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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祈安也喝多了。她飘飘然地觉得换个人生也不错,从前生活条件好,可压力也大。父母嘴上从来不提必须考多少分,不代表他们没要求,每一句温柔鼓励后面都是潜台词:你聪明你优秀,所以考不好是没尽力。天晓得,谁说付出一定有收获?再说,自己努力,周围永远有人比你更聪明更努力。俞祈安绷紧了皮活到18岁,从喝第一口奶、跨出第一步路、第一天上学,一直背着家人重重的期望,因为父母觉得没道理自己的孩子会比不过别人。

现在好了,上班劳力不劳心,下班整点兴趣爱好,吃饱了全家不饿。

她大大打了个酒呃,拍着吴望说,“难怪有人爱喝酒,我这会都敢上九天揽明月了。”

吴望的脑子里一会明一会暗,只差没捣成浆糊,伤仲永之类的字眼跳来跳去。相信他走了也没人会在乎,他妈多年前已经去世,他爸没多久就娶了第二个老婆,他要是死了,他们肯定难过。不说是人,哪怕是条狗,养了多年也有感情。但也不会特别难过,毕竟身边还有儿子孙子。

俞祈安又打了个呃,舒服地拍着胸,“虽然我胖了穷了,可是我解脱了,还能比现在更差吗?”她摇晃着手指,傻笑了几声,“所以我的以后只有更好,越来越好。凭我这么个人,想瘦就能减掉30斤肉!连肥都能减,我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吴望听着俞祈安的意气风发,突然想到上次他爸来看他,小心翼翼地问他的病怎么样了,又叫他别钻牛角尖,凡事想开些,不要遇到些挫折就寻死觅活,弄得全家人都不放心。他爸说,“我没有指望你功成名就,只要你健康地活着就好。唉,我真是怕了来看你,每次看了你,回去几天都觉得笑不出来。我作了什么孽啊?”

他模糊地想,像胖姑娘这样的人,才是大家喜欢的,什么都提得起,什么都放得下。跟她在一起,什么时候都能过得有声有色。而他…最早也有几个朋友说要陪伴在他身边共抗病魔,时间一长,他们渐渐来得少了,如今根本不来了。他知道,人人都有烦心事,跟负面情绪太多的人接触多了,容易被感染上灰色心情。人人都有追求光明的本能,谁愿意跟一个连话也说不利索的人相处呢。

俞祈安想到自己的头回K歌的熊样,握着拳发誓,“本姑娘唯一的短板就是唱歌,但是!我已经拜你为师,我要奋斗,我要用两年把短板补长,以后我就是十全十美天底下最可爱的人。是不是?”

她发完誓,拉住吴望的胳膊一阵摇。

吴望被摇得发晕,更加说不出话了。好在俞祈安发酒疯而已,并不是要得到答复,摇了会就放了他,直奔路边的冰淇淋摊。

老子今天拼了,她豪气十足地决定尝点甜头。顿顿只吃五分饱,绝对是种长期折磨。

“你要什么味道的?”她回头问吴望,才发现他像没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似的,摇摇晃晃在向路中央走去。

没有人在乎他的存在与否,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他没有欠别人,也不用保护任何人;昨天今天明天的日子都一样,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之所以没死,不是因为其他,只是纯胆小怕痛。既然自己下不了手,吴望向车流走去,低着头把生死权交给别人。

他故意没走斑马线,违反交规横穿马路,这样不至于给别人太多麻烦。

嗡的一声,俞祈安炸毛了,酒全醒了,冰淇淋也不要了,撒腿直追过去。

吱-长长的刹车声。

一辆车在他们身边紧急停下,开车的人探头骂道,“要死也死远些!跳楼跳海随你们去,大马路上的!会不会走路啊你们!不要在这里恶心别人!”

俞祈安吓得魂都飞了,等人骂完、车也走了,才回过神。她在路边跳得老高,“怎么开车的!这里限速50!50!50码什么速度,就比自行车快一点!还好意思骂人,开那么快赶投胎啊!”

可惜那车早开远了,车主也听不见她的愤慨。俞祈安把气出在吴望身上,“一眼不看住你就跑这来了,多大人了,还要我小青年的来管你?”她瞪他,“别跟我说有病,有病就得治,该吃药的吃药。我告诉你,我们没完,你答应要教我唱歌的,没教会我之前,不准死!”

她蹬蹬蹬走了几步,发现吴望没跟上来,回身扯住他,“干吗?以为我说着玩。我是说真的,你好好地给我当老师,否则就算你活到别人身上,我也要把你扯出来,扁得你扁着走。”

话虽这么说,俞祈安心里也有点没底。她没长三头六臂,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住吴望。

“哎,你说怎么办才好?”她和程莉商量。

“还不是有钱闲的。要跟我们一样,整天为房租啊水电啊发愁,天天跑出去上班,保证没空想死。”程莉困得要死,打着呵欠说,“要死也得先掐死老板做个垫底的。”

这倒也是。

俞祈安想到这世这个妈,简直跟割稻子的,割了一季又一季,过段时间就冒出来要钱。不给,她自己会拿。俞祈安跟她斗智斗勇,无穷尽也。

程莉上下打量她,“你没和那个神经病谈恋爱吧?别怪我做朋友的不提醒你,我们顾好自己已经很累,别给自己找罪受了。”

“没有!”俞祈安对男人是有很大要求的。她想要的男朋友要高大英俊能干,要善解人意,要家世好人品好。在把自己打磨成一个能干漂亮的女人前,她绝不会将就。

但是,怎么帮吴望呢?俞祈安绞尽脑汁,显然像快餐店打工的活,他是看不上的。可以她的能耐,最多就是这样了。好在还有明天,明天再想吧。

☆、第十四章 糊不上墙

第二天起来,俞祈安上班下班,干活练琴背书,到睡觉也没想出办法。

明天的明天,仍然没办法。她自己也过得紧巴巴的,要钱没钱,要人…还是能多抽点时间陪吴望的。俞祈安把下班后到睡觉前的时间都用在吴家了,不过因为快考试了,所以她抓着他一起用功。

吴望也没搞清楚怎么个状况,就陷入了昏天黑地的抄写工作中。俞祈安把知识点勾出来,叫他抄在便利贴上,然后满屋子都贴满了黄纸条。俞祈安给猫笼搞卫生时顺便背一条,炒菜时盯着脱排背一条,连钢琴上都排了好几张。

俞祈安如同勤劳的小蚂蚁,在吴家忙忙碌碌。

幸好这个壳子里是个刚从题山题海过来的高中毕业生,所以一切胜任愉快。当中一直晕乎乎的是吴望。他忍不住想问她为什么,虽然这话可能会触到她的痛处,“好像现在有很多大学生找不到工作。”

俞祈安在背她最讨厌的民法,虽然抬起了头,但根本没听清吴望说的话,“什么?”

吴望嗫嚅着重复了一遍,“文凭有用吗?”他没做过普通公司的工作,不代表不知道世情,用人单位连正牌大学生都不收,干吗要一个非正规的?

“可能没用,可不能没有。”俞祈安为了尽快通过,一口气报了六门,脑袋里塞满东西。“没有大专文凭,就不能考本科;没有本科文凭,就不能参加司法考试。”吴望听她把全部课程列数一遍,更晕了,这…得考到什么时候?考完这个有那个,等考完得多少年过去了…再听到这些光是为了找工作,等有稳定的工作后还要考研,吴望眨巴着两只眼,感觉在面前的不是人,是人海中杀进杀出的灭绝师太。

俞祈安谈到她的近期远期规划,恨不得长叹一声,有什么办法?拼爹的世界啊。“这世界是有规则的世界,每个人都该根据自身条件制定最合理的奋斗路。如果我现在不做点什么,将来只会更惨。所以,为了未来,必须要一步步走下去。”在吴望的傻样前,俞祈安自信满满,“也幸好这世界已经有一定的规则,按着走就行,否则我还要把精力花在摸索哪条是可行之路,人生肯定更悲惨。”

她虽然愿意拉吴望一把,说实话心里难免有点看不起他,社会的不公平又不是今天才有,总算能付啥换啥的,光抱怨是没用的…瞧在他肯免费教琴教唱歌的份上,不批评他了…

俞祈安在钢琴上付出不少时间,回报也比较明显。她的十指灵活了许多,连小指都变成有力,在电脑键盘上啪啪啪地敲得飞快。唱歌虽然进度很慢,但也没什么,别人一小时学会一首歌,她花一周甚至一个月学一首歌,时间一长会的一样多。

吴望叮嘱她,要听得熟到谱都在心里,上一句没完就知道下一句该是什么调。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歌听多了,不会唱也会哼。

是的,哼歌。

吴望教她,嘴里像含着饭一样唱歌。实在做不到,就含口水哼歌。还有打呵欠,不要浪费机会,每次打呵欠快完时顺便发个“啊”,体会小舌头往上提、声音从上腭爬上去的感觉。至于舌头,绝对也要练,不能让它占去宝贵的口腔位置。

他做示范,“嘴竖着张开,舌头收在下面。”

俞祈安观摩了一会,发现自己的舌头很不听话,哪里肯躺平在嘴底。她突然想到个问题,“你会用舌头把樱桃梗打结吗?”

吴望默了片刻,“没试过。”

他让俞祈安每天练张嘴50下,为以后唱高音做准备,“提眉毛、下巴往下拉。身子别往上蹿,下盘要稳,越高的音越要腰里用劲。”练就练吧,管它有用没用,只是俞祈安第一次做完50个,很有下巴快掉了的感觉。也不知道那些承重梁动过手脚的女艺人怎么唱高音?万一下巴掉了,装不回去可得在台上出丑了。

唉,大家都不容易吧。

俞祈安感觉,吴望有点真本领。或者是平静本身的潜能在起作用,学了一个多月后她似乎也有那么一两首歌能唱得像模像样,连楼下的邻居都有注意到。

邻居问,“你跟你男朋友打算去比赛,练得很勤?”

每次练声俞祈安都关紧了门窗,没想到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闹了个面红耳赤,“不是,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学声乐。”俞祈安小心翼翼地问,“太吵了影响到你们了?”

“还好,钢琴声挺好听的。”

俞祈安还以为他要说唱得挺好听的,没想到只表扬钢琴,暗暗地失望了一下。谁知接下来是个好消息,“他能教钢琴不?我女儿今年八岁,说学校小朋友都会乐器,也想学。要是在本楼就能学,我也省得接送了。”

“可以啊。他弹得可好听了。”生意上门,俞祈安来了精神,立马大力吹捧,“什么世界名曲都会,肖邦什么的不在话下,贝多芬之类的样样都行。我们约个时间,你把孩子带上来,先听一听,大家都是邻居,好说好说。”

俞祈安光想着有学生也好,吴望既有收入、又可以和外界有沟通,却没想到,他不干。

“我不愿意。”对小朋友吴望有种天生的恐惧,和对猫一样。他也不敢看俞祈安的脸色,说完躲进卧室,跟鸵鸟似的藏头露尾。

“不行也得行!”俞祈安气得半死。她都跟人说好了,先付10节课的钱,每节课45分钟,不用出门就把钱赚了。说不定以后顾客越来越多,吴望从此成为一代名师。没想到这浑蛋居然不肯,她耐着性子劝了半天,他来去就不愿意。

他连她这种笨蛋都教了,为什么不肯教别人?

俞祈安气势汹汹踹开卧室的门,吴望被吓得一缩,跟虾一样团了起来。他这举动让她心里一沉,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你?你!”再回头一想,她算他什么人。唉,糊不上墙的烂泥啊。

俞祈安拂袖而去。

☆、第十五章 朋友

过了几天,俞祈安还是天天上去喂猫练琴,但不和吴望说话。对方也丝毫没道歉的意思,俞祈安心里更不舒服了。她自认不是居委大妈,看吴望可怜才想帮他一把。要换了别的人,程莉赵子竣之流的,请她管他们的事她还懒得操那份闲心呢。

她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中了什么邪,跟个陌生人说那么多。

想到半夜俞祈安想通了,是寂寞让她在发神经。

俞祈安想哭。

她拼命往生活里塞各种东西,考试打工唱歌还有吴望,把自己整得没有时间和精力想失去的。说得有多好听,其实她不过是纸老虎,张牙舞爪骗自己和别人,实际一戳就倒。有多少次她忍不住又去拨打那些熟悉的电话,明明知道那头再也不会有人接起,却仍然希望这一次会有奇迹出现。又有多少次在梦里她又回到了过去的家,却在睁眼时发现仍在这间陋室里。

胸口像堵了什么,憋得眼睛发热鼻子发酸,泪水如同潮水般一波又波。没有人在乎,哪怕隔着墙就有人在,可为什么别人要关心她,全世界全宇宙都是陌生人。

俞祈安哭了一会就停了,原来在没人心疼的时候,连流泪都觉得没有意思。她抽抽嗒嗒地又睡了,明天还要上班,体力活是实打实的累。

俞祈安觉得程莉肯定听到了她的哭声,第二天打开门刷牙洗脸时有点不好意思,要是程莉来问为什么哭,那怎么说呢。谁知道程莉一如既往的起床气脸,涂涂抹抹,喝碗粥上班去了,既没有八卦室友的心理,也没有关心朋友的心意。

俞祈安以为自己眼泡发肿,店里的人难免有好事的,会问一声怎么了,谁知道根本没谁多看她一眼。下午炸薯条时,油溅到手上,她赶紧用冷水冲了,仍然起了两个小水泡。同事远远地安慰了声,都是嘴上顺带的人情,没哪个是真心实意的关怀。

俞祈安越想越难受,偷偷溜到洗手间,躲进小间关上门蹲着张嘴无声哭了。

悲伤的时候容易忽略背景的存在,她哭得久了点,出来时外面顾客已经排了个小长队。见出来的是工作人员,顾客不屑地议论,“拉肚子也没这么久的”、“占着茅坑”、“是偷懒吧,素质有问题”、…反正话里全是鄙视。

听得俞祈安特别想说几句刻薄话,大家相逢在快餐店,服务员当然不算高级人,但来这消费的也不能仗着花了点钱就把服务员看得不值钱。要没事,谁想窝在茅厕里呢?这里虽然打扫得很勤,但还是有味的。

但她什么都没说,没意思,争赢了又怎么样。

还是得有朋友,俞祈安觉得。再这样闷下去,她怕她也要得抑郁症。她决定就近培养朋友,先拿程莉下手,给对方一点关心,以心换心得到自己想要的关心。

这时候俞祈安才发现,她和程莉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除了必要的对话,几乎就是关上门各干各的。程莉晚上的主要活动是上网看电视剧,俞祈安厚着脸皮借口也想看,蹭在旁边想通过陪看陪聊增长感情。

她是真心实意想和程莉搞好关系,还准备了瓜子花生什么的做零食。

程莉吃了惊,半讽刺半讶异,“你不是要准备考试?老说我声音开得太响,怎么也有兴致来看雷人剧?”俞祈安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好在程莉也不是真心不给她看,毕竟人是群居动物,什么事有人陪着一起做、热闹点还是好的。

问题是俞祈安从小被父母洗脑,养得三观特别正,对电视剧里自作自受的痴男怨女实在没法接受。“急死我了,他们干吗有话不好好说,非要说半句留半句折腾对方?”“我靠,打人!他还说他爱她,这就是爱吗?对爱人耍威风算什么玩意。”“狗血啊,真的没有其他好看了?”

程莉开头还解释,“戏剧需要张力,有误会才有矛盾。”“他爱的啊,就是他性格是这样的,不喜欢把爱说出来。你看他替她做许多事,满满的都是宠爱。”

俞祈安想吐血,“谁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绝不原谅他。”

程莉也想吐血,“你放心,谁也不想动你的头发。等你找到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人,你会明白,感情的事说不清,难分谁对谁错。”

俞祈安不服气地说,“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你不也从没谈过恋爱?这把年纪了还天天闷在房里看电视剧,YY有天遇到帅哥,生活大翻转。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本来没人爱的女人,穿越到古代就能花见花开。要知道内涵决定一切,只有主动去改变生活才能得到别人的爱慕。”程莉哼哼两声,“又来了,励志妹,你看你的书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还害我耳根不清静。”

俞祈安在程莉这没争取热乎乎的友情,只好把目标转向赵子竣。他娱乐节目比较丰富,可以在吃饭和K歌之间选择其一。而且也不用担心没话说,吃饭时程莉会主动找各种话题,活跃餐桌气氛。不过话说回来,俞祈安一直觉得自己和程莉像赵子竣的狗肉朋友,只能吃喝,上升不到心灵层次。那么这样的朋友,还要不要交?

说到真切的安慰,他们都还比不上小黑。

当小黑躺在自己膝头,咕噜咕噜念它的经时,俞祈安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挠着它毛茸茸的下巴,看它惬意地眯起眼,那种舒服劲让她也感同身受。

由于怕吴望一个人对付不了小黑,俞祈安不在时,只好把它关在笼里。时间一长小黑长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猫。吃饭管饱,它对待食物有股懒洋洋的轻视劲,但特别爱团在俞祈安腿上睡觉。

至少,小黑的温暖是可以触摸的,俞祈安想。

☆、第十六章 悲欢喜乐

老天爷的心情大概也不好,滴滴嗒嗒连下了十几天雨。俞祈安开头还顶着程莉看呆子的目光,坚持在室内原地跑步。后来有一天她发觉这样子真的有点傻,突然就没了坚持下去的精神气儿。等天好了再说吧,她自我安慰。

经常运动的人一旦停下来,体重的反弹非常可怕。加上俞祈安认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放任些,不知不觉中吃光了赵子竣送的巧克力。两下里一凑,她本来已经控制到118斤的体重,猛地回到125斤。

俞祈安急得不行,连着吃了几天水煮青菜,每次一张嘴,都觉得能飞出一群鸟。

有天程莉回家,看到放在俞祈安面前的空盒子。

这人疯了,一口气吃掉大半只鲜奶蛋糕。

食物并没有安慰到俞祈安。她摸着鼓起来的胃部,只想哭,只想为自己哭。

我是怎么了?

俞祈安焦虑得睡不好觉,整晚地做梦。杂七杂八的梦,醒来不记得内容,但特别累人,每天早上要靠闹钟才能起床。好几次俞祈安都想请假补觉,只是她实在穷,钱包光够过个把月的日子,又不能靠西北风填肚子,所以再苦还是得去上班。

这么一想,她真心反感吴望。能够窝在家里不见人也是种幸福,他还有什么好抑郁的?该想不开的人是她。

俞祈安慢慢的不想去吴家。后来有天她下了班累得饭都没吃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才想到没喂猫。结果那天店长要她帮别人临时顶个班,回去都晚上十点了,不方便上楼。第三天她感冒了,眼泪鼻涕加发烧,硬撑着上班,回家立马挺尸。第四天,俞祈安仍在感冒。第五天,她不知道怎么跟吴望解释,当初说好不会麻烦他的,却食言而肥。第六天,…第七天,随他在背后骂吧,俞祈安心如死灰地想,她连照顾自己都觉得辛苦,实在没力气管其他的了。

天空似乎漏了个洞,没停过往下倒雨,晚饭时程莉大惊小怪地说,“赵子竣很久没来了。”也没很久吧,没以前来得勤是真的,俞祈安慢腾腾扒着饭菜,程莉永远不等油热就把菜下锅,炒出来的菜很腥气。程莉皱着眉头从菜碗里挟出根黄叶子,“你拣菜时认真点行不?”俞祈安纹丝不动,吃不死人。

程莉回到主题上,“你老沉着张脸,别人又没欠你,干吗看你的脸色?”她看俞祈安没反应,啧了声,“又来了。你脑袋进水了?还是跟精神病处久了也有毛病了?”俞祈安站起来,倒掉自己碗里剩的饭菜,把碗往水槽一搁,抹了抹手没事人似的回房。

程莉在餐桌边咕囔,“受不了。”

俞祈安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听到外面程莉走动的声音,水龙头开关的声音。程莉吃过饭的活动是上网,看电视剧,群聊,转发微博,还有,在网上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但对同居一室的人,相处就是有饭可以一起吃,有事各自扛,规则是要自善其身。没人想担负别人,甚至连“共情”也是无形的压力。

俞祈安呆滞地等待着睡意降临。不过,明天还不是老样子,失去了父母的保护,她被推上破烂的舞台。剧本不好,台下没有观众,就算她是主角,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生活时不时的也可能出现点惊喜,赵子竣送来两张舒幸的歌迷见面会入场券。

他照例的酸溜溜口吻,“去见你的偶像吧。”

没想到一直瞧不上的赵子竣还有这份心,俞祈安良心发现,赶紧也抬抬他,“我也是你的忠实歌迷。”算实话,在KTV基本是他在唱她俩在听。赵子竣没被骗到,“行了,我知道你每次都强打精神在听我唱。”俞祈安更加不安了。她自以为伪装得挺好的,没想到赵子竣没那么糊涂。

“我是说真的,”她绞尽脑汁想了两句恭维话,“虽然到高音时会破音,低音时又有点平,但总的来说情感还是充足的。那个,通俗歌曲最重要的就是情感,技术只能排第二。”

赵子竣拍拍她的肩,“别安慰我了。上回我那张碟,要不是你一句句地教,我连唱不唱得完都是问题。不过我没明白,你怎么就不会唱了?好好练,别灰心,说不定又能找到感觉。”

俞祈安感动到极点,忍不住说了实话,“我觉得你在唱歌上没多少天赋,不如早点去你家里的公司帮忙。”

一句话戳到赵子竣的痛处。他把脸一拉,“我喜欢。”

得,俞祈安讪讪的。不过赵子竣临走时又说了两句暖心话,“你最近很憔悴,多休息,眼袋快挂到下巴了。我喜欢你朝气蓬勃的样子,虽然胖,还蛮讨喜的。”

是吗?俞祈安对着镜子照半天。哪有那么夸张,她又不是赵大叔,最多眼圈有点黑。

这还是俞祈安头回参加歌迷见面会,正主还没出场,光听见程莉的尖叫了。

接受了几回旁人眼光的洗礼,俞祈安悄声提醒程莉,“别人在看我们。”

程莉一甩刘海,“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是不太好受,俞祈安借口上厕所避风头。没想到舒幸进场了,狂热的喊声四起,她一个马失前蹄,跌跌撞撞直冲向舞台。要没保安挡住,还真是直扑向台上。

有了这层面熟的关系,到节目环节居然俞祈安被点名叫了上去。

来都来了,她大着胆子说了平静生平最大的愿望:替舒幸做合声。

也不知道谁往她手里塞了只麦。

伴奏响起时,俞祈安感觉到旋律烂熟于心,仿佛冥冥中平静又回来了。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歌声也可以如此宛转,始终跟随着舒幸的主音,飞翔在舞台上空。

“他说希望有机会合作。”回去的路上程莉又一次喋喋不休,“到时候一定要带我入后台。拜托,我对后台的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

俞祈安还有点晕晕的,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我没走调吧?”

“没有,特别美。你没听到台下的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