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小的当时看到就吓了一跳。那李夫人可真够狠的,大半夜活活把李大人给勒死了。”

胡守业问道:“信和钱他都收了?”

小厮应是。

“八百两打水漂了。”胡守业指着弟弟,“就是你,这个家早晚给你败光了。我看哪天你也跟着缪鹰学,把我杀了得了。”

胡守才不满道:“哥,你就别说了。我看你要不帮忙,我将来肯定要被泼妇给杀了。”

他只要想到苏知音凶悍的样子,就吓的直抖,别说夫妻恩爱,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怕什么。”胡守才的嫂子进来,笑着道:“她一个小丫头,你想娶就娶了,等她进门就交给我,我有法子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胡守才和胡守业都看着她。

“你们就别问了。既然非娶不可那就索性痛快点。”嫂子道:“答应苏家得了。”

胡守才蹲在地上一脸的痛苦。

“听你嫂子的。”胡守业道:“一个小丫头而已,你听听那天在县衙她说的那些话,可见就是个没脑子的,根本不用怕。”

胡守才想想也对,点头道:“那就不找人了,娶了!”

他娘的,到时候看谁弄死谁。

七日后,胡苏两家定了亲事。

杜九言此时正在德庆楼吃饭,听董德庆说完,笑着道:“于湛和杨小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虽日子苦了一些,但夫妻齐心,将来必定越来越好。”

“就是这个道理。娶妻娶贤,像苏小姐那样,就算是万贯家财也得被她折腾没了。”董德庆道:“人杨姑娘多体贴乖巧,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于湛和杨府谈拢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定了杨秋娘。

阮氏自然不肯,杨秋娘定胡家时是一百两,到于家却只有五两。她自己的女儿还指望杨秋娘的聘礼做嫁妆。

杨秋娘就在家门口挂了根白绫,说不同意她就吊死在这里,以后日日夜夜给家里看门护院,保佑一家人出入平安。

阮氏害怕,还是同意了。

杜九言心情很不错,吃过饭又给家里人带了一份回去,恰好又收到了蔡家管事的来信,说傅桥在柳州安顿好了,找了两个很可靠的婆子,院子买的价格也便宜,左右四邻听说了傅桥的事情后,都很同情他,有好吃好玩都来送给傅桥。

傅桥的性格也开朗多了,还认识了好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等明年就能进学堂读书了,束脩都免了。

杜九言很惊喜,和陈朗道:“这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顺利,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嗯。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陈朗将杜九言带回来的黄金饺子还有几条海参拿出来热了热,给几个孩子们吃。

小萝卜吧唧着嘴巴,吃的特别香,“爹啊,付钱了吗?”

“没有。董爷爷说着顿饭算在讼费里。”杜九言道。

小萝卜眼睛一亮,又吃了一个饺子,“好吃,更加香了。”

“小气鬼。”杜九言敲了他的头,正要说话,忽然门外有个女声敲门喊道:“请问,这里是杜九言杜先生家吗?”

花子蹬蹬跑去开门。

门打开,大家就看到门口站着四个丫鬟四个婆子,簇拥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女子葡萄紫的对襟褙子,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

“这里是杜先生家,你们请进。”花子回头看了一眼杜九言,见她点头才和门外的人道。

一行人进来,中间的女子摘了帷帽,露出一张妇人的面容,四十上下的年纪,冲着杜九言行了礼,道:“杜先生,我夫君是郭庭。冒昧前来,打扰了。”

“是郭夫人。”杜九言做了请的手势,“您请坐。”

闹儿收拾桌子,花子将新摘的小菊花和花瓶摆在桌子上,陈朗上了茶,郭夫人起身道谢,看了一眼陈朗忽然凝眉道:“您…您是陈怀安,陈先生?”

“夫人认错了。”陈朗拱手道:“夫人慢用,我去厨房烧水。”

说着就走了。

杜九言有些奇怪地看着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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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的案子,当时我看到审案县令的判词的时候,相当震惊…你们也跟着我一起震惊一下!

判词:类似于现代法庭的结案陈词。写判词的本子叫判牍,是要交给上峰看的,作为表达初审官员对本案的评价和一个态度。

提点刑狱的官员,类似于县令,推官这些,判词写的好不好,也是业务能力的一种体现。

有的县令性子直,可以直接在判词上骂犯人,还有的写打油诗,还有的没重点乱七八糟被上峰打回来重写,各种各样千姿百态。

第190章 夫妻成仇(三)

“杜先生,方才那位先生贵姓?”郭夫人有些恍惚,杜九言道:“他确实是姓陈,单名一个朗。”

郭夫人有些糊涂,摇了摇头道:“那就奇怪了…这世上有长的这么像的人吗?”

“不知夫人来找杜某,是有什么事吗?”杜九言并不想背着陈朗打听他的私事,说不说是他的自由,就如同她对大家也有所保留一样。

每个人的心底,总有一处是不想被任何人触碰和知道的地方。

彼此尊重,互留空间才是交友之道。

“哦。”郭夫人说着,就红了眼睛,“我上次听我家官人提起,在新华城外和杜先生认识的,当时他还托付您照顾一位李夫人,您可记得?”

杜九言就想到那位腿脚有些问题的李夫人,点了点头。

“我今天来,就是因她而来的。”郭夫人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十天前,她将自己夫君,府衙知州李大人杀了!”

杜九言一怔,这才将她认识的李夫人和李大人关联起来,“被夫人杀的李大人,就是您好友的夫君?”

“正是。我和玉娘都是南阳人,我们两家住隔壁。玉娘比我大一岁,一直都很照顾我。”郭夫人道:“但是她没有兄弟,所以十九岁的时候招了个女婿上门,这个人就是李大人,您…您不知道,这个李执是个畜生!”

杜九言隐隐觉得,这个案子很复杂,她打断郭夫人的话,问道:“李夫人认罪了吗?判的什么罪?”

“认…认了,被判了凌迟。”郭夫人说着又心酸不已,“可…可她不得已啊,她要不杀李执,她就活不成了。”

杜九言喝了口茶,沉默了一下,道:“夫人,您…是来找我给李夫人做讼师的?”

“是!”郭夫人点头,“您在宝庆府大名鼎鼎,所有人都说您既有能力,又对我们女人特别好,会为了我们争取权益,所以,我就来找您了。”

“只有您能帮玉娘了。”郭夫人说着起身,冲杜九言行礼。

杜九言起身避开,回了礼,道:“夫人先不谈案情起因和过往恩怨,单李夫人承认了杀人,我再去辩讼,也达不到您想要的结果。”

“就算是做有罪辩护,也减轻不了几分罪。”杜九言道。

郭夫人也不是无知妇人,她相公是郭庭,官司纠纷她也见过,也知道这种画押过的杀人案,有多么的难辩,几乎没有讼师愿意。

尤其是对方还是朝廷命官,妻杀相公,这种必定是凌迟或斩立决,连秋审都不用等。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了,我不能让玉娘就这么死了。她为了那个畜生死了太不值得了。”郭夫人道:“杜先生,您…您先听我将玉娘的事说了,您听过再、再做决定行不行?”

“好。”杜九言将茶盅推给郭夫人,郭夫人没有喝,而是接着前面的话,开口道:“李执到马家的时候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玉娘见他有几分才气,就同意他进门了。”

“头几年夫妻两个感情还不错,李执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就开始读书。当时我和马伯父都劝玉娘,不要让他读书。一旦他考中了,到时候他就再回头看自己入赘的身份,就会耿耿于怀,到时候就是家门不幸。”

“但玉娘说他有志气,若将来他真的考中了,就去衙门改了户籍,她跟着李执姓也没什么不可以。”

“李执八年后中了进士,在山东一个县做县令,夫妻一分就是六年,当时李执还在山东私自纳了个妾室。”

“后来李执述职的时候,到了离家稍近的宝亲府做了知州,同一年,马伯父去世了。他去世前一再叮嘱,让玉娘不要随李执去任上,守着家业把两个女儿养大成人。”

“可玉娘她…她又听李执糊弄,一年后将家里的产业变卖分给了两个女儿一些后,就带着几个下人到宝庆来了。这一来…”郭夫人哭了起来,“李执先变更了户籍,让玉娘随了他姓,作李马氏,又嫌玉娘没有给他李家传宗接代,逼着玉娘同意,又给他纳了两房妾室。”

“这还不够,他说当年入赘在马府,马府的下人侮辱他,他多少年都抬不起头。所以他报复玉娘,让…玉娘给他和妾端茶递水,更甚于夜里让玉娘在他床前守夜。”

“只要玉娘不同意,他轻则拳打脚踢,重则开水烙铁,玉娘的一条腿就是因为他打的,已经骨裂变形再不能正常走路了。”

“这还不算,她不但打玉娘,连着玉娘带去的乔妈妈,四个丫鬟,他气不顺就打,金艺前年被他一板凳砸死了。他先后娶的两房妾进门两年都二没生育,他又带了个青楼的女人回去。”

“那女人仗势作威作福,把玉娘当使唤丫鬟。”郭夫人哭着道:“十天前,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在玉娘伺候吃饭的时候,用一锅滚烫的鸡汤,去泼玉娘,乔妈妈抱着玉娘拦住了,那锅汤就从乔妈妈的头顶浇下去了,陆妈妈当时就剥了一层皮,夜里就去了。”

“玉娘她一时受不住奶娘惨死,那天夜里趁着李执睡着,将他勒死了。”

郭夫人看着杜九言,“杜先生…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他做了那么多恶事,为什么玉娘杀了他还要被砍头,他该死,该死千遍万遍啊!”

“马氏不是律法,不是刽子手的刀,她没法去裁夺谁的生死。”杜九言将茶递给郭夫人,郭夫人喝了一口,期待地看着杜九言,“难道…难道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玉娘一定要死吗?”郭夫人道。

杜九言自己也喝了口茶。在三纲五常以夫为天的时代,她不用看判词,也能猜得到,定然是训斥马氏杀夫乃天地不能容,罪大恶极。更何况,她杀的还是朝廷官员。

此案,必判凌迟。

“我可以去宝庆见一见马氏,再看看县衙的卷宗。都十天了估计卷宗已经送走了,想翻案重审,困难重重。”

“让…让我家夫君从中周旋一下,只要杜先生您愿意,我这就给我夫君送信。”郭夫人道:“别的事他可能没办法干预,但是让刑部将案件压上三五天肯定能办成。”

“好!”杜九言道:“你给郭大人写信,我今天就去宝庆。但是夫人您不能作为请讼人,还要马氏的两个人女儿女婿写诉状。”

郭夫人点头,“好,好!我今晚就提前去宝庆,明天一早我在李府门口等您。”

“好!”杜九言点头,“我也准备一下。”

郭夫人行了大礼,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来,从婆子手里接了荷包递给杜九言,“杜先生,这是一部分讼费,劳您走一趟了。我知道这种案子接了,对您来说其实是坏事,赢是不会赢的,输了却会影响您声誉,可是…可是不找您,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更有把握。”

杜九言没有接,道:“看过卷宗后和见过马氏后,我再决定案子接不接,到时候再和您谈讼费的事。”

“好!”郭夫人明白,像杜九言这样的大讼师,都有自己一套接案的要求和原则,“我告辞了。”

杜九言将郭夫人送到门口。

陈朗凝眉道:“听着是很悲惨,可杀人到底是杀人,并不存在冤枉。此案你若是辩讼,只怕是困难重重。”

“看在郭大人的面子上吧。”杜九言道:“人在江湖行走,总有人情来往。如此,郭大人欠我的人情也是还不清了。”

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杀人的人也总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如果只是当个故事听,杜九言同情马玉娘,可要是她来接这个讼案为马玉娘辩讼,她的看法则要保守一些。

“你啊。”陈朗道:“刀子嘴豆腐心。”

杜九言挑眉,“先生说话越来越尖锐了。”

陈朗无奈笑了。

两个人都没有提郭夫人刚刚提起的陈怀安。

下午,杜九言收拾了一番,去了严府。

柳氏一身孝服,迎在如意门的门口,“杜先生。”

柳氏气色红润,就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几条,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夫人近日可好?”杜九言拱了拱手。

柳氏颔首,道:“托先生的福,过的很不错。就是家中来往的亲戚多了一些,有些疲惫。”

严智只有严长田一个儿子,但是他自己却还有分家出去的兄弟姐妹。所以现在父子两人一个死一个即将死,严家的牛鬼蛇神就瞬间出现了。

柳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既然走出这一步,就想好了所有的局面。

她有儿子,什么都不怕。

“那恭喜了。”杜九言道:“我来,是有事想请夫人帮忙!”

柳氏颔首,“杜先生有事,尽管说。”

“严智的东西可还在,我想要他和府衙李执的来往书信。”

千里之外,刑部接到宝庆府快马加鞭的送去的案件,此案性质之恶劣,顿时在朝中引起了渲染大波。

因为李大人是五品官员,政绩连连评优,虽是外放可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最重要的,他当年拜的是内阁武英殿大学士任延辉门下。

因此事件更被推波助澜,成为众臣的谈资。

此刻,御书房中,桂王正斜靠在椅子上,半眯了眼睛昏昏欲睡。

郭庭跪在正中,将路上的事情一一汇报给赵煜听。

赵煜今年二十有八,皮肤不白五官端正,因自小被立为太子,又登基多年,久居上位之人,便周身威严,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凝眉听完郭庭说完,余光又撇向桂王,就见对方正打着盹儿,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道:“皇弟!”

“嗯。”桂王睁开眼扫了一眼赵煜,“你们说完了?那我去给母后请安,这一路上累的不轻,后背都长疖子了。”

赵煜哭笑不得,“这都初冬了,你如何长的疖子?”

------题外话------

小妖精出现了,明天还有他!感受案子前,先跟着小妖精认识一下皇帝和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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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母子三人(一)

“我内火盛,血气方刚。”桂王端茶西里呼噜喝了半杯,将茶盅丢在一边。

郭庭拱手,道:“回圣上、王爷的话,已经说完了。”

“那我走了。”桂王一蹦而起,伸了个懒腰,“哥,给我点钱花,上次回来欠了好些酒钱没给。我本来打算赖账的,但是这才隔了一个多月又回来了,就不好意思不给了。”

“薛按,给他拿五百两。”赵煜起身,走到桂王面前。虽是兄弟,但桂王更像先帝,个子高容貌俊美。赵煜也很端正俊朗,但和桂王比起来,少了精致和飘逸。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赵煜无奈地道:“成天就知道和朕捣乱,别人骂你的时候,也会在心里偷偷骂朕管教无方。”

桂王撇嘴,抓了薛按给的钱揣怀里,正要走,外面小內侍送了卷宗进来,桂王一瞥上头的卷宗,“什么东西,我瞧瞧?”

小內侍看着赵煜,赵煜就拿来给桂王,“怎么,对朝政感兴趣了?”

“这是宝庆府的,上面的章我记得。”桂王拿了卷宗打开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哥,这个李大人死的好,你不晓得,我做县令的时候他天天写信威胁我,说我不听话就弄死我。”

赵煜凝眉,道:“你做了一个月县令倒还做出经验了。”说着拿过来看,凝眉道:“这妇人…好歹毒。”

“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大人死的好啊。”桂王指着郭庭,“你说,这李大人是不是死的好。”

郭庭心头一怔,感激地看了桂王一眼,顿时上前迫不及待地接了话,“圣上,李执的夫人和内子是闺中姊妹。这些年李执宠妾灭妻,打骂李夫人,致其遍体鳞伤几次重伤垂危,此番李夫人失手杀他,实在是绝望之举。”

赵煜凝眉看向郭庭,“但李执年年述评都是优,政绩不错啊。”

“或许能力还行,但人品确实有待商榷。”郭庭道。

赵煜将卷宗放在桌上,扫了一眼郭庭,“朝廷培养一位有能力的官员要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如今仅因夫妻罅隙,就杀了他。这对朝廷来说,是损失。”

郭庭不敢再说了,拱手应是。

小家不如大家,从大义上来说,赵煜的理是正理。

“哥!”桂王啪叽放了茶盅,反驳道:“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李执连家都没顾好,再有能力也是放屁!”

赵煜指着他,“从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不准说。”

“知道了,知道了。”桂王摆着手,和郭庭道:“我看让你夫人请个讼师,做个有罪辩护。这位李夫人也怪可怜的。”

说着,摇着头一脸惋惜。

“你也有觉得别人可怜的时候?”赵煜被气笑了,“不过,你认识这位李夫人?”

桂王就嘻嘻笑了,“哥,你没做过县令你不知道,这审案辩讼那才叫一个爽快,我…”

“胡说!朕去做什么县令,你说话还过不过脑子。”赵煜道。

桂王撇了撇嘴,“反正这案子我觉得李夫人可怜,你就压个一个月吧,估计三五天那边就会递交复审公文,到时候你同意一下,就过去了。”

“你…”赵煜摆着手,“行了行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别给我惹事生非,这事朕就依你了。”

桂王顿时站起来,冲着赵煜拱手,“多谢多谢,那我就去给母后请安了啊,晚上…晚上让御膳房给我做点好吃的,邵阳那地儿太苦了,我想吃山珍海味。”

“你都吃了一路了,弹劾你铺张的折子朕还留着的。”赵煜说着,又和薛按道:“去和膳房说,做点桂王爱吃的菜。”

薛按应是而去。

桂王就大摇大摆地出门,郭庭也告辞出来,赶了几步跟在桂王身后,低声道:“多谢王爷!”

“记得我这个人情啊,别没事有事就邀功。”桂王想起什么来,“你要给那小儿请功?”

郭庭应是,规规矩矩地道:“她…她抓王爷有功。”

“抓我有功?”桂王回头瞪着郭庭,“你再说一遍。”

郭庭也很尴尬,但是事情确实是这样,“末将…”他没说完,被桂王打断了,“你请吧,我会让你请了也是白请。”

说着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郭庭愕然,又垂头叹气。

一路上宫女內侍纷纷行礼,桂王径直去了坤宁宫。钱嬷嬷早早等在门口,老远看见就高兴地道:“王爷来了。”

坤宁宫内一阵骚乱,随即又安静下来。

“钱嬷嬷。”桂王吊儿郎当地揽着钱嬷嬷的肩膀进去,“这么激动,是想念我了吧。”

钱嬷嬷从小就跟着太后,两人情分如同姐妹,桂王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心目中虽是主子,可却比亲生的还要亲,愿意舍了命的去疼爱,“我的王爷,您这出去一趟怎么又瘦了。一会儿奴婢给您炖汤去。”

“我就喜欢喝您炖的汤。”桂王笑眯眯看着钱嬷嬷的头发,“怎么又白了几根,我给你寻的药呢,吃了没有啊。”

钱嬷嬷点着头,“吃了吃了,这白头发大家都说比以前少多了。”

“我瞧着不行。”桂王撇嘴,停下来仔细打量,“得再加点药量。”

钱嬷嬷哭笑不得,推着他道:“娘娘在等您呢,快去。”

“嗯,一会儿再和您说。”桂王说着,忽然大步跑了进步,一阵风似的,喊道:“娘!”

太后正板着脸坐在罗汉床上,酝酿好了情绪,等小儿子进来就给他一顿排头吃。可这么大个的人,一下子扑他怀里,抱着她的腰,一抬头露出和先帝一样漂亮精致的脸,冲着她撒娇,“娘,孩儿好想您啊。”

太后这一个月积累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就散了。

“就知道嘴巴说,我看你在外头疯得高兴呢。”太后戳着儿子的额头,“你这小兔崽子,一点良心都没有。”

桂王笑着,“娘,我的心可热烘烘的,装的都是您的。”

太后绷不住笑了起来,“去见过你哥了?”

“嗯。”桂王道:“这次没训我,您放心吧。”

太后敲他的头,“训你才好呢,一天没个分寸不做正经事。趁早把你那些乌合之众散了,再胡闹我也兜不住了。”

“那可不行,说好三年的。”桂王道:“反正广西也是要给我做封地的,就让我折腾几年,等我碰壁了,我就回来了。”

太后警告道:“那你好好当封地啊,扯什么造反的旗子,让别人看你的笑话。要不是你哥让着你,早把你砍头了”

“这多有劲,所有人看到我都害怕。最重要的,戍边的兵马都强壮了不少。”桂王道:“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太后哼了一声,“兵马有人操练,不用你费心。你这次回来,就老实待在京城,要是再敢走,我再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桂王凑着太后坐着,钱嬷嬷泡了参茶来,“王爷一口气喝了,多少补一点。”

桂王捏着鼻子,“嬷嬷喝,我身强力壮,哪用这些。”

“你也真是,他年轻人哪用参茶,回头喝出内火来,又没个女人照顾的。”太后说钱嬷嬷。

钱嬷嬷点头,劝道:“王爷,要不…”

“打住!”桂王道:“我饿了,弄点吃的吧。”

太后就哭,“我这小儿子的孙子…怕是死前也抱不上了。”

桂王嘴角抖了抖,假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