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杜九言和窦荣兴到了宝庆,郭夫人带着马玉娘的两个女儿和女婿等在城门口。

马玉娘的长女李明珠,女婿樊安益,次女李明兰,女婿姚启新,并着两家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

郭夫人介绍了四个人,杜九言打量了李氏的两位姐妹,两姐妹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都与李执很像,但虽生的清秀,可看上去过于文静贤淑,尤其是看人时的目光有些瑟缩,倒不像是殷实人家养出来的闺秀。

“杜先生。”李明珠很惊讶大名鼎鼎的三尺堂杜九言,原来年纪这么小,“劳您辛苦了。”

杜九言拱了拱手。

一行人去了李明珠的婆家。

马玉娘找女婿显然是费了心思的,樊安益举人考中后,连考了两次春闱,皆名落孙山,士气大减后就专心在家中打理两个铺子的买卖。

李明珠公婆都已去世多年,两个姑姐早就嫁人成家,所以李明珠一嫁过去就当家做主,和樊安益两个人过小日子。

上了茶,樊安益拿了自己的诉状给杜九言,“这是今早起来写的,杜先生您看看。”

杜九言细细看了一遍,抬头问樊安益,“那位被汤烫死的妈妈,可入葬了?”

“葬了,衙门说用不着,我们事出第三天就将入土了。”樊安益道。

杜九言道:“衙门里,你们可有认识的人?”

“我…我有。”姚启新起身,道:“我有位苗姓同窗在县衙做代笔书吏。”

杜九言颔首道:“那就请他帮忙通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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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太后娘娘好想要小儿子的孙子!

第192章 人生抉择(二)

“好、好,我这就去找我同窗。”姚启新说着就跑了出去,一路到县衙请了苗书吏,两人年岁都在二十七八,都是中了秀才便止步了。

姚启新家境略好些,苗书吏则没有办法,投身了杂役,弃了科考养家糊口。

“…你们请了讼师?可是案子已经送去刑部过审。你们再要求翻案复审,几乎无望。”苗书吏道。

姚启新点头,道:“内子和姨姐成日哭啼,为母抱不平,如今有讼师原意接讼案,我们怎么也要试一试。”

苗书吏好奇地问道:“请的哪里的讼师,不会是骗你们钱的吧。”

“杜九言!”姚启新道。

苗书吏一脸惊讶,“就是刚刚辩严长田杀花娘案的杜九言?”说着有些激动,“她打过的讼案我们都看过,每一桩都特别精彩。”

姚启新对能请到杜九言也感到幸运。苗书吏想了想,又泄气道:“但是她来也没有用,就算是有罪辩护,也减轻不了罪刑的。”

“性质太恶劣了。你没看到贺成的判词,看到了你就会明白,想要翻案有多难。”苗书吏叹气。

堂审那天姚启新去听了,所以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便道:“不管如何,还要帮托苗兄通报引荐一番。”

衙门有人好办事,就算是正常办公事,你塞了银子也不一定就能立刻办,就算是如同杜九言这样的讼师,不熟悉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好,一会儿你来的时候,直接进去找我,我会和门房打招呼。”

两人说话,姚启新回家去了,但一家人已经离开了,他又匆匆赶到李府。

“说好了,一会儿我直接将状纸送过去就好了。”姚启新看着杜九言,道:“他…他说贺成的判词写的很尖锐,可见对此案很反感,若要翻案,杜先生您…您恐怕要多做一些准备。”

“好!”杜九言道:“辛苦你了。”

姚启新摆着手,说不会。他有些紧张,可转过来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他比杜九言大好几岁呢,怎么就紧张了呢。

想到这里,他又偷偷去打量杜九言,又隐隐明白,年轻人虽年纪小,可周身的沉稳和气度,却绝非普通人能比的。

“九言。”窦荣兴道:“要去案发的房间?”

杜九言点头,由李明玉引路进了内院。

李府是马玉娘六年前来的时候买的宅子,一个大两进的院子,后院破了原来格局,又加盖了几个院子。

所以整个后院显得非常拥挤,莫说假山流水,就连花草树木也没有种上几丛。

他们进去,一眼就看到正院的抚廊下,站着五位披麻戴孝的女人,神情木然地迎了过来,和李明玉几个人行礼。

“岳母身边的四位丫鬟,金秀,金印,金艺,金容。金艺去年死了,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李明玉给杜九言介绍,“这两位一位是陶姨娘,一位是姜姨娘。”

杜九言打量五个人,三个丫鬟说是丫鬟,但看上去年纪都不小了,应该是准备自梳头不嫁人了,两位姨娘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陶姨娘有一只眼睛是瞎,姜姨娘看上去还好,容貌也比较漂亮。

“还有一位方姨娘,出事后就回采香阁去了。当天晚上父亲就…就在她的房间里死的。”李明玉道。

杜九言和大家打招呼,“带我去这位方姨娘的房间吧。”

“这里。”李明玉指了指正院,“她住这里。”

杜九言凝眉,“那你母亲住哪里?”

“那边。”李明玉指着左右边一个低矮的如同柴房一样的房间,“那是她的院子。其余的都是家中其他妾的房间。”

这位李执真够可以的啊,在正妻买的院子里,将正妻撵到一个低矮的房子里居住,而他则带着心爱的妾室,堂而皇之地住在正院里。

不得不说,这位李大人比严长田还要恶劣啊。

好歹,严府中,柳氏还有主母的样子,柳氏虽受气可却并不曾被打伤打残!

不过,马玉娘也真是…杜九言一言难尽。

“走吧。”他进了正院,大家都跟在她后面,方姨娘的房间已经收拾过了,床上盖着纯白的白布,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死气,杜九言将白布掀开,床上也没什么东西了。

“金秀,杜先生是来给我娘辩讼的,你把当天晚上的事情,和杜先生从头到尾说一遍。”李明珠道。

李明珠一说,一直跟着的五个人顿时一惊,朝杜九言看到,姜姨娘不敢置信地道:“讼师吗,给夫人辩讼的?”

“嗯。”李明珠道:“你们先不要多问。让金秀将当晚的事情是一遍。”

金秀激动地看着杜九言,跪了下来,道:“杜先生,我们夫人命苦,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金秀!”郭夫人道:“说正事,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金秀点头,抬头看着杜九言,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老爷一下衙就回来了。当时我和夫人真在院子前面翻棉花,听到脚步声,就将棉花收了到房里去了。”

“方姨娘出来迎的老爷,两个人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老爷还说什么胡家,什么送了银子来…让方姨娘收着什么的。”

“然后晚上吃饭,老爷让我们去伺候他和方姨娘吃饭,我们七个人伺候她们两个人,因为方姨娘说她身子不舒服,所以当天姜姨娘炖了一锅鸡汤,我们七个人将饭菜上了,跪在地上伺候吃饭。”

“每天如此,跪在地上?”杜九言问道。

金秀摇头,“也不是每天,老爷一个月大概有十来天是在外面吃饭的。他不在家我们只要照顾方姨娘就好了。等老爷回来,再去伺候洗漱就没事了。”

“嗯。你继续。”杜九言道。

金秀道:“方姨娘吃饭的时候,她有个姐妹被一个富商接出去做妾了,她一定要去吃喜酒,所以央求老爷给她五百两,她要买金镯子金头面。”

“老爷就说什么胡家的银票给你了,你拿去用就是了。”

“方姨娘就很高兴。这个时候,夫人就提醒了一句,说银楼那边来要钱了,还有四百两的欠债,最好还了,否则影响老爷声誉。”

“老爷就说让夫人去还。夫人说她没有钱了,家里的开销大,她所有的积蓄都没有了。老爷就很生气,骂夫人败家,那么多家资就给她败光了。”

“其实,除了两位小姐出阁,夫人一人在箱底压了两万两以外,余下的三万两家底,都是老爷今日拿一点买字画,明日拿一点买个妾花了。夫人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

“老爷当时就怒了,端起一锅才下灶的鸡汤泼夫人。乔妈妈抱着夫人的,那一锅鸡汤从乔妈妈头顶…”金秀说着泣不成声,趴在地上,说不出来了。

金印跪在金秀的身边,“乔妈妈的头发和脸皮都剥了一层,夫人也烫醒了。夫人要去找大夫,老爷说不行,死了一个婆子,埋了就行。”

“我们六个将乔妈妈扶着出来,凑了银子请大夫回来。”

“但是没有用了,乔妈妈不过一个时辰后,就活活疼死了。上半身就像…”金印道:“乔妈妈是夫人的奶娘。夫人出生生母就去世了,是乔妈妈将她养大的。”

“夫人受不住,抱着乔妈妈的尸体,在房里坐了整整两个时辰。”金印擦了眼睛,腰板跪的直直的,“我们五个人陪着,就在旁边哭,什么都做不了!”

杜九言走在房里,手扶着床沿,打开了柜子的门,里面只有七八件男人的衣袍,大概是那位方姨娘出事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她关上柜子门,身后又换了一道声音,伴着女子低低的抽泣声,道:“夫人将乔妈妈的腰带抽下来,让我们在房里等着,她要去将老爷杀了,和他同归于尽。”

“我们害怕。”姜姨娘道:“夫人就说,今晚如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让我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自己去。”

“我去了。”金秀道:“夫人一个人杀不了老爷,我得去帮她。”

“然后我也跟着去了。”陶姨娘道:“我早就是活死人了,所以愿意跟着夫人一起去。”

“我们六个人等在门口,趁着方姨娘起夜上茅房的时候,我们进了房间,夫人亲自将绳套,套在老爷的脖子上。老爷醒了…挣脱,我们合力死死拉住。”

“老爷骂我们,我的心当时都要跳出来了,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什么都想不了,只能跟着夫人,死死抓住绳子,死死拉住。”

“老爷不动了,我们又死死拉了一会儿,才瘫在了地上。方姨娘回来吓晕了,就倒在门口,我们没管他。”

“夫人让我们五个人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就去报官,官府问起来,就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们…我们在房里待到天亮。我不知道夫人怎么和方姨娘说的,反正一口咬定是夫人杀的老爷,没有提我们…我们对不起夫人,我们…我们等着送夫人最后一程,也会随着夫人一起去。”

说着话,五个女人一起跪了下来,垂着头道:“杜先生。人是我们一起杀的,如果我们认罪的话,夫人会不会轻判一点?”

“不会!”杜九言走回来看着他们,“她是主犯从重罚,你们是从犯一样斩监侯。”

“杜先生!”陶姨娘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我这只眼睛,是我进门第三年,他带姜姨娘回来的那个晚上,嫌我挡着他的路,用我的簪子,扎的!”

“对不起。”姜姨娘我这陶姨娘的手,“我要是不来就好了。”

两个看着对方,噙着泪一笑,陶姨娘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是你来也会有别人来。”

“还有别的伤口吗?”杜九言问道。

第193章 人性之恶(三)

“有!”姜姨娘笑的凄苦。

五个人,跪在地上,解开衣服。

“老爷咬的。”姜姨娘笑了笑,就好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两年了,现在不疼的。”

她胸前很美,但乍一看去就发现少了什么。

陶姨娘露出的胳膊上是火钳烙的疤,三个丫鬟身上则是旧伤叠加,金秀转了个身,就看到她后背上,不知用什么纹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贱人!

杜九言忽然明白,为什么几个丫鬟不嫁人,因为这样的她们,像是一个满身漏洞的娃娃,她们根本不敢嫁给任何人。

“我他娘的!”窦荣兴一拳打在门上,“这个畜生!”

说着,跑了出去,蹲在门口的墙角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郭夫人早就听说了,可看到两位姨娘的伤还是第一次,亦是撇过脸去,低声哽咽着。至于李家的两个女婿,震惊的面色发白,摇摇欲坠,随着窦荣兴奔出了门。

李明珠和李明兰抱着五个人,七个人抱头痛哭。

“天气冷。”杜九言和五个人道:“将衣服穿好了,免得受凉了。”

五个人哭了一通,互相整理着衣服,杜九言将五个人扶起来,道:“你们休息着,我先去衙门送诉状。”

“杜先生,您接我们的讼案是不是,那…那我们夫人一定能救出来吧?”

“在律法之内,除了皇帝,谁不能让她无罪释放。”杜九言遗憾地道。

几个人面色发白,李明玉道:“那…那轻判呢,就算是直接砍头也比凌迟好啊。”

“此事我会看着办的,到时候应该有需要你们的地方。”

“杜先生,”金秀道:“只要能救夫人,要我们五个人做什么都可以。”

杜九言颔首。这个案子如果从律法的角度没的辩,最多如同李明玉说的那样,从凌迟变成斩立决,给马玉娘一个痛快。

“碰碰运气吧。”杜九言波澜不惊地道:“胆子都放大点,闹出去或许能有别的机会。”

大家跟着点头,郭夫人道:“您能接,我们已是感激不尽,无论需要什么,我们都会配合您的。”

杜九言颔首,和郭夫人道:“夫人也会留在宝庆吗?”

“会!”郭夫人道:“我等案子最后的结果,她生我给她接风洗尘,她死,我给他送陵捧土。”

杜九言点头,又转头问几个人,“等闲理一理你们所知道的,你们夫人做过的善事,事无巨细,我都需要。”

“以及李大人的私物,比如来往的账册,信件等等!”

几个人对视,都跟着点头,道:“好!我们今晚就开始,一定细细写下来。”

“好。”杜九言颔首,走道窦荣兴面前。

那么大一个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墙角,抬头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杜九言拉他起来,道:“我们去衙门。”

姚启新跟在后面。

“九哥!”在窦荣兴年轻的生命里,第一次见识到李执这种人,“这案子…要怎么辩?”

杜九言道:“大道走不通,那就走歪门邪道啊。”

窦荣兴一怔,“歪门邪道?你要劫法场?”

杜九言抚额,白了他一眼。

宝庆县衙和府衙相隔不远,姚启新要带着他们悄悄进去,杜九言想了想,道:“不要通禀了,你去敲登闻鼓!”

“敲…敲鼓?”姚启新震惊地看着杜九言,“行、行吗?”

杜九言点头,“我们不需要低调,因为最坏的结果就是眼前。”

在看到李府五个女人前,她还没想好…一个没的辩的案子,还真是个挑战。

“好。”姚启新被她激励的热血沸腾,上去就取了鼓槌,咚咚咚地敲响了登闻鼓。

正门打开,出来两个差役,打眼就看到了姚启新,问道:“姚启新,是你敲的鼓?”

“是!”姚启新捧着状纸,“我要替我岳母马玉娘喊冤,她虽有错但罪不至死。请贺大人开堂重审,酌情量刑。”

差役接了状纸,不耐烦地道:“等着吧。”

说着就进了门内。

三个人在县衙外面等了一刻钟,先前的差役出来,“大人让你进来。”说着看到杜九言和窦荣兴,“你们不能进去。”

“我是姚相公连襟二人请的讼师。”杜九言亮了讼师牌,差役看了一眼她的名字,顿时眉头紧蹙,招手道:“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衙门,宝庆县领贺成今年四十四五的年纪,容貌端正,浓黑的双眉间距很窄,眉头一蹙就显得此人非常严肃,不苟言笑。

“案子已经结案了,卷宗也已经送到刑部了,你们现在来翻案,要求重审?”贺成将状纸摔在书案上,怒道:“案子一层层过审送上去,不是你们上下嘴唇碰一下,想翻就能翻的。”

“状纸拿走,此案本官不接。”贺成道。

姚启新害怕,回头看了向杜九言。

“贺大人。”杜九言上前拱了拱手,“马玉娘的案件,您审理的并无问题。但法在外情在内,学生认为,马玉娘案可以再过一遍,酌情量刑!”

贺成眯着眼睛,眉毛连在一起成了一个一字,“你又是谁?”

“在下邵阳三尺堂杜九言。”杜九言拱手道。

贺成眉头一挑,冷笑道:“原来你就是杜九言啊。你在邵阳狂就罢了,居然现在跑到宝庆来了。”

“但你想出风头的打算,要落空了。宝庆不是你邵阳,本官也不是付韬和刘县令,任由你这小儿蛊惑。”贺成道:“本官命你速速离开,就当做没有发生这件事。”

“大人,您这么说然侮辱了学生,也侮辱了您的同僚!想必如今的广东布政使付大人,应该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说他被一个毛头小子蛊惑。”杜九言道。

贺成拍了桌子,“你少和本官巧舌如簧。让您走,听到没有。”

“大人真的不接?”杜九言看着贺成。

贺成道:“不接。”

“好!”杜九言拂袖转身,和姚启新边走边道,“郭庭郭大人既然把刑部那边拦下来了,我们也不怕再耗时间,现在我陪你越级上告,去府衙!”

贺成听着心里一凛,喊道:“站住。”他走过来盯着杜九言,“郭大人走了刑部的关系?”

“大人或许还不知道吧,这个案子就是郭夫人来找学生,学生也是看在郭大人的面子上,接的此讼案。”杜九言道:“恰巧,最近郭大人送桂王回京,正在京中。”

贺成面色很不好看,冷冷盯着杜九言,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就算本官给你翻案重审,这个案子你也翻不出一点浪花?”

“能不能翻出浪花,那是学生的能力和本事。”杜九言道:“现在学生只需要大人您开闸,给个机会。如此,学生不必越级上告,省心省力,大人您也得一个爱民宽宏的名声。”

“最重要的,学生要做的不是无罪辩讼,而是有罪!”杜九言道:“这丝毫不影响大人您的公正。”

贺成早就听说过杜九言的名声,一个讼师狂成这样,实在让他看不惯,但此时此刻她说的没有错,这个案子他如果不同意,依照她的脾性看肯定会越级上告。

最重要的,郭庭在背后支持。很有可能最后他就算不答应,郭庭也会想办法给他施压。

“好!”贺成盯着杜九言,一字一句道:“那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等着你在这坑里,翻出天大的浪花来。”

杜九言拱手,“有此,就有劳大人了。”

“本官今日就上奏,若顺利半个月来回就有答复,届时,本官在公堂上等着你,大名鼎鼎的杜九言!”

杜九言颔首,“还请大人给我一张牌票,我要查阅卷宗,查探案发现场,提问当时的证人方姨娘。”

“好!”贺成立刻给了她,道:“本官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话落,便拂袖走了。

杜九言看着牌票,和窦荣兴笑了笑。姚启新出了一身汗,低声道:“杜先生,贺成这个态度,到时候上堂的时候,会不会刁难你?”

“刁难我没事,只要他按照律法行事就好了。”

杜九言出了衙门,晚上和郭夫人住在一个客栈内,一连几日她都在县衙查阅卷宗,苗书吏时不时来看看她,有些奇怪地问道:“杜先生,您为什么看以前的卷宗,这些和马伯母的案件没有关系吧。”

“我了解一下贺成审案的手法和思路。”杜九言和苗书吏和善地笑了笑,“你不用特意管我,我再看几份卷宗就回去了。”

苗书吏拱手,道:“杜先生不想去见见马伯母?”

“不用,知道她活着就行。”杜九言说完,苗书吏有些奇怪,想了想又觉得杜九言是知名的讼师,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想法和逻辑。

中间,杜九言回去了一趟邵阳,钱道安看见她奇怪地道:“没听到那边传来你上堂的消息,可确定时间了?”

“还不清楚,但这三五天应该就有回复了。”杜九言道:“我回来办点事,荣兴还留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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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县令的判词,大概的意思:你夫君打你,你就该忍着,他是天是命。就算将你打死了也是你的错,因为你不够贤惠!

你怎么能反抗而杀他,这简直是天理难容,应该要遭天谴。

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不是震惊,而是气,当天晚上把我家老李摁着打了一顿,出了一口恶气。

他一脸发懵地问我为什么打他。

看他这德行,我心情好多了。

第194章 雪雨欲来(一)

西南讼行中,也听到了杜九言接了马玉娘讼案的消息,所有人都很震惊,也很不理解。

刘公宰凝眉道:“这个讼案有什么可辩的?她难道请求朝廷同情马玉娘,来宽恕轻判她的罪行?”

“李大人是朝廷命官,马玉娘乃一介妇人。贺成判凌迟,在清理之中。可就算博取了一些同情,一个斩刑也免不了。”王谈伶道。

这不像杜九言的风格,她接讼案,多是胸有成竹,有机可乘。

这一次的案件,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为了一个承认了杀人罪行的杀人犯做有罪辩讼…结果不会如她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