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嘴角抖了抖,豪爽地道:“不要了,本王不稀罕这五千两。”说着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银票,拔开了视线。

“确定?”杜九言道:“您知道我的,过了这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

桂王摆手,“本王素来豪爽大方家里多金,需要你这五千两,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王爷,多谢了!”杜九言将五千两塞回去拍了拍荷包,心里格外的踏实,“想想两万两也是可以的,我一次讼案三百两,这两万两嘴皮子也要磨掉三五层。”

“磨掉了吗?”桂王盯着她的嘴唇看。因为太冷了,她嘴唇的颜色冻成深红色,他舔了舔嘴唇,“你很冷?”

杜九言点头,“所以让你走快点啊。”

“我给你暖暖。”桂王道。

杜九言摆手,道:“不、不用…”话没说完,桂王摁着她的头,就亲了下来,嘬着嘴唇。

杜九言拽着他的头往后拉,好不容易将他扯开。

“大晚上的,你鬼上身了是不是?”杜九言气的不行,此人最近毛病不浅,说着抬脚就踢。

桂王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杜九言揪着个雪团丢他,“你简直给祖师爷丢脸。祖师爷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他有你这个孙子,他当初一定会让自己绝后的。”

“祖师爷为有我而感到骄傲。”桂王跑着,啪叽一下,后脑勺掉进去一块雪,他冰的跳起来,“你太狠了,冷,冷死了。”

杜九言又丢了个在他脸上。

“你等着,”桂王道:“等你痔疮好了,我再揍你。”

杜九言更气,噼里啪啦一顿砸。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桂王道:“我亲过后你嘴唇的颜色多鲜艳。”

杜九言怒,“呸!”

“没礼貌!”桂王跑着,跑的不快不慢距离刚好是杜九言能砸着她的距离,他咧着嘴笑,洋洋得意。

两个人在王府外停下里,杜九言不理他径直回去睡觉。

桂王一脸轻松地去了书房。

“你躲我书房干什么?”桂王看着茅道士,“不仔细看,还以为进来一只猴。”

茅道士一脸委屈地裹着躺在看着他,“王爷,贫道生病了,您的书房暖和。”

“有事就说,”桂王坐下来,取了桌子上的书信以及笔墨,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翻看着信,“一把年纪了,装的再风趣也遮挡不住你脸上猥琐和沧桑。”

茅道士怒道:“王爷,您刚才是不是在杜九言那边吃亏了。”

桂王舔了舔唇,白了茅道士一眼,“我和她之间,有吃亏一说?不管酸苦辣最后都是甜!”

茅道士抖了抖,咕哝道:“恶心!”

说着,搓着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爷,贫道认为您也应该成亲。”茅道士道。

桂王点头,“我也想啊,可言言不同意。”

茅道士翻了个白眼,抱着毯子坐在他对面,语重心长地道:“贫道认为,您要是想和杜九言长长久久,还真得成亲。这样一来就能掩人耳目,没有人非议您。”

“太后和靖宁侯那边也不会再为难您了。”茅道士道:“贫道这回是真心实意替您考虑的,想了一个晚上的好办法。”

桂王将手里的笔丢过来,茅道士慌张接住,抖了一嘴脸的墨汁。

“就这馊主意还亏你想一个晚上?”桂王一脸不屑地道:“你省省赶紧去睡觉吧,别在我眼前晃悠,看见你会打乱我今晚美好的回忆。”

茅道士不服气,“您不考虑?”

“我考虑什么?”桂王道:“我明明有直路不走,偏去走弯路?”

他明明可以直接和杜九言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多娶一个女人放在家里,他是有多闲。

“娶回来的女人又不是木头?我要晾着她和言言在一起,她不会闹腾?”桂王道:“女人太麻烦了,离的远点好。”

茅道士摸了摸鼻子,想了想道:“您这么说也有道理哦,娶个女人回来,您还得和她睡觉生孩子。”

桂王颔首,“麻烦。”

“那贫道再想想。”茅道士将毯子放下来,“王爷,贫道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睡吧。”

桂王颔首。

“对,桌子上有一封信,您看看。”茅道士道:“下午乔墨才送来的。”

桂王抖了抖手里的信,“正在看,你赶紧走。”

茅道士哼哼唧唧地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杜九言去新开的三尺堂办公。

一个不大的两进小院子,前面三间带耳房,后面有五间可以住人。

但三尺堂的四个人不愿意住在这里,一致要求和杜九言一起住在新得的那间大院子里。

“这张大书桌相当满意。”杜九言在宴席室里走了两圈,一张能对面坐十个人的大书桌,占了半个宴席室,“平时既能办公又能开会,很好。”

这桌子邵阳的三尺堂也有,不过比这个要小点,平日他们就一人一边趴桌子上做事,来人了谈讼案或者吃饭时都能用。

如果闲外头吵,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九哥,”窦荣兴道:“咱们能去府衙誊抄点卷宗回来看看吗?”

杜九言点头,“当然可以,我如今在府衙也是有人脉的了。”

“是!”宋吉艺道:“我、我、我觉得、觉得、我、我们在、在京、京城城、也、也能待、待下、下去了。”

杜九言颔首,“既来之则安之,这半年我们得在京城混出个名头才行。”

“要名扬天下吗?你已经是了啊。”窦荣兴道。

“你还有宏大的目标?”周肖道。

“改律法。”钱道安笑着道:“她说过她来这世上是带着使命的。”

杜九言尴尬不已,咳嗽了一声,道:“吹牛的话也当真,钱兄你现在水平有些倒退啊。”

“你说的话,我都信的。”钱道安道。

大家就都看着他,目光暧昧!

毕竟前有桂王后有蔡卓如,喜欢杜九言的人已经不分男女老幼了。

“看我干什么,”钱道安一脸无奈,“收拾东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说完,一回头就看到杜九言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把镜子出来,站在窗户边上照来照去,他问道:“干什么?”

“天生丽质难自弃!”杜九言挑眉,“忧伤。”

周肖大笑,钱道安将桌上的书丢过来,哭笑不得,“你赶紧成亲吧。”

“说到成亲,我真是替你们操心。”杜九言看着四个人道:“你们家里面都不着急的吗?”

周肖含笑,道:“我已经几年没有回去了。”

其他三个人都点着头。

“不回去,他们催不着。我娘要死要活闹了两回,见我不回去她就不闹了。”窦荣兴嘿嘿笑着,“反正我家有我哥。”

宋吉艺也跟着点头。

“还是要成亲的。”杜九言道:“你们不能和我比,毕竟我是有儿子的人了。”

四个人嘴角抖了抖。

“要不,托个媒人,娶四位京城的姑娘回邵阳?”杜九言道。

四个人都跟着摇头,周肖道:“让人家姑娘背井离乡嫁那么远,不说人家愿意不愿意,就是回娘家一趟,也是一路周折来去半年,实在辛苦。”

杜九言觉得有道理。

“回去说吧。我们去府衙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活接一桩做做,好歹过年赚钱,给宋吉艺多扯点布。”

宋吉艺那肚子,走路的时候都开始颤动了。

“九哥!”宋吉艺上来扯着她的胳膊抗议,“您、您、您不能、不能、这、这样。”

杜九言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肉,特别的舒服,手感很好,“是为了你好,你想要漂亮的姑娘,漂亮的姑娘也想要好看的少年。”

“我、我好、好看。”宋吉艺道。

杜九言嫌弃地撇了他一眼。

宋吉艺委屈。

四个人到衙门口,单德全正带着人出来,杜九言挥了挥手,道:“单捕头,出去办案?”

第459章 求之不得(三)

“是啊,东六街后面的巷子里有户人家进了贼,一早来报官,我去看看。”单德全道:“杜先生来找我?可是有事?”

杜九言道:“我们想来誊抄些卷宗回去读一读。顺便揽活干。”

“杜先生说笑了,您还要用揽活吗,现在您的名头在京城可一点不小。”单德全道:“不过这两日没什么大案子,都是一些鸡鸣狗盗的小案子,杜先生要是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就是没有请讼人,没人给您讼费。”单德全道。

杜九言摆手,“没钱干活不得劲啊。您指个人带我兄弟去誊抄卷宗吧,案子的事我还是再等等吧。”

“成!”单德全指了个小捕快,“带几位先生去卷宗房。”

杜九言看着他们进去,就和单德全一路说着话,她去了蔡卓如的饭馆。

“九言,你怎么来了。”蔡卓如正在画画,见她来了忙笑着过来,“我在画画,总觉得这面墙上少了点什么。”

杜九言打量着,“我瞧着也是啊,但是挂一幅画也不够啊,这么大一面墙。”

墙刷的是白石灰,也不是特别的白,不挂字画就显得空荡荡的。

“是啊,我从昨天就在想这个问题。”蔡卓如道:“你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杜九言坐下来,抿着唇道:“郑板桥…”

“你是说直接在墙上画?”蔡卓如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主意不错。”

杜九言道:“那你快画,画副宝庆山水吧。”

“资江水吗?”蔡卓如问道。

杜九言颔首,“如此别人就知道你这饭馆做的是湖广的菜品,也能顺便推广我们的家乡啊。”

我们的家乡!这话蔡卓如听起来特别的舒服,“好,我现在就画。”说着去取笔墨,又想起什么来,“你帮我一起吧,昨天戏院门口挂着的青蛇和白蛇你画的就很好看。”

“你确定?”杜九言道。

蔡卓如点头,“我确定,画完之后顺便帮我题名。”

“成!”杜九言撸起袖子,她一旦没有案子做,就觉得很空闲,“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弄个副业,没有讼案的时候,我可以做副业啊。”

蔡卓如递给她笔墨,想了想,道:“那你入股我的饭馆?”

“饭馆很辛苦,有没有轻松又能挣很多钱的副业呢?”

蔡卓如失笑,“你方才不是说很闲,现在又要轻松,到时候还是会很闲。”

“也对。”杜九言分隔了江面,两个人一人一边,画两岸的风景,“要不,我去衙门挂个职?”

蔡卓如笑着道,身后就听到跛子道:“我都没有说闲,你还闲上了?”

“诶?”杜九言站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他,“你很闲吗?要不要继续去衙门做事?闲着也是闲着。”

“我们反正要明年四五月才走,这四五个月你一直闲着,我怕你一直吃我的,会把我吃穷。”

跛子道:“你确定我吃的是你的?”

“即将。”杜九言肯定地道。

跛子哭笑不得,和蔡卓如道:“往后我在你这里吃饭,每月结算。”

“好,多谢跛子兄照顾小店生意。”蔡卓如道。

杜九言唾弃。

“今天不去听戏了?”跛子道。

杜九言摇头,“实话说,我不大听得懂,只顾着看闹儿和花子的盛世美颜了。”

“是很好听。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听懂。”蔡卓如无奈地笑着。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牛嚼牡丹,”杜九言指着两个人,“没有文化修养的人,是无法领会其中的雅致和韵味。”

三个人中午饭馆里吃了饭,忙到天快黑才将一整面墙画好。

成品出来颇有情调,蔡卓如很高兴,“画了画以后,就觉得整面墙都不空了。”

“很不错。”他笑着道。

杜九言颔首,正要说话,小萝卜和花子还有闹儿跑进来,“爹啊,爹啊。”

“九哥!”

杜九言接住三个人,“这么激动,是谁不劳而获捡到钱了吗?”

“爹啊,您不要三句话离不开钱,我们都是读书人,应该文气一些。”小萝卜道。

杜九言瞪眼。

“九哥,有人来请我们去家里唱堂会。”

杜九言不解,“是去对方府里唱堂会?”

“是啊,是平凉伯府,”花子道。

终于有人来请杭家班去府里唱了,人抬人高,多去几家后杭家班的身价就会提升,“恭喜恭喜,让你们唱什么?”

“白蛇传。”花子道:“我和闹儿哥一起,过小年那天去唱,他们家好像有人过寿辰,也不大肆办了,就请了我们去唱几折戏庆祝。”

杜九言很高兴,揉了揉花子的脑袋,“我们两位小哥就要大红大紫了。将来可不要忘记了我们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回家回家。”杜九言看天色不早,招呼着众人,一行人出门上街,一出去就有人认出来闹儿和花子,“这是唱青蛇和白蛇的两位老板吧。”

“昨天和今天我们都去听了,特别的好听。”

“明天什么时候唱?我们还去。”

闹儿和花子被人围住。

杜九言一脸的欣慰,好不容易等两个人脱身,她想了想道:“要不要取个艺名,你们这小名也不能一直用。”

“好啊,好啊。”花子道:“九哥,您帮我们取。我们不知道姓什么,随便一个就行了。”

杜九言没辙,“这种事不能为难我,你们知道我肚子里没货的。”她指着蔡卓如,“请蔡公子取。”

大家就都看着蔡卓如。

“我取两个你们参考一下,不一定要用,再想想。”蔡卓如道:“花子扮相甜美声音清脆,由是唱青蛇上台的,不如叫青翎。闹儿扮相端庄唱腔也是字正腔圆,白蛇上台,我觉得白鸢就不错。”

“青翎,白鸢!”杜九言重复了一遍,“很好记的名字,还挺有境界的。”

蔡卓如笑道:“这回懂了?”

“不懂装懂,你不满意?”杜九言道。

蔡卓如笑着摇头。

“我喜欢青翎这个名字。”花子很高兴,和小萝卜道:“你以后就喊我青翎!”

闹儿看了一眼杜九言,想了想道:“我能不能姓杜?”

“嗯?”杜九言道:“不喜欢白鸢这个名字?”

闹儿摇头,“不是,我想有个姓,将来死了墓碑上也能有名有姓。”

“杜萤,行吗?”闹儿道:“萤光虽弱,可却亮过。”

这名字,有点悲了,杜九言也没有反对,“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杜二爷!”

闹儿就笑了起来。

“那我呢,我也要姓杜!”花子道。

杜九言摇头,“青翎很好,将来你成亲,再想个姓让你后辈用。”

“也行,那就姓杜。我喜欢姓杜!”花子道。

杜九言叹气,“我邵阳杜氏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了,这扩充的速度相当之快。”

大家随意聊着,路边一只土黄色的家狗冲着他们叫,他主人从家里出来,喝道:“嚷什么,老实吃你的饭。”

狗也不听,使劲地冲着街上吠着。

杜九言顺着狗的视线去看,街上除了他们并没有看到谁。

“这谁啊,”狗的主人喊道:“好好的丢块肉,我家狗从来不吃肉的。”

“不会他娘的下毒了吧。”那人说着,将碗里煮的半熟的肉踢到对面的,将狗碗里的剩菜剩饭倒掉,“以后记着了,别人给肉你千万别吃。”

“吃完了肉,你就成了别人碗里的肉了。”

一人一狗说着回了家。

“爹啊,”小萝卜道:“我也想要养条狗!”

杜九言道:“养狗靠缘分,等你缘分来了就养。”

小萝卜嘻嘻笑着,一行人不急不慢地回家去了。

桂王在家里等了好半天,见他们一起回来,奇怪地道:“干什么去了?”

“王爷,有饭吃吗?”杜九言道:“我们都饿了。”

桂王道:“我又不是厨子!”话落喊谢桦,“上饭菜!”

谢桦小心翼翼的,最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花子和闹儿的名字,又说去平凉侯唱堂会的事情,桂王道:“沈金东才放出来,他们家就嘚瑟起来了?”

“平凉侯我听着就耳熟,当时跟着季林犯事儿,被关去大理寺的勋贵公子里,是不是有平凉侯的公子?”

桂王颔首,“沈金东,人比较蠢,跟着别人瞎玩。”

“那能不能去唱?”蔡卓如问道。

桂王道:“没什么不能唱的,他既然请你们去,就应该知道你们住在桂王府,敢为难你们,他们肯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花子一脸崇拜地看着桂王,“王爷,您太好了。”

桂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