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榜分为白榜、红榜、黑榜三个等级。白榜为一般私人恩怨仇杀,价格大约都在两万两白银以内;红榜则可能涉及官员、巨贾、巨匪等,危险系数高,价格也高。大约在十五万两白银以内;而黑榜针从来只标价格,不写任务详情,有胆有能力便可揭榜,而上面的价格标注的是以黄金计数。

因为赏金榜才重新组建不到两年,前来抢榜的武师之中八阶以上的高手还很少,连红榜都很少贴,更别提黑榜了。

“这黑榜已贴了两个月有余,三日前有人揭了去。”另一人低声说道。“今日便又贴上,想必那人已死。”

在一众赏金猎人里,安久显得格外瘦小,被埋在人群里只得伸长脖子去看榜文上的内容。

墙上挂了五张白绢,一张黑绢,上面分别写了目标的简略信息和价格。

价格从二百两到十五万两不等,都是为祸一方的角色。白绢上面的价格是从二百两到一万两之间,而黑绢上标注的是十五万两。却没有写清楚目标情况。盛长缨没有仔细说过这些事情,不过安久看见其他的人反应,便知道这黑榜肯定个极度危险的任务。

安久不想玩命。她看中的是六千两的那个,目标是一帮山匪的头目,武功七阶左右。

她慢慢释放精神力,周围的赏金猎人武功大都在六七阶。杀人还有许多其他办法,不会是硬碰硬,他们都有可能是这个目标的竞争者。

按照规矩。众人看完榜文内容,自觉的退开十丈,等待子时打更。

月色如银,一片死寂中气氛如张开的弓弦紧绷。

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很快捕捉到了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

梆梆!梆梆!

打更声音一响,原本如雕像一般的赏金猎人动作快如闪电。

安久没有急着上前,她站在原地紧盯着中意的榜文。旁边有几个人与她一样,站在原地未动。

现在先上去必然要与众人交手,耗时费力,不如等到那边争抢的差不多了再上去。

其他人争先恐后,则是因为这一场争夺也有时间限制,打更人从二里以外的地方向这边走过来,一路走走停停,大约需要两盏茶的时间,而赏金猎人的行动不可被打更人看见。也就是说在两盏茶之内拿到榜文有效,之后再争抢到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留在这边不动的赏金猎人有的是过来碰运气,有的是自恃功力深厚。

安久一边听着打更声音,一边观看面前的打斗。

打动很快就分成了五组。

六千两的榜文被一个头戴斗笠的魁梧男子抢去,有六个人正与他缠斗,欲抢榜文。

安久发现,他们打归打,却都没有下死手,她想这可能是抢榜的规矩。

这个发现对她太不利了!不以杀死目标为目的,她就不知道该怎样打了。

正在纠结中,她身边的几个人动了,其中有个七阶高手直冲六千两去,一招打趴一个,动作之迅猛,令人咋舌,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安久注意到打更人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短短一盏茶啊!

算了,多想无益!单凭武力没有把握的话,那么…

安久直接冲了上去,只一眨眼的功夫榜文便已经到了七阶高手的手中。

“一个外修的小娘子也来玩抢榜?”那人低低笑了一声,难免有些轻敌。

安久精神力随着她的动作骤然袭击过去,那人动作一僵,发现自己被死死镇住,竟然无法做出反击!安久一把抓过榜文,揣进怀里,转瞬间已经退了十几步。

她这一次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可以与平时射出的精神力惊弦所媲美,并未向外散出,所以不明真相的人看的场面是——七阶的大个子被人一招抢了榜文,并且是一动不动的拱手相让。

那七阶武师脑中经过几息的空白,反应过来时,目露惊骇,他有自知之明,没有再上来抢,语气更是恭敬万分,“刚才言辞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

他认为精神力达到这种恐怖等级的人,肯定不是年轻小姑娘。

安久不多废话,转身便走。

先前被他打趴的人中,有些正准备再次抢夺,听见他这话,不禁迟疑起来。

“前辈既然有如此本事,为何不揭黑榜?”七阶武师问道。

全场一静,纷纷看向安久。

方才所有人都集中精神准备抢榜,并没有发觉异样,此时听闻此言才察觉不对,那个只身离去的瘦小女子竟然如空气一般,倘若不是看见她的背影,他们根本发现不了她的气息。

这好像是…化境高手。

第三百零七章 别逼我

安久寻了个地方藏身,等待赏金榜的人来接引。

打更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胜负已定,众人也不再作纠缠,各自悄悄退去。

约莫子时一刻,有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来到榜下,看了那黑榜一眼,伸手接下来,然后便负手等着。

安久见有人走出去,心知那就是赏金榜的人了,亦随之出去。

那人接过所有榜文,最后看着安久道,“以您的实力,满大宋找不出几个敌手,为何不揭黑榜?”

又是这个问题。

其他四个人也都纷纷看向她,毕竟这世间化境高手十分罕见,能够攀上关系,得几句指点,定然受益无穷。

“我不能接白榜吗?”安久不答反问。

她清亮声音一出,在场的人以及隐在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这分明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

戴银面具的男子缓了缓神,“自然可以。”

安久便不再做声了,既然能揭榜有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高人的性子多半都有些怪,这条定律不是没道理的,一个人当若将毕生的精力全部都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对其他漠不关心,想正常也难。

面具男子心知不好再追问,便道,“几位请随我来。”

揭榜的几个人自动驻足,等安久先走。

江湖中强者为尊,更何况安久是距离这些人如此遥远的强者!

几人跟随面具男子到了一处简陋的小屋内。这屋子收拾很干净,四壁放着架子,上面摆了不少卷集。中央摆了一张长桌,四面放着六个椅子。

“今日榜上的目标资料都在此处了。各位尽可取阅,天亮之前离开。”面具男子顿了一下,继续道,“白榜交货的最长时间是四个月,在此之前只要完成任务。便可带货到榜下,与当日贴榜之人联系,自会将赏金息数奉上。”

他目光微转,“各位若无疑问,在下这就告辞了。”

说罢,他停了一下,见众人都去了四面的书架,便立刻离开。

安久在书架上找到了关于榜中目标人物的资料。

此人名叫柳弛。人称柳大,据说十三岁就出来闯荡江湖,成为武当的外门弟子,后因偷窥密集而被逐出山门,从此占山为王二十九年,如今已是伏牛山一霸。

柳大的老巢建在伏牛山脉的太平峰上,叫威虎寨,上上下下约有三百多号人。但大都是一些初入门的武师,有些甚至不会武功,仅有些蛮勇而已。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

太平峰?上面只写了这座山峰的名字,却没有地图。

屋内寂静,其他四个人捧着资料却时不时的注意安久的动静,见她看的专注,不禁心生疑惑,像她这种绝世高手。想取区区一个小山寨头目的首级应是探囊取物,何需看的如此仔细?

安久一直觉得自己实力很弱,这个世上的武师都会内力,而她不会,只能以勤奋补足缺失,却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在江湖上已经步入顶尖高手行列,除非是三四个**阶武师围攻,否则若不出意外都不会战败。

看完所有资料,安久迅速出门,在城中绕了两圈,甩掉几条尾巴之后便返回梅花里准备出行所用之物。

在控鹤院试炼时,她曾经去过一次伏牛山,也算是熟路,但是伏牛山脉山峰连绵,谁知道一坐小小的太平峰在何处?

盛长缨…安久又想到他。

岛上除了某个人之外,其余都睡着了。

安久前往盛长缨住处,便见那个人叼着烟杆晃悠悠的过来,一边吞云吐雾,“你大半夜不睡觉,往男人屋里跑什么?”

“你大半夜不睡觉,拦女人路干什么?”安久反问。

莫思归吐出一个烟圈,有些烦躁,“你以为我想半夜不睡觉出来拦路吗?!”

“走开,我有正事。”安久绕过他。

莫思归身形一闪,又出现在她前面,“陪我说会话。”

他进境如此之快令安久有些吃惊,但想到他特殊的体脉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我没空,你不是有两只老虎?跟它们随便说说吧。”

“一个傻找不着边,一个傲的满头青疙瘩,我真是受够了!”莫思归何尝没有对那两头老虎倾诉过,但是最终收获的是大久呆呼呼的虎脸,以及根本鸟都不鸟他的小月。

莫思归抽完烟,顺手在身旁的树干上磕了磕,“你有什么事,好玩的话,稍上我吧?”

安久看着他,忽然笑了,“有趣,特别有趣。”

“你…你别这样,我瘆的慌。”莫思归抖了抖,“我觉得我要慎重考虑一下。”

“我去伏牛山,那边多得是珍贵草药。”安久道,“怎么样?”

伏牛山气候适宜生长各种草药,莫思归去了不知多少回了,对那里相当熟悉,“你去伏牛山做什么?”

“你知道伏牛山有个太平峰吗?”安久问。

莫思归想了想,“那个威虎寨的地盘?”

安久大喜,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但旋即她又想到梅久的蛊毒,“梅久的解药配出来了吗?”

“你以为解药是家里的便饭啊,说配出来就配出来!”莫思归嗤道。

“还要多久?”她考虑等莫思归替梅久解毒之后再去完成揭榜任务。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老子又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莫思归长长叹了口气,三个月前刚改配方的安眠烟对他失效,再加上折腾蛊毒解药,整个人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垮了。

安久对他的抱怨恍若未闻,追问道,“到底还需要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莫思归甩袖扭头就走。

安久跟了上去,“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尽快配好?”

“好心情。”

安久认真想了想,“不如我唱首歌给你听。”

这是她自认为最能拿出手的才艺了。

莫思归连忙道,“千万别,我怕听完会直接轻生。”

安久自动理解为之前长的歌都太悲伤,“你放心,我这回唱个欢快点的。”

“别逼我。”莫思归一脸绝望的看着她,“再逼我死给你看!”

第三百零八章 买一赠一

安久陷入沉思,她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唱歌很难听?”

莫思归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我自己觉得还可以?”安久问。

因为你不是一般人啊!莫思归腹诽。

“解药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配好,而且我不能保证一定解蛊。”莫思归转移话题。

每一个蛊毒都不一样,莫思归根据梅久留下的小半颗解药,先配制出同样的药,去猜测她被种了什么蛊,然后再寻思解蛊的办法。

这解药能起到的只是一个缓解作用,无法通过它完全判断出蛊毒的成分,对任何一个医者来说,这都极大的挑战。

安久沉默了片刻,“我以为你在医道上无所不能。”

莫思归抿了抿唇,别开脸,“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有没有用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安久不与之争辩。

“就算最不济,也有解药能够缓解她体内的蛊毒。”莫思归道。

解蛊难,但是按照原有的解药配出同样的药来,莫思归自信还是能够做到。

“其实解蛊有很大风险。”莫思归找个石凳坐下来,重新往烟斗中塞了一团药,用火折点燃,抽了几口才继续道,“如果我一味药配错,反而可能导致梅久被蛊毒反噬,当初姨母的蛊能轻松解开,是因为你给了我原蛊,我才能够对症下药。”

“那梅久的原蛊…”安久心想如果那些原蛊是皇帝亲自保管,应该能够拿到。

莫思归看出她的心思,吐了口烟。“莫想了,你不可能得到原蛊,像梅久这样特殊的身份,他们可能会给一种特制的蛊毒。”

“谁做的蛊?”安久道。“皇帝用蛊控制亲近暗卫,就不怕那持蛊之人叛变?听说皇帝是个很多疑的人。”

莫思归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

下蛊的人是皇帝?!

莫思归仔细想想,“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问盛长缨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我方才正要去找他,一起吧。”安久道。

两人到了盛长缨门前。不约而同的没有敲门,而是撬开门闩进去,悄无声息的站在盛长缨床前。

“把烟熄了。”安久皱眉看了莫思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