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他目光对上,心底一阵刺痛,仿佛长针深入。黑衣呆呆看着我,那边白玉堂长剑已到,我一眼看到,惊得魂飞魄散,他竟然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刹那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叫道:“小心啊!”

白玉堂手上一抖,宝剑带一溜寒光,没入他的胸口,黑衣兄身子一震,深深望我一眼,才转过头去。

白玉堂并没有想到一击得手,刹那间有些意外,便只是这一瞬间,黑衣微微一笑,说道:“受死吧!”手上一抖,如我所见,一股淡淡的青烟飘出,郑印叫道:“白玉堂快退!”

白玉堂手上带剑,急速向后退去,黑衣胸口一股血箭随之喷出,拉的长长。

而那青烟仿佛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竟然仿佛知道人性一般,急急攀上了白玉堂带血的剑,地上展昭勉强抬头,喝道:“松手,快弃剑!”

与此同时郑印亦大叫:“扔掉那剑!”

黑衣哈哈大笑:“晚了!”忽然身子一晃,手轻轻地在胸口捂住,血从五指之间渗出了出来。

白玉堂听言扔剑,却仍然神色大变,左手一回,在自己的胸口点了几下,右手软绵绵地垂下来,仿佛已经被人斩断了一般。

三个人不再战下去,各自占据一地,刹那间天地精致无声。

我几乎屏住呼吸,看着这让人无法反应过来的一幕,事情的转变快的叫人咋舌,黑衣中剑,反击,白玉堂抽剑,后退,抛剑,一气呵成,却仍旧晚了,似乎也已经中了毒。

这叫做…三败具伤吗?

我心头发寒:本来是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但是现在…竟然一个,都不能保全。

…………………

抱着我的郑印当仁不让,立刻喝道:“将他围住!”郑印所带来的官兵精锐,立刻上前,将黑衣围在当中。

黑衣仗剑独立,笑道:“郑印,你终于要出手了么?将人放下,我同你决一生死。”他这句话说的很慢,似乎是带着无限的恨意。

我的心头一凛,郑印说道:“你恨我?为什么?”

黑衣说道:“你心知肚明。”

郑印面色淡淡,说道:“你是因为…‘他’?”

黑衣说道:“不,我是因为她。”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双眼却看向我。

郑印说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吧。”

黑衣说道:“你以为是同一个人,可是我不是。”

我的心一动,莫名竟觉酸涩。

郑印说道:“是么?这只是你的借口而已,对么?”

黑忽然长笑:“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包括你。”

郑印眯起眼睛,说道:“你恨我先前的所作所为,包括今日所做的安排,你向来便是恨着我的,无论是不是这个人,你…少自欺欺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黑衣傲然站着,“你太高估了你自己,你在我眼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而已!”

这一句话,说的狠了。

他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少王爷,平素里大家争相拍马,光明闪耀全是正面之词,哪里敢有人如此评价?

郑印面上挂不住,再好的涵养也无用了,玉面一沉,杀机立现:“本王警告你,你不要只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而已,何况有‘他’在,你也不过只是个附属!永远不会是…”

他的话语慢慢停住。

两个人目光相对,似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过了一会儿,黑衣才又说道:“以前,或许我是附属,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复存在,抱歉,让你失望了,少王爷殿下,你就算是想得,也不复到手了,哈,哈,哈。”他弟弟冷笑起来。

郑印双臂一紧,我正在惊心于他两人的对话,此刻吃痛,一时不防发出轻轻呻吟,黑衣目光尖锐,喝道:“你做什么,恼羞成怒吗?”

郑印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放松,却忽然轻笑,说道:“其实你说的对,在你心中,那个‘他’或许已经不在,但是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且这个人,是我的。”

黑衣正要开口,忽然目光一变,郑印轻轻一挥手,只听得“哗啦哗啦”一声声响动,却是出自头顶,我皱眉抬头去看,却望见,四周的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居然齐刷刷冒出了无限的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尖锐的箭镞,月光下闪烁夺命寒光,箭头所指的方向,却正是对面的黑衣。

我低声惊呼,伸手握住郑印的手:“你干什么!”

郑印并不看我,却只对着黑衣,说道:“你试试看,能否逃脱本王的天罗地网,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就会立死当场!”

黑衣冷冷然不语:“你想杀我?”

郑印说道:“我本是不想动你的。”

黑衣说道:“你为何改变了主意?”

郑印说道:“你我,心知肚明了。”

我听不下去,昏头昏脑,恨不得捂住耳朵逃出此地,哀求:“少王爷,不要动手…”

郑印低头看向我:“怎么?”

我抓着他的手臂,起身来看:“放他走…”

郑印说道:“宁欢,我可以同意你任何要求,除了这个,你看,展昭跟白玉堂都中了毒,若不将他拿下,逼问解药,他们两个必死无疑,宁欢,你想保哪一个?”

我一呆,那边黑衣兄无声,却只静静看着我,似乎也在等我答案。

我甚是头疼,自小最恨的就是做选择题,每每不会,就胡乱选择一气而已,可是现在,这人竟然逼我作出如此选择,且事关生死,而且是关乎…很重要的人的生死,在我心中。

我该如何选择?

我转头看向倒地的展昭,白玉堂,又看看重伤的黑衣…心头慌乱,迟疑不决。

正在此时,黑衣嘶哑一声笑,说道:“郑印,你何必逼她?你未免太狠毒了吧。”

郑印说道:“我只是尊重她的意思。”

黑衣说道:“我不必她来选,你要动手,就只管下令吧,不过你要你的人射得准一点,我怕射不死我,你的后患无穷。”

他缓缓放开按住了胸口的手,说道:“来吧!”

我只觉得一刹那呼吸困难,望着他站在原地的姿态,不知为何竟然鼻子一酸很想哭,可是,可是…展昭跟白玉堂呢?

“不要,不要!”我挣扎着,手脚并用。

郑印说道:“不要动!”

我叫道,哭着叫:“郑印,你放我下来!”

郑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缓缓地放我落地,我站住脚,郑印从旁边将我扶住,我喘了口气,抬头看黑衣:“我…求你,给我解药好不好?”

黑衣身子一抖:“你…”

我咬了咬唇:“对不起,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求你…给我解药救他们。”

黑衣怔怔看着我。郑印说道:“宁欢,你所求非人。”我转头看他:“少王爷,也算我求你,放他走。”

郑印目光一利,断然说道:“不可能。”

“少王爷!”我不信他竟然如此冷酷,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宁欢,此人我是势在必得,何况,今夜放他离开,你这番苦楚,就白受了。”郑印望着我,缓缓地说。

“我甘愿!少王爷…求你…”我心头苦涩,不能说出,郑印却不为所动,向前一步,说道:“你若不想死,就束手就擒,将解药交出,或者本王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这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他肯交出解药,展昭白玉堂无事,我自认可以再要求郑印放了他,就算求他无用,我也可以求别的人,比如…

我转过头,看向黑衣兄。只盼他能答应。

不料他也正看着我:“你希望我答应他吗?”

我一怔,喃喃说道:“这…嗯…我…我希望。”

他的目光一暗,忽然低低一笑:“你到现在,最关心的仍旧是他们两人啊。”

我不明所以,目光一转,却望见黑衣的身后一丝异动,一刹那揪起心来。

“五爷还没有死呢!”一道白影,左手剑,如闪电般向着他身边而去。是白玉堂!

黑衣置若罔闻,一刹那仿佛魂游天际,只盯着我看。

郑印亦看出来,却只是无声。

我心头一阵犹豫,要不要提醒黑衣,但是一想…若是能拿下他的话…起码可以先保住展昭跟白玉堂两人,这一犹豫的瞬间,白玉堂已经闪身到了黑衣身边。

黑衣察觉,蓦地转身,手中剑仓促间向前一迎,已经跟白玉堂的左手剑抵在一起,只听得一声金铁相交的尖锐声响,现场之中,绽放一道雪色似的烟火光。

两个人各自闷哼一声,身形错开了去,而就在瞬间,黑衣的手中剑一抖,缓缓落地,他的手也被震开,手臂轻轻一挥,手上的护手断裂,嗖的飞开,手心一抹雪白色,暴露在我的眼前。

如此,刺目。

……………

“啊…”

心头好像被人用力刺入一刀,当望见黑衣手心那一抹雪色的时候,我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看向那边。

魂飞,魄散。

黑衣同白玉堂最后一拼,掌中剑被震飞,郑印自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当下喝道:“拿下!”

周围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黑衣拦在当中,黑衣被困,却兀自神勇,只听得惨叫连连,郑印的手下,刹那间倒下十数人。郑印见状,怒道:“你若还不束手就擒,别怪我下杀手了!”

黑衣冷笑连连:“罗嗦!”

郑印怒道:“一队,放箭!”

刹那之间,冷箭如雨,自眼前划过,向着中央那人身上射去。

“不要啊!”我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再无丝毫的犹豫,拼尽全身力气迈步向前,向着那人身边冲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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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灵宫,凤舞无双 137为好友以身换药

好像有沉重的巨石从天而降,明明已经砸的我寸步难移似乎连灵魂也被击碎成一片一片,双眼始终都盯着那人裹白的手心,瞪得双目生疼几乎感觉眼珠也要脱眶而出。

箭雨如下,却仍旧是郑印网开一面,未曾四方箭落,无数的利箭从天而降,仿佛将我的意识自地底的最深层唤醒出来,大叫一声,冲上前去。

明知道太过突如其来,明知道自己也赶不及,明知道也许…只是我看错,也许是有万一的…但是…

就在那一个可能冒出来之后…

………………………

“别过来!”那人见我冲上前去,竟然大声叫道,我一眼不眨看着他,那一双动情的眸子,那一声呼喊,他手心的白,昭示他的身份,原本我宁死也不肯联想,怎样也不肯让自己承认的真相如今浮上水面,就在眼前,我望着他,眼前景物变化,他的人也变化,脱去那神秘的黑巾蒙面,脱去那横在心中的一份敬畏,我…看到的,是怎样熟悉的人啊…

眼中的泪水刹那涌出来,又很快的落地,只见他长剑一挥,向着这边冲过来。

身后郑印喝道:“宁欢,回来!”

那边他迎着箭雨,还有一抹,视那万箭穿心于无物,我亦身不由己的向前冲过去,退…已经不能再退,今日若退,就算没有冷箭穿心,我也将终生难以安枕。

“宁欢!”

“小欢子!”

身侧有人几乎同时大叫,展昭同白玉堂双双起身,向我这边闪过来。

一支箭划过我的袖口,嗤啦一声,撕破了中衣,带着撕下的布条,狠狠地钻入地面。

我的目光一转,望着那被射得钉在了地上的衣裳,再抬头,望着面前闪身而来之人,手上那裹着的布条…呆呆怔怔,完全忘记了眼前有箭如雨。

“叮叮…”

杂声四起,却是展昭同白玉堂双双赶来,长剑护航,将欺身而来的箭纷纷击开了去。

他却趁机而上,将我的手一拉,我身不由己撞过去,他趁势拥入怀中,手中的剑在身后荡起一片雪亮剑光,冷箭四散开来。

“你疯了!”他低声喝道。

我伸手将他的那一只手握住,放在自己的眼前。

“做什么?”他皱起眉来。

只看了一眼,泪水便掉落下来,将他的手心打湿。

“啊…”他这才察觉异样,低头看过来,将手慌忙的抽了回去:“不…不是的…”

“是你?”身上没有中箭,心底却已经伤的不堪,不是箭,而是他给的伤。

耳边有人叫道:“住手!”

……………………

我伸出双手,推上他的胸口,略微用力。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无形的手给抽开了,只是,当我掌心按上他的胸口之时,他仍旧被轻而易举的推开了。

他人后退一步,一双眸子,失却原先的神采,只望着我:“不…”喃喃地说。

“宁欢,退出去!”身边,有人拉住我的手臂,是展昭的声音,“这里…太危险。”

“小欢子,走!”左边是白玉堂,焦急的唤着。

我缓缓的将目光转开,展昭的嘴角带着血迹,血微微见黑,是中毒之兆,他连身子都似不稳,左边的白玉堂,右臂的手臂诡异的下垂着,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白玉般的脸上,也蒙了薄薄的一层黑色,他们两个,本都无法动了,却为着我又奋不顾身的冲上来。

身后郑印喝道:“宁欢,快些回来!”

他仍不放弃,仍想要放箭,他对他…是势在必得。说过的。

我狠狠地闭了眼睛,将眼中的泪尽数挥去:“我要解药。”望着对面的人。

他站在那里,眼中缓缓地恢复了昔日的冷静之色:“你要给他们的解药?”

“是。”

夜风吹过,仍旧忍不住涌出泪来,很快被风带走。

我站在这边,他在那边,触目惊心的,最深知却又最不知,最亲近却又最可怕的、那个人…

就好像是一场…交易,按下所有的心潮起伏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提,只提当前。

“小欢子…”白玉堂在一边叫道,“你不必…”

“宁欢。”展昭的声音,已经近乎于低沉。

“我可以给你。”他站在那边,淡淡的说。

“拿来…”我挺身而出,伸出手来。

“我有一个条件。”他说道。

我的手固执的伸着,完全不听身后展昭同白玉堂在唤我回去,这是一场指令破碎的乱局,我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唯一清楚的是,我很喜欢的他们…需要救治,不能延误,就只是如此而已。

其他的…

“你说,是什么条件。”我望着他的双眼,听到自己的声音竟带式陌生的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

“我要你…”他双目闪烁,说道,“跟我走。”

白玉堂怒道:“不行!”

展昭也急着说,“宁欢,你回来!”

我站着不动:“我答应你!解药给我!”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痛色…大概是我看错了,手一动,探向怀中。

………………

身后郑印喝道:“宁欢,你给我回来,不然的话,冷箭无眼。”

我挺身不动,置若罔闻,那边他的手缓缓一动,两粒药丸,放在我的手心上:“黑色的给白玉堂,白色的给展昭。”

我不再看他,只点点头,紧紧握住,生怕丢了,转过身去,走到白玉堂同展昭身边,他两个跌坐地上,面色都如死灰一般,如玉双侠,此刻却完全失去神采,如美玉蒙尘…我轻轻一笑,最后我还是能替他们做一点点事情,半跪下,将黑色的送到白玉堂嘴边,他尚存一丝的清醒,本来就已经支撑不住了,还冲过来替我挡箭,没有中箭,已经算是万幸,白玉堂咬紧牙关,我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白,你不要让我不放心…”

曾经,我关爱他如同关心清雅,如今…我的“如…”,却已经……

白玉堂双眼之中,慢慢地透出一丝丝晶莹之色,已经变得青紫的嘴唇一动,我将药塞进去,抱着他的身子,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亲。

白玉堂轻轻叹了一声,盘膝而坐,运功驱毒。

我转过身,将药丸送到展昭唇边,他望着我,双眸依旧沉静如许,缓缓说道:“宁欢…你不必、如此。”

“这是我的选择。”我轻声说道。嗯,我终于学会了选择…

药丸向前一送,他的唇如此柔软,虽然失去了昔日血色,然而对我来说,他的美好却只因为他是展昭,可是他这么固执,居然紧闭牙关,拒绝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