼此双手相执,一同蹲身便是,这样礼数,只有素日私交极好,且位份相当之人才能互行。

可昭嫆是皇贵妃,位列一品,淑妃只是正三品妃而已,着实算不得身份相当。只不过如今是在芳椒殿中,有没有旁人,自是不必计较那么多。

淑妃笑着道:“我想着昨儿是中秋节,你必定要起得晚些,却没想到你这般惫懒。”

看着表姐那副别有深意的戏谑笑容,昭嫆就知道表姐又想歪了,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做好伐?她实在是累了,康熙也难得没有痴缠讨欢。

可这样的话,即使解释了,表姐也不会相信,反倒只会越描越黑,昭嫆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表姐来得正好,我正一事想请教呢。”

“哦?”淑妃有些不解。

二人便去临窗的罗汉榻上对坐了,昭嫆略一沉吟,这才道:“我知道表姐通医术,有些事儿有不便问太医。所以…”

顿了顿,昭嫆压低了声音问:“茨菇草这位药,我记得是调经之用,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用途?”

听昭嫆如此问,淑妃脸色陡然一变。

“怎么了?”察觉表姐脸色的变化,昭嫆有些疑惑,心中不禁想,表姐昨夜去照拂李氏生产了,莫不是表姐也发现了什么?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是了,你昨儿在梧桐台那儿碰见了李氏,想必是闻见了她从她袖中散发出的些许茨菇草的气味了。”

昭嫆眼睛一眯,果然,那味药不寻常啊。

淑妃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茨菇草,不但能调理经血,更是极好的催产药!”

昭嫆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如此吗?!

“看样子,表姐昨夜便察觉了一切。”昭嫆道。

淑妃摇了摇头,叹息不止,“昨夜我已经盘问过藻荇了,也跟四福晋深谈过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表姐意思是,不告诉四贝勒?”昭嫆看着她的脸问。

淑妃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这事儿戳穿了也是无益,何况说到底,是四福晋作孽在先,藻荇这般还击,也着实算不得过分。”

昭嫆笑了笑:“我也没说她过分,只是这到底是四贝勒的家事,瞒着他好吗?”

“这…”淑妃有些迟疑的样子。

“我知道,那李藻荇是表姐的娘家堂侄女,虽然不算亲近,但也算表姐的自家人。”昭嫆低头瞥了一眼那茶盏中明澈的茶汤,茶汤中映着昭嫆那张带着倦意的脸蛋。

淑妃终究还是有护短之心的,她低声道:“可事到如今,已然无凭无据,咱们即使告诉四贝勒,四贝勒也未必相信。”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淑妃叹着气道:“嫆儿,我的确是有些可怜藻荇的苦处。这事儿四贝勒若能查出端倪,叫藻荇自行承担后果便是。若四贝勒依旧认定是四福晋所为,四福晋也是咎由自取。”

昭嫆笑了:“也罢,这事儿的确不该我管。”——表姐护短,她又何必与表姐对着干呢。她跟四福晋又没什么交情。

淑妃点了点头,她端详着昭嫆的脸蛋:“我怎么瞧着你最近气色不是很好?”

昭嫆抚摸着自己有些发干的脸,“最近…的确总觉得乏累的慌,总好像歇息不过来似的。”

淑妃板着脸道:“那就赶紧传太医来诊脉,可别耽误。”

昭嫆笑着道:“耽误什么?我又没生病,想来只是年纪大了,经不得劳累,歇息几日便是了。”

淑妃笑道:“什么年纪大了!姑母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还一口气生了你跟昭景呢!现在就说老,未免太早了些!”

昭嫆脸色微囧,额娘当初生她与昭景的确是老蚌怀珠。

说罢,淑妃瞥了白檀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叫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吧周院令请来!”

白檀忙请示般看了昭嫆一眼:“娘娘…”

昭嫆有些无奈,便道:“罢了,去请吧。”——身子疲乏,大约开个温补的汤饮,吃几日大约会好转些。

周炳焕深居院令之职位,平日里只为康熙、太后以及昭嫆三人诊脉,寻常人自是连请都请不到。不过芳椒殿召唤,周炳焕自是立刻就来了。

“微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周院令忙上前磕头请安。

淑妃搁下手里的茶盏,正色道:“近来皇贵妃身子倦怠疲乏,你且过来先号个脉。”

“是!”周炳焕便起身上前两步,又再度跪在了昭嫆跟前,用一方薄如蝉翼的纱帕覆盖在昭嫆的皓腕上,这才凝神开始诊脉。

一摸那脉搏,周炳焕脸色陡然一变,他惊愕地抬头看着昭嫆:“皇贵妃娘娘,您这是滑脉啊!”

第526章、揉奶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滑脉啊!”

“咳咳!”昭嫆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在宫中多年,她岂会不知“滑脉”是何意?不就是喜脉吗?!

你丫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是喜脉?

淑妃更是惊得陡然站了起来:“你是说皇贵妃有喜了?可是真的?!”

周炳焕老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之色,他忙拱手道:“老臣为医多年,还不至于连喜脉都断错了!”

昭嫆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我?…有喜了?”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阿禩可都有女儿了!她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会中招?!虽然说在后世,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要二胎的比比皆是!在现代世界,没个四十岁估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高龄产妇!

今年,昭嫆已经三十七岁了,虽说只是虚岁,但也着实不是适合孕育的年纪了!一般妇人三十五岁之后就不建议生养了。

昭嫆暗自咬牙切齿,你个小福豆,我怀孕了,你居然不告诉我?!

小福豆弱弱的声音在昭嫆脑海响起,“主银,你又没问我…”

昭嫆:我…问你个香蕉你个巴拉!

周炳焕看出皇贵妃脸上的忧虑之色,急忙道:“皇贵妃娘娘凤体比寻常夫人康健不少,胎相也颇为稳固,您大可安心。”

小福豆也道:“是啊,主银,你身体很健康,再蒸个包子也没问题滴。”

没问题你奶奶个嘴儿!就算身体条件允许,她也不想生啊!孩子都那么大了,她还生,生个毛啊?!

她都没脸见自己的孩子了!!

淑妃笑逐颜开:“皇贵妃身子无碍就好!”说着,淑妃连忙对白檀道:“快去给皇上报喜!还有,叫人去颐宁殿禀报太后这个喜讯!”

淑妃笑呵呵道:“这宫里可有些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昭嫆捂脸,她宁可没有!

淑妃忙把昭嫆手边那盏碧螺春茶给抄走,交给底下宫女,还叮嘱道:“皇贵妃有了身孕了,饮茶不宜,换一盏热乎乎的花生酪来。”

还“热乎乎”的花生酪?别看都过了中秋了,秋老虎的余味未尽,天儿还是很热的!她可不想喝热的花生酪,便忙摆手:“待会儿再上吧,我现在还不渴。”

淑妃点了点头,忙问:“那你可想吃点什么?有了身孕了,该多吃些滋补的才是!我记得山东巡抚今年进献的东阿阿胶成色极好!不如叫小厨房炖个阿胶双黄鹧鸪汤吧?”

这个一点都不好吃!首先阿胶是食疗药材,自然好吃不到哪儿去!那“双黄”可不是双黄蛋,而是黄芪和黄精,都是药材——很苦的!若是炖出来,那鹧鸪肉都是苦的!

昭嫆忙摇头:“我想吃鸽子汤了。”

淑妃大喜:“鸽子汤孕妇吃了极好,再加红枣山药同炖,也很是滋补呢!”

是啊红枣山药鸽子汤,这个就没有药味了,起码比阿胶双黄鹧鸪汤好吃多了。

淑妃喋喋不休嘱咐着午膳事宜,正在这时候,康熙来了。康熙原本正在清政殿召见大学士处理政务,忽听来报说昭嫆有喜,登时便撂下了手里还没批阅完奏折,便直奔而来!甚至底下人都来不及通禀!

康熙穿着一身带着墨香味的藏蓝色龙纹吉服便径直而入,让殿中宫女太监都有些猝不及防,慌乱中参差跪了一地。

昭嫆忙要起身行礼,康熙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忙按住昭嫆肩膀让她坐回原位,还嗔怪道:“都有了身孕了,怎么能起得那么急?!”

昭嫆嘴角抽搐,她又不是一动就碎的瓷娃娃!

康熙老脸激动地都泛红了,他握紧了昭嫆柔软的双手,不住地打量昭嫆平坦的小腹:“有了!竟真的有了!不枉费这些年,朕一直密令曹寅每年都给灵谷寺的观音殿添香油钱,总算是灵验了啊!”

昭嫆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这事儿跟千里之外灵谷寺那尊金身观音一毛钱关系都木有好不好呀?!

“可见是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康熙激动地啰啰嗦嗦,“嫆儿,你现在是双身子了,可千万要小心,不要乱溜达了!就呆在芳椒殿,哪儿都别去,闲杂人等也不要见了!”

昭嫆挑了挑眉,尼玛这是要拘禁老娘吗?

淑妃还煞有介事点了点头:“如今才刚怀上,头三月的确不宜走动。”

康熙顺着声音来源扭头一瞧,顿时诧异地道:“淑妃?你怎么也在?”

淑妃一脸大写的尴尬,我一直都在啊!方才康熙进来的时候,淑妃就蹲身行礼了,可现在康熙才发现淑妃在侧呢!

淑妃忙正色道:“皇贵妃的纵然身子康健,可年纪着实不算年轻了。这一胎该格外小心谨慎才是,尤其是房事,一定要禁绝!”说着,淑妃脸色严肃无比。

昭嫆一头黑线,昨晚她真的没跟康熙滚床单啊!

这种事情上被人叮咛教育了,康熙脸色也有些不悦,便摆手道:“朕省得,你退下吧。”

淑妃只得跪安退下了。

表姐前脚才迈出芳椒殿殿门,康熙便道:“嫆儿,你有没有觉得,淑妃年纪越大,人也越啰嗦了。”

昭嫆淡淡挑眉:“我觉得你们俩都挺啰嗦!”

康熙龙脸嗖的黑了,“朕那是关心呢!”

昭嫆无奈地耸了耸肩:“表姐那也是关心我呢…”只是关心多了,也有点让人招架不住。她真的觉得表姐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康熙撇了撇嘴,旋即又笑着说:“松江进献的四腮鲈鱼甚是美味,叫底下炖个黄芪鲈鱼汤,最是滋补了。”

又是黄芪!

昭嫆抚着胸口道:“我有些孕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得鱼了。”

康熙点头,忙伸手为昭嫆一揉着胸口——这动作,着实有点…那啥啥。知道的人以为是揉心口,不晓得还以为这是揉奶呢!昭嫆脸都泛红了!

正在这时候,小濡儿欢快跑了进来:“额娘,听姨母说,您怀…额?!”濡儿话未说完,便瞪大眼睛,那双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小濡儿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她都满十一周岁了!

小濡儿只瞧见自己汗阿玛的大手正在额娘胸前抚摸着,而额娘面带潮红…她是不是坏了阿玛好事了?!濡儿眨了眨眼睛。

昭嫆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推来了康熙的大手,气呼呼瞪了康熙一眼。

康熙也是一脸尴尬,他咳嗽了两声,板着脸训斥道:“怎么不经通禀便闯进来了!愈发没规矩了。”

第527章、讽刺赞誉一语间

“怎么不经通禀便闯进来了!愈发没规矩了。”康熙板着脸训斥。

小濡儿心中嘀咕,到底是谁没规矩啊汗阿玛?只是表面上她可不敢跟老子顶撞,只得忙行了个万福,道:“是,女儿莽撞了。”

告了罪,小濡儿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额娘,“汗阿玛,额娘真的要生弟弟了吗?”

康熙脸色嗖的雨过天晴,他笑眯眯道:“千真万确!”

昭嫆捂脸,地缝在哪儿啊?!

濡儿兴奋地拍了拍小手,飞快跑了上来,嘟着小嘴儿撒娇道:“我都要有弟弟了,额娘以后唤我,不许加个‘小’字!”——昭嫆一直都是叫她“小”濡儿的。

小鸡这时候也不晓得从哪儿窜了过来,“额娘也不许再叫我‘小鸡’了!我都十二岁了!额娘不可以拿我当小孩子戏弄!”

昭嫆黑线了,这俩小兔崽子…

康熙正色道:“不错,下回选秀,胤禨也该指婚了。那个不像样的小名儿,以后就别叫了。”

小鸡啄米似的飞快点头。

昭嫆伸手捏了捏小鸡圆润可人的脸蛋,“不叫‘小鸡’,那叫啥?禨儿?阿禨?特么滴不还是鸡么!”

胤禨娃娃脸憋红了,一副想哭的样子,“额娘欺负人!”

昭嫆哈哈大笑,“这可不能怪我!你的名字可是你汗阿玛给取的!不管怎么叫,你都逃不了那个“鸡”了!”

胤禨嘴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他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额娘!”

康熙看着昭嫆如此作弄孩子,满脸都无奈之色,“好了,你就别逗弄胤禨了!”

昭嫆露出几分可惜之色,的确不能再叫“小鸡”了呀…胤禨如今已然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虽然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但在这个时代人眼中,都是该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对了,胤禨也不小了,房里也该有人伺候了。”康熙抚摸着下巴,笑着说。

昭嫆额头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

康熙笑着对她道:“你现在怀着身子,不宜操劳。朕会叫李德全从今年小选的宫女里头甄选两个质素上佳的,充作格格。”

“这种事儿,不急吧?”昭嫆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康熙淡淡吐出四个字:“有备无患。”

有备无患你奶奶个嘴儿?就算是好孩子,这样也会被教坏了好伐?!

胤禨忙插嘴道:“汗阿玛,那您可得让人挑个安静乖巧的才行,儿子最烦那些喋喋不休的女人了!”

不错,胤禨性子静,身边侍奉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是多嘴多舌的,因为嘴巴大全都被胤禨给撵走了。无他,觉得烦而已。

言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啊!濡儿气得掐腰,怒瞪弟弟:“你什么意思?!”

昭嫆暗想,濡儿就是个喋喋不休的多嘴丫头…

胤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可以忍耐,反正只是一时的事儿,只可惜了未来姐夫了。”

濡儿脸蛋涨红,恼怒至极之下便揪起昭嫆炕几上的那只白玉三镶如意,便朝胤禨脑袋上打去!

胤禨熟知双胞姐姐心性,岂会没有防备?别看他懒怠,反应却是极快,身子一转,便如泥鳅一般溜走了!

濡儿执着如意后头撵了上去:“你这个死小鸡!给我站住!!”

翌日,昭嫆用过了早膳,正歪在西次间的罗汉榻上假寐着,便听见外头的玛瑙珠帘被挑开,只听脚步声便晓得是白檀。

昭嫆睁开眼问:“何事?”

白檀屈膝一福,道:“娘娘八福晋和十一福晋带了些滋补的食材,特意前来探视。”

昭嫆嘴角抽了两下,俩儿媳妇来探视她这个老蚌怀珠的婆婆,这是何等尴尬之事?!可是人都来了,她还能不见呢?只得爬起来,理了理旗髻,道:“叫她们进来吧。”

白檀忙卷起玛瑙珠帘,请了两位福晋入内。

“给额娘请安!”八福晋和十一福晋齐齐屈膝请了个安。

昭嫆点头,扫了一眼旁边的椅子,勉强镇定以待:“都坐吧。”

妯娌二人挨着昭嫆依次落座,一左一右,二人俱是满眼艳羡。

这两位福晋,尤其是八福晋赫舍里氏进门都三年了,可是一点喜讯都没有,自是盼子已久!至于十一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进门也快一年了,夫妻恩爱,自是也盼着孩子呢!

这等羡慕的眼神,叫昭嫆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尼玛,这叫什么事儿啊!想怀的没怀上,她这个不想怀孕的,却老蚌怀珠了!真是没处说理去!

八福晋含笑道:“仓促闻喜,实在来不及仔细备礼,儿媳便带了些官燕,还望额娘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