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她无辜!她有和无辜?都不过是些婊/子娼/妇,我将她绑在桌子上踢她,抽她时,她还要哭着求我……如此下贱,有何无辜?”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是日子久了,又想玩玩这帮娼妇……呵呵,这些害苦了,将这脏病染上我的娼/妇,可谁料我才脱下衣物碰了她一下,她见我这鼻子和身上的病灶就面露厌恶,连价钱都不谈了就作势要穿上衣服走!”

“一个下等娼/妇竟也看不起我一举人,凭什么!凭什么!我便要一脚踢倒在地上,拿刀将她狠狠砍死,在用布巾子勒住她的脖子狠狠地一下,一下杀了她……”

这一番话,这面目有一刻看上去十分狰狞的举子的精神状态看样子已是极为混乱。

他的话语十分杂乱无章。

但细听之下,却也不难发现朱粲身上的梅/毒或许本身就是风月场所传染的,以及他做下这桩犯罪的根本原因。

因梅/毒是不治之症,一旦染上,就是终生服药也再难治愈,大多病人也根本活不过五年。

三年前,朱粲本是个前途无量的举子。

却因为中了招再难考科举,或是得他人青眼,还成了这随时会死,面部还毁了容的梅/毒病患者。

他因为这个因此记恨了妓/女这一行,他认定自己的梅毒是妓/女给的,也是妓/女毁了他的前途。

那夜在大四胡同,心理长期压抑的他,才会在酒后找上碰巧在那附近招揽生意的马凤凰,又在其反抗和拒绝后将其杀害。

可他会找上马凤凰这个和前三个受害者极为相似的受害者,并用同样的手法杀人掩盖罪行本身也是怪事一件。

是有意的模仿?亦或是其他的原因?

“这凶器和死者身上的杨梅疮,都足以能证明你才是那夜奸/污杀害了马凤凰的人,可你是如何你和那真正的凶手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此,马自修这么问道。

也是这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一桩桩地承认了。

再被问及为什么要模仿那红鞋女尸的真凶时,又是怎么找到马凤凰的时,那朱粲先是沉默了下,这才开口似笑非笑地说出了一个真相。

“官差老爷,我早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之前的凶手,那三个人我也根本看不出谁到底是真凶,我只是为了自保。”

那举子朱粲笑着道。

“那你是如何找到马凤凰这个目标的,又运用了同一种手法的?”

“因为……我也是男人,而我和那个凶手一样也是个平常就十分迷恋女人脚的男人。”

“……”

“我们这种人对女人的脚喜欢,不是那种寻常喜欢,是迷恋,就如同……嗜酒的人总会对独特的美酒而产生不一样的嗅觉一样,最初处州府官府将红睡鞋女尸案公布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了此事,那一个月里,我一次次找人悄悄打听过关于那前三具女尸身体上的细节,包括她们的脚到底有多大,年岁具体是多少,胸脯发育的好不好。”

“……”

“虽然这些事听来恶心至极,但总有人愿意私下议论些这些香艳密事,大家都觉得这三个女子死的不算贞洁,必然是在外拈花惹草惹上了事,所以我才钻了空子,我大致从那些外头的谣言中猜到了凶手作案的年龄规律还有手法,又在大四胡同一带花了很久才找到了那个脚和前三个女人一样大小的妓/女。”

“在草民看来,这就是一起极其完美的犯罪,草民甚至为此去前三起案子的事发地点看过,然后闻着那里可能留下的味道而浮想联翩,您也看到了,草民身染梅/毒,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在死前能体会一把将这红睡鞋穿上女人小脚,亲吻她们红指甲的滋味却也是幸事一件。”

“我本以为只要那个凶手不被抓住,我就也能逃出生天,谁想到……呵呵……到底是棋差一招……”

这些话细听之下,却也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变态的,察觉到另一个犯罪者真实目的的从犯,如今坐在衙门之中一脸平静镇定地叙述起自己的真实犯罪动机,这一幕却也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举子这话却也道出了一个真相。

那就是之前富察尔济的猜测没错,举子真的从头到尾不认识第一个凶手,他只是在为掩盖自己的罪行而做下这一切。

也是这画面一转,就在这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衙门刑房中,富察尔济和段鸮也正分别在两间刑房内面对着傅孙先和杨青炳。

相对比与朱粲那边,富察尔济和段鸮这边却也在刑房中对着两人进行着常规的的对话。

这二人给出的证词依旧和之前差不多。

杨青炳坚持那一夜是因为母亲过寿问题而急着回来,傅孙先却也说了那一晚自己就是在家中作画

也是这案子正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那先前被富察尔济和段鸮派去他么各自家中寻找红色物品的衙役也终于是回来了。

而这红睡鞋女尸连环谋杀案到此,真凶到底是谁却也终于是一并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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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此时,一名沙雕网友路、夙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回(上)

官差们最后到底有没有如富察尔济和段鸮所言, 从杨青炳和傅孙先家中搜到关于案情的重要物证呢?

——有,却也真有。

午时二刻,一行被派去这二人家中搜了一番的衙役就也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关于从这二人家中各自搜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边暂且先压下不谈了, 但关于这起案情的犯罪审讯, 却也在官府大牢中进行着。

此刻, 两名衙门捕快刚结束了对那举子朱粲那边的审问。

他的大多数关于第四起凶杀的证词已经被记录下来,又准备用作正式收押以谋杀之罪论处的证据。

这恶徒到最后也是一副拒不伏法的样子。

但就在被镣铐拷上的一刹那, 到底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举子的表情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既然已决定走上这绝路,也怪不了旁人,所以最终, 这犯下杀人恶行的凶手之一还是就此被押走了。

眼下,在这两面衙门刑房之间互不相通的墙两侧。

一下隔绝开了这两个凶案最重要的嫌疑人之间的审讯也在进行中, 但这其中发生的两场对话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处州府衙门, 西刑房大牢。

阴暗潮湿的一条走道上正点着一个个白色的灯笼。

方才人刚出去了一下的段鸮正打开刑房大门进来, 又重新坐下来,和那嫌疑人之一杨青炳面对面地一起坐着。

旁边挂着的一排的刑具镣铐在这里的气氛衬托的有些阴森。

在二人正前方的那张小几上,有一根属于刑房上空梁柱的阴影正打在二人之间。

两人都一语不发, 段鸮似乎在端详着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幕,莫名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以至于本就只是个市井小民的杨青炳如何都有些也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人。

说实话,段鸮的长相并不如官府那些衙役般凶狠。

相反,他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却也能在这种喜怒不行于色的平淡中给人种十足的压迫感。

因为这种人的狠。

往往写在骨子里, 而非面相上。

正也因此如此,才教人格外害怕。

——“哒,哒。”

一旁的一把用以衙门记录审讯时间的小型滴漏正在往下滴着水。

这水珠落下敲打器皿的声音非常地醒目,衙门这里的每间审讯室内,都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滴漏。

段鸮这边的正好刚指向二刻。

因为一般审问时间不会超过三刻,所以还有一刻这场谈话势必要结束。

至于在这间囚室旁边那一墙之隔的地方。

抱手不语,和段鸮一样刚走进来的富察尔济也正在和傅孙先进行着单独的审讯。

从囚室之内的傅孙先的个人视角来看,富察尔济也一直观察着一旁的滴漏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期间,这一直低着头的老书生傅孙先也在他对面不吭声。

——“哒,哒。”

耳边,和隔壁同样的铜壶滴漏声也在响着。

一刻之内,两场审讯同时进行。

从这两个被暂时关押在牢中的嫌疑人的角度,他们并不知道富察尔济和段鸮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各自面对着眼前这个属于自己的那个嫌疑人。

二人对杨青炳和傅孙先问的一些问题也是一样的。

从最基本的今天是这月几号,还记不记得上个月那一夜回处州府前路上的某些细节,见过何人。

再比如当晚天气如何,是否有月晦之像,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家中做些什么等问题,乍一听都非常的平常不起眼。

这种基础问话技巧,属于刑名立案中常见的谈话手法。

主要作用,就是让嫌疑人在被审问时,精神状态能尽可能能够放松下来,以免在过于警备状态下很难问出犯人的真实想法。

因为有时候,关于一起案情的重要突破点,恰恰也就是嫌疑人口中的不经意的一字一所暴露出来的。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会花费这等功夫和这两个嫌疑人来回周旋。

期间,这两人不时出来会以‘拿证据’之由走动一下。

这‘暗示性’的举动,却也给那两个在里头关着的嫌疑人的心理上都各自施加了不少压力。

因为他们各自都对中元节那一夜的事情有所隐瞒,所以官府这边越表现得的有更多证据加入,他们本身的压力也会更大。

这其中,关于那些问题的答案。

段鸮这边的卖货郎杨青炳给的回答非常地糟,时而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举止还非常地慌乱无措。

他一直说他不太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在路上看到了什么,他只记得要早点回家。

至于,画师傅孙先这边的回答却相对地镇定一些,即便能看出一些常人面对官府的紧张感,关于富察尔济问他的各种问题也是相对回答的周全。

富察尔济对此没说什么,只进而补充了一些关于他日常画技上的讨论,傅孙先也一一地应答了,态度不可谓不好。

“难倒……那卖货郎杨青炳才是真凶?”

一时间,站在两侧刑房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富察尔济和段鸮这两边进行的审讯。

却像是各自都有些奇怪之处,那捕快头子马自修却也有些疑惑。

因为若是将这两人的情形放在一块,任何人总会觉得杨青炳这状态有些不对劲,与此同时,他身上背负的嫌疑好像也显得更大了一些。

可紧接着,就在马自修捕快的略带不确定地来回注视下。

那边还在问话的刑房中,富察尔济和段鸮却又抛出了一个关于这两个嫌疑人身上本身携带着的最大的问题,也是这个问题,把这起案子的导向给彻底改变了。

“所以,你那晚身上带着那么多货品,赶了那么久的路回来,却也没来得及注意这些事吗?”

这般问了一句,段鸮说着还带着点故意似的眯了眯眼睛。

“没,没有,真的没有,我太着急了回家给我母亲过寿了……”

说着,这卖货郎就已面露紧张焦虑地在搓着手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并不好,生的一张白胖面容上和一双手上也是汗津津的。

那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看得出来,杨青炳真的非常地焦虑不安。

“大人,草民对天发誓,草民真的没,没有杀人……那小女子的死当真和我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我也根本不认识他们……”

如此苦巴巴地开了口。

卖货郎杨青炳被这一通盘问下来已是大汗淋漓,他到现在都是否认自己杀人这件事,但与此同时,他却也在一直隐瞒着什么事。

段鸮见状却也伸出一只手轻轻搁在桌上,又索性换了一个和他说话的方式,捏着一包东西给他看了一眼。

“那这东西,你认识吗?”

一见这包从家中搜出来的‘陈茶叶’。

杨青炳搁在手指却也颤抖了起来,他似乎一时间找不到更多说辞来解释这一切。

“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杨青炳,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上次你口中带回来的‘陈茶叶’吗?”

“……”

这话引得那突然沉默下来的杨青炳焦躁不安了起来。

他知道段鸮身上那东西并非他之前交至官府的陈茶叶,却也是另一些他原先在装在茶叶罐子里带回来的东西。

“所以,中元节那一晚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杨青炳?”

段鸮追问了道。

“我让你好好想一会儿,到这滴漏满时,你再回答我。”

段鸮又补充了一句。

这话说着,一旁铜壶中的滴漏中的滴水声继续响着。

这卖货郎心底的焦虑不安被放大。

他身上真正关于中元节那一夜的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继续隐瞒,怕是就算不承认也要因此沾染上杀人嫌疑,也是如此,在段鸮的步步紧逼之下,他终于是流露出一丝败退,又满头大汗地低下头缓缓道来道,

“是,大人,小人承认,小人那晚……是做了恶事,但做的……却不是杀人之事。”

这话一出,段鸮却也明白自己原本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出来了。

因为杨青炳身上的事情本就和杀人无关,所以段鸮当下只敲了敲桌子示意隔壁的可以开始了,这才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咚——”

耳边一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清楚段鸮那边怕是进行到‘关键处’,抵着大牢刑房的一把椅背富察尔济才像个流氓似的睁开了眼睛。

他和傅孙先从方才起就一直面对面坐着,到此却是终于能终于能够开诚布公了。

他的声音有点粗粝,却有着十足的成年男子的味道,说话时不急不缓,倒也不令人觉得太有压力。

“说了那么多,傅先生回答的倒是都很不错,细听之下,您这嫌疑却是小了不少。”

“不过,那日在官府取证时,我倒是见过傅先生的几幅画,画的是都是些半身像和花鸟虫鱼,结合方才您的话,就知道,您平日里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画师都是如此的吗?”

——“都,都是如此,不过小人画技不精,怕是担不了一句观察力好,也算不得什么好画师……”

这话,傅孙先说的略有些尴尬局促。

就如上次所说的那样,作为证物拿来的这扇面上画的均是些半身像和花鸟虫鱼,本身画的也不是多好,笔法拙劣异常,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偏偏见他如此谦虚,富察尔济却也拿出了一件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又这样缓缓地来了句。

“不,您怕是个出色的画师,只是您从来不画自己擅长才会如此。”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可那卖货郎不是也有一半嫌疑吗?”

这话听来有些蹊跷。

老书生傅孙先闻言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解,却也不知这位衙门里的侦探大人具体话中的意思是何意,可紧接着,富察尔济却也没说什么,转而换了个话题就开口道,

“其实,若说杀死张梅初的真凶到底是谁。”

“最开始,我也曾在你和卖货郎之间迟疑过,因为你们二人之中似乎都因为一个人在说谎,甚至杨的嫌疑看上去要更大些。”

“可后来我发现杨青炳之所以会慌张,是因为他那晚虽然没有杀人,却也在做一件一旦被发现会被衙门查问的事。”

“因为,他私自卖的不是陈茶,而是从他人手里二次罐装的干罂粟。”

这话一出,恰好也解释了为什么杨青炳和段鸮方才在隔壁发生的一幕。

从始至终,杨青炳都拒绝承认自己杀人。

但是关于他作为卖货郎却私下贩卖此等货物之事,却也是违反律法的,也因此,段鸮方才才会隔壁利用着审讯之说诈他。

也是这么说着,富察尔济却也没有细究这一点,而是顺着一开始的话题就对着老书生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