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第一次要多了二十几封,也表示她在西南的支持度,增加了不少。

“很难选。”宴通帮忙看信,“会长,这个事情很难办啊。”

杜九言摇头,“以票据说话,不难!”

第二日,一百零二人待在府学前的院子里晒太阳,方显然报每封信推举的名字,读写信人推举的理由,记推荐数!

“他吹牛!”有人站起来喊道:“会长,他们关系最好,他吹牛,刘师兄的水平可不如我。”

被称为刘师兄的讼师站起来,很生气,杜九言道:“不准动手,只能辩论!”

“我哪里不行,就你这鸡仔样,还说我不行。”刘师兄指着对方。

杜九言指着刘师兄,“再给你一次机会改过自新,把刚才的语言重新组织。”

刘师兄迅速组织语言,“王师弟,推举自然有些吹捧的意思,但我有四次讼案辩讼三胜的经历,我当年讼师考试的分数也很高,我并不差。”

“你那三场民事有什么好吹嘘的,只是你运气好而已。上场没说几句话。有一场对方都没有请讼师。”王师弟道。

刘师兄想动手,忍住了。

“停了,继续唱票。”杜九言道。

方显然继续唱。

这边热闹不已,剩下的学生和讼师却人心惶惶。

“程公会选谁?”马易问周岩,“周师兄,你说程公会从府学这边选学生吗?”

周岩不清楚,“应该会吧,不是说大家的机会一样多吗?”

“可那边毕竟是讼师。”马易焦虑不安,“要去程公那边看看吗?”

两人往程公复办事的房间去,刚到院子,就看到院子里七八个人拿着扫把在扫地,几个人在擦门窗,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塞着礼要进门。

等大家互相看到对方的时候,顿时满脸尴尬,随即又释然,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程公复将桌上一早收到的东西拂在一边,看着陆绽开来的名单,“这二十个人,寻常都是很好的?”

“是!”陆绽道:“先生可以从这二十个人中选十个。”

陆绽说完,王谈伶手中的名单就犹豫着要不要拿出去,于饶问道:“陆师兄,府学那边您可推举了?”

“学生整体不如讼师,不管经验还是律法的熟悉,所以,还是从讼行这边选比较好。”

于饶就沉了脸,“总要选一个,否则,他们肯定会有怨言的。”

郑因正在房中看书,甲字组的几个学生敲门进来,焦虑地看着他,“先生,那边在选人比试了!”

“嗯。”郑因道:“你们想去就去报名吧。”正因道。

“会长那边昨天就报过了,程公这边还没选,但肯定不会选我们。”

郑因看着几位讼师,眉头轻蹙,好一会儿他放了书,起身往外走。

“先生您去哪里?”

“我去找会长。”郑因道:“她会给你们机会的。”

他的人跟着他追出来,“先生,她来这么久都没有过问过您,您也和她没有交集,行吗?要不去程公那边?”

“行!”郑因道。

第329章 刑事案件(二)

他带着甲子组十多个既没有选择程公复,又没有投奔杜九言的讼师,到杜九言这边。

“他们两边没着落,会长。”郑因拱手道。

杜九言打量着他们,很惊讶,“没去程公那边吗?”

“没有去。”郑因道:“都是老实孩子,倒吃亏了。”

杜九言点头,“现在去写,和他们一样自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郑因颔首吩咐道:“去写吧。”

大家很惊喜,没有想到杜九言这么干脆,忙各自去府学借纸笔现写。

一下午时间,选了二十几个人,第二天继续,几轮下来公开公正,最后定了十个人。

府学两个,甲子组四个剩下的则是乙组两个丙丁各一个人。

“服吗?”杜九言问大家,“要是不服谁,欢迎挑战,将他辩论下去,就换你。”

郑因看的直皱眉,“这样会影响同窗和同事之间的团结,是不是不太好?”

“先生看。”杜九言让郑因看。

郑因一愣,居然没有一个人起来反对,他一脸疑惑,问道:“没有人反对这十个人当选?”

“不反对,”有人笑着道:“会长说不服就挑战,我估计我挑战他们之中的谁都不会赢的。”

“没事,来试试。”当选的段应笑着道:“辩讼时不要留情面。”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喊道:“段师兄的能力我们都知道,您和宴师兄、谢师兄自己殷师兄,在甲子组无人能敌啊。”

“怎么说到我了,你挑战段师兄就好,不要来找我,因为你肯定说不过我。”宴通笑着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郑因震惊不已,又迅速明白,杜九言做的这一切其实她都没有参与,这十个人是大家自己选出来的,所以,大家就算有情绪也只是遗憾而非不服。

“最高兴都是池师兄还有邹师兄,我怎么感觉一飞冲天了。”讼师那边有人笑着道。

邹凯玄拱手道:“那是因为我真有能力,只是以前被埋没了而已。”

“是,那希望你这次能给我们争光,给西南争光!”大家道。

邹凯玄颔首,斗志满满,“一定,全力以赴!”

“傅元吾你和童刃要好好跟着学啊,不要给我们府学丢脸啊。”

傅元吾点头。

“那边选好了吗?”有人低声问道。

“不知道,没什么声音呢,一会儿我去打听打听。”方显然眼睛滴溜溜一转,他这次没被选上在意料之中,九哥说了,就他这水平再历练两年还是有可能的。

他现在就跟着师兄弟后面学习。

反正他还年轻。这话也是九哥说的。

下午,程公复那边的十个人选了出来,杜九言看到名单微微一愣,递给刘嵘勤和宴通看,“府学这边就一个。”

“听说、里面多数是几位先生的弟子。”讼行内,几乎每位先生都在府学教过书,都是先生和学生的关系,但真正称为弟子的却很少。

这都是私下里拜的师门,有的先生会收很多,有的则很少。

“这和朝中各位大人收门生一样了。”杜九言道。

拉帮结派,结交同党,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也不是,”宴通有些尴尬,“我、我还是付先生的弟子呢。只是、只是仰慕付先生,付先生也觉得我有前途,就收做了弟子。在业务上会有关照,但所有的一切都以西南的整体利益为重。”

“这是我们西南人的底线,”宴通道:“大家再不和,都会全力去维护西南的利益。”

在这一点上杜九言很赞同,就算是付怀瑾,也是维护西南的,就不说薛然了。

这边聊着,另外一边,马易拉着几个人愤愤不平地蹲在夹道里,“府学就只有周岩选上了,程公这分明就是偏心。”

“讼行那边都吵起来了,就是没有人敢去闹而已。”姚琰道。

“周师兄虽然学的比我们好,可要是辩讼,他还不如我们呢。”

“周师兄很得陆先生的看中,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马易道:“就像程公和陆先生一样,大家都以为陆先生和薛先生关系好,师兄弟同进同出,可薛先生出事后,陆先生可没有去看望过。”

“树倒猢狲散,谁对谁真心呢。”姚琰唾弃不已,想到自己宿舍的四个人,一个死了两个走了,如今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真想一走了之。

“那边打起来了,”有人推门进来,“讼行那边打起来了。”

“是为选人打的吗?”马易很兴奋。

“没有说是为选人,是说殷师兄路过,谢师兄说他踩着他脚了,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殷超和谢林都是王谈伶的弟子,但这次就上了一个人。谢林不高兴肯定是有的。

“去看看。”几个人跑过去看热闹的时候,架已停了,打架的两个人顶住周律跪在祖师爷的画像面前背《周律》。

王谈伶气的指着众人呵斥道:“都看什么,回去做事。”

大家悻悻然地散了,但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殷师兄哪有谢师兄好,当年他们辩讼过,殷师兄输了的。”

“我也记得,这次先生挑人也太偏心了。都挑自己的弟子!还不如会长那边,自荐再举荐,按投票的行事,谁的票多谁上,公平公正。”

“对。会长还说不服气就挑战,她做评审。反正有时间,选出的十个人随时接受挑战。”

“虽然不讲人情,可是大家都有机会。哪像这样,不清不楚地把人定了。”

大家吵吵嚷嚷地走了,程公复脸色发沉地站在抚廊下。

“他们懂什么,不会理解您为他们好的心的。”陆绽劝慰道。

“我不生气,若时时和他们置气,我岂不是什么事都不能做了。”程公复说着,道:“和我去衙门吧,看看有什么案件合适。”

两人去了衙门,焦三正好带着一群捕快出来,程公复拱手道:“三爷,我们来找陈年旧案,您看可方便让我们去查阅?”

“找什么陈年旧案,现在有新案件,你们上不上?”焦三问道:“你么这是为今年考试做准备?”

程公复道:“十月西南要去京城和燕京有一场比试。我们决定挑个案子出来,选拔一些人再给大家一些磨练的机会。”

“这个新案子,是什么案件?”程公复问道。

“一个刑事案件,有空的话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焦三道。

程公复应是。

一行人往北走,邵安街到头右拐两道口巷的第一家。

是个前脸两进实则后院拓宽成三进的院子,院子的主人丁胜,今年四十有二,膝下有两儿一女,长子丁玉今年二十一岁,膝下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丁敏,媳妇王氏肚子里还有个五个月的孩子,幼子丁韬今年十六在青山读书,是个秀才。

女儿丁蓉,今年十八岁,去年远嫁岳州给外祖家的隔房表哥,但生产时难产去了。

丁胜做行脚商起家,后来在开了两家生药铺子,但做的不好就卖给了严家,他又开始收售药材供给各大药房。他和长子丁文两人常年在外走动,一年回不了几次家。

所以,丁府中常年在家生活的主子,就是今年三十七岁的丁胜夫人吕氏,以及儿媳王氏和孙女丁敏。

进了内院,程公复才明白,是个刑事杀人案。

报案人是有孕在身的王氏,杀人行凶者是丁胜,死者是江烨,是去年底给丁府修葺花园时的工头。

案发现场在吕氏和丁胜的房间。

丁胜坐在房门口,身上都是喷溅的血,吕氏在卧室隔壁的暖阁里躺着,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不太清醒,焦三看见大夫出来,问道:“病情如何?”

“受了惊吓,神智昏聩,痰迷心窍。”大夫回道。

焦三颔首,扫了一眼丁胜,吩咐蛙子看着,他则进了案发的房间。

程公复和陆绽也跟着进去。

是一件普通的卧室,死者江烨全裸趴在地上,手边倒着一把脚凳,地上都是血,房间里的圆桌和其他三个人凳子都倒在了地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床上很凌乱,床单也有喷溅的血点。

“刀呢?”焦三在房里找,程公复指着床脚边,“三爷,在那边。”

焦三将刀捡起来,是一把半尺长的匕首,匕首上有血迹。焦三将江烨翻了个身,大家就看到他的腹部有两刀,胸口有道划的痕迹,从左肩到右胸,不算深。

“尸大来了没有?”焦三问道。

蛙子在外面回道:“说半柱香,应该快了。”

“比老子还忙。都怪九言,好好的让他解剖什么,现在见天的一堆人来拜师学艺,弄的他不务正业。”焦三怨气很大。

程公复和陆绽对视一眼,目光晦涩不明。

解剖之后,所有人都成了名家。

“人是我杀的。”丁胜忽然掀开帘子进来,看着焦三,“你抓我就好了!”

焦三看着他,“为什么杀他?他来你家干什么?”

“不知道。”丁胜虽四十二岁,但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有点黑个子不矮,容貌也很端正,“但人确实是我杀的,一共三刀。他当时没死干净,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血尽而亡。”

“你昨晚刚回来的?”焦三问道。

“是!”丁胜道:“半夜到家,正看到这个畜生躺在…躺在我床上,我媳妇睡在里面。我找到匕首就捅了他一刀,他爬起来和我打,我又捅了他两刀。”

“我认罪!”丁胜道:“但我不承认我媳妇通奸,肯定是江烨奸占。”

程公复和陆绽退出来,陆绽道:“这个案子能辩。”

“嗯。”程公复道:“那就定这个案子,我们帮死者做原告。回去通知杜九言,稍后一起来查现场。”

陆绽点头。

“三爷,”陆绽和焦三道:“我们回去请我们会长来,能等我们一会儿吗?”

焦三挥着手,“快些。”

第330章 案发现场(三)

“这么巧?”杜九言很惊讶,“杀人刑事案?什么类型?”

陆绽回道:“奸杀或情杀。丈夫半夜回家在妻子房中发现了赤裸在睡觉的奸夫,于是激愤之下杀了奸夫。”

“凶手,凶器都在。时间线以及证人俱全。”陆绽道:“我们准备辩讼原告。”

“会长,现在带着人去案发现场查证吧,焦三爷同意我们用这个案件辩讼。”陆绽道。

杜九言道:“你先去,我们稍后就到。”

“好。”陆绽告辞回去,程公复问道:“她没有反对辩被告?”

陆绽摇头。

程公复松了口气。他们今天运气好,去了就碰到了刑事案件,正好去现场看过,占了先机,先挑选了原告。

这个案件,线索明了,辩原告更简单一点。

如此,他们赢的可能性就高过对方。

他要在这个案子里,给杜九言当头棒喝,待和燕京讼行比试结束,西南局面稳了以后,他在京城再做打算。

“先生,”小书童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京城来的信。”

程公复眼睛一亮,他去了几封信去京城,这还是回的第一封信。

信封没有署名,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才知道是付怀瑾写给他的。

“居然还能送信?”程公复惊了一下,静静将信看完,神色凝重,陆绽问道:“先生,是什么事?”

程公复将信给他看。

“信物?”陆绽不解,“燕京要什么圣物?”

陆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我也不曾听说过圣物之事。”程公复凝眉,“付怀瑾的意思,将燕京要的圣物给他们,申道儒就会帮我们。”

申道儒想要的不是西南,而是存在西南的一件圣物。

“这个圣物有什么用处?”陆绽和程公复对视一眼,“藏卷阁会不会有记录?”

“待我晚上找找。”

程公复颔首。

“那…那申道儒那边要不要联系呢?”陆绽道:“他说他帮我们的意思,是不是要在比试上输给我们?”

程公复摆手,“比试,我们不需要申道儒让我们。但圣物的事要弄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好,我去找。”陆绽应是。

两人带着选的十位讼师往城北去。

一行人到的时候,杜九言已经在了,正招呼大家,“仔细看,有疑问就问和商量,翻过的东西放回原处!”

大家应是。

“宴通,交给你了。”杜九言交代道。

宴通拱手应是,带着师兄弟进去查现场。

“三爷,听说凶手都认罪了?”杜九言问道。

“是啊,程公复没和你说吗?丁胜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焦三问道:“怎么西南内部还辩讼?是不服你然后要和比试?”

杜九言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反了他们了。你的手腕呢,怎么还能让这些读书人欺负到头上来,弄死他们。”焦三冷声道。

杜九言拱手,低声道:“三爷,弄的时候别告诉我,免得说我是同谋。”

“呸!”焦三啐了她一口。

“大人呢?”杜九言难得没看见桂王,焦三道:“大人收到京城来信,说等会儿来。”

难道是皇帝给他的信?杜九言脑子里过了一遍,指了指暖阁,“受害人吕氏还昏迷没醒?”

“没有,大夫说痰迷心窍,受惊过度造成的。”

杜九言扬眉,“是被奸占受惊过度,还是被杀人时受惊过度?”

“诶?这个没有问,等回去审丁胜的时候我记得问。”焦三拍了拍她肩膀,“你一来我心里就有底,你以后不会去京城吧,你走了我怎么办?”

杜九言白他一眼,“三爷,您可不能捆住我的翅膀啊,这邵阳小地方可留不住我。”

“呸!”焦三啐她,“你出去了,还不得是个邵阳杜氏。”

杜九言颔首,“希望有这个机会!”

焦三正要说话,程公复和陆绽带着人过来。程公复拱手道:“焦三爷,我带人去查案了。”

“去吧,别弄乱了现场。”焦三道。

程公复颔首,又问道:“死者家属来了吗?”

“通知了,稍后会去衙门认尸,就不来这里了。”焦三看程公复不顺眼,正要说话,杜九言怼了他一下,等程公复走了,她低声道:“公平公正,不能偏心。”

“正不了!”焦三咕哝道。

“你不公正,等案子结束他输了,会哭着说你们偏颇,怪你们不公允。这样我们赢的就不爽气了。”杜九言道。

“有自信!不过案子又不是你辩,输赢还真是不一定。我可是看到了,他带来的都是甲乙两组的讼师,你那进去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焦三道。

杜九言一笑,“不行我自己上,一对十。”

“你就膨胀吧。”焦三说完,想起来她讼师考试的时候一对十六都有过,说不定还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