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之事多亏李先生帮忙,”同来行猎的靖王,满面是笑道:“一直找不到机会向先生当面致谢,今日可算如愿了。”套亲热间从侍官手中取了支长匣,亲自送到李嘉面前:“这是本王新近得了支千年血参,养血安神。”

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完全没必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好吧,李嘉面无表情地看着匣盒,靖王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拖入他们兄弟间那滩浑水里。

今日她接了这支血参,明日太子的黑名单上就会出现她李嘉的名字。

承受着靖王表面热情实为压迫的眼神,李嘉叹息一声,双手接过低低道:“多谢殿下。”梁燕两国人都在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靖王的。

靖王满意地抚须而笑。

犬走马奔,凌乱的马蹄音渐行远去,偌大的营地里人声寥寥,李嘉坐在营帐内对着血参发呆。血参是收了,太子那边也不能得罪的,麻烦啊!李嘉啪嗒合上匣子,端出笔墨,她不明白靖王究竟为何慧眼如炬独独留意到了她?她有种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她要找个人问一问。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入营内,守营护卫诧异的询问声响起在帐外:“大人您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

大人?李嘉笔一顿,听到脚步声往另一端行去,她看看快写完的纸张,提笔继续往下写。

“原来在这里。”方才离去的脚步声忽然又折了回来,径自入了帐中。

李嘉心头一惊,搁笔卷纸,将将藏入袖中,萧和权一步转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长裤革靴,窄腰紧袖,简洁利落的胡服穿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格外适合,将他一身英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我的帐子。”李嘉挽袖洗笔,淡淡道。

萧和权长腿一伸,拖过张毡子席地而坐,无赖道:“现在也是我的了。”

是你个屁!李嘉急着快些赶走他好将信寄出去,一低眼忽见着他剑鞘上几点暗红血渍,目光绕到他背后,果见一处极为隐蔽的细长伤口:“受伤了?”仔细一看,萧和权脸上的血色确实淡上许多。

萧和权来找李嘉,本就是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料理伤口,可一看她那张脸他不自觉想起方才的囧状,脱口而出道:“没有!”

“哦。”李嘉没再开口,把人晾到一边,低头继续忙来忙去。

“…”晾啊晾的,萧和权的脸愈来愈黑,看着李嘉事不关己的神情,一怒掀桌:“我受伤了啊!”

伤口很疼啊!血流了很多呢!人要死了啦!你就这么看着啊!

李嘉平平淡淡地说:“我知道啊。”

“…”拳头捏得发红,萧和权霍然起身,一踹屏风就要走。

“找到了。”

走啊走,步子跨出两步生生止住,便听李嘉道:“过来。”

萧和权觉着自己应该有点骨气的,所以他不打算理李嘉的,又听她自言自语道:“这药好久没用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下一瞬,萧和权已经坐回原地,虎着张脸瞪着李嘉,表情写满了“我才不是求你疗伤,看在你药都拿出来的份上,小爷我就勉强让你上药了。”

伤是剑上,用剑的人手法非常快,刺下的伤口细如一线,血流得不多,但深入肌理。两指挑开伤痕,李嘉很清楚地看见白森森的骨头,手下的身体颤了一颤。

“疼的话就喊出声吧。”李嘉好心地建议道:“我不会嘲笑你的。”

“闭嘴!”萧和权暴怒。

李嘉敷着药,手指偶尔会碰到其他的伤痕,新的旧的,长的短的,有好几道凶险地靠近心脏与肺腑处。李嘉忽然有些下不手去,她无法想象萧和权受到这些伤时的感觉,是疼,是惧,还是时时面对死亡的绝望?

她是不会嘲笑他,因为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次次出生入死换来的。

“怎么了?”萧和权察觉到背后的安静,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很冷的喂。

“找纱布。”李嘉淡淡然地喝道:“别乱动。”

“哦…”萧和权乖乖地继续蹲那当雕塑,感受到那双手在自己背上涂上软膏,轻轻抹平。应是怕伤口裂开,她用的力气很轻,萧和权却感到她的每个动作像撩进了他心里,痒痒的。被她碰过的地方,也慢慢升温,升到他的脸不自觉地烫起来。

减掉线头,李嘉抬起头,愣了下,脸这么红…

“烧起来了?”转到萧和权的正面,她仔细观察着萧和权的脸色:“烧起来的话要找郎中了。”她虽学过一段时间的药术,但毕竟不是专业的郎中,如果刺伤萧和权的剑上有毒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用不用!”萧和权慌忙掩饰地低头东摸西摸,摸了半天摸到她方才握在手里的药盒。温热的,像她指尖的温度…

“不用么?”李嘉蹙眉,可变得更红了啊。抿抿嘴,她按住萧和权的肩,学着以前十二娘照顾她时的方法,用自己的额贴上他的,认真地试着温度:“挺热的。”

清冷的雪松香随着李嘉的呼吸拂过萧和权的面庞,两人的距离堪堪仅有一寸,那双粉白的唇沾着一点水色光华近在咫尺。萧和权想起上一次吻上它的触觉,微凉,柔软,还有点…湿润,让人辗转难舍…

萧和权发干的喉头咕咚一声,那种燥热已从他的脸一路燃烧到心里,只要再近一寸,再近一寸就能碰到了…

“大人,韦侍郎传话来,让您…”莽莽撞撞冲进帐子里的小兵震惊,我的个妈哎,这、这燕国将军脱光和李大人抱在一起在做什么!!!!!

萧和权顿时有种被“捉.奸在床”(好事撞破?)的窘迫,猝然想推开李嘉,不料李嘉在此时低下头来,两人的唇将将擦在了一起。

“…”

一夜未过,所有人都知道了燕国的振国将军与梁国的朝议大夫有不止一腿两腿的奸/情了…

23、【贰叁】

这个“意外之吻”给李嘉带来的冲击绝非一丁半点,然而她掩饰地很成功。光从表面上看,她仅仅稍是一怔,很快恢复常色,仿若那只是个无心之失。萧和权受伤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同时她也不想让人以为她和萧和权过往丛密,艰难的选择啊…

一刹间,她做出了决定——放任事态发展。

“侍郎大人有何吩咐?”李嘉从容自若地坐回原位,甚至还有闲心偏头对萧和权道了句:“天冷,把衣服穿好。”

小兵在脑海里已编造出“朝议大夫与敌国将军的不伦情!”“邪魅将军的面瘫男宠”种种喷鼻血的香艳戏文,李嘉清心寡欲的声音一响起,那些泛着粉红泡泡的遐想扑哧几声,皆数破灭。

结结巴巴地把礼部侍郎吩咐下来的事情交代完毕,李嘉颔首以示自己明白了,小兵不死心地还想找出点暧昧的蛛丝马迹来,眼神一偏,却触到一双杀意暗涌、狼一般的眼睛,弥漫出的强烈杀气竟吓得他挪不开步子,不敢动上分毫。

“你出去吧。”李嘉挥手打破了冻结起来的气氛,待小兵逃也似的奔出帐外,她拾着布巾擦去指尖药膏淡淡道:“他是我梁国人。”言下之意是萧和权你没资格动他。

萧和权一身杀气尚未收尽,单手套上衣裳:“留他必有后患。”

有什么后患啊,无非就是给那些闲得发撑的梁国文人们添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这里是梁国又不是燕国。李嘉不以为意地将方才匆匆丢进案几下的药瓶纱布一一捡出来:“包扎好了,你可以走了。”

“…”刚才气氛那么好,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太冷血,太铁石心肠了!萧和权内心痛斥,头脑一发热,冲动道:“我今晚就留你这睡了。”

找杯子喝水的李嘉险些呛到了,镇了镇神:“我与侍郎大人同帐。”

那我就更要留下来了!萧和权心里呼喊,像模像样地也端起个杯子:“我有伤在身,不能让别人发现。”

“你可以和皇子殿下一起,还有…”李嘉心里冒起酸溜溜的小泡泡,你一振国将军,应该可以独享一个营帐吧?

余下的这些话李嘉没能说出口,因为萧和权单方面无耻地宣布:“你不用多言,我已经和你们礼部侍郎打过招呼换帐子了。”

少年你是未卜先知到自己会受伤,然后和礼部侍郎提前打得招呼么?

李嘉默,论品阶,萧和权是三品振国将军甩她一条街;论身份,他是远道而来的贵客,理应以他为先;论武力…罢了,反正她也不能把这厮丢出账外,不就一个帐子内睡一夜么,李嘉努力说服自己,不幸之余尚有万幸,这有两张卧榻。

日薄西山,行猎人员载着猎物归来。正值冬日,飞禽走兽冬眠的冬眠,避寒的避寒,此趟众人收获寥寥。燕国将士皆是副败了兴的样子,大嗓门的祁和顺更在那嚷嚷着抱怨。反观梁国一行官员,颇是淡定许多,甚至于大大地松了口气。让只会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的文人在马上折腾,这绝对是种堪比刀山火海的折磨啊。

李嘉在帐内静静地看着对比明显的两国人,有种自己都不想承认的羡慕,梁国太过安逸富足,太祖用赫赫战功建立起的威势已日渐淡去。军中将士的血性也被日益安稳的生活磨去。

外有强国虎视眈眈,内有藩镇争权夺势,这样的梁国迟早会成为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这么点玩意儿。”萧和权站在李嘉身后循着她目光看去,扯出个不屑的笑容:“去年和柴旭在雍州伏牛山中待了三日,猎了满满一车的狐狸、山貂,还有头成年熊罴。”

李嘉听着他的炫耀,更是郁郁寡欢,冷淡地睇他一眼,刷地拉下了帘子。

萧和权怔了下,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他又哪里得罪她了?

晚间梁国设宴,款待燕国使节,李嘉以身体不适推脱了。留在帐内的李嘉并不知晓,外头已将她和萧和权之间的“艳闻”传的喧嚣尘上。

燕国将士不痛快,他们英明神武的振国将军怎么就看上了燕国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梁国官员很费解,李嘉那弱不胜衣的模样,能承受那如狼似虎的燕国蛮子?

自然,当着萧和权的面,谁也不敢说出口就是了。

李嘉此时独自在帐内,将信封上印泥,持着砚台轻敲案几三下。

帐帘微动,先前那撞破李嘉与萧和权“j□j”的小兵卒一头蹿了进来,抱拳屈膝跪下“公子。”

“将它送到广陵…”李嘉叩下膝头,转念一想:“送去金陵常御史府上。”

“是。”小兵将信小心揣入怀中,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李嘉,万分愤懑道:“公子!你是不是遭了那燕国贼人的强逼?!”

“…”李嘉第二次被呛到了,她勉力握稳茶盏,拿起巾布擦拭嘴角:“元直你多想了。”

骗人!元直在心里咆哮,他明明看到公子被那光着膀子的萧贼子抱得死死的!就差推到床榻上去了!

“今日的事,不要告诉爷爷。”李嘉屏退他前补了一句。

看看!都会欲盖弥彰了!元直心痛到死,他们家天山白雪一样纯洁的公子,不知世事的公子,聪慧通透的公子,就这么被人强行染指了。不行!他一定要迅速告诉老爷子,让老爷子替公子做主!

强逼她?李嘉磨墨写下第二封信,既然得罪太子已成为不争的事实,那么就让她拖着萧和权一起下水,也好多个人垫背,少受些罪。有的时候李嘉也会凄凄惨惨戚戚,仰人鼻息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夜幕下丝竹并奏,呛人的烈酒香飘于营地各处。宴上已至酒酣耳热之时。李嘉跪坐于昏昏火色下,卷书默读,外头响动难以格挡地钻入帐内。喝到兴头上,燕人呼声震天,持盏拊缶,如雷鸣滚滚。李嘉烦恼地揉揉耳廓,听着人们的醉言醉语,似是萧和权舞剑助兴,但听剑鸣铮铮,满堂喝彩。

李嘉默默揪了两个棉球,待要塞入耳中,一道莺莺燕语混入呼声中,那女子口中称呼的是萧和权?

在场虽多是军中将士,但毕竟是狩猎而非行军,宴上召来歌伎舞姬相伴并不稀罕,在风流成性的梁国就更实属正常了。主宴的靖王一看在座的燕使皆是二十左右的青年,细眼一转,便使人唤来金陵最负盛名的艺妓佐酒。

萧和权与柴旭身边各伴一个,皆是其中容色最为出众的,一口一个将军,一口一个殿下,唤得在场众人心化成绵绵春水。

柴旭是个翩翩君子,对美人素来以礼相待,温软一笑,就着美人的手便将酒饮了下去。

萧和权旁边那位就比较受累了,姑娘捧着酒站了半天,只见萧将军自行以酒洗剑,看都不看她一眼。姑娘笑得脸都僵立,看着萧和权英俊冷漠的脸庞,两行粉泪呼之欲出。呜呜呜,太欺负人了!

靖王一个眼色,美人贝齿一咬,一狠心,柳腰一摆,捧着酒歪了过去,春雪半露的酥/胸暧昧地擦在萧和权臂膀上:“将军~”看萧和权倏然不动了,趁胜追击,藕臂一伸揽住萧和权的脖子,整幅娇躯缠上了他。

喝开了怀的燕使纷纷哈哈大笑,梁国这些当官的软趴趴的,倒是这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烈得够味!

萧和权碍着靖王的面子强忍恼色,不耐之际余光掠过左侧角落,一袭绯衣与他静然相对,屈起的膝上横着条银白光华。萧和权心底霎时蹿起到寒气,手快过脑地一臂推开美人,掸平衣襟,正襟危坐。

倒在地上的美人泪如泉涌,人家好歹是个花魁,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众人一怔,眼明者已看到从阴影里的李嘉,联想二人传出的流言,颇有深意地哦了声。

顶着形色各异的目光,李嘉从定地缓慢转着轮椅“走”入宴上,礼部侍郎握着酒杯没回过神道:“李嘉你不是说不舒服睡下了吗?”

李嘉先向上首几位行了个拜礼,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地上的花魁身上,淡淡道:“下官久闻沉香姑娘天籁之名,日前恰赋小令一首,不知可有幸能听姑娘谱曲弹唱?”

有幸有幸!现在能有台阶下挽回自己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沉香牢牢抱住李嘉大腿嘤嘤大哭,还是咱梁国的大人温柔体贴啊!

看李嘉一个正眼都不给他,萧和权脸色阴沉,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灌下,酒杯握着咯吱响。一旁靖王眯起眼来,这个李嘉倒是聪明,不惜牺牲色相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日后太子要找李嘉麻烦,也要顾忌到他背后执掌三十万燕军的萧和权。

因是赶工做出,李嘉的词写得并不多精致细腻,但题材取得巧妙,贴近艺j□j子们的j□j心境,很接地气。沉香拨弄琵琶,触动心事,一曲小令唱得如怨如泣,便是心思粗狂的燕使们也不禁放下酒杯侧耳聆听。

宴罢,沉香抱着琵琶眼圈红红的向李嘉道谢:“今日不是公子,沉香以后不知在金陵该如何立足了。”

李嘉浅浅宽慰她两句,越过她脸侧,看向角落里收拾杂物的孩童:“那个孩子是姑娘的侍童吗?”

沉香执帕拭泪,勉为一笑:“他是个官奴,充入坊藉,也是苦命人。我看他年幼孤苦,模样又像我病去的幼弟,便从嬷嬷那要了过来。总比,日后沦入小倌馆的强。”

李嘉静坐沉思:“原是如此。”

回了帐内,漆黑无光,李嘉皱眉去寻火石,萧和权还没回来?

手才碰到木匣,蓦然一道强力抓住了她,耳侧风声一紧,李嘉眼一花,人已被拖在塌上。

24、【贰肆】

第一个跃入李嘉脑海中的反应是,疼。

可实际上,萧和权的动作很粗鲁,手脚却很轻,手掌恰到好处地托住李嘉的腰肢后背,免于她被掼在床板上的疼痛,便是连那双病残的双腿也被他顾及到避开。

酒是烈酒,光是萧和权一进一出的吐息已熏得李嘉止不住皱眉,发酒疯?

帐外篝火晃动,泻入的一二火光将萧和权的轮廓映得更深,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神情冷峭地低头看着尚是迷茫的李嘉。

又不太像喝醉了…李嘉略略好心情,肘部抵着床榻将自己从他身/下抽出:“放手。”

萧和权迅速将她抱了回去,李嘉隐忍地拨开他的手,使力向上蹭高一些,口吻也严厉起来:“别闹!”

萧和权照葫芦画瓢,握住她的腰又将她拖了回去,撒手不放。

折腾了两三回,李嘉放弃了,任他像个孩子搂着娃娃一样抱着自己:“你想做什么?”

萧和权长眉紧锁,似是愤怒又似掺杂了些别的情绪在里面,复杂到连李嘉都分析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他一言不发地冷视着李嘉,看到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就这么由他抱着小睡片刻?

李嘉胡思乱想时,萧和权为烈酒浸哑的声音低沉响起:“你不理我。”

“…”这么严肃、一本正经地指责她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吗?李嘉无言地按按太阳穴,试着与他沟通:“哪有?”

萧和权下颚微扬,高高在上地审视着李嘉每一丝表情,冷道:“刚刚在宴上你明明就没理我。”那笃定的语气不容李嘉有任何反驳,就算反驳他也是打定主意无视到底。

“…”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性啊,这个混账!李嘉面上神情没有变化,语气放软稍许诱骗他:“你先放开我,好好说…”

说字被沾着烈酒的唇堵回喉咙里,在李嘉惊讶到来不及闭嘴的瞬间,炙热的舌尖已突破她的唇关,闪电般地钻入她口中兴风作浪。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异常的柔软。那些饮下肚的酒水蒸发走了萧和权所有的理智,他循着本能追逐、占有与吮吸,牢牢占据着李嘉的唇舌。

体力值上的悬殊让他轻而易举地制止住了李嘉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放过李嘉滚烫的舌,他轻轻舔舐着李嘉的唇:“不要动。”

不要动难道就这么被你一层层扒下衣裳么!李嘉惊怒到连羞怯都忘记了,仅剩的那点思考能力让她忍着不放声大喊。

李嘉的沉默放纵了萧和权的狗胆,唇瓣滑过她的眉眼、鼻尖,挑起瘦尖的下颚,他一寸寸地沿着她的耳垂吻下,留下一个个印记,喃喃道:“我的,我的,这都是我的。”就算是女子,也不能觊觎她。

“…”这行为让李嘉在震怒之余一头黑线地想到了犬科动物某种宣布占有地的方式,撕拉一声,高竖的领口惨死在萧和权掌下,李嘉痛嘶着吸气,真是属狗的啊!

萧和权解恨地一口咬在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即便是喝醉了,他那点天然的敏感性仍能察觉到李嘉的推拒与疏远,这让他倍感失落的同时又大为火光。他的脑中、心里、眼里全是她,可她为什么看不到,感觉不到。不公平的恼怒感让萧和权采取了更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于是,下一刻李嘉的外袍彻底遭了秧…

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了,饶是李嘉在感情之事上再迟钝也能察觉出萧和权对她不同寻常的情感,她吃力地与他妄图撕毁她里衣的手做着斗争,匀了匀粗喘的气息:“你喜欢我?”

萧和权一愣,深褐的眼眸里一点点涌上委屈,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他喜欢她么!难道他表现得这么不明显么!委屈过后,他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喜欢。”微颤的双手捧起李嘉的脸,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很喜欢。”

无法控制的喜欢,无法压抑的喜欢,对这个名叫李嘉的人才会有的喜欢。恼怒、喜悦、失落、自卑和恶语相向,都是缘于这种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才努力从每一场战役里活下来,一步步成为与她相称的人;因为喜欢,所以对别的女子产生不了任何欲念;因为喜欢,在边关的七百六十多个日夜里,李嘉这个名字在他心中越刻越深。

说完萧和权的耳朵耷拉下来,无限萧索道:“可是,你不喜欢我。”

贴在脸上手因紧张而微微潮湿,李嘉没有嫌弃地推开它,她凝视着萧和权低落的脸庞道:“你喝醉了?”

萧和权迷惑地抬起脸,目光眨了一下:“没有吧…”

嗯,那就是喝醉了,李嘉扶着他的肩往身前一带,轻轻含住他的唇:“其实,有点喜欢的。”

不讨厌,不厌烦,对李嘉而言,大概就算是那么一点的喜欢吧…

摸索到他背后的手在伤口重重按下,强烈的喜悦伴随着剧痛袭入萧和权的大脑,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了眼前所有的景象,包括李嘉微微翘起的唇角。

抚着微微肿起的唇,李嘉垂眼看着伏在自己身上昏死过去的萧和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仰面倒下,她也没什么力气推开他了。临睡前,一个严重的问题蹦跶出来:官袍就这一件,撕坏了明日穿什么?

管他呢,明日再说。李嘉疲倦地陷入沉睡之中。

隔日清晨,萧和权衣衫凌乱地坐在床榻边发怔,手里握着瓶创伤药,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费尽力气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宴上被祁和顺那小子灌了不少的酒,而后一人回到了帐中,再然后李嘉似是回来了…

萧和权的脸色蓦然一白,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将李嘉压在了床上,絮絮叨叨说了很长一段话。药瓶裂开一条缝,他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个难题,已经无人回答他了,李嘉一早奉诏回了金陵,萧和权看了眼药瓶,忽然有个模糊的画面在眼前划过,李嘉淡淡笑着嘴一张一闭对他说了句什么。任他想破脑袋,始终回忆不起来。萧将军挫败地捶了下床,以后决不能被那群兔崽子灌酒了!

李嘉坐在疾奔的马车里回望远去的大营,这种吃干抹净后溜之大吉的心情真是莫名愉悦啊。

“李大人。”坐于门边的沉香唤回李嘉的注意力:“沉香不知,大人您一早唤沉香回城是为…”据她所知,靖王召她来这要逗留了个三五日。

李嘉低手放下卷帘,唇角那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列如冰的目光刺在沉香身上:“你的那个侍童呢?”

沉香面上露出一刹慌张,揉着绣帕:“我落了个粉盒在楼中,遣他回去讨来。”

“说谎。”李嘉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她,淡淡道:“昨夜宴散后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你亲自将他送上了一辆金陵来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