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去睡了。”李嘉指指地上的鱼篓。

萧和权额角挂了三道黑线,它刚刚是才睡醒吧,吃了睡睡了吃,这真的是蛇不是猪么?

李嘉边擦手边叹气:“你也有同感吧,我也觉得它要减肥了。”

大汪顿时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过去:“媳妇,你找我是想通了和我回燕国成亲去了么?”

早知他有此问的李嘉摸摸他暖烘烘的脑袋,避重就轻地回答:“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萧大汪的耳朵立即垂下一半,原来不是要和他回燕国啊…

李嘉的手滑到他颈后轻轻一拉,唇贴了上去:“我,有点想你了。”

萧和权短短一怔,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砰砰砰撞击着胸口,沸腾的血液从胸膛涌上大脑。什么失落、沮丧、不快,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的脑子里满满地只有那一句话——“我想你了。”

李嘉以为他没有听见,唇稍稍蹭上去点,像是在撒娇吻了吻萧和权的鼻尖:“我想你了。”

那一瞬,百炼钢也成绕指柔。萧和权的手在她背后举了好久,在她说第二句时终于确定自己不在做梦,长臂紧紧揽住她,直喃喃念道:“值了,值了。老子终于撑到这一天了。”

这一整天,萧和权就和看着个宝似的盯着李嘉,生怕她反悔一样。李嘉定性再好,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他这么看:“弄吃的,我饿了。”

“哦。”萧和权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不对啊,媳妇,这荒山野岭里的去哪弄吃的啊。”

李嘉冷笑一声:“堂堂大燕平南王,难不成连只兔子都猎不到。”

萧和权被她气到了,刚刚还是只软绵绵的小白兔,眨眼就变脸了:“想吃?行,哄得爷高兴。甭说兔子,连山鸡都给你猎过来。”重生之少女倾城

“真的?”李嘉慢吞吞地问。

萧和权鼻孔里哼了哼。

李嘉蹭到他身边,出其不意地搂住萧和权脖子,一抬头吧唧就是清清脆脆的一口,慢慢道:“去吧,爷。我要吃烤山鸡。”

“…”萧和权脸红得能烧起来,想教训她:“你说你为了口吃的就这么随便…”训了两句反倒把自己给训笑了起来,摸了摸脸颊,低头狠狠在李嘉嘴唇上嘬了口:“等着,爷给你带山鸡回来。”

李嘉看着他一头蹿出门外,眼角慢慢弯起一点笑意,然而那笑意没停留多久便和她眼里的光芒一般渐渐地消失。她看着长发里深藏的一线白,拿起剪刀一寸寸剪去。

萧和权混迹荒野的经验不少,不仅给李嘉猎了山鸡回来还顺手捉了两条鱼。一条给李嘉炖鱼汤,一条孝敬小白,把这祖宗给喂饱了估计他才有机会好好和媳妇亲热亲热。他的手艺不赖,李嘉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以至于饭吃多了汤便没胃口喝了。

萧和权不依,敲敲碗:“我说媳妇,爷辛辛苦苦给你捉了鱼回来,你好歹赏个脸喝一口啊。”

李嘉动也不动。

李嘉胃不好,山里又凉,炖鱼汤就是想给她暖暖胃,萧和权想了想,尽量放柔声音:“我媳妇这么能干,日理万机。老人家都说鱼汤补脑,喝了多少有点给你补一补啊。”

李嘉眼皮一眨,萧和权知道有戏,赶紧给她盛了碗来。

李嘉嗅嗅鱼汤,皱皱眉,还是给面子地一口气喝完了,喝完发现萧和权还盯着她,忙道:“我不喝第二碗!”

萧和权咳了声,将碗拿到一边,脸上泛起诡异的红,磨磨蹭蹭道:“媳妇,古人们不是说说饱暖思□吗?你看你也吃饱了…”

敢情把她喂饱了是等着给他填肚子啊!

57、【伍柒】

说来也不怪萧王爷如此饥渴地厚着脸皮求/欢,他正是气血旺盛的时候,憋了二十多年了,一旦初初尝些甜头,自然难以遏制一腔汹涌沸腾的情潮。

但李嘉就不太乐意了,在野外匆匆了结的第一回便让她大病一场,又疼又折腾,谁愿意啊。脸皱皱的,坐那死活不吭声。

萧和权眼瞅着那点希望的星火就要熄灭了,赶紧拥着李嘉又哄又骗:“媳妇,好媳妇~”那声调要多软有多软,哪里还看得出一丝燕国煞神将军的影子来。

半晌,李嘉别别扭扭地吐出一个字:“疼。”

“…”萧和权立马明白过来肯定是上次自己弄疼她了,看着李嘉弱不禁风的身子,心里有点后悔也心疼起来。骂了声自己是畜生,摸摸李嘉的脑袋,亲亲她的额:“是我不好。”

一个大老爷们说这话说得脸也红了,搂着李嘉道:“下次,我小心点。”

贼心不死还想着下次那,李嘉斜眼睨他。萧和权被她瞅得浑身不自在,讪讪放开她,李嘉看他起身要往外走,便问道:“去哪?”

萧和权闷闷不乐道:“冲凉。”

“…”

李嘉强自抑住脸上泛起的潮红,咳了声:“回来。”又咳了声,这次声音小了很多:“轻点。”

这话哪用得着李嘉说啊,能得允许一亲芳泽的萧和权动作自然是轻之又轻,抚之怕碎,揉之怕伤。

解开中衣时,李嘉终于表现得像个正常姑娘家了,双颊微红遮住萧和权的双眼:“不要这样看我。”

萧和权吻着她手心,吻住她的嘴唇:“我媳妇这么美,不看多可惜。”

李嘉恼了或者说是羞了,斥道:“说什么浑话!”

萧和权抬起她的脸,认真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媳妇,或许在别人看来你的相貌并非十分出众,性格也不多温柔。我嘴笨不会说话,但只想你知道,在我眼里,这世上没哪个姑娘有你一半好。”他亲亲李嘉的额头,无比自豪:“我家媳妇不仅漂亮还可能干了。”

这还叫不会说话,李嘉想嘲笑他两句,却发现喉咙里酸得发胀,竟说不出一个字来,良久含混念了两字:“笨蛋。”

这一夜李嘉的身体沉浮在萧和权汹涌又温柔的情潮中,而她的思绪则同样飘荡在往昔的回忆里。从初到金陵寒夜里的初遇到国子监里的互不顺眼,再至多年重逢醉酒那夜的“有点喜欢”,终至今日的水/乳交融。

李嘉庆幸所遇到的是萧和权这个人,若是他人便没有他的傻也没有他的执着。他一路锲而不舍地追逐,终是改变了她,让她学会了生气、烦恼、困惑还有喜欢…

承受着萧和权炙热的体温与索取,李嘉紧紧抓住他的肩,我也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的。

笨蛋。

李嘉说来散心,果真就没让任何人来打扰在山中的这段时光。白日里不是替花松松土,便是抱着小白靠在老松树下打瞌睡,偶尔才拿起闲书瞅两眼。萧和权就忙上许多了,清晨起来练剑一个时辰,练完便去山中把今日的食材采集好,回来简单冲个凉澡,便要开始前前后后地伺候着李嘉喝水、吃饭、看书,午睡时还要替她赶赶蚊子什么的。

虽说封了王爵,但这一手家务活萧和权做得得心应手,连李嘉看见了也一本正经地夸赞道:“嗯,娶你娶得不亏。”

才冲完澡光着上身擦拭的萧王爷一听倒也不生气,反顺着李嘉话得意洋洋地自夸道:“那是,你相公我会的事可多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李嘉拍了下他结实紧绷的小腹,感慨道:“我说得是这身好肉。”

“…”剔透的水珠子顺着萧和权铜色的肌理一粒粒滚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萧和权咬牙切齿道:“好肉也要人来尝,客官不亲口尝尝在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那个吃字被他咬得分外暧昧。

李嘉脸一变,心里连叫不妙,来不及有所表示已经被萧和权就地扑倒,连皮带骨,啃了个干净。

盘在十步外打盹的小白被激烈的喘息声惊醒,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瞟了眼,又埋头睡了回去。唉,主人的行为被小哥哥带得越来越大胆奔放了,真是羞死一条蛇了。

从起初的推诿抗拒,到现在渐觉其中滋味,李嘉已经不很抵触欢爱这件事了,幸得这山中没什么人来,否则萧和权这随时随地的求/欢真让她大为头痛。

怜惜着李嘉体弱,萧和权已很克制自己的欲/望,闲时尽量找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譬如和小白培养培养感情…

“媳妇,你家小白最近胃口似乎不大好啊。”萧和权蹲在几乎没怎么动口的小白面前。无敌废少

用完晚上,李嘉抱着杯雀舌茶消食,没在意道:“有了。“

“…”

过了好一会,李嘉没听到萧和权的声音,回眸去看,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萧和权盯着李嘉平坦的小腹,伸出爪子摸了摸,琢磨道:“媳妇,你怎么还没个动静,是不是我们还不够努力啊,要不今晚我再加把…”

“劲”字在李嘉冷冰冰的眼神里胎死腹中,但到了夜晚萧王爷还是将疑惑付诸实践,折腾到三更才拥着李嘉睡去,还死皮赖脸地辩解道:“我这不是太没安全感了么!要有个孩子,我也有个保障是不?”

“闭嘴!”一不小心被他得逞了的李嘉又怒又累地用枕头堵住了他的嘴。

次日一早,天微凉,萧和权照旧提剑去山凹一块平地练武。跑那么远是他担心吵到了李嘉,一个时辰过去,日头已从东方升起。往常这个时候,李嘉人是醒了,但多半还窝在床上发呆,等着萧和权回来把她拎起来洗洗刷刷再喂饱。

今日萧和权未踏入院门,老远便觉出一丝不对的地方。原本紧阖的门扉此时开了半扇,顿时他心中一紧,提气凝住呼吸疾奔到门前,一剑捅开大门:“谁!”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了做轻装大半的高幸立在廊下,而在中衣外头披了件外袍的李嘉拿着封信件低头在看,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漫上萧和权的心头。好像是一场美梦,终是就此打破。

“回来了?”李嘉仍似往常那般打着招呼,一目十行地将信看完,折起放入袖中:“我饿了。”

“…”胸膛中的窒闷与两仪忽然就被李嘉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堵了个实在,萧和权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老半天郁郁道:“哦。”

高幸看看赤.裸着上身的萧和权轻哼声,低头道:“那人命我传句话给公子,时间紧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公子尽快赶回金陵。”

“我知道,你先回武昌镇把我的话转达给吕佩仁。就说他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他答应的我还望即时承兑。”

“是。”

“梁帝那老头催你回去了?”草草用凉水冲了遭的萧和权在高幸前脚跨出门,后脚便一屁股坐在了李嘉旁边。

李嘉揉着眼睛漫不经心道:“嗯,陛下病了,病得不清。”

萧和权闷了会,道:“媳妇,你是想做女皇么?”

“…”李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做女皇,梁国又不是没有立太子。”

萧和权不受她忽悠,道:“你那个大哥哪是做太子的料,你一路做到中书令又岂会甘愿臣服在他指下。”

他倒是看得通透,李嘉打了个呵欠:“那也轮不到我去做这个皇帝,不是还有襄王和靖王。”看着萧和权久久不动,她不由地又提醒他道:“我饿了。”

既然李嘉说了不愿争那个帝位,萧和权心里大石基本也落了一半,轻轻松松地抱起李嘉:“走,吃饭去!”

李嘉戳了下他的胸膛,不怀好意问道:“为什么不愿我做皇帝,怕我压在你上头?”

萧和权嗤之以鼻地哼了声:“小女子心思!老子这不是怕你这身子做了皇帝吃不下那苦,整天防这防那,算计来算计去。”眼角掠过李嘉揶揄的眼神,又不想让她太过得意,改了口道:“这一来哪有功夫给老子生个大胖儿子,”巴掌在李嘉屁股上狠狠一拍:“你说是不是啊,媳妇!”

“滚!”

用过早膳,李嘉照旧去茶梅地看小白打发时间。萧和权拿着卷兵书,叼着个茅草坐旁顺带看着她。李嘉有个坏毛病,吃多了就想睡,指不定他一不留神人就坐在地上歪着小白瞌睡过去了。

山中凉,着么睡,以李嘉的身体定是受不住的。

哪曾想,太阳一晒,昨晚又和李嘉努力得太久,萧和权他自己撑不起眼皮子,脑袋朝下一点点的迷糊起来。迷糊前,他还不忘朝李嘉看了眼,嗯,人还坐在轮椅上抱着她的小白碎碎念…

刺耳的鸣镝声穿颇长空,萧和权陡然惊醒,而那箭簇已在他身前,唯有毫厘。

鲜红的液体嘀嗒往下流,萧和权眼睛似乎也被它所染红:“李嘉!!!!!!”

李嘉站在他面前,一手护在他胸前,一手将他往下按去,避开其他箭簇:“小心,人来了。”

萧和权忽然察觉出有哪里似乎不对。

58、【伍捌】

深红的血液从李嘉的掌心沿着手腕一路流下,像是一条蔓延无尽的红线,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分外刺目。

萧和权感到挨着他的那具身体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疼痛。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半是攻势凌厉的刺客,一半则是来源于李嘉,她站起来了,她怎么站起来了呢?!

偷袭的刺客武艺算不上上乘,但有李嘉这个拖油瓶在,萧和权顾得不了东便护不住西,磕磕绊绊,一场恶斗下来。对方死的死,跑得跑,断壁残垣,一地狼藉。

萧和权草草清理了下现场,一头钻进屋内东翻西找提了个药箱出来,一声不吭地坐在李嘉前,握起她的手。伤口扎得很深,皮肉外卷,白骨隐隐可见。萧和权的手握了几次都没握稳,低低骂了声娘,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给李嘉上药。

包扎过程中扯到了伤口,李嘉嘶了声,萧和权憋住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一脚踢翻药箱:“出风头出的好啊!老子用得着你挡着护着么!”

李嘉像是没料到萧和权发这么大火,愣在那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萧和权发完火立即就有点后悔,平时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李嘉说,使劲抓了把头发,他在台阶上坐下:“我没想冲你发火,我…”一坐下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看到李嘉的双腿。

那双因为他而残废的腿,刚刚笔直地站立在他面前,看不出异样…

余后道歉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在李嘉面前他一直有啥说啥,从不遮掩任何情绪,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单纯天真。那是因为他把李嘉当自己人,在她面前萧和权觉得不需要拐着心思想这算那。实际上,如果他真的如李嘉所说是个笨蛋,也活不到今时今日了。

李嘉的腿是好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一直就在骗他?

萧和权心乱如麻,手里的布条揉成一团,他不敢往下想去。如果往下想去,他是不是要怀疑李嘉从一开始就利用腿疾在博得他的愧疚他的同情从而一步步地接近他控制他…如果是这样,那在刚刚之前与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光是不是都是她的别有用心与虚情假意。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萧和权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胡乱想下去,李嘉是第一个他真心实意想对着好的人,他该相信她,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想到这,他的呼吸忽然一滞,李嘉对他的感情,他抬起头看着那张比平时失去许多血色的脸。那张脸依旧是平波不起,寻不到任何涟漪,看着他的眼神也一如旧日般安然而平静,平静到令人绝望。

似是费了好大的劲,萧和权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这遍已经带了些乞求的意味:“李嘉,你说点什么吧。”只要你解释一下,甚至只有一句,我也会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哪怕这份喜欢并不纯粹,我也能接受。

李嘉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瞳孔里在一刹间似乎有水波流过,萧和权定睛再看,她眼中已是了无痕迹。李嘉捧着那只受伤的手低头看了会,道:“疼。”

萧和权的心在那一瞬间就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他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一句适合此情此景的话来。李嘉这一句话仿佛卸去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他整个人颓然地坐在那,过了好半晌,他突然飞起一脚重重踢开了药箱,什么也没说,起身大步离去。

至此,什么都不用说,他也明白了李嘉的回答。

药箱砸在不远处的茶梅地里,碎得四分五裂,药瓶布卷滚向四面。萧和权踩着破碎的瓷瓶,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一地或白或红的破碎落英。

被吓得躲在草丛里的小白一拱一拱地爬了出来,直起身子看着萧和权离去的背影,眨眨大眼,慢慢地游到李嘉身边,把脑袋轻轻搭在李嘉膝头,讨好地蹭着撒娇。

蹭了半天,发现李嘉不理它,小白委屈地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冷漠了它的主人。倚着李嘉的膝,小白爬高了些,吐着小信子舔了舔李嘉的脸,苦的…

李嘉似是对小白道,又似是对自己道:“咎由自取。”察觉到眼角的湿意有泛滥的迹象,忙抬起手背去擦,越擦泪水越是阻不住地涌出眼眶,浸湿了伤口上的棉布,她吸吸鼻子,哽咽着道:“真的很疼。”

等听不到了院中的低泣声,高幸拍拍衣摆的泥土,走入门中。已经收拾好情绪的李嘉除了衣衫上略有狼狈外,神情已然平复如初,唯有眼角微微泛红,他只当没看见:“公子,该回去了。”

“嗯。”李嘉拍拍依旧试图安慰她的小白:“走了,回金陵去了。”

现在的金陵城与李嘉离开时已是天上地下两个模样,一国之君在深宫不省人事多日,命悬一线;太子、靖王两党争锋相对,寸步不让。而太上皇么…

“宫里一直没有上皇的消息,连太后那也不曾有消息传递出。有可能他们都被东宫的人软禁了,就等着陛下一旦…”深夜,常梦庭借着夜色掩护来到鸡鸣寺的客房,他在房中来回走了几遭:“靖王那边也不是吃醋的,朝中大臣几有大半站在他那一边,怕是连金吾卫也在他掌控之中了。”

“有意思。”李嘉净手点燃一块沉香,招手撩撩烟气:“内宫在太子手下,金吾卫却在靖王手中,倒成了掎角之势。”

“陛下支你去藩镇便是有意让你避开这场皇位之争,若是太子或靖王有意对你下手你还能借藩镇之势躲一躲,你怎么还提前回来了?!!!”常梦庭皱着眉停下脚步,他倏地将目光对准李嘉:“莫非你也想争一争这个皇位?”

沉香的香味逐渐在房中散开,而李嘉的神色依旧不多好,揉了会额角两边方道:“争是肯定要争的,只不过…”她睁开漆黑的眼睛:“不是替我自己争罢了。”

常梦庭的眉头因她似是而非的话绷得更紧:“你虽官居中书令,可与太子和靖王相比,尚是不够。若是再让你积攒两年,那时候或有一争之力。”本着惜才之意,他不愿看到李嘉因为皇位而丧命:“你现在位置微妙,只要保持中立,太子和靖王应该不会对你有所动作。你真有心,何不在等上两年?”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别说两年,便是两天我都不会再等。”李嘉一袖挥去面前袅袅升烟:“太子无能,只会是个庸碌之君;靖王无道,则必成暴君。”

“那你心中之君是谁?”

“襄王。”

或者说是襄王之子。

常梦庭见劝她无解,只得叹息道:“你有多大把握,又有多少资本?”

“禁军有李谆,藩镇则有吕佩仁,而朝中你我之外,还有李儒那个老狐狸呢。”

梁帝病危,金陵城中气氛一触即发,山雨欲来风满楼。素日里门庭若市的各位朝官府上皆是门户紧闭。能请假的已经把明年的休假都请了,不能请假地干脆直接摔在宫门前,哎呦哎呦地被送去郎中那;被逼得不得不来当值的则是四处打听,好确定帝位究竟花落谁家。

李嘉倒是风雨无阻地上朝议事,退朝即坐镇在政事堂中。太子和靖王两边都派了人去找她,无非是想拉拢这个没有名分的兄弟。李嘉态度很明确,你们争你们的,但想我帮你们,没门。

太子和靖王恨得牙痒痒的,也想过干脆除掉李嘉她,但转念一想,这个弟弟是个残废,除了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给对方留了把柄,便直接将她无视到底。

结果,到头来,满朝人心惶惶之时李嘉这反倒最清净,确也是最忙碌的。

书房的灯火从她回金陵时便不曾熄灭过,前一封折子刚走后一卷文书就已送到。这般通宵达旦的情景落在旁人眼里,皆是感叹,这个残疾的中书相公才是真心为国为民之能者。太子和靖王心里咯噔了下,派人顺来李嘉经手的文书,皆与民生有关,再无其他,便继续放心地把这兄弟搁边上晾着。

关心梁国政局的不仅是金陵中诸位当事人,周围接壤的几个邻国更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梁帝的龙榻上。有的是看能不能掠个边,抢座城;有的则是想着万一这老梁帝挂了,干脆趁机把欠梁国的债给糊弄过去;有的则是在想,你妹啊!又有新帝登基了,又要送礼了!

古,齐王云: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众人把宝纷纷压在太子和靖王身上时,梁国丝毫不起眼的襄王殿下借着中书令李嘉的东风在梁帝驾崩当夜一举入主龙庭,兵不血刃地夺得了这场皇位之争的最后胜利。

众人的嘴巴都合不拢,紧接着梁国政事堂连发三道政令,追缴太子和靖王余孽,格杀勿论;新帝登基,赋税徭役各轻三年,恩泽四海;最后一件则是,彻查谢家旧案,洗清谢氏冤名。

斩杀太子和靖王两党那日,李嘉亲自登台监斩,头颅落处鲜血四溅,而坐在高台上的李嘉始终面如静水,不曾有一丝变化,旁观者不禁对这个文弱的中书令心生畏惧,亦有人不满。

当下,梁国翰林院院士即时上书,以异常激烈的言辞抨击李嘉对太子和靖王的手段太过残忍,有失仁义之道

“我李嘉所行皆是忠君之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何愧之有?”李嘉淡淡回道,随即命人将老翰林哄出门外。三日后,老翰林被贬回老家卖红薯,取而代之的则是李嘉亲手提拔出来的门生。

中书令之威,当朝无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