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太想出风头了。”薛然喝着茶,淡淡地道:“此番,自有她苦头吃的。她当所有衙门都和邵阳一样,所有的百姓都能拥护她被她煽动。”

此去,必定灰头土脸的回来。

“就如上次燕京讼师季仲岸,她若不违规,和桂王狼狈为奸,根本赢不了。”薛然道。

刘公宰道:“别急,这个案子她若分寸拿捏不好,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李执是朝廷官员,这个案子如果不判的果断一点,不量刑重一点,如何和朝中那么多官员交代。

当权者,才是真正的律法。

杜九言太年轻,或许她还不明白这些。

刘公宰料定并没有错,宝庆府将重审的文书递交到刑部后,确实引来了不小的震动。

“听说是商贾出身,并未读多少的书,所以三纲五常不懂,才会做出此等失德、泯灭天良之事。”

“正所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位李大人也真是运气不佳啊,寒窗十年好不容易熬到五品,眼见便要升迁,却…却死在妇人之手,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

“刑部肯定会否决的!”

百官感同身受,愤怒不已,为李执鸣不平。

郭庭站在刑部外好一会儿,才进去就看到桂王从里面出来,他一愣,道:“王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顺道,过来看看老朋友。”桂王负手看着郭庭,“你来干什么?”

郭庭就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宝庆重审的文书递交上来了,我看大家的态度,生怕刑部会否决,所以过来看看,走一走关系。”

“你走不通的。”桂王指了指外面,“我饿了请我吃饭。”

郭庭心里有事,拱手道:“王爷,末将还是去试试。至于吃饭,您看能不能改天。”

“我办好了啊。”桂王道:“所以你请我吃饭感谢我就好了。”

郭庭一怔,震惊地道:“您、办了?”

“不是我,你以为你可以?就那一群吃饱了饭只会挑刺的人,你进去能说的通吗?”桂王说着,甩着膀子走在前面,“我要去聚福楼吃,你银子够不够,不够就赶紧去借!”

“够,够!”郭庭立刻跟在后面跑了几步,忽然就听到后面传来有人呼喊的声音,“王爷,王爷您…您怎么能私自动用微臣的章呢,这…这要如何向圣上交代啊。”

郭庭目瞪口呆,摸了摸鼻子跟着桂王走了。

刑部将公文递交到御书房,将批复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圣上,是微臣疏忽了,实在没想到王爷会去衙门。”

“难得他关注一件事,你就依着他办吧。朕倒是很好奇,能让他关注的案件,到底会有个什么样的内情。”赵煜确实很好奇,“你速速把批复的公文送出去。宝庆府那边定案再送公文,你直接拿来给朕过目。”

刑部官员应是,让急递铺将公文快马加鞭地送出去。

五日后,杜九言接到了公文,定在十月初十升堂。

她去了找了胡守业。

胡家和苏家定了亲事,现在看到她去,大家就很紧张,胡守业请杜九言进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杜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讼师来家里,他紧张,杜九言来,他更加紧张。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杜九言道:“当时婚姻的讼案我判定后,你是不是写信去府城给李大人了?”

胡守业脸色一变正要否定,杜九言已经道:“此事和你们没关系,也不会有人追究你们贿赂,我只是想请你作证,以证明李大人收了你钱的事实。”

“真、真的没有关系?”胡守业道。

杜九言颔首,“案件主体不是李大人,所以不会牵连到你。更何况他人已经死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干干净净地退出来。”

“好。”胡守业点头,“那…那到时候能退钱吗?”

杜九言摇头,“要不回来。”

“行、行吧。”胡守业也不意外,又想到什么,“那杜先生,我能不能再提个要求。”

杜九言看着他,胡守业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去调节一下苏家,让他们不要缠着我们?我们真的不想娶那个母夜叉。”

“此事不行。客观的说,那天晚上胡守才和苏知音都有责任,但若要打官司,必然是胡守才输。”杜九言道:“两人其实性格相似,或许能成一对佳偶呢。婚后的感情,都是从相处中得来的。”

“而且,苏家是书香之家,你们是商贾,两家结亲对你们来说是好事。”

胡守业没想到这点,认真想了想还真觉得有道理,就道:“那行吧。杜先生,什么时候去宝庆呢。”

“你十月初九到宝庆永福楼客栈找我。如果我不在,你直接入住即可。”杜九言道。

胡守业应是。

杜九言回家住了两天,初五的时候带着一家人去了宝庆。租了个院子,陈朗带着几个孩子游玩宝庆县城,她则做开堂的准备。

找方姨娘,才知道她已经闻风而逃。不过此人已无所谓,杜九言没浪费时间去查。

十月初九,胡守业到宝庆,下午,杜九言带着姚启新连襟二人以及七八个小厮去了一趟城外。

初十这一日,温度骤降,阴霾重重雪雨欲来。

但衙门外却已人山人海,一是因为邵阳杜九言来宝庆打官司,此人是名嘴,在她手里的案子,桩桩件件都精彩,都说到老百姓的心坎里。

听说她在邵阳,一个人抵得上西南百十多个讼师。

甚至比县令还要受到拥戴。

二则是因为,这件事杜九言是为马玉娘辩讼。

马玉娘杀人事实她自己供认不讳,有证人有杀人凶器以及时间,都非常明确。

这个案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算是有罪辩讼,也不容易…难道从凌迟之刑退到斩立决?

死不还是死。

所以,这个案子,成了眼下宝庆所有人最好奇的事情。

“吴大人来了。”有人发现,宝庆府知府吴典寅带着郑知州和刘知州往这边来,“吴大人是准备旁听吗?”

不等到答案,吴典寅带着一行人已经进了县衙。

“大人。”贺成拱手,吩咐在大堂内置放了座位,“此案,给大人添麻烦了,实在是杜九言此人,太不识趣了。”

吴典寅摆手,道:“她提出重审合法合理,你答应重审也合法合理,这没什么,不过费点事而已。”他说着坐下来,“还有多久时间,怎么没看到杜九言。”他已经听说了,桂王扮作刘县令就是被杜九言设计抓住的。

所以,郭庭在朝中给杜九言请功,但好心遇到了桂王的阻力,至于有没有成功他还不清楚。

但是他对这个年轻人,很好奇。

“你坐吧。”吴典寅和贺成道:“按规矩办事。”

贺成应是,坐在中堂之下,等了一刻,问苗书吏,“时间没到?”

“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苗书吏很着急,一般都是讼师现在外面等县令上堂,怎么杜九言这一次让县令等她。

不但贺成,连知府衙门的几位大人都来了。

这迟到,总归是不好的。

胡思乱想中,贺成脸色越来越难看,过了一刻,他拍了惊堂木,正要说退堂,忽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有人喊道:“杜九言来了!”

嘈杂声越来越大,随即,贺成就看到杜九言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外青里白的讼师袍,带着帽子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是一具棺木,由四位小厮抬着,不急不慢的跟着,在棺木之后,是七位披麻戴孝的女人。

北风吹,麻衣鼓动,孝服飘荡,她们垂首行来悲悲戚戚实在太引人注目。

所以,这一路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骚动和震惊。

棺木放在衙门外,一行人随着杜九言进了公堂内。

吴典寅和几位同僚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之色,贺成猛拍惊堂木,道:“杜九言,你到底想干什么,当衙门公堂是你家后院,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身为讼师难道不知道,除了奸讼被告外,女人不得上公堂。你分明就是故意闹事挑衅。”

“居然还抬着棺木!”

“学生杜九言拜见各位大人。”杜九言拱手道:“这一具棺木七个女人,便是今日我要辩讼的所有。还请大人允许,让她们上堂。”

贺成道:“律法之内,朝廷规矩,岂能容你我想要打破就打破,想要更改就更改。”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在堂外。”杜九言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人在内还是在外并无区别。

七个女人齐齐行礼,站在了公堂外守着那具刷了红漆沾着泥土的棺木。

贺成面色铁青,喝道:“你不要占着自己的名气,在本官这里胡作非为,这里不是邵阳,没有人来捧你的臭脚。”

杜九言不和贺成吵架,拱手道:“还请大人升堂!”

贺成拍了惊堂木,道:“带马玉娘!”他倒要看看,杜九言能辩出几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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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狼心狗肺(二)

杜九言打量着被带上堂来的马玉娘。

相比上一次远远见到,马玉娘瘦的已脱了形,眼窝凹陷双颊高凸几乎只有一层皮包着牙齿,杜九言很担心她能不能再迈一步。

但好在,她蹒跚行来还算稳当,铁链嘎嘎响动后,她木然地跪下来,道:“罪妇马玉娘,叩见大人。”

她声音嘶哑,跪着后身体微微发抖。

门外,李府七个女人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马玉娘,此人要给你辩讼。”贺成道:“她问什么,你仔细想好了回答,休要颠三倒四!”

犯人翻供是各个衙门最忌惮的事。

贺成也不例外。杜九言做有罪辩讼,对罪行她并无质疑,可要是马玉娘翻供,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马玉娘怔了怔,侧目朝杜九言看来,打量了两眼,道:“先生不用费时间了,罪我认了。不过一死,比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要强些。”

她目光灰暗毫无波澜,装满了对人世的绝望。

“试一试吧。”杜九言低声道:“夫人听着便是。”

马玉娘应是,和杜九言行礼,“劳驾先生了。”

“准确说,我今日要做的不是辩讼,而是给大家说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故事。”杜九言道:“河南南阳员外马老爷只有一女,需要女婿入赘上门,继承家业。”

“此时,当年只有十七岁,孤苦伶仃三餐不继的李执出现在马府,他容貌清秀,巧舌如簧,令得马老爷和马玉娘对他印象俱佳。半年后李执迫不及待入赘马府!”

外面传来唏嘘声,有人低声道:“李大人是入赘?怎么没听说过。”

“可能做官后,改户籍了。”

鲜少有人知道李执是入赘。

“入马府后,李执衣食无忧,入有贤妻美婢伺候,出有小厮常随陪伴,生活可谓是从地入天。因为马府家境优渥,没有生活烦恼的李执,开始一心读书。此时有人曾劝过马玉娘,入赘女婿一旦入庙堂为官,势必会觉得入赘的身份是羞耻,到时候肯定麻烦不断,夫妻也会生出嫌隙。”

“但善良的马玉娘却坚决支持李执,她认为以夫为天是女子的本分,丈夫有志气是好事,她一定要支持。”

外面有人道:“那倒是,有功名了子女也受益,嫁人都能嫁的好。”

“于是,李执不管庶务,将一双女儿以及家中所有的事情交给马玉娘,甚至岳丈去世都不曾出面料理后事。马玉娘用自己的双手和能力,为他打造了一个清净的避风港。”

“杜九言。”贺成道:“丈夫读书考功名投效朝廷,妻子理当支持,这是作为女人的本分,你难道还要拿出来,表彰马氏不成?”

杜九言拱了拱手,道:“大人,夫妻是姻缘注定,是结伴同行相互扶持的同路人。妻照顾夫君天经地义,那么,作为夫君他的义务和所谓的天经地义,是什么?”

“是自然保护妻儿,给他们安稳生活。男主外女主内,难道你有异议?”贺成道。

杜九言反问,“男主外?但李大人并没有,他安心待在避风港里,心安理得的享受软玉温香锦衣华服,对于马氏,他毫无付出和贡献!”

“他在读书。”贺成道:“你也是寒窗苦读,难道不知读书需得心无旁骛?”

杜九言没有反驳贺成,而是接着道:“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李执考中了进士,拿着马玉娘的家资,坦然入仕。此后,他就像是山窝里飞出来的野鸡,歇在枝头看见了世间太多的美好,于是,他以入赘女婿的身份,不曾经得马氏同意下,纳了第一房妾。”

“他独自赴任,身边无人照顾,逢场作戏无可厚非。”贺成道。

杜九言看向贺成,道:“大人纳妾,难道不征求夫人意见?”

贺成一怔,道:“李执当时离家遥远,自然是事急从权。”

“纳妾,有多急?”杜九言噗嗤一笑,贺成脸色一变,不等他说话,道:“如贺大人这般,纳妾都要征得夫人同意,那么李执作为一个入赘的女婿,却自作主张?这是何等的自私和无耻!”

“入仕后,他就忘记了,他是马府的女婿,他李姓的前面,还有一个马字!”杜九言忽然抬高了声音,“马李氏,对吗,大人!”

贺成冷哼了一声。

“入赘,是男人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李执也不例外。他得势后,逼迫马氏更改了户籍,他由入赘摇身一变,成了南阳李氏的李执,他为正名甚至还修了家谱。”

“这一切,善良的马玉娘没有怨言,她一心期盼李执能平步青云,一展抱负。为此她不惜违背了已故父亲的遗愿,变卖家资随他到了宝庆,做了足不出户的李夫人。”

“故事直到这里,李大人所作所为还能理解。从男人角度出发,他除了有些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外,并非十恶不赦。那么是什么让马玉娘,在夫妻近三十年后,对当初爱护有加百依百顺的夫君,痛下杀手?”

衙门外,鸦雀无声,所有人仿佛入了迷。大家知道李执,知道案情始末,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李执和马氏的过往。

“这个李执,真是不要脸。怕人笑话,那你当初不要做人上门女婿啊!现在人家供你读书,你出头了就说丢脸了,这就是过河拆桥,就是陈世美!”

“对,这种人做官也是贪官。”

贺成听着脸色发沉,很不高兴!

杜九言走到马玉娘面前。

“如果仅仅如此,你会杀他吗?你随他来宝庆前,你想过杀他吗?”杜九言道。

马玉娘惨笑着,摇头道:“我若想杀他,又怎么会将家中田产变卖,随他来宝庆。”

“是啊!”杜九言点了点头,“来宝庆后,升为五品知州李大人,是如何逼得他贤惠善良甚至有些愚蠢的妻子杀他呢?”

“是纳妾吗?”杜九言问道。

“不是,虽一开始我不高兴,但后来他再讨妾室时,我已心若死灰,再不过问。”马玉娘道。

“是流连花丛嫖宿酗酒吗?”杜九言问道。

“不是,他嫖宿是常有的事,酗酒也有多年,我早已习惯。”马玉娘道。

“是不养妻女却逼着你拿嫁妆养他养妾供他吃喝玩乐打点上下吗?”杜九言问道。

“不是,我自小锦衣玉食,对金钱从不吝啬,他和我要钱我从不亏待他。”马玉娘道。

“那么,”杜九言大声道:“是宠妾灭妻,让你住在柴房而他却带着买来的妾住在正院,而要你跪在地上服侍,端茶递水,清扫恭桶吗?”

外面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宠妾灭妻?

让妻子住在柴房,而他却带着妾住在正院,还妻子跪在地上服侍他们。

“狼心狗肺!”有人骂道:“该杀!”

话落,但却见马氏摇头,“不是!我受苦多年已心若死灰,我能忍,直到死的那天,我从不曾想去杀他。”

“还不是?那是什么,李执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居然还有比这件事更过分的?”

“这简直是猪狗不如!”

百姓沸腾,一个个愤怒不已,这个关于李执真实面目,是所有人没有想到。

是啊,不会有人想到,在李执光鲜的外表下,是一颗腐烂的、恶臭的、令人作呕的躯体和心。

“杜九言。”贺成拍桌道:“不可煽动群众!”

杜九言蹲下来看着马氏,“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杀了他呢?”

“是…”马玉娘道:“是我奶娘的死。他杀了我奶娘,那天晚上我若不杀他,就对不起我的奶娘!”

马玉娘捂脸哭着。

“杀…杀人?”有人喊道:“贺大人,当时堂审的时候,分明就没有提起这件事。”

贺成拍桌道:“奶娘卖与马府,是终生死契!更何况,此时虽与本案有因果关系的,但并不能改变马玉娘杀人的事实。”

“奶娘,怎么死的?”杜九言这一次没有问马玉娘,而是砖头看向百姓,又看向在场几位大人,“各位大人,可想看一看,马玉娘的奶娘,一个抚养她四十年的苦命女人,是如何死的吗?”

“杜九言,您休要胡来!”贺成道。

她今天来,就是要造势,怎么会听贺成的。

杜九言一挥手,道:“开棺!”

窦荣兴领头,带着马玉娘的两个女婿,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打开了棺材,扶起入葬多日乔氏的尸身。

秀美的华服加身,金光灿灿的陪葬首饰,却依旧掩盖不了,乔氏骷髅一般的面容。

头顶没有头发,一块赤红已生了蛆虫的头顶,一张没有面皮的脸,迅速腐烂深可见骨。

尸身已臭,模样可怖。

马玉娘嚎啕大哭!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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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时候也在想,马玉娘可恨吗?可恨的,因为她懦弱无能,从而害死了自己的奶娘。但是这种恨并非是真的很,而更像是怒其不争。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反抗?甚至于,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他,而在奶娘死后才动手。

其实,她的可悲可恨不是个例,在现代社会依旧有许多这样的女性,何况古代。就算她一开始可以选择,但是她的思想和眼界,框定了她不行。

以夫为荣,以子为荣,夫君当官是多大的荣耀。古代多少女人自己扛起一个家,累死累活就为丈夫读书考功名,这在所有人眼中甚至女子自己,都认为天经地义。

熬出头,他是官她是夫人,这影响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子女,娶妻,嫁女,等等。

所以,真正的“马玉娘”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吧。

第196章 杀牛之刑(三)

“九月入葬,到今天不过月余,尸体便已经败坏至此。在这初冬,为何会腐烂的如此迅速?”

杜九言拱手,冲着乔氏尸身行礼,窦荣兴将尸身放好,重新盖上棺木。

“是因为她死的时候,被李大人用一锅滚烫的鸡汤,从头顶浇下来,当场便剥了一层皮,那一夜,死的不止李大人,还有马玉娘的奶娘。”

有人吓的哭了起来。

“手段是不是很残忍?”杜九言看向贺成,看向吴典寅,“可是,当时那一锅鸡汤,李大人是要泼马玉娘的,是乔氏救主。”

“一对夫妻,何来如此大仇?”杜九言道:“说起来啼笑皆非。仅仅是因为马玉娘提醒李执,他为妾室赊的金银首饰的账需要结算了,而她,再也没有能力继续帮他还债。于是,李执起了杀念。”

“一时失手,但并无杀意,你如此说并不客观!”贺成道。

杜九言点头,“如果仅仅是这一次,我想善良懦弱以夫为天的马玉娘,依旧不会杀他。这怨恨是经久积累,如雪上加霜,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给几位大人看看。”杜九言回头,看向门外的七个女人,“什么是人面兽心!”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那七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