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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完全呆了,根本连下台的路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你在主持人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时,那个主持人一脸想踹飞你的样子。”

俞祈安傻笑两声,“程莉,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我特别适合舞台。灯光打在我脸上时,我全身的血都沸腾了,那会要是不给我唱,会出人命的。”

“别臭美了,你以为还能出第二个韩红?赶紧减个肥,舒幸说了,等你能穿小码衣服时去找他,他指定你做合声。”

小码啊…俞祈安刚鼓起来的劲全泄了。她不能挨饿,饿了没力气干活,不干活没收入,没钱要挨饿,文艺是种奢侈的爱好。除非像吴望那样,趁年轻时挣了笔钱,现在躲在家里弹弹琴,一个月花不了多少。

说到曹操曹操到,公交车的门打开,上来了几个人。吴望走在最后,低头站在过道里。

“他的脸?”俞祈安眼尖,已经看见吴望脸上的伤痕。

天,这不像人干的,难道是小黑?俞祈安捂住嘴,OMG,她给他找了个麻烦…他没扔掉它吧…

☆、第十七章 大声唱出来

俞祈安不知道怎么面对吴望。她想了N种方案,包括:过去一拍他肩膀嗨一声;装作路上相遇,四目相对,“原来你也在这里”;或者回去再登门拜访。每种都不好,最好永不相见,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实证明,她和他住在楼上楼下,想不见都难。再说,至少还要问他小黑的现状。

她心神不定,扯着程莉躲躲闪闪地走路,差不多跟吴望保持着百来米的距离。

吴望早看见俞祈安了,他只是拿不定主意是否打招呼-没准她还在生气,再说他也不懂说什么话能讨人喜欢。吴望早年也受过公司的培训,怎么在公众面前说话,如何抬手举足才有气质。可本性难移,当初他说话已经不算伶俐,随着时光流逝,更是把那些全丢了。再说,留着也没用,谁在乎他?

直到进了家门,俞祈安仍在犹豫,似乎眼前也没其他方案了,要道歉就去楼上。

她磨蹭着吃了点零食,又洗了几回手,坐立不安,还越想越来气,这一定是平静的本质在作怪。她俞祈安本人,向来是条站得直说得快的好姑娘,从没有犯粘乎的时候。

她自我安慰,人活世上,不能怪社会就怪别人,不能怪别人就怪自己点背,比如最近水星逆行之类的。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良心也能舒服点。不然凡人只一个背,能背多少负面情绪?神经抠得太紧容易断,万一断了链子,可没人能救自己。

俞祈安差不多快心平气和的时候,程莉招她过去,给她看了条新闻,“小猫被虐,经受十八般酷刑”。虽然没图片,但文字描述更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俞祈安的小心灵抽成了一团,二话不说上楼去了。小黑要有三长两短,她就是凶手。

吴望没想到她会来,开门见是她,愣了一下。刚要张嘴说话,俞祈安给他来了个深深的鞠躬,“对不起。”

出乎她的意料,小黑蹲在钢琴顶上,活得好好的,还比从前更胖了,算珠圆玉润。

她第一天没来的时候,吴望没去管猫笼。第二天小黑直闹腾,它嫌猫厕所脏。吴望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做清理。把小黑挪出来的时候,他被抓了个满脸花,手上还被咬了口。然后接下来几天,小黑大闹吴家,在米桶里上厕所,把所有可吃的东西都啃了,还抓花了钢琴的漆面。

幸好小黑想要解决的问题无非吃和排泄两个,吴望换了猫砂,又煮了猫食,它慢慢的也安静下来了。就是多了条坏毛病,它不肯吃猫粮,每顿要吃鱼拌饭,还得是现煮的米饭。有时吴望不想吃饭,也得考虑小黑的需要,所以这阵子连他也三餐正常了。

“谢谢你收留它。”俞祈安摸着小黑的头顶,这是个闯祸胚啊。

吴望最怕俞祈安来讨回猫的时候,他还不出。幸好,尽管他和小黑曾经有过互相看不顺的时期,但过去了。

把话说开后俞祈安也不怕难为情了,喜滋滋地把参加歌友会的经过说了遍,说完还叹口大大的气,“我唱歌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似的,时灵时不灵。如果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我改行去唱歌。”

吴望没吭声,像这种骗骗歌迷高兴的话,他也说过。反正也没人会当真,场面上大家开心就好。不过他想了个训练的办法,“要不,你从模仿开始。”

俞祈安还没说好或不好,有人敲门。

吴望去开门,迎进来一对父女。做父亲的看见俞祈安,笑呵呵地说,“谢谢你的推荐,吴老师教得很好,我女儿天天盼着上课。”

这…什么时候的事?俞祈安不光躲着吴望,也躲着这人,没想到他俩自己已经接上了头。

吴望给孩子上课不算热情,但也不凶,就先示范和讲解一遍,接着让学生弹两遍。学生跟不上或者弹错了,他也不生气,淡淡地让学生重来一遍。三四条曲子下来,差不多花掉45分钟。

这次因为多了个俞祈安在旁边坐着,孩子老是好奇地盯着她看,课略微拖了点时间。

好不容易等学生和家长走了,俞祈安的好奇心差点爆得满地都是,“你不是说你不想教孩子吗?”吴望拿了块布,擦拭着琴键,“你帮我接的。”

是吗?因为猫是她的,所以他尽管讨厌猫,仍然把它养得好好的。因为她接的学生,所以哪怕他不喜欢教孩子,还是做了这活。俞祈安被他感动到了,原来她对他这么重要。她几乎要飘起来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打破了多天来的阴霾。

可惜下一件事让她又跌回失落。吴望帮她练发声,她还是唱不了,高音像在叫救命,中音又像嚎又像哭。

吴望见惯类似情形,“放松,紧张造成的锁喉,只管大声唱出来。”

俞祈安扭捏了一下,“我会走调。”

“不怕。先把声音放大,然后我们再想办法调整。用力,像对人发火那样,大声吼出来。只有唱出声音,才有可能唱好。”

俞祈安离开时,发现他家大门上贴了张纸条,“听到你的鬼哭狼嚎了。不过气势不错,继续努力。-程。”

俞祈安脸皮再厚,耳根还是有点热。她伸手扯下字条,虽然也经历过和别人坐在一起却用QQ聊天的日子,但现在,有话不能当面说么,她心虚地看了下周围,不知道还有多少邻居想抗议。不管了,重要的是她唱得很开心。

吴望说,唱出来,让肌肉养成习惯,知道什么音时嘴该张多大。就算乐感差,只要练习多了,也可以用意识去控制每个音。

就算他只是画了个饼让她憧憬,她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人生么,一切皆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_^-重点:先唱出声音,再慢慢修正。

☆、第十八章 倦怠

唱歌这回事,也不是练得多就会唱得好,相反有时还可能伤到嗓子。吴望每周只给俞祈安上一节课,她嫌太少,每天在家自己练。再上课时,吴望发现俞祈安把声音练僵了,所以他重申,平时只要听不用唱。

俞祈安不服气,都说曲不离口,怎么在吴望这里变了。但她也没钱另外请老师,只能吴望说什么就什么。反正他说了,给他一年时间,能让俞祈安唱到中等水平。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俞祈安做了多年的音痴,有这么个期限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吴望让她多练琴,键盘乐器是校音准最好的工具。俞祈安听话,每天练一个多小时的琴。时间花下去,效果来得快,小汤一二结束后上拜厄了。差不多学完半本,俞祈安发现自己进入倦怠期了。

一百个不想练琴。

她烦音阶,也烦琶音,梆梆梆的吵死人。练习曲好点,可也是一个烦,遇到双音三音四音,简直是硬生生把手拗成一爪凌空。

俞祈安开始在练琴中时不时开会小差,弹几分钟喝两口水,或者逗逗小黑,要不然和吴望聊两句天。

“你什么时候学琴的?”

“四岁。”

噢,还是从小打下的基础,俞祈安点点头,“怎么坚持下来的?”

“父母逼的。”

俞祈安来劲了,说不定会挖出段血泪交杂的成长史,“恨他们吗?”

“他们是为我好。”那么多年过去了,吴望出了会神,“当中断过一年,突然不想弹了。”

俞祈安睁大了眼,“后来呢?”

“那一年没跟老师学,自己想到弹两下,后来突然又特别想弹,就又跟老师学了。白天黑夜只要有时间就练,差不多每天练五六个小时。”

俞祈安自己学得太累,特别想知道别人怎么样,“有没有谁天生奇才,横空出世?”

吴望的回答让她失望,“没有,天才也要靠苦练。”他陷入回忆,嘴角有丝难得的笑容,“小时候我爸让我对外面说每天只练半小时,他喜欢听别人称赞我是音乐神童。哪可能,半小时刚够热身,音乐很残酷,不花时间不出成果。”他认真地看着俞祈安,“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我唱歌那会,都说我有技巧没感情。”

俞祈安不在乎,“我能有首歌不走调已经要感谢老天了。”还有要感谢老天的,最近吴望的话比以前多,还懂收拾家里了。她漫不经心敲了几下琴键,“我们出去喝一杯怎么样?我请你,算回报你教我钢琴和唱歌。”她还没去过传说中的酒吧呢。

吴望像是有点犹豫,但他向来经不住俞祈安的硬拉,几分钟后他们在去的路上了。

“你的考试呢?”吴望忍不住问。

“考完了,所以我想放松。”不开玩笑,俞祈安敢肯定自己脑细胞已经死掉一大片。她用力呵口气,看白气在面前袅袅消逝,“完全的放空。”最好一觉醒过来回到做俞祈安的日子,虽然那时她也没多少朋友,但有亲人。“现在回想起来,我竟然一直没好朋友,同学去唱歌什么的都不会来叫我,不知道是不是嫌我唱得走调。”可惜见不到了,否则,让他们听听她也有唱得好的一天。

“你说,为什么唱歌好的人会比较受欢迎?”

吴望哪知道。面对俞祈安满是疑惑的眼睛,他赶紧用力摇了下头。

“唱歌好的人有不少长得很难看,比如赵传,再比如陈升,纵贯线四个男人也不帅,但他们很受欢迎。这算怎么回事,不就会唱个曲么?”俞祈安自言自语,“为什么能吸引一大片歌迷?”

吴望也茫然了,谁能告诉他这姑娘脑袋里尽想些什么。

到了传说中的酒吧一条街,俞祈安没想到这里的店面一个挨一个,让人无从下脚。她看向吴望,他的神色表明他也不知道。

有安静的,有喧哗的,俞祈安是老实孩子,一路走过去,选了家比较明亮的。

穿长裙的女歌手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自弹自唱。

说是她请客,但吴望抢在前面付了钱。俞祈安吃掉了爆米花,酒却没喝完。周围的人各喝各的酒,各说各的话,到走她也没遇到传说中的吊膀子之类的。

“一点都不好玩。”出来她下结论,“还不如在家练琴唱歌。”

程莉听说她和吴望去酒吧,“你们真的谈恋爱了?”

俞祈安往后退了点,怕程莉脸上的黑泥面膜蹭到自己身上,“没有。你干吗那么激动?”

谈不到恋爱,看别人谈也不错,程莉更来劲了,“你们-拉手了?还是…孤男寡女的干柴烈火?”俞祈安看不清程莉的表情,面前是两只眼和一口白牙闪着光,“别胡扯,我和他只是朋友。”

“像你当初对赵子竣那样的朋友之情?”

俞祈安推开程莉,“全都是普通朋友。你再胡说八道,以后我不吃晚饭了。”俞祈安想要贯彻过午不食已经有段时间,但程莉抱怨说一个人煮菜难,她才勉为其难保留了晚饭。程莉看在俞祈安承担的一半菜金份上,恋恋不舍地放弃了这话题,“不过我得提醒你,吴望没什么钱,他就是窝在家里不出门才开销小,你能习惯这种生活吗?”

俞祈安摆出怒目而视的样子,逼得程莉闭了嘴,继续看她的美剧。

耳根清静下来,俞祈安边洗澡边思索那个问题。她不也是受了舒幸的吸引,才想学钢琴学唱歌。但要说对舒幸本身有什么想法,那她还真没有。纯属被歌声影响,她也想这么引吭高歌而已。或者,还是因为换了个身体的缘故,比较容易和音乐产生共鸣?

俞祈安擦头发时仔细观察了下脸,还是胖乎乎的,面颊有两圈红晕,胳膊圆滚滚。

唉,这付样子,着实不符合大众审美。

俞祈安特别惆怅,难道天降大任于她。别人重生都是老天再给机会重新开始,如果重生到她这种地步,估计很多人宁可把没过完的前生好好过下去了。她认真地思索了半天,在十八年里有没有向往过别人的好歌喉。这一想还真的想到有那么几回,她是闪过那么点念头的:如果我也能唱得响亮,那该多好…

具体什么时候?是有回她从浴室出来,听到父母偷偷议论,咱们女儿的调跑到西伯利亚了;还是中学刚入学那次,音乐老师测大家的视唱水平,她刚唱了两个音,老师就说不用唱了。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下灰溜溜地回座位。

难道老天在那几个时候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声,特意安排了这场磨练?

俞祈安叹了口气,别多想了,都说苦难出诗人,谁见过没吃饱的鸟儿不忙捉虫,光想着鸣叫。明天…又是早班哪。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好想问:为什么人们喜欢歌唱得好的人?

***

钢琴老师的回答是:音乐是用来分享的,美妙的音乐给人愉快的感觉,所以人们喜欢歌唱得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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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假了,祝大家假日快乐!

☆、第十九章 过分的庆祝

到考试成绩出来,俞祈安查完分,坐在程莉的电脑前,呆着张脸好半天没说话。程莉以为是考砸了,但她又急着看电视剧,忍不住走来走去发出各种声音,寄希望于室友尚存几分人性会发现边上有人。过了会仍然没反应,程莉清清嗓子,“我们本来不是读书的料,考得不好正常,以后死了这条心,看书看得人都傻了。”

俞祈安转头看她,嘴角挂着丝诡异的笑。程莉抖了抖,“干吗?”

“你来看。”

不会全是五十九吧?六十一嫌多,五十九吊死。程莉心里嘀咕,但还是大着胆子凑上去。吓,这人考前吃了什么东西,其中有五门的成绩都在九十多,一门近现代史八十五。俞祈安用很惋惜的口气说,“我最讨厌中国近现代的历史,如果换作唐宋史,应该可以考得好点。”

程莉愣了半天,猛地一拍桌子,“说吧,什么时候请客?”

考到这么好,俞祈安多少有些得意,上班时忍不住跟同事说了。正值集团要拍宣传片,餐厅经理就把俞祈安的事迹报了上去,也算本店独有的人才。过了半个月批下来,果然通过了。俞祈安认为自己现在的形象不怎么样,但大小也是个荣誉,半推半就接受了,在镜头前做出一付阳光灿烂的样子。

赵子竣知道后,闹着要俞祈安请客。和程莉一样,他也是读书困难分子,那个大学文凭跟买的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不爱读书的人也有他们的好处,他们没觉得凭什么她能考这么多分,就光为朋友高兴了。

俞祈安在重点中学习惯了各人暗自较劲,每次排名次时恨不得把顶上的人拉下来踩两脚,当着面却你好我好大家好,背转身回到家悬梁刺股,把下次考试的日期贴在墙上当闹钟。没想到如今收获了两份来自他人发自内心的祝贺,她欣欣然答应请大家去酒吧乐一乐。主要还是程莉的要求,她也是没去过那地方的土包子一枚。

赵子竣作为识途老马,自告奋勇带她们开眼界。出门前在俞祈安的坚持下,三人行又捎上了吴望,把出租车挤得满满的。-赵子竣说,一定要喝到六七分醉,才能觉出灯红酒绿的好处。那时整个人开心得要飞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俞祈安满心向往,到了地方果然和上次去的不一样,连酒保都眉清目秀得像一把水葱。赵子竣如鱼得水地和人打招呼,转眼不知道滑到哪去了。程莉去厕所放水,小圆桌边剩下俞祈安和吴望。

俞祈安东张西望,两只眼睛不够看,连吴望说的话都没听清,胡乱点了几下头。吴望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明白自己的话白说了。他有点担心,怕这种地方会兴奋过头,所以叫俞祈安不要喝别人给的酒,也不要轻易尝试新鲜东西。他的病时好时坏,现在虽然处在比较好的状态,但自觉说话还是有点辞不达意。不过四个人一起来的,互相照应,应该不会出事。

走开的两人先后回来,赵子竣抽着烟,又叫住服务生,给两位姑娘要了包女士烟。俞祈安前生读书困到不行时,听说抽烟可以解乏,也买过一包。但还没试过就被她妈发现了,除了没收烟之外,亲切交谈了半小时,被说了许多关于抽烟的坏处。有些事不试过,心里会一直痒痒的想做,所以俞祈安经不住诱惑,点了支拿在手上抽。

她学赵子竣的样,用拇指和中指挟着烟,深深吸了口。烟草的味道很淡,有股薄荷的凉意弥散在嘴里。赵子竣教她,姑娘抽烟,要把烟放在食指和中指间,重要的不是烟,而是曼妙的拿烟姿势。最最要紧的,不能跟男人似的一口接一口地抽,必须很久才轻轻吸一下。

俞祈安觉得又新奇又好玩,尤其赵子竣还表演吐烟圈,三四个烟圈整整齐齐地排着,再飘散在空气里。她笑个不停,吴望听着特别刺耳,忍不住找了个理由走开。

在外面吃了会西北风,吴望冻得连打了哆嗦。头顶的霓虹灯闪闪烁烁,不时有人进出,全是结伴而行,他有点失落地低下头。看了这几年的病,吴望知道自己的病情,越是一个人独处越容易加重。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首先他真的不知道该和别人说什么,就算勉强自己说了,事后又左思右想,觉得说的不但是废话还是容易得罪人的话。恶性循环,愈怕愈没办法控制。

他羡慕俞祈安,这姑娘想说就说,想笑就笑,坦荡荡的从不瞻前顾后。有时赵子竣和程莉拿她的体重说笑,她跟说的不是她似的,不但笑,还会自嘲。有时她说的话,吴望听了帮她打个冷战,这么说要得罪人吧,但她就是那种无所谓的样子,然后也没人真的动气。

她和别人的互动,整一个游刃有余加行云流水。

吴望把额头靠在玻璃上,怎么他做不到?他脑海里会老是重复某些场景,时不时地卡带。大概什么时候病彻底好了,他才能找到生活里的乐趣,哪怕为几个烟圈也能笑。这种能力,他没有她有。

吴望过了好久才回进去。里面灯光暗多了,他过了会才找到他们的桌子,只有俞祈安一个人坐着。具体地说,她捧着脑袋坐在那。

“怎么了?”

借烛光吴望看到俞祈安的脸皱成了一团。

“头痛。”俞祈安简单地说,其实还有点想吐。周围的声音像被看不见的玻璃墙隔开了,吴望的话语穿过墙,在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想说话,但舌根不受意志控制,僵成了笔直的一条。

吴望帮她叫了杯热水,俞祈安勉强喝了两口,更想吐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吴望,希望他能听到她内心的叫喊,扶她去洗手间。在吴望看来,俞祈安的眼神十分涣散。他暗暗心惊了一下,又努力丢开不好的猜测。左右看了下,他终于望见赵子竣。

赵子竣和程莉在跳舞,跳得跟猴子抽筋似的,包括头在内全身颤动。但两人乐在其中,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视线。

吴望扶着俞祈安去洗手间。他狠狠心,把她的脸按在洗手盆的水里。可没什么用,她突然咯咯笑个不停,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弄得他衣服全湿透了。

俞祈安抬起头,笑逐颜开地说,“姓吴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姓吴是很惨的一件事,叫什么都不好听。你啊,叫了这名字,一辈子没指望了。”吴望默默地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她只是在药物的作用下说了真话,事实确实如此,所以他应该坦然接受。

他深呼吸,告诉自己没关系,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别人没理由对他的情绪负责。

但吴望还是很难过。他曾经以为,俞祈安是有那么点喜欢他的,才会安慰他陪伴他,替他想办法克服疾病。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真的在乎他,他低下了头。

俞祈安捧起他的脸,“我喜欢你的眼睛,也喜欢你的嘴唇。”她踮起脚,飞快地啄了一口,随即飞快地缩回他怀里,说话声低得像蚊子叫,“你会接吻吗?”

吴望没听清。

俞祈安看着他询问的眼神,说得大声了一点,“我叫俞祈安,今年十八岁,还没有和人接过吻。你愿意教我吗?”吴望没回答,俞祈安又开始说话像哼,“那个,我说着玩的,就是有点好奇,不用当真。你知道,喝了酒人会比较冲动,其实我真的就是想试试,反正我都二十多,要结婚都够年纪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总有一天我会…”

没等她这句说完,吴望在她唇上印下个浅浅的吻。

俞祈安眼睛瞪得老大。

过了很久,她用力推开吴望,“当我傻瓜啊?我说的是接吻!不是这样的。”她烦躁地抓着头发,“我就是想试试,不肯就算了。”

吴望拉住她,“我怕你后悔。”

俞祈安拼命摇头,“保证不!”不就是一个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