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身游历半甲。

南人北相,秋月春华。

飞鸿惊起云烟处,

冰轮初转,静夜梳纱。

天恩梦赐俏人家,

楚水之畔,伊人姽婳。

浮萍聚散终有日,

心若止水,爱似繁花。”

昭嫆眼中满是惊异之色,不愧是大清第一才女乌云珠的女儿啊!

“好啊!好一个‘飞鸿惊起云烟处’!好一个‘冰轮初转,静夜梳纱’!”昭嫆忍不住拊掌称叹。光凭这两句,就堪称才女!

伊尔根觉罗氏脸蛋微微泛红,“淑浅补的前半阕,着实不敢比肩额娘的后半阙词。”

昭嫆老脸尴尬,她那是抄的,伊尔根觉罗氏是切切实实自己写出来的!岂能相提并论?

“字写得也精进了不少!”一笔一划,精美娟秀,当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昭嫆放下一剪梅词,道:“只是本宫有些不解,你这般聪慧,怎的在棋艺上却…”伊尔根觉罗氏堪称书画双绝,琴艺之造诣似乎也很是不俗,偏偏是个不怎么会下棋的。

伊尔根觉罗氏垂首道:“对弈之道,无非就是讲对手逼入死境,而让自己存活。是以淑浅不喜对弈。”

原来如此,伊尔根觉罗氏的确是个没心机的,是因为她不喜欢跟人算计、跟人斗。

也幸而她嫁给的是阿禌,因此她也不需要与人算计争斗,终日与阿禩品诗论画、抚琴谈音,过得倒也恩爱惬意。

“对我,我新得几盒上好的紫玉光贡墨,胶质均匀细腻,正好与你两盒。”说着便叫白檀取了两盒崭新的贡墨出来,那墨上填蓝双鸳鸯,意头也是极好的。

伊尔根觉罗氏摘下护甲,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贡墨,她点头道:“的确是极好的墨,多谢额娘赏赐。”

伊尔根觉罗氏看着那墨上鸳鸯,一时心中触动,之前选秀新抬进来两个侍妾,贝勒爷很少召她们侍奉…

“额娘…”伊尔根觉罗氏轻轻唤了一声,“爷一直很是冷落后院几个侍妾,额娘您…不生气吗?”那两个新来的,可都是额娘所赐之人。

昭嫆哑然笑了,“你们夫妻恩爱,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伊尔根觉罗氏脸蛋一红,羞得脑袋急忙垂了下去。

这伊尔根觉罗氏颇有才情,可才情一多,便不免多愁善感,昭嫆笑着道:“我又不是那种看不得旁人恩爱,我跟皇上终日不也是如你与阿禌一般吗?”

第522章、蓬莱夜宴、茨菇草

夏日渐去,天意见凉,东湖上莲瓣萎落,湖面上洋洋洒洒一片,嫣红万点,真是可惜了。

“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是要回宫过,还是在园子里选个地方设家宴?”昭嫆笑问康熙。

清风迎面扑来,带着最后的一缕莲香,“还是在园子里过了中秋再回宫吧。”

“好啊。”自然还是园子里的风光更好。

康熙遥遥看着那湖心的小道:“湖心岛上才刚刚新建了殿宇,今年的中秋节就在湖心岛上办吧。”说着,康熙又道:“这东湖,名字不雅,朕得给它改个名才是。”

昭嫆眼珠子一转,骨碌道:“那就叫太液池吧!”

康熙一脸黑线,“无趣!”

无趣你妹,不就是照抄唐代大明宫的太液池吗?

康熙略一思忖,便道:“东湖之上,烟水袅袅,宛若仙境,便叫蓬莱湖吧!”

昭嫆嘴角抽搐:“你是要成仙吗?”

康熙黑了脸,“朕不过是求个好意头罢了!”

好吧,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自此之后畅春园东湖便改叫蓬莱湖了,自然那湖心岛便叫做蓬莱岛,岛上新建的殿宇便叫蓬莱殿!

转眼便是八月十五,分府的皇子们都带着各自的嫡福晋、侧福晋进宫赴宴了,一艘艘兰舟香船栽着驶向湖心的蓬莱岛。

除了直亲王丧妻,只能带侧福晋进宫之外,其余阿哥都带了嫡福晋。没错,那么病了有些日子四福晋也终于“痊愈”了,可以进宫赴宴了。

是啊,中秋家宴这么要紧的日子,阿哥自然不能缺席了嫡福晋。

不过这一回四贝勒还带了她新封的侧福晋李氏一并进宫。李氏的肚子有大了些,人也面色红润了些,可见日子过得不错,相比之下,四福晋瘦削了不少,容颜黯淡,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眼中的落寞与颓然。

何苦呢?

昭嫆暗自摇头,低头饮尽了一盅梨花白。

蓬莱殿殿高宇深,皇子阿哥们依照长幼尊卑列席,康熙这么多儿子,再加上各家的福晋,自是济济一堂,那叫一个热闹。

袅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如缕,身段玲珑舞姬在殿下曼舞盈盈,端的是养眼。怜香惜玉的诚郡王看得有滋有味,三福晋在旁气得咬牙切齿。这对怨侣啊…

白檀不动声色为昭嫆添满了一盅梨花白,这酒清香怡人,只不过昭嫆肚子有点不太舒服,也不晓得是不是刚才的那杯酒太凉了的缘故,胃里有些翻腾。

她揉了揉肚子,端起一盏那盏温热的燕窝吃了两口。

这蓬莱殿中充斥着美酒佳肴的气味,还充斥这各色香粉旖旎的味道,胶合在一起,闻着格外不舒服。

“怎么了?”康熙离得近,第一个察觉昭嫆的异样。

昭嫆低声道:“大约是刚才喝酒喝得有些急促,肠胃有些不舒服。”

康熙忙问道:“要不要传个太医?”

昭嫆连忙摆手:“不妨事的,我出去吹吹风就好了。”这殿中实在熏得人不舒服。

康熙正想说陪着昭嫆出去,但今日是家宴,他若出去了,实在不合适,便叮嘱道:“岛上湿气重,披上个斗篷吧。”

昭嫆点了点头,白檀便连忙从花秾手上拿过那银红云锦斗篷,披在昭嫆肩膀上。昭嫆起身一礼,这才悄然离席出去了。

中秋之夜的月色极好,极清润的风自湖面上袭来,吹动昭嫆旗髻上的衔东珠鸾凤金步摇婆娑叮咚。

吹着清新的凉风,昭嫆觉得舒坦了不少,宴上她不过才饮了两盅酒,难道竟有些醉了?怎么她的酒量不进反退了?

蓬莱殿西侧有十几株高大参天的百年梧桐老树,风吹梧叶萧萧。就在此处有一座精美的梧桐台,台上是一座面阔三间的馆舍,虽然不大,却也雅致。

昭嫆正要进梧桐台坐会儿,忽的,便听到了脚步声,似乎有两个人朝这边来了。

白檀在她耳畔低声道:“是四贝勒府上的李福晋。”

昭嫆回首,可不就是大腹便便的李氏吗?她被一个侍女仔细搀扶着,正缓缓走来。

按理说李氏的月份已经不小了,何必舟车劳顿进宫赴宴?大约是四贝勒要给她抬脸面,又瞧着她胎相稳固缘故吧…

李氏屈膝一礼,柔声道:“方才瞧见皇贵妃娘娘离席,故而妾身特意前来致谢。”

致谢?看样子李氏已经晓得能够这么快封侧福晋,是她说了好话的缘故。

昭嫆淡淡一笑道:“本宫只是悄然退席,你倒是眼尖。”忽的,她鼻子一动,依稀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药味,那味道有些熟悉…

这么多年,少不得与太医院打交道,在医术上,昭嫆也算是粗晓皮毛。

刚才药味…似乎是…茨菇草?此药对经血过多颇有效用,是妇人常见之药。只不过李氏怀着身孕,自然用不着调理经血,难道是她闻错了?昭嫆心下不禁泛起狐疑来。

李氏笑柔柔道:“其实妾身在席上一直在注意皇贵妃娘娘,不过妾身卑微,不敢在殿中胡乱开口。”

李氏也算识趣了,若是他在蓬莱殿中趁机跑到昭嫆跟前敬酒道谢,着实是失了规矩。侧福晋虽然上了宗室玉牒,但也只是有资格进宫赴宴而已,的确没有说话的份儿。

昭嫆点了点头:“你的身孕,有几个月了?”

李氏抚着肚子,满脸母性的柔和:“已经九个月了呢。”

九个月的肚子,也着实不宜出门走动了,“月份都这么大,怎么还进宫赴宴?”

李氏垂下头低头道:“这是妾身封侧福晋以来,第一个大节庆,爷的意思是,若是还能动弹,最好不要缺席。”

的确,今日列席,是身份的说明。四贝勒既然要抬高的地位,中秋家宴自然还是赴宴得好。

昭嫆沉吟了一会儿,便道:“你身子重,就快回殿中吧。”这么大的肚子,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李氏微笑着道:“其实,妾身也是想出来透透气。殿中那些舞姬身上的香粉味有些太重了,妾身闻着有些反胃想吐。”

按理说怀孕初期容易孕吐,这李氏倒是奇怪,九个月了竟然还会恶心想吐?

正在这时候,李德全寻了来,他打了个千儿道:“娘娘,皇上不放心您,叫奴才出来瞅瞅!”

昭嫆忙道:“本宫已经不碍事了,这就回殿中。”

不就是离席一小会儿吗?康熙倒是追得紧!这会儿子躲清闲都不成了,只得叫白檀扶着回到了宴席上。

殿中依旧热闹,觥筹交错中,酒味似乎更浓郁些。

康熙指了指她案上的那盏热腾腾的姜茶,道:“朕特意叫人给你熬的,快喝下去,祛祛寒气吧。”

昭嫆莞尔一笑,“多谢皇上。”

第523章、梧桐台临盆

饮了姜茶,昭嫆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她想着大腹便便的李氏,便忍不住往四贝勒的席位周遭瞄了一眼,李氏尚未回来。

昭嫆不禁暗自蹙眉,外头夜黑风高,她一个孕妇,不赶紧回来,怎的还在外头逗留?忽的,昭嫆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妙的念头。便低声对白檀道:“你出去瞅瞅那李氏。”

“是,娘娘。”

坐在昭嫆手底下的淑妃见昭嫆把贴身的白檀都派遣了出去,忙问:“怎么了?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在外头了?”

昭嫆忙笑着摇了摇头,便低语道:“方才在梧桐台那边,碰见四贝勒的侧福晋了。可这会儿子,她还没回来,心里有些担心。”那么大肚子的孕妇,的确叫人有些在意。

淑妃笑了:“她又不是头一胎,心里有分寸,不会有差池的。”

淑妃的话才刚落音,白檀便慌慌张张快步而来,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不好了!那位李福晋也不知怎么了,动了胎气,只怕是要生了!”

“什么?!”昭嫆嗖的站了起来。

如此突兀的举动,叫康熙不得不注意,他忙问:“皇贵妃,怎么了?”

未等昭嫆回答,底下的四贝勒已经飞快上前,躬身道:“汗阿玛恕罪,儿子的侧福晋李氏在梧桐台那边动了胎气,似乎是要生产了!”

康熙眉头一蹙,大约是觉得中秋佳节这样的日子里,有些晦气。

昭嫆忙道:“臣妾方才出去透气碰见了李氏,那时候她还好端端的,怎的一转眼就…”

李德全忙躬身对康熙道:“奴才方才出去请皇贵妃娘娘,也瞅见了李福晋,当时的确还好好的呢。”

康熙也咀嚼出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了,方才一刻好端端的,一转眼便动了胎气要早产了!莫不是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康熙脸色嗖的有些阴沉了。

康熙冷着脸道:“既然如此,就近抬进梧桐台接生吧!”

“嗻!”李德全一打千儿,连忙下去安排接生嬷嬷和太医了。

爱妾临盆在即,四贝勒心急如非,连忙请辞,“汗阿玛,儿子想去…”

康熙立刻冷着脸斥责:“妇人生产,你去做什么?!平白沾了污秽气!”

四贝勒不由脸色一紧,忙躬身道:“是,汗阿玛教训的是。”

昭嫆登时不爽了,女人生孩子砸了?凭啥就“污秽”了?世人不论男女,哪个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嫌弃个毛啊?

四福晋连忙贤惠地道:“李妹妹生产,儿媳责无旁贷,理当前去照看着。”

康熙不禁颔首,露出满意之色。小妾生产,儿子去,那是坏了规矩,儿媳妇去,便是贤惠得体,“嗯,去吧。”

四贝勒脸色有些发青了。

四福晋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张了张嘴,正想辩解什么,但看到四贝勒那幽冷的脸色,不禁满目黯然,只得屈膝一礼,便去了。

昭嫆眯了眯眼,李氏陡然临盆,而四福晋之前有耽搁二阿哥弘昐病情的前科。四贝勒自然怀疑李氏此番发动,是他这位嫡妻动得手脚。

四福晋走了,四贝勒却是坐立难安,仿佛是生了痔疮一般。

太子自顾自饮酒欢笑,“中秋临盆,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四弟,为兄先在这儿恭喜你了!”

四贝勒强行挤出个笑容来,可那笑却比苦都难看。

淑妃心下不安,忙起身道:“皇上,臣妾虽然没有生养过,但皇贵妃早年几次生产,臣妾都是照料在册,也算有些经验,不如让臣妾去梧桐台照应着吧。”

康熙知晓淑妃与那李氏是族亲,便微微颔首:“也好。”

四贝勒见状,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忙拱手道:“一切有劳淑母妃了。”——四贝勒心中暗道,有淑母妃去盯着,乌拉那拉氏应该不敢轻举妄为。

德妃的脸色不由一僵,她强行扯出个微笑,道:“那就劳烦淑妃姐姐了。”

淑妃淡淡道:“举手之劳,德妃不必客气。”

昭嫆暗道,这可是德妃的亲孙儿,却是表姐淑妃前去照料,的确叫德妃很没脸。

照顾临盆的妇人这种费心费力的事儿,德妃自然不愿意干。可如今淑妃自请前去,倒是显得德妃这个亲祖母不够慈爱了…

淑妃一脸温厚慈祥地对四贝勒道:“你安心等着便是,有本宫照应着,纵有宵小,也必不会得逞,李氏必定母子平安。”

康熙眼底神色一凛然,便低声对昭嫆道:“老四后院,莫非不安生?”

昭嫆干巴巴笑了笑,“不过就是拈酸吃醋的小事儿,不打紧。”

康熙凤眸一冷,昭嫆虽说得轻描淡写,那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让康熙明白了,“怪不得老四突然要请封侧福晋!”

昭嫆心下却还有一层疑影,便笑着说:“今日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呢。”她的心头不禁浮起了茨菇草的气味。从前她经事不调的时候,便曾用过此药,故而对这个气味记得很是真切。

中秋夜宴还在继续,不能因为一个皇子侧福晋生产,就耽误了这等大宴。

时至一更,中秋宴也到了尾声,而梧桐台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启禀皇上,四贝勒侧福晋李氏已经在梧桐台平安生产,母子平安!皇上又添了一位小皇孙!”李德全眉开眼笑前来报喜。

中秋节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降生一位皇孙,的确是添福添喜的好事!

康熙笑着微微颔首。

不管李氏到底是因何陡然临盆的,只要李氏母子平安,便是一件大喜事。

宴上提心吊胆的四贝勒终于松了一口气,趁着散了宴席,便直奔梧桐台去了。

清凉怡人的梧桐台中,婴儿哇哇哭着。

四福晋忙上前给四贝勒请了个安,“恭喜爷,李妹妹又生了一位小阿哥。”

四贝勒一脸阴郁地看着四福晋,“母子平安,真是侥天之幸!”

四福晋的端庄的脸为之一僵:“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贝勒满脸寒霜:“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四福晋满腔憋屈,眼里顿时带了泪花,“妾身什么都没做啊!”

四贝勒冷冷道:“弘昐险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四福晋满目恸然,“爷!”

四贝勒再也不理会四福晋,毫不犹豫冲进了产房中。

四福晋怔怔看着自己的丈夫的背影,喃喃道:“这一次…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你为什么不信我?”

第524章、催产草、嫁祸

才刚刚生完孩子的李氏已然是疲惫到了极点,她软软伏在锦衾中,满头长发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床头的大红襁褓中是一个红彤彤的孩子,大约是哭累了,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些。

李氏看着自己的孩子,眉眼间满是欢喜之色:“娘娘,您看这孩子的眼睛,真是像极了四爷。”

然而淑妃坐在床头,一语不发,只用别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氏。

李氏被淑妃看得有些不自在,“娘娘…您怎的这般看妾身?”

“没什么。”淑妃语气很是清疏。

淑妃愈是平淡,李氏愈发觉得心下不安,她忙扬起笑靥,道:“多亏了娘娘纡尊前来照料,妾身才能平安生下孩子。妾身不晓得该如何报答…”

淑妃突兀地打断了李氏的话:“这一回即使没有我出手相助,你应该也能平安生下孩子吧!”淑妃的语气是极其肯定的。

李氏心中咯噔一下,她强撑镇定道:“一开始见福晋前来照料,妾身实在是怕极了,后来娘娘来了,妾身才总算能安心生产。妾身一直视娘娘为恩人。”

淑妃挑眉:“你既视本宫为恩人,便坦白告诉本宫,你袖中的茨菇草的气味,是怎么回事?”

李氏心脏猛跳,她扶着胸口道:“妾身进来胸闷气短,所以才…”

淑妃再一次打断了李氏的言辞:“茨菇草的确能治胸闷气短,但素来都是煎服用,制成丸药,效果便要大打折扣了!”

李氏心中发虚,忙笑着道:“可是在宫里,哪里能随时煎服呢?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制成丸药携带了。”

淑妃冷冷道:“这番话若是告诉四贝勒,不知他可相信?!”

李氏顿时慌了神,她急忙拉住淑妃的衣袖,哀求道:“不要!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四爷!”

淑妃重重吐出一口气:“茨菇草又名催产草,你暗中携带此药入宫,催产发动,便是要以此嫁祸四福晋吧?”

李氏那张素来温婉的脸蛋上浮起浓浓的恼恨之色,她银牙几欲咬碎:“没错!她险些害死我的弘昐,难道我还要继续任人宰割吗?!

“我从前,听娘娘的话,安守本分,对她处处恭顺,从无半点忤逆!可她却想要弘昐的命!!我怎么能忍受?!”

淑妃怔怔看着自己这个几欲歇斯底里堂侄女,“可你就不怕伤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

李氏双眸水意颤抖,她哽咽道:“妾身身为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茨菇草是极好的催产药,治难产的时候也常以此入药。只要分量拿捏得当,不会伤着孩子的。”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外头有四贝勒与四福晋争执之争。

李氏心头一紧,连忙哀求地看着淑妃。

淑妃低低叹了口气,满心都是无奈与怜悯。

片刻后,便见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李氏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焦急。

淑妃瞥了一眼四贝勒,道:“产房不洁,四贝勒怎么进来了?”

见淑妃在旁,四贝勒赶忙行了一礼:“多谢淑母妃照顾阿藻,儿臣感激不尽。”

“阿藻…”淑妃喃喃念着,“罢了,本宫今日也乏累了,回去歇着了。”

李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幸好…淑妃娘娘终究还是向着她的。

四贝勒忙对淑妃道:“那儿臣改日再去向母妃致谢。”

淑妃脚下微微一顿,叹息道:“四贝勒需记得,家和万事兴。”

四贝勒一怔,淑妃是阿藻的堂姑母,可她…竟替嫡福晋说话,四贝勒沉默了片刻,便点头道:“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

恭送了淑妃,四贝勒神色凛然,问李氏:“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是不是有谁…推了你?”

李氏垂下眼睑,低低道:“梧桐台枝叶繁密,月光不漏,一片漆黑,就算有人推了妾身,妾身也根本看不清是谁。”——这话,就是承认了有人趁黑推了她一把。

四贝勒眼中一片愤怒,“这里可是畅春园行宫!她竟如此胆大包天?!”

李氏露出苦涩之色:“爷生气又有何用?就像之前弘昐患病一样,都是无凭无据的事儿,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听了这话,四贝勒心中翻起滔天的怒意,他不由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