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您的衣裳还在荷花地边上吧,趁没人发现的时候奴婢得快去拿回来,被别人捡到可就惨了!”

“哪个蔼—”轻红眼神一闪一闪的,幸好那个精明的丫头正低头绣花.“我已经拿回来了。”说完就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傻啊!让凝儿去找,再伪装成不知道被谁拿走,让她去操心不就好了!可是她心一慌就容易说错话,现在话已出口,看来她只能自己去明查暗访了。

“拿回来就好。”凝儿也不多疑,“对了,小姐到底是在烦恼什么啊?’“啊?!”

呜——轻红呆呆地独坐在鲤鱼状的太湖石上,她已经肯定自己那件上衣是被人捡了去。昨天晚上她被吓得够呛,那个人又背着光,所以连对方的相貌都没个底,只知道那是个男人。现在,难道要她抓了每一个秦府中的男人问你捡了我的衣服吗?恐怕她还没被凝儿那个暴力的丫头给绑回家去跪祖宗牌位,她自己就已经羞死了!姑娘家的衣裳呀!姑娘家的名节呀!

嗤,不知道为什么人人把名节当命看。身在如此风气中,她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借着情爱的名义退掉一场不甘愿的婚事,她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而且,她真的不想让艾家再因她而蒙羞,让爹娘哥哥们为她操劳——不行!一定要把东西给找出来!轻红倏然起身。

那天凝几守着小门,那个人不可能从那里进出,余下的出口就只有那座誓水园;听别的丫头说,誓水园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就连日常的打扫,都是二少爷秦誓身边一个叫安太的侍从一个人在做。那么,那个人有可能是秦誓和安太中的一个吗?可,那个男人下是为了摆脱远道而来的“林姑娘”落荒而逃.数天未曾归家吗?

不管他!趁四下无人,先到那个闲人止步的誓水园打探打探情况!

夜幕降临时,轻红拢了拢特地从凝儿那里要来的暗灰色的下人服,怀着誓死的决心走向临地而建的九曲桥。走向那阗黑幽静又仿佛隐藏着无数险恶的小楼——“你来了?’朱红的小门轻易地被推开,让轻红小小地吃了一惊,而后,就听到一个动听的男声开心地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有着好听声音的男子从树影中走了出来,一身的华贵.行走间可以听到清晰的环佩叮当声。

轻红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眼前这个美得有点妖异的男子她自然认得,当日马车中的一瞥已经让她记住一个秦姓的美丽男子。只是,他的话她却是一句也不懂。

“进来吧!”青黄色的猫眼石和碧绿的翡翠泛着冷冷的光,伴着修长洁白的手掌靠了过来。轻红看妖魔鬼怪似的瞪着那只手掌一点点地朝自己靠近,自已却像是受到蛊惑般地把自己的手交了上去。

“你对我朝思暮想已经很久了吧?”与方才温文儒雅完全相反的得意洋洋的男声响起。

“啊?”迷思解除的轻红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与另一件东西紧紧相握着,“呀——”一声轻呼,却是因为自己本欲挣脱的手反被掳了去,“那、那个——”

“好啦!本少爷知道自己魅力非凡.即使是妖精的你也难挡啊!”秦誓一副有点自得又有点烦恼的表情,修长有力的右手却是牢牢地拽住另一只不断挣扎的右手死死不放。

“本来呢,对你们这种永远没有结果的行为,本少爷是不会理睬的!但既然本少爷曾经立下誓言,第一个踏进誓水园的女性就是这里的女主人——”颇为烦恼地搓搓形状优美的下巴,一直故作正经的优雅脸庞上终于咧出一个类似窃笑的笑容,“做人还是要守信的——”“耶?挣不开手又插不上嘴的轻红弄清了他的意思后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猛地就往后跳。踏进誓水园就要做他的老婆,而誓水园又是秦家的丫头不能或不愿待的地方,堆一的解释就是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既然连那些丫头都看不上这个看起来很丽的男子,她这个于金大小姐自然更不能屈就了!“放开、放开、放开——”含冤的娇柔嗓音终止于一阵强力的拖拉,连想帮忙的左手也一周陷入桎梏,就这么姿势怪异地被拉进了誓水园,也走进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喔噢——看到自家少爷像拖什么似的拖进来一个女人,安太就这么维持着痴呆加震惊的状态,连蚊子飞进嘴巴里都不知道。

天哪、天哪、天哪!是要变天了吗?他的少爷居然会主动拖着一个女人进誓水园?是不是有什么异象要发生啦?仰头上望,刚刚人夜,半片天空却像火烧起来似的。安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是不是预示着将有战争发生啊?

“喂、喂,喂!”轻红惊惶失措地连连惊叫,但那个男人对她的呼唤根本不予以理会。但,纵使如此,她也不能任事情这样下去啊!

“秦二公子,求求你,先听我说!”

“以后这园子你想来就来,不用刻意等到人夜,还有.你也可以走大门!”照例一脚踹开大厅的门——无论心情好坏,他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开门一一走进清凉的屋内,在看见那几支硕大的粉荷后,又看看身旁一身灰色装扮却娇艳异常的女子。荷花妖精,果然不同凡响!

“那个——秦二公子——轻红犹在作困兽之 斗。进了这屋子,才发现自己的手好凉,冰冰凉凉的,却全是汗。而把她的双手完全包裹住的那只大掌,却好烫!烫得像火在烧似的!大手上的指环硬生生地烙进她柔嫩的肌肤里,那个男人是用尽了全力在抓她吗?

“你真的不必客气,也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虽然被人妒忌是必然的,谁叫你有幸成为本少爷誓水园的女主人呢?”在屋中站定的秦誓突然放开轻红的手,“你想跟我说什么?”

但还未等轻红开口,他又似自言自语地道:“嗯,在外面走了一天,还是梳洗一番的比较好!”

说完,丢下轻红,径自往内室而去。

这是什么状况?轻红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已经自由的、红了一片的双手,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是不是该趁这大好时机逃之夭天?但——双眼蓦然绽出亮光,那个——她的衣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下枉费她被个疯子吓了一身的冷汗了!

“姑娘,请用茶!突来的声音把正朝那块轻薄布料走去的轻红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秦家仆役打扮的年轻男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他用托盘端来两杯茶。一杯放在离她最近的长条几上,另一杯放在主位旁的小几上。他应该就是被秦誓准许自由进出誓水园的唯一侍从了吧!啧,现在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拿东西了。

“谢谢!”决定改变作战策略的轻红一脸镇定地端起茶。真奇怪,两个茶杯的样式和花纹不大一样耶!这誓水园难道连一整套的茶杯都拿不出来吗?被吓得流了一身冷汗的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嗯,是很好喝的八宝茶呢!温度热得正好人口,味道甘甘甜甜,兼之能补气养血,对身体很好哦!忍不住又喝了几口,一盏茶很快见了底。但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厮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立刻又给她注满了杯子。无计可施的她就只能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这间诡异的屋子。

真的挺诡异的。依屋子里的摆设看,很明显是待客用的厅堂。但,除了豪华典雅的家具、几件古玩和一些名家笔墨外,屋子四面墙壁都镶满了镜子!不是普通的铜镜,而是那种西洋来的,能够把人的全身照得一清二楚的玻璃镜子!

轻红与无数个自己面面相觑着,她是坠入什么幻境了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需要如此多的镜子?愣愣地与数个自己对望,轻红发现自已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看清过自己,不禁下意识地整了整有些歪斜的衣襟和几许凌乱的发丝。以钢为鉴,可以整衣冠,那个把这里装满镜子的人,大概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吧!再源一眼那件与自己咫尺天涯的外衫,轻红紧张地吞吞口水,又向安太讨了一杯茶。

就在她喝光了三杯茶后,秦誓出来了。

“秦二公子!”见秦誓出来,轻红立刻起身。秦誓已经换了一身家常服。说是普通的家常服,却仍是耀眼的亮色。似乎,这个男人每时每刻都让自己成为最闪亮的一个点的样子。不过,他这副样子倒也不难看。

“嘘——先别说话!”离轻红有三步远的安太突然道。

轻红倏然地闭上嘴巴,然后,眼睛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此爱美的男性啊!

“有什么事,说吧!”在确定自己全身上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后,秦誓赞赏地对镜中的自己露齿一笑,话却是对镜中站在他身后的轻红说的。

“啊?哦!那个——我——”

“啊!对了!安太,明天你要帮我准备那件枣红色的袍子。上次订做的那双新靴子也该送来了,你到管家那里去看看,如果跟我当初要求的不一样,立刻叫他们改!”

“是!”

“还有——”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就这样,在将近两炷香的时间里,轻红完全插不上嘴。

“对了!你到底要跟我讲什么?怎么还不开口?”事情吩咐完毕,小侍从也领命而去,秦誓终于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品尝起香香甜甜的八宝茶来,也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等着跟他说话。

不是她不开口,是他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轻红泄气地站在那里,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说出来的话却与原本打算要讲的完全没关系:“您应该多找几个人来侍候您才是!”偌大的誓水园,除了这一主一仆,连只多余的苍蝇都没看到。就算是探芳居,也常常是人进人出的啊!即使誓水园在秦家的庭院中算是小巧,但到底都是由一个人来打理的埃如果她要求随身侍候她的凝儿再把她的绣楼打理得一尘不染,那个丫头肯定会在头上绑着白布条,到县衙门去抗议!

“你的意思是想来侍候我?”秦誓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笑地望着俏然立在他眼前的轻红。真的很美,也真的很像那地中绽开的荷。

“不不下!您误会了!您误会了!”轻红大惊失色地摆着手。天哪!在这个男人面前可不能掉以轻心呢!随便一句话都能被他扭曲成这个样子,她还是尽快跟他撇清关系,离开这里吧!

“等等!”看着转身就想跑的轻红,秦誓没有丝毫因为被拒绝而动怒的迹象,“是你吧?”

“嗯?”没头没尾的,他在说什么啊?

“那个在马车里偷窥我的人——是你吧!”由于对自己非常自信(自恋的褒义说法)的关系,他对自己敏锐的感觉也是很自豪的!当天有人躲在马车里偷看他,但当时他对这些事不大在意,对那些庸俗的女人更是厌烦得很,所以并没有对那个躲在暗处打量自己的人追根究底。但,现在不同了!

“你知道吗?”秦香仍在微笑,仍在悠闲地品茶.之后,状似无意地把手边一团莹白的物件拿起,摊开放置在他的腿上,看得出是一件衣衫。对面镜中冷汗直冒的轻红和笑意盎然的秦誓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见过一次的人,通常不会忘记。”更别说是留下深刻印象的。

“您——到底想说什么?”轻红瞪着镜中秦誓的动作,隐忍着把头转过去,想走却迈不开步子,只觉得阵阵寒气从地底穿过脚掌直往身上蔓延。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抵死不承认东西是她的!

“荷花池的水很舒服吧?”改天他也去试试。

“您——究竟在说什么啊?”轻红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双手却开始无意识地扭绞起来。她没看到那个人的脸,可并不代表那个人也没看到她。

看到轻红下意识的反应,秦誓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一脸的失望,却掩不住嘴角的窃笑,“本来我还打算把在池边捡到的衣裳还给那个姑娘的呢!现在看来是无望了。嗯,这件衣服你知道吧?薄薄的丝,是极品呢!不过,现在的女子把这种衣裳也穿着到处走,还丢失在水池边.真是够大胆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轻红几乎是用吼的,原本青白的脸涨得通红,“你捡到一件女人的衣服关我什么事?我既不知道那是谁掉的,也跟那件衣裳没关系!我承认.今天擅闯誓水园的确是我的错,但那又如何?顶多我保证今后再也下犯这种错!”喊了一大堆话,轻红火气腾腾地一个转身,用那喷火的眸瞪着那个好像被他的怒吼吓倒的男人。哼哼,先在气势上压过他,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逃过这一劫,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没想到娇柔的花儿都是有刺的啊!果然不愧是他秦家二少爷看中的女人,有个性!他更喜欢她了!

哎呀!那个男人是不是被她吓傻了?他居然在笑?还是那种很夸张的哈哈大笑!被那个男人大幅度的肢体语言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轻红呆站在那里,原本纠结的双手分了开来,放在身体的两侧,却又开始折磨起柔软的布料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誓一手支着额,一手抚着腰腹,笑得是前俯后仰,所有的镜子都诚实地显示出一个大笑的男人和一个尴尬的女子。

“哈哈哈哈——本来以为发现的是一只小猫,没想到是只小母老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不可抑止的大笑。

“什么小母老虎!即使再温驯的猫,也是有爪子的吧?”轻红涨红着脸,在外人面前丢丑,实在是难堪。

“哟!原来自已说自己是猫啊?什么品种啊?呵呵呵呵——自己说自己是猫?呀哈哈哈哈——”

被戏弄了!轻红觉得自己的头顶冒着阵阵青烟。

这个恶劣的男人!

“慢着!”秦誓好不容易止住笑,缓缓地直起腰.“因为那件衣衫价值不菲,所以我细细地研究了一下,然后一不小心就发现了比那个东西更有价值的东西——”被发现了!轻红再次背对着脸上犹带笑意的秦誓,石化了般地僵立着。

“要我念念那几个字吗?”

“不用!”挺直了肩背,轻红硬声回答。

“那帮我想想该如何处理那件衣裳吧!嗯,曾听说苏州的艾家就有那么一个特殊的标志,只要是带有那个标志的任何东西,在文家的商铺银楼都是可以当信物用的。任你要钱还是要人都可以!不过,我本人还是喜欢开个公开的拍卖会之类的,热闹嘛!”

“您大概是不会干脆把那件衣裳送给我了!有什么条件,您直说吧!”已经被发现了,再装也没什么意义。

“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请问!”轻红闭了闭眼,从牙缝中进出两个字。

“首先,姑娘贵姓芳名?“秦誓快乐地开始我问你答的游戏。

“林凝儿!”

‘林凝儿?”泰誓有片刻的错愕,“衣服上绣的好像不是这几个字!”

“的确不是,事实上,那件衣服是我偷来的!”

“哦!既然如此,这东西更不能给你了,我要把它送回那个叫艾轻红的姑娘手里去!”秦誓无所谓地耸肩。他开的是酒楼,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随随便便穿了身丫环的衣饰就说自己是偷儿,想骗他还是想骗自己啊?

轻红的脸往下拉,“方才是跟你开个玩笑,是我的,我的名字就叫艾轻红!”

“轻红——红儿——红娘——”

“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这个男人会掐指一算不成?

“红儿和红娘是你的乳名?”秦誓一阵窃笑,“嗯,好名字!”

轻红嘟着脸没说话,真呆啊,艾轻红!

秦誓摇头晃脑地继续问:“芳龄几何?”

“二十一”虚岁二十一,其实实岁还未满二十,只是不想告诉这个威胁弱女子的男人而已。

“嗯!”秦誓颇似满意地点点头,“可曾婚配——哎!”趁轻红正要开口,秦誓补充后话;“这个问题我可不接受肯定的答案哦!”

轻红压下到口的诅咒,不情不愿地开口;“没有。”不要否定的答案还问什么问?难道他还想强抢民女啊?不过,不管怎么想,轻红都不敢自恋地以为这个男人看上了自己,把自己当蟋蟀耍倒是有可能。

二十一岁都还没嫁出去,看来他们的姻缘是无定啊!

“还穿成这副模样?”若有所思地对轻红极不相称的灰暗服饰上下打量一番,秦誓半是自问地道。

轻红的笑容绷在脸上拿不下来,总不可能告诉他,她是为了某个奇怪的目的冒名顶替进来的吧!

“哦!我知道了!”不等轻红想出合适的理由秦誓兴致高昂地以扇击掌。

“你知道什么了?”轻红惊得跳了起来,他不会连她进来秦府的目的是什么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你一定是暗恋了我很久,所以一直没嫁人,最后决定亲自跑到南阳来追求我!”

噗——如果轻红此时正在喝茶的话,秦誓的下场就是被喷得满脸的水。这、这个男人,哪是自恋啊,根本就是不要脸嘛!

“我才不——”

秦誓悠然地对暴跳起来的轻红摇摇右手食指,“这个问题我基本上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现在她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不太平了,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杀另一个人了,此时此刻,她就很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还有什么问题快问!”轻红板着脸,用力压着肚子里的气。

“基本上没了,有的话以后想到再问。”秦誓闲闲地喝口茶,拿着有着唐寅真迹的扇子对着自己猛扇。

“那我的东西呢?”朝那个恶劣的男人伸出手, 她打算拿回东西就走人,下是走出警水园,而是走出南阳。

“什么东西?”秦誓装傻,还把那件冰蚕丝衣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收进口袋里。

“我的衣裳!”轻红尖叫,“你说了回答了你的问题就还给我的!”

“哪有!”秦誓一睑无事地辩解,“我只是说如果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会考虑,我考虑的结果是暂时帮你收藏。

“你到底要怎么样?”轻红已经气到无力,真倒霉,把八卫派了出去,否则,偶尔叫他们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也没怎么样啊!”秦誓的表情更无辜了,好像现在被人欺负的是他这个可怜的男人,“只是有人不久前还说我需要再找个人侍候,然后那个人就推荐了她自己——”“我才没有推荐我自己”轻红小声地咕哝,再看看秦誓装可爱的表情,尽管心中恼怒,嘴却有自我意识般地道:“好啦!侍候就侍候!但这件衣服的事和我的真实身份你必须帮我保密!”不就是当丫环嘛,她那么聪明,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做不来。

“行!”

“还有,要有时限!”

“行,三个月!”

“不行!半个月!”

“两个月半!”

“一个月!”

“两个月!”

“一个半月!”

两个人如斗鸡地互相对视,都不再开口,因为那都是他们的底限了。

“别吵别吵”一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安太插嘴道,“各退一步,各退一步!少爷小姐各退一步!五十三天!一个月大半!怎么样?”

虽然都觉得吃亏的是自己,但两个人倒还没再为这种无聊的事吵下去。

“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立就立!”

结果,安太被拉来当证人。

“明日辰时到我这里来,不来我就拿着字据去告官!”哼哼!

“知道了啦!”总觉得自己又吃亏了,因为对方手里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等那个奇怪的丫头气呼呼地跑出誓水园,安太再也忍不住地向那个正攥着刚立下的字据笑得张狂的主子问道,“少爷很讨厌那个姑娘吗?”否则怎么拿与姑娘名节相关的东西来整人家?姑娘家的名节可是比命更重要的啊!但若说真讨厌的话,少爷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跨进自己的禁地?要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可是连老夫人都不敢靠近誓水园的啊!

“当然没有!”秦誓已经开始哼起小调,墨迹未干的宣纸被他反复地翻弄着。

“那就是——喜欢?”

“嘿嘿嘿,知道就好,说出来干吗?”秦誓笑得万分奸诈。

哦,原来对喜欢的女孩子,就是用力地欺负人家啊!安太受教地点头,转念一想,“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万一她误会了怎么办?那岂不是把她越推越远?”

“哎呀少爷我这么玉树临风、出类拔萃,如果追着一个姑娘跑,岂不是太让人失望了吗?”说来说去,秦二少爷的面子比较重要,“再说少爷我对她那么特别,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喜欢她?”只是女孩子家脸皮薄,不愿承认罢了。

“哦!”安太再次受教地点头,少爷的理论,总是如醍醐灌顶啊!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您喜欢的不是荷花仙子吗?”今天他跟他谈了一天的荷花妖精,害得他都以为自己的主子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一到晚上就改了个姑娘?

秦誓要笑不笑地望着满脸问号的安太,“你不会真的以为有那种东西吧?”

什么呀,那不都是因为您一本正经地说荷花仙子仰慕您,我才会这么想的吗?想是这样想,安太却不敢反驳,只能一脸尴尬地呆在那儿。

“本少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带着个奇蠢无比的侍从呢?”秦誓没了笑容,也不是很严厉地说着,“今天晚上,你背背论语吧!被别人说本少爷的手下是笨蛋,我会很没面子的。”

“是——”祸从天降的安太泪眼汪汪地退了下去。他最讨厌读那些之乎者也了。就说他家少爷性格恶劣嘛怎么会有女人仰慕他呢?

***

“歇—姐?小姐?小姐!”

“啊?嗯?怎么了?”轻红停下脚步,恍然回神,一脸问号地面对着叫唤她的凝儿。

“您到底是怎么了?”凝儿疑惑地问道,她已经踏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楼板了。

“没啊!”轻红回答着,眼神却没有焦距地注视着窗外潺潺的雨。仿佛是应对她的心情似的,雨是从昨晚开始下的,颇大的雨势使燠热的天气迅速凉爽起来。今晨的雨势虽然小了很多,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不过,比起伤心的雨来,要真正应对她的心情的话,现在应该是狂风骤雨更适合吧!她整整一宿没睡,越想越不对,如果被人知道艾家的大小姐去当某个男人的丫环,她个人是无所谓,若是整个艾家的名声因此受到影响,以死谢罪都不能抵消她的过失啊!

还是——干脆现在偷溜,东西也不要了,就说是半路上不小心丢失的。可——唉,早知道就不立那什么烂字据了,偏偏那字据还是她怕对方抵赖,自己要求立的。而且这件事还不能让凝儿知道,以她那容易大惊小怪的性子,肯定会把这件事夸大了传回去。唉,那个男人叫她辰时过去,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她除了在原地踏步子,什么也做不了。头好痛哦!

“可是您一直在看雨,雨里有什么吗?”凝儿把头探出窗外,中邪似的顿了一下。

“小姐——那、那是什么?”

“外面有什么东西吗?”轻红走到凝儿身边,然后浑身一震,表情呆若木鸡。

“天哪!那个男人在干什么?竟然站在院子里淋雨!凝儿嘴上啧啧称奇,“耶?好像是接我们来的那个二公子哦!他来这里干什么?”凝儿困惑地嘀嘀咕咕,那个男人不是为了躲她们而死不回家的吗?

轻红困难地吞着口水,他,应该不是为了她才到这里来的吧!注视着秦誓的眸光做贼心虚地收了回来,顺便把脸隐人窗后。

“小姐!”推推有些闪躲的轻红,凝儿在她耳边悄声道,“他的眼神好恐怖哦!’像是来找谁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