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绾!晚膳过好了没有?大人叫你过去…”

裴方大摇大摆走过来,乍一看到青绾举着笤帚打那白衣少年,顿时呆住了。白衣少年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正要行礼,却被白衣少年一个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叫青绾?”白衣少年笑眯眯的问她。

青绾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她扔了笤帚,然后从水缸里舀了勺水洗了手,便回厨房将那准备好的食案端了出来,对裴方道:“大人可是回来了?我这就给他送晚膳。”

裴方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请一道随我来,大人在书房等您。”

一路上,白衣少年与青绾并行,总是偏头与她说话,十句话里青绾只回了他一句,还是在骂他。裴方跟在二人后头,因为青绾的无理而担心的冷汗直冒,心想一会儿一定要跟青绾说明他的身份。

三人行至裴仲卿的院子里,白衣少年像是洞悉了裴方的心思,忽然停住脚步,让青绾一个人先行进去,截住裴方:“那丫头叫青绾?”

裴方直愣的点头。

“你家大人房里伺候的?”

裴方又点了点头。

白衣少年唔了一声,交代道:“不可与她说明我身份,也不可告知你家大人今日你看到的事情,可明白?”

裴方只得点头道:“草民明白!”

青绾门也没敲就进了书房,裴仲卿听见声响抬起头一看,便展眉笑了:“等你许久了。”

青绾也笑了笑:“过来吃饭吧。”

摆好碗筷时,白衣少年刚好进来,闻到饭菜飘香,他吞了吞口水赞道:“真香。”指着桌上的两幅碗筷,眉开眼笑的对青绾道:“这是给我准备的?”

青绾并未理他,心里知道这人赖着不走,今日一定是没法与大人一道用晚膳了,她微微不悦的看向裴仲卿,只见他也很是无奈的对她道:“你先下去吧。”

青绾回了厨房用了晚膳,又抱着念儿去了大夫人房里玩了会儿,直到掌灯时分,天色暗了下来,她才回了书房。白衣少年已经不在了。

“吃过了?”裴仲卿问她。

青绾点了点头。

“方才可是生气了?那人…”

青绾打断他:“不要说他,不想听。”

裴仲卿失笑,他家青绾果然是生气了,不说便不说吧,反正也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我有另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裴仲卿道。

“什么事?”

裴仲卿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明日我要随皇上去西山祭祖,怕是要去大半个月。”

青绾一愣,心里马上依依不舍了,小心翼翼问:“我能跟你去吗?”

裴仲卿无奈苦笑了一下。

青绾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急道:“我保证会很听话的!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裴仲卿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摩挲了几下,叹声道:“皇上不允许外人随行,裴方都不能去,更不要说你了。”

青绾泄了气:“怎么这么突然。”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就是刚才那人告知你的?”青绾想起白衣少年,心情更加郁闷了。

裴仲卿点头,见她舍不得自己的愁眉苦脸样,他即心疼又不舍,亲了亲她的唇瓣道:“这段时间你去静娴那儿住着吧,有她护着你,我比较放心,你也好有个伴。”

青绾嗯了一声,蔫蔫的耷拉的脑袋,不高兴的揪扯着裴仲卿的衣襟,发泄够了,才靠在他肩头,问道:“你明日何时走?要不我给你做些糕点,带在路上吃吧。”

裴仲卿吻上她的额头,忽然把她打横抱到了床上,眼里都是笑意:“何必浪费那时间,我们做点别的好了,得大半个月不能做了呢…”

说罢便挑开了青绾的衣物,顺着她白皙的脖子,精致的锁骨一路吻下去,落下一个又一个娇红的印记。青绾在他的爱.抚下化作一滩春.水,不由自主的贴上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男人的拥抱温暖又宽大,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疼爱保护着的猫儿,在他身下索爱、承.欢。他温柔之极,每次她战栗着被弄得泄了出来,他都会停下来轻轻抚.弄她的身子,等她那处不再规律的吸附,放松了身体,他才继续顶.弄起来,如此不断折磨着她,让她舒服到了极致,又难受到了极致。

****

裴仲卿离开以后,青绾就搬去了大夫人的院子里,只是不巧遇到了前来问安的二夫人。二夫人对因她被大人罚跪一事仍有芥蒂,因此有意刁难,冷嘲热讽了几句:“这不是青绾么,几个月未见,更加水灵了!瞧你那皮肤,都能掐出水似的,我真是好生羡慕哪!”

青绾只当没听见,对她福了福身,问候道:“见过二夫人。”

她这一弯腰,刚好就被二夫人瞥见她耳后的那隐藏着的吻痕,只见二夫人身后上来扯开青绾的衣襟,她胸前细密的一片吻痕顿时暴露在她眼前。

青绾惊的推开她赶忙捂住了胸口,难堪的低着头。

二夫人冷笑起来:“还说自己不是狐媚子,瞧你那身本事,裴方得多兴奋才亲的你一身痕迹?”

青绾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股闷气,冷了声道:“二夫人若无他事,奴婢就先退下了。”说罢不等二夫人说话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气恼的拿气铜镜照了照身上的痕迹,一方面生气二夫人那刺耳难听的话,一方面又羞恼她家大人昨天实在太过分,留了这么多印子!可是想起他昨夜吻的凶狠,情话里尽是宠溺与不舍,她心里又泛起一丝丝甜蜜。气倒是消了不少,可取而代之的,却是淡淡的想念和担心。他才刚走一天,还有余下那二十多天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青绾回房后,二夫人却迟迟未离开,她越想越不对劲。如今青绾在大人房里伺候,都在传闻是大夫人有意撮合她和裴方,这二人早就做过那等事情了,如果两情相悦,以裴方在府里的地位,跟大人要个侍婢娶回家,并非难事。然而二人一直未有结果,只怕是这两人因为什么事情生了间隙,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可今日青绾身上那痕迹,分明表示着她与裴方一直保持那种关系,在大人的院子里做那种事情,大人怎么可能由着他们胡来?一切都不合理!

二夫人这么想着,渐渐变了脸色,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好你个两面三派的裴仲卿!明明与青绾那狐媚子苟合至今,却要把责任推给下人!她一想到上回因此事被罚,一股恶气涌上来,心里决定一定要拆散他们,让青绾承受比她上回还要痛苦的惩罚!

二十三 跟随

23.

这一日青绾照例给裴老夫人送吃食,却觉得老夫人与往日有些不同,用完食后便慈目的看着她,低声道:“丫头,你伺候我不少时日了,瞧着你比往日长高长大了不少,倒还不知你的年纪,如今可有十七了?”

青绾道:“奴婢再有三月就整十七了。”

老夫人点头:“年纪也不小了,你可想过嫁人?”

青绾不知老夫人为何这样问,摇头道:“没想过。”

老夫人道:“你做事实诚,模样性子都不错,你家大人时常在我面前夸你,瞧你能把我儿子那性情冷漠的人伺候的服服帖帖,想来你也是个温贤的女子,如此在裴府耗尽一生,像你李婆婆那样,着实有些可惜了。”

青绾听老夫人那样夸奖自己,心生疑虑,不自觉有些不安,难道老夫人要把她送出裴府?

只听老夫人又道:“你说你没想过嫁人,我却听说你与你家大人身边那小厮私定了终身,早已有夫妻之实。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放在别家里,大约是要双双被赶出府的,我想你家大人也是念在你们对裴家有功,不曾怪罪你们。你们不必害怕,如今我就替你们做主,双方嫁娶了吧,成亲后,准许你们继续留在你家大人身边,尽心伺候。”

青绾心里一沉,没想到此事竟会传到老夫人耳中,慌得连忙跪了下来,急道:“谢过老夫人美意,青绾并不想嫁人,只想一生尽心伺候您和大人。”

老夫人却笑了:“丫头,我这老太婆许你嫁人成亲,你怎的吓人这样?可是以为我在唬你?我听闻你与裴方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只是你二人不敢将此事摆在明面上,白白耽误的不少日子,我还听说你家大人也曾有意撮合你二人,却不知你们为何迟迟不讲此事明了,可是与裴方闹了变扭?”

青绾摇头,心中一片杂乱,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个姑娘家,身子给了他,便已是他的人了,如今你不愿嫁他,可你已无清白,往后怎么办,你可有想过?两口子谁没个吵架拌嘴的时候,瞧你平日里聪慧伶俐,怎地这种时候倒犯起糊涂了。”

青绾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只能撒谎道:“老夫人,奴婢确实糊涂一时,可不愿糊涂一世,裴方他并非良人,奴婢不愿将此生托付与他,女子的清白固然重要,可一生的幸福更为重要。如今我既然已非清白之身,就不曾想过出府嫁人,只求老夫人成全,留我在大人身边尽心伺候一辈子。”

这话半真半假,与裴方是假,与大人却是真,她确确实实,是要呆在裴仲卿身边一辈子的。

老夫人见她如此坚定,便没再勉强。只是这结果传到二夫人耳朵里,却是惹得她恼羞成怒。

“那贱丫头怎么跟老夫人说的?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怎么她和裴方还没有被赶出去?老夫人瞎了眼么!怎能容忍下人在府里乱作?”

二夫人气愤不已,一旁的芳华却只得无奈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从春阳那儿打听来的,除了说老夫人彻底不管这事儿,也没再说别的了。”

春阳是府里一个不起眼的侍婢,跟在管事婆子后头做杂事的。这一个不起眼的丫头为何会引起了二夫人的注意?是因为二夫人被罚的那次,春阳经常到芳华这儿走动,行为很奇怪。芳华与她本就不熟,见她忽然热情起来,就留了个心眼,果然她俩熟悉了几日之后,春阳就跟她打听青绾究竟是不是与大人有苟且之事,芳华说青绾与裴方才有那苟且之事,听了这说法以后,春阳就很少来找她了。芳华觉得不太对劲,就将此事跟二夫人说了一通,二夫人也觉得蹊跷,就让芳华平日里多注意春阳。果然,没出几日,芳华就见春阳偷偷摸摸出府,去了澜溪庵。

原来,春阳竟是裴老夫人放在府里的眼线,每隔十天她就会去澜溪庵向裴老夫人禀告府里发生的事情。大约是青绾与裴方这事情与大人无关,且大人也未责罚他二人,春阳也就没当回事,没有跟裴老夫人禀告了。

二夫人便是利用春阳与裴老夫人的关系,指派芳华去跟春阳煽风点火,说她亲眼看到青绾和裴方趁大人不在府中,大白天的就躲在院子里做那污秽之事,实在败坏府中风气,有意将此事传到裴老夫人的耳中,让老夫人将青绾与裴方赶出裴府。等到裴仲卿回来,他二人早就不知去向了,且这是裴老夫人的主意,裴仲卿再舍不得青绾,也根本没有办法。

二夫人这如意算盘本来是势在必得,谁知老夫人得知以后竟是不闻不问!

二夫人冷笑一声,“下人乱作她老人家不管不问,那贱婢勾.引大人这种事儿,她总会管了吧?芳华,去跟春阳说说这事儿,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我倒要看看,她儿子被一个狐媚子勾的没了魂魄,她这回管是不管!”

****

裴仲卿离开已有半个多月了,青绾一想到没几日便能见到他,心情很是愉悦,就连伺候裴老夫人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无声笑了起来,唇边的梨涡都露出来了,一瞧便知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裴老夫人不动神色的看着她,等到她收拾好食盒和桌子,准备退下的时候,却被老夫人叫住了:“你且等一下。”

这时,一个尼姑敲门进来,送来了一碗汤药。尼姑离开以后,裴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桌上的汤药,对她道:“把药喝了吧。”

青绾不解,却还是端了起来,放到唇边,准备喝掉。

裴老夫人见状,撇开了目光,面色凝重的暗自叹气,也不是第一次做恶人了,为了儿子,就算会下地狱,她也无所谓。

青绾的唇刚刚碰到那药汁,只见她忽然顿了一下,面色□,手一抖,那药碗便“咣当”一声跌在地上,碎了一地。她惊恐的跪倒在地,发白的唇齿颤抖着:“老夫人…”

“良药苦口,怎么不愿意喝?你且等一等,我再让人送一碗过来。”

闻言,青绾猛然摇头,急道:“求老夫人放过奴婢!”

“此话怎讲?我这老太婆能还会害死你不成?”

裴老夫人不理会她的求饶,又让人送了一碗过来,这次,她端着药碗蹲在青绾面前,亲自递给她:“喝了。”

青绾死死咬住唇拼命摇头,只觉得孤立无援,面前这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此时变得冷漠无情,这是何药青绾怎会不知?别说她家里原本是开医馆的,就是她十岁那年被卖进青楼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次这种避子药!说得好听叫做凉药,不好听,那便是绝育药。此药下肚,这一生也妄想再要孩子。

裴老夫人道:“你既然知晓这是何药,也该猜到我为何让你喝下。我虽深居庵寺,足不出门,但府中一切事情都瞒不过我的耳朵。虽然都在传你勾.引仲卿,可那是我儿子,我再清楚不过。多少女人对他主动献媚,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可为何偏偏着了你的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引他注意,既然他动了心思,利用裴方做幌子将你放在身边藏掖起来,我就知道这次他是动了真情。”

青绾怔怔的望着裴老夫人,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可知真情是什么?那是会害死他的毒药!你可知你家大人如今做的事情?可知他身处龙潭虎穴?可知一旦你被人发现,成为他的要挟,他这一辈子都会被你毁掉!”裴老夫人厉声道,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裴仲卿重情重义,能为当年太后施舍一口饭保住他母子性命,而用这一生去还,如今也能为了他动了真情、一心相待的女人不要性命!

此时,青绾已是泣不成声,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可就算如此她依然不愿就此放弃。她抽噎着摇头求饶:“老夫人…奴婢保证会规矩听话,尽心伺候大人,求您不要、不要…”

“不要喝这绝育汤?”老夫人把汤碗放在地上,站起来道,“不喝也可,现在就离开裴府吧,往后再不要回来,更不要让仲卿找到你。”

青绾失声痛哭,拼命摇头。

“不离开,那便喝了这药,你一旦怀上仲卿的孩子,这事便不可能藏匿的住,等到那时,张自龄若知晓你的存在,便会不顾一切掳了你要挟仲卿,你要知道,在这京城,没有张自龄做不到的事情。”

要么喝药,要么离开。其实张自龄并不一定会发现她,这不过是裴老夫人为了裴仲卿而设下的保障,不管青绾如何选择,都对裴仲卿有好处。

青绾此时思绪纷乱,让她离开裴仲卿,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便只能此生与孩子无缘了?离开他,或是不要孩子…呵,根本不需抉择,很显然,她会选择跟随裴仲卿。

青绾止住了眼泪,伸手颤抖的端起地上的药碗,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正是裴仲卿面带喜色走进来的。只见他脚下一顿,脸色骤冷,赶紧上前将青绾从地上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对裴老夫人沉声道:“您这是做什么!”

他看见地上洒了的汤药,和青绾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容,紧张的喊出了声:“那是什么药!您给她喝什么了?!”

二十四 生气

24.

裴仲卿此时因为紧张和急切,眉头紧紧蹙起,揽着青绾的手掌也不自觉的收紧,青绾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涌进她的鼻腔,让她觉得安心无比。

青绾轻轻扯了一下脸色阴鸷的裴仲卿,柔声道:“大人,奴婢没事,奴婢没喝。”

听她这样说,裴仲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却依然追问:“那是什么药?”

青绾低头不语,心里酸楚难当,只听裴老夫人道:“绝育药,怎么?”

裴仲卿震惊之余,又是一股隐忍的怒气上涌至胸腔,沉声道:“您是想让我断子绝孙么!您怎么能这般的狠心!”

裴老夫人道:“终于肯承认了?先头我问你的时候,你死都不肯承认与青绾有关系,我就觉得你瞧她那眼神不对劲!这回要不是府里的人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何时?”

“既然您已经知道,那儿子也把话说明白了。张自龄一事已有进展,最多两年,两年之内一定能铲除他一党,到那时儿子便会风光迎娶青绾为正妻,此生只她一人,就算她方才已喝掉那绝育药也无碍,儿子依然会娶她。”裴仲卿说的掷地有声,青绾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鼻头一酸,眼泪又扑簌扑簌往下掉,那既酸又甜的感觉直上心头。

裴老夫人摇头苦笑道:“仲卿,我知道你恨娘,是娘自私,逼你考功名,逼你帮太后皇上对付张自龄,因为娘你才不得已去淌这浑水!如今娘又要逼你心尖上的人喝绝育药,怕是你再不愿听娘的话了…”

裴老夫人一时情绪所致,眼睛红了红,裴仲卿见状,态度软了几分:“娘为何说这种话,要不是太后当年对我们母子出手相救,我如今早就不知投胎去了哪家,怎还能同娘在这里说话?这份恩情您不说,我也会尽心相报。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儿子跟您许诺,绝不会让您担心的事情发生!所以也请您再不要对青绾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跟着我本就委屈,如今她已是我的人,就是您儿媳,请您对她好一些,往后等事情平定,我便会带你们离开这里,过平淡舒心的日子。”

裴老夫人看了看面前挨在一起的这一对人儿,叹气:“你有你的打算,我也管不着你了,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极大的幸运!你且事事小心谨慎,至于青绾,她一天没过门就不算是我裴家的媳妇,你若想让我承认了她,就全力铲除张自龄,到那时你想要的自然都会有!”

裴仲卿终于露出了浅笑,点头道:“儿子明白。”

****

二人与裴老夫人道别以后,都有些如释重负,青绾面色仍旧有些苍白,巴掌大的脸蛋儿脏兮兮布满了泪痕,裴仲卿心疼不已,拉着她来到庵寺院内的水缸旁边,从怀里拿了方帕子,打湿了,给青绾抹脸。

男人本就粗枝大叶,青绾被他粗手粗脚弄的难受,不满的唔唔了两声,向后让开:“我自己来。”

他不依,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别乱动。”

青绾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轻点儿!”

“唔,轻点儿。”裴仲卿微笑着小心翼翼给她细细擦拭。

擦干净了,青绾的脸蛋儿这才恢复了红润,裴仲卿捏了捏她的鼻头,哼道:“你这小傻瓜,我娘让你喝那药你就喝?你怎地这么笨,不会反抗么!”

青绾辩解道:“反抗了。可是老夫人说,不喝药就要离开…我…”

裴仲卿不禁动容,低声道:“不想离开,所以就喝药?”

青绾轻轻点了点头,却被他捧起脸来狠狠亲了一下:“真是个小笨蛋!你死都不肯喝,也不离开,坚持到我回来不就得了!我娘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你若无赖一些,强势一些,她也拿你没办法的。”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往后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这小呆瓜可怎么是好…”

青绾听他这么说,心里一跳,不安道:“你又要走?”

裴仲卿笑了起来:“不走,哪都不去,就在你旁边看着你。若真要走,就带上你,再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青绾这才微微笑了一下,却被他托住后脑,落下了细密的炽吻,青绾被亲的呜咽了几声,羞得拼命捶打他:“你做什么!大白天的!还在这种地方…”

裴仲卿笑道:“娘子莫恼,为夫一时情难自控,狂.荡了些。”

青绾被他笑的红了脸,擦了擦唇上残余的津液,瞪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他:“你不是要去西山大半个月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仲卿有些得意洋洋:“事情都办妥了,自然就回来了。”

“办什么事?不是陪皇上去祭祖吗?”

“那只是个幌子。”裴仲卿长舒一口气,“在张自龄眼皮底下招兵买马,还得自己亲自去办,连祭祖这借口都用上了,皇上这几日很是窝火啊…”

“所以说,要打仗了?”青绾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小声问道。

裴仲卿扑哧一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儿:“你这个小神叨!”

二人这番蜜里调情,自然是被裴老夫人全数瞧了去。老夫人关了窗,摇摇头连声叹气,最终有些哽咽。她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高兴。

****

离开澜溪庵后,青绾本是要去福禄寿做工的,可身边杵着这么个男人,她还怎么去?正当她要找理由打发裴仲卿先回去,就听他说:“咱先别回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没等青绾拒绝,就已是被他牵住手并肩往街道上走去,青绾瞧那车水马龙的闹市,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小声道:“被人瞧见不好,你走前边吧,我跟你后头。”

裴仲卿脸色微变,心里也清楚这偌大的京城认识他人不在少数,若这么牵着走,确实容易被他人发现异样。只得他走在前,她跟在后,与往常大老爷出门,后面跟着个侍婢无二样,才叫人放心。

青绾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已走到她最熟悉不过的食街,只见他迈着步子朝福禄寿走去,她当下便一僵,停了脚步,心慌的看着他的背影。

裴仲卿进了门却发现青绾不在身后,连忙回身去找,只见她小小个儿站在离大门十步之远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进。

他走过去,柔声道:“想什么呢,怎么不随我进去?跟你说,这儿新来了一个糕点师傅,手艺了得,我尝过,倒是不比你的手艺差,今儿带你来尝尝,你若有兴趣,我叫人把那师傅请出来,同你切磋切磋如何?”

青绾因为紧张而有些面色难看,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难不成跟他说,你口中那手艺非凡的糕点师傅就是我?

裴仲卿见她犹豫不决、面色发白,心里紧张了起来,急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青绾正想顺势借口自己不适想回府,就看见掌柜的笑眯眯的走过来:“青绾小师傅,今儿怎地来着这么晚?徐老板都开始念叨你了!”

掌柜的见一旁的裴仲卿脸色由惊讶到阴沉,琢磨不定这人是谁,客气问道:“青绾,这是你家叔叔吧?快进来坐!进来坐!”

只见裴仲卿脸色更为难看,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盯着青绾冷哼:“青绾师傅?”

青绾皱起眉头慌乱不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一开口却不知要如何解释:“我…我…”

此时刚好徐老板送客人出来,乍一见裴仲卿与青绾,当下便愣住了,触到裴仲卿冷冽的目光,赶紧俯身作揖,恭敬喊道:“草民见过相国大人。”

裴仲卿却是理都没理他,瞪了眼青绾,极为不悦的冷声道:“跟我回府!”

徐老板微微抬头,见青绾踩着小步子紧跟在裴仲卿身后,心下一沉,只怕这丫头要吃苦头了…

二十五 惩罚

25.

一路回到裴府,裴仲卿一言不发的冷着脸将青绾带回了房。关上门,裴仲卿气急沉声道:“你何时私自去福禄寿做糕点师傅了?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青绾柔声道:“我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好,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