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捕快,改抢劫了?”杜九言看着桌上的钱,眉梢高挑,跛子赚钱的心确实很急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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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脸大呢。九爷说!下一章,新的案子会来。

话说,小萝卜和掌柜在商量什么呢?

第38章 杀妻卖妻

“这么多钱,”陈朗担忧地看着杜九言,“他不会真跟着焦三打家劫舍了吧?”

焦三的为人,还真不好说,杜九言道:“先生将钱收着,等他起来问问。”

“关于钱的事,等一会儿大家回来,我们一起聊聊吧。”陈朗将二十两收拾好,闹儿拿着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小萝卜,你的名字怎么写的?”

小萝卜嘻嘻笑着,趴在他身边写了三个歪七扭八的字,“吉艺叔叔就是这么教我的。”

“真厉害啊。”闹儿一脸羡慕,“我的名字应该好写吧,就两个字,没姓。”

杜九言挑眉看着闹儿,“你和花子都不知道姓什么?”

“嗯,我从懂事就在戏班子里了,据说小时候吵的很,所以就取了闹儿这个名。花子的名字据说是因为他是叫花子送来的,班主见他生的好就留下来了。”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有些苦涩,加上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显得比小姑娘还要柔媚。

“为什么又逃出来?”这些事杜九言一直没有问过。

陈朗看着她眼底露出笑意来,杜九言这个人是典型的表里不一,看上去对什么事都关心,但实际上她只是过嘴不过心。

浮在表面的热情而已。

所以大家相处的这十多天,她早出晚归热热闹闹,但从不深聊,不问过去不谈将来。

今天她能认真的去问闹儿的过去,还给闹儿和花子买了笔墨纸砚,考虑他们的未来。

可见杜九言直到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始敞开心扉。

“有两个富商看上我们,班主同意将我们卖给他。”闹儿红了眼睛,“我们从开封逃过来,本来想去广西的。然后就遇到先生了,一直留在了宝庆。”

闹儿说着抹了眼泪,“九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嫉妒你!”杜九言弹了他的脑门儿。

闹儿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嫉妒你长的这么美。”杜九言答道。

闹儿一愣,小萝卜捧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闹儿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捂着脸道:“人家是男孩子。”

“好的,男孩子!快求先生教你读书。”说着翻出她买的书。

一本《三字经》一本《百家姓》。

陈朗笑着道:“也不用求我,索性给我找点事情做。往后花子也不要出门了,就在家读书。”

“太好了,进士老爷给我启蒙。”闹儿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杜九言,“谢谢九姐。”

“有话说话,动手动脚的。”杜九言虽这么说,却没有推开他。

闹儿嘻嘻笑着,小萝卜也凑过去,昂着头道:“娘啊,你有没有嫉妒我的美貌?”

小萝卜除了嘴巴像杜九言,眼睛鼻子没有一处像她的,杜九言不满地道:“嫉妒!很嫉妒。”

估计他那死鬼老爹容貌不错,遗传基因很强大。

“我也美!”小萝卜美滋滋的捧着肉嘟嘟的小脸。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响,有个男人骂道:“路老四,老子报官了,官府的人一会儿就来,你要不现在赔我二十两银子,要不就把桂花交出来。”

“我没有钱。”路老四哀求道:“你给我几天,我一定能找到桂香。”

那个男人呸了一声,骂道:“这都几天了,你找个屁!给钱。”

“我真的没有钱,你就是把我抓去坐牢,我也没钱给你。求你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别告官行吗,”路老四道。

隔壁吵声起起伏伏,杜九言听出了一些眉目,“隔壁女人不见了?”

她还记得刚搬来的时候,看到过隔壁,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昨天这个叫王赖的人已闹过一回,今天又来了。”闹儿道:“隔壁婶子叫桂香,好像几天前走失了,路叔一直没有找到。”

杜九言觉得奇怪,“人丢了为何不报官找?”

“报官要钱啊,路叔家徒四壁,没有钱。他白天就抱着孩子出去找,很可怜。”闹儿说着叹了口气。

话落,门外响起敲门声,“跛子,在不在?”

“找跛子哥的。”闹儿跑去开门,门外是那位叫蛙子的年轻捕快,浓眉大眼很机灵,“跛子在不在,有事。”

闹儿笑着道:“刚回呢,在睡觉。您进来喝杯茶,我去喊他。”

蛙子进门,一眼看到杜九言,“杜小哥,是你。”

“蛙子爷!”杜九言上前拱手,笑着道:“多日不见。跛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蛙子哈哈一笑,道:“跛子可厉害了,跟着三爷头一回出差,一个人就抓了三个从广西来的马匪。我们现在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厉害啊。”杜九言啧啧叹着,就听身后有人道:“有本事,做什么都会出色。”

不中听的话一定是跛子说的,杜九言回头打量他,愣了一下。

跛子将头发梳上去,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剑眉醒目鼻梁高挺笔直,英气勃勃,是个很俊俏的少年。

“没见过好看的人?”跛子白了她一眼,杜九言嗤笑一声,“怎么会,上次义庄见的多了。”

跛子勾了勾嘴角,看向蛙子,“有事?”

“有人报官,三爷让你我去办。”蛙子指了指隔壁,“报官的人是上河镇王家村的王癞,告这隔壁路老四杀妻卖妻。”

跛子点了点头,“我洗把脸,等我一下。”

“王癞告路老四?王癞是路老四的什么人?妻舅?”杜九言觉得不像,所以才问。

蛙子摇头,“现在还不清楚,过去问了就知道了。”他说完,跛子已经换好深绿捕快服出来,看了一眼杜九言,“杜先生可想去凑热闹,或许有你赚钱的机会。”

“去!”杜九言没答,小萝卜蹿过来,“赚钱,去啊!”

杜九言给他一个暴栗,“事多。”又看着跛子,“路老四穷到不敢报官,我还能挣钱?”

“财不漏手,没有也要刮层油,你做的很顺溜。”跛子说着出了门,杜九言哼了一声,搬了凳子坐在围墙底下听。

蛙子循例问了官话,王癞就喊道:“官爷,桂香好端端的不见了,肯定是他卖掉了,不然就杀了埋了,你们将他抓起来,一审就知道了。”

“抓不抓要你说?”蛙子吓骂了一声,“路老四,你说。”

路老四答道:“七天前,桂香出城挖野菜,辰正出的门,可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带着孩子在家等了一夜,也不见人。真不是我卖了或是杀了。”

“娘啊。”小萝卜低声道:“很奇怪啊,是不是?”

杜九言点头,“是很奇怪!”

王癞如果是桂香家人,家里人不见了,那应该去找。可他并没有,而是直接告官。

告路老四杀人,情理上说的通。

可告路老四卖了自己媳妇,这逻辑上有点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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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案子来了…慢慢说!

第39章 古古怪怪

“什么没回家,就是你卖了。”王癞道:“官爷,你们将他抓了。”

蛙子一脚踹王癞屁股上,“给老子闭嘴,叨叨的,你做主我做主?”话落,又质问道:“你桂香什么人?”

王癞皮糙肉厚,打了踉跄站稳了,脸色微微一变,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桂香哥哥!”

“哥哥?”蛙子呸了一口,“桂香我不知道,你在王家村老子还不知道,你要有妹妹,还能活到今天?早被你卖窑子去了。”

王癞是出名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我,”王癞低声道:“表妹!”

蛙子又看着路老四,“你说,王癞是桂香什么人?”

“是、是、是表哥!”路老四结结巴巴地答了,正好屋里孩子哭,他慌乱地道:“我、我去抱孩子。”

就跑房里去了。

蛙子看着跛子,低声道:“这两个人一个告人,一个被告,却都遮遮掩掩的,感觉有古怪。要不…都带回去?”

“等下。”跛子朝围墙看去,咳嗽了一声,“你怎么看?”

蛙子一愣,“跛子,你问谁?”他话落,就听到隔壁有人道:“说告人,可告人者身份不明,按律先笞三十,说清了,再受理。”

“对啊。”蛙子恍然大悟,冲着围墙拱手,“杜小哥,对律法这么门儿清,厉害啊。”

隔壁没说话,跛子眼中都是笑。

“听到没有。”蛙子冲着王癞道:“再遮遮掩掩,一人先笞你三十!”

王癞吓的一个激灵,瑟缩着肩膀,“官爷,真的是…表妹!”

路老四抱着孩子出来,朝隔壁看了一眼,也垂着眼睛跟着附和,“确实是表妹。”

跛子道:“打吧。打完了不招,就抓去坐牢。”

“别、别打。我、我不告了还不行吗。”王癞噗通一跪,“我不告了。”

民不告官不究,能少一事是一事。蛙子点头,“不告就去三爷处撤案,少跟我们耍花枪!”

“走吧。”话落,就和跛子一起回来了。

他们一走,王癞指着路老四压着声音,道:“限你三天,交不出桂香或者钱就拿你的房子抵债。”

话落,摔门走了。

“不管了?”闹儿看着进门的蛙子和跛子,“桂香婶怎么办?”

跛子道:“路老四可以去衙门报失踪,受理了自然会帮他找人。”话落,和蛙子说了几句,蛙子和大家拱手,“各位,告辞了。”

便走了。

“陈先生,”门没关,路老四抱着儿子,在外面探了个头,“先生在吗?”

陈朗走过去,微微颔首,“路老弟,有事找我?”

“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我出去找桂香。”路老四拘谨地说着,一抬头看到了跛子,顿时吓的一抖,“没、不、不麻烦您了。”

说完,抱着孩子要走。

“给我照看吧,没事。”陈朗喊住他,“人丢了是要找,不过一人之力太单薄,你还是报官比较好。”

路老四紧紧搂着孩子,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是不想报,而是…先生麻烦您了,天黑前我肯定回来。”

说着,将穿着红着肚兜光着屁股的铁牛递过来。

铁牛醒着的,瘦瘦小小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打量陈朗,一下子咧嘴笑了,很惹人怜爱。

路老四鞠了个躬,将孩子的换洗衣服放下来,就匆匆走了。

“唉。”陈朗抱着孩子提着衣服,“也是可怜人。”

杜九言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铁牛,淡淡地道:“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先生别急着可怜他!”

“怎么了?”大家都看着她,闹儿惊恐地道:“难道路叔真把婶杀了?”

杜九言摇头,“不好说。他和王癞都有问题。”话落,看向跛子,“他要一直不报官,你们就一直不管?”

跛子点头,“人手不够,没办法。”

“铁牛。”闹儿去接小孩,“我拿糖给你吃好不好啊。”

铁牛听懂了一样,张着手臂要闹儿抱。小萝卜也凑上去玩着。

杜九言回房看书,书是她买的,《大学》和《中庸》。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杜九言读起来有些晦涩,勉强读了几页,就有些昏昏欲睡,她揉着眉头靠在椅子上打盹,忽然听到跛子道:“可知其意?”

“七通八不通吧。”杜九言睁开看着他,跛子站在桌前翻着《中庸》,面无表情地道:“讼师考试也要考四书五经?”

杜九言回道:“不考,闲暇看看!”

“市面有译本,原文对你来说,太晦涩难懂了。”

意思是她学问低,读不懂这些。

“我行!”杜九言翻开书,“不做文豪,我与人交流装做有学之士还是可以的。”

跛子失笑,“自信有时和夏天的阵雨一样,来的莫名其妙啊。”他说着往外走,“记得练功!”

杜九言埋头读书,漫不经心地回道:“好好做捕快,别跟着别人学挂羊头卖狗肉。”

跛子噗嗤一笑。

天色暗下来,路老四并没有回来,铁牛和小萝卜头对头睡着了,陈朗关门出来,忧心忡忡地和杜九言道:“会不会出事了?王癞子不是善茬。”

“谁不是善茬?”银手和花子从外面回来,穿着杜九言早先给他买的一间驼红长袍,高高瘦瘦的,虽不如跛子英俊,但笑起来牙齿很白,很有感染力。

花子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捧着破碗,他一进来就被闹儿迫不及待地拉到一边说启蒙的事。

陈朗将隔壁的事和银手说了。

“我刚才在城外碰到他了,在和人打听什么。我没问,原来是找媳妇。”银手给自己倒茶喝着,“咦,这桌椅都是新买的?九姐买的,你又骗着钱了?”

“靠本事,用词要谨慎客观。”杜九言提醒道。陈朗倒是想起什么来,“我去喊跛子,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事和你们说。”

过了一会儿,他和跛子一起过来,跛子换回了衣服,懒懒散散的过来坐下,试了试圆角凳,“怎么买竹子的,因为便宜?”

“因为凉快。”杜九言撇了他一眼,“有意见?”

跛子点头,“有。”

“憋着!”杜九言看着陈朗,“先生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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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个脑洞猜一猜,路老四为什么不报官!

第40章 普度众生

花子和闹儿也坐下来,都看着陈朗。

“大家住在这十多天,从九言第一天给我钱,陆陆续续,我这里已有五十多两。”他数了数放在桌子上,“有九言给的,也有银手和跛子以及花子给的。大家都说说,这钱怎么规划。”

“花啊。”银手道:“该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省。”

陈朗无奈地道:“九言说的对,你们都不小了,要存钱娶媳妇,有个家才踏实。”

“我不娶,女人没意思。”银手摇头,“跛子哥吧,他年纪大了,应该娶媳妇。”

跛子垂眸淡淡地道:“我娶媳妇,不用钱。”

杜九言道:“先生记账吧,进出的流水账记下来,等我们的钱存够,可以做点别的事。”

大家哗啦都看着她,一脸期待。

“做什么?”闹儿问道。

银手点头,“做买卖吗?要不然开间讼行?”又道,“九姐,前天花家门口的闹剧,是不是你。我当时忙着没去看,但听说有个杜小哥嘴巴跟开花似的,硬是把花廖两家的婚事搅黄了。”

“前面没错,后面不对。我非搅黄,而是成全。”杜九言扬眉道:“成全了三个年轻人美好的姻缘的和未来。”

“九姐,你不是没有考吗,现在就能理讼案了啊?是不是西南里的先生特别器重你,发现你是人才?”花子拍着手,一脸崇拜。

杜九言摆手,“忘记和大家说了,我不在西南。”说着递了名帖,“三尺堂,杜九言!”

陈朗接过名帖看着,大家一脸发懵,好一会儿闹儿问道:“三尺堂,是不是好很破很小?九姐,西南不要你吗,我们找他们算账去。”

“良禽择木而栖,三尺堂更适合我。”杜九言道:“瞧不上西南。”

跛子失笑,举茶杯和她碰了碰,“祝你早日高飞!”

“祝九姐早日高飞。”花子和闹儿也凑上来,陈朗和银手也和她碰了杯。

杜九言看着随性,但她做事向来有条理。她愿意告诉大家自己的近况已是很好,别的他们不强求更没能力干涉。

众人以茶代酒,杜九言悉数笑纳,“现在所有的钱加在一起,还做不了买卖,先这么着。银手也不要去偷了,找点正事做。”

“我啊?”银手垂头丧气,“我什么都不会,除了偷没别的。”

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待机会吧。最近就在家跟着先生读书!”

“我读书?”银手一脸惊愕,“我可不是这块料。”

杜九言咳嗽了一声,看着他不说话。

“读、我读行了吧。”银手瘪着嘴,耷拉着肩膀,“这可要我老命了。”

他样子有趣,大家都笑了起来,花子抱着他,道:“银手哥,九姐是为了你好,只有读书认字了,才能明理,才能有出息。”

“就你知道的多。”银手推开花子,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

就在这时间,虚掩的门被推开,路老四一身疲惫地站在门口,“先生,我回来了。”

“还没吃饭吧,在这里吃了再回去。”陈朗请他进来,“都是半大的孩子,你不要拘谨。”

路老四摆手,“我、我也吃不下,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朗将铁牛抱给他,“明天再送来,找人要紧。我还是那句话,你早点报官请官府帮忙。”

路老四红着眼眶行了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杜九言走过去笑盈盈地道:“路大哥,正好我们有空,能不能去你家坐坐?”

路老四打量着杜九言,随即啊了一声,指着她,“你、你是杜九言?前天我在花家门口看到你了,你是讼师?”

“是啊,”杜九言说着,和路老四并肩走着去了隔壁。

跛子也放了茶盅,一声不吭地跟了过去。

路老四的家比他们住的要小,三间正屋加盖了东面两间耳房,客厅里摆着破旧的桌椅,除此以外都是小孩子玩的小玩意随意丢在桌子和地上。

杜九言直接推开了卧室门。

房内摆着一张单人床,衣柜靠墙掉了半扇门,几件女人的衣裙挂在里面,大多都是孩子的衣服堆叠着。

“杜先生,”路老四发现跛子站在了门口,他有点害怕,“您…您能帮着找人吗。”

杜九言靠在门扉上,扬眉看着他,“你有钱?”

“讼、讼费很贵吗?我不打官司,我、我就找桂香!”路老四垂着头,紧紧搂着铁牛在怀里,“我、我没钱,但、但我有一个祖传的东西,能送给先生。”

他怕杜九言不答应,“真的,是祖传的宝贝,我没什么用,但是你们读书人说不定有用。”

说着,抱着铁牛进屋放在床上,他拉开半扇衣柜门,弓着身子在里头一阵乱摸,随即兴冲冲的跑出来,将手里东西给她。

一把外形很普通的折扇。

“你看看。”路老四小心翼翼的摊开折扇,指着上面的字,“我爹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上面这首诗写的特别的好,以前许多读书人都到我家来借阅这把扇子。”

杜九言看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