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痒痒!”小姑娘们一起笑着说。

杜九言点头,搓着手,道:“来!”

玩的不是什么高雅的游戏,就是赌坊里常常玩的单双,一堆棋子随手拨一些过来,猜这一些是单还是双。

“老规矩,单坐右边,双坐左边。”杜九言笑着道。

小姑娘们牵着裙子,摇着小辫子开着笑脸,你来我往地挪动着,最后定下来,杜九言开始数,有个小姑娘喊道:“杜先生,您还没有说呢。”

“单吧!”杜九言笑着,数出来却是双,大家哈哈大笑。

有人道:“今天晚上,杜先生要吃三碗饭!”

杜九言神秘地道:“看来,我要祭出我的看家宝贝。”

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好奇地看着她,“什么宝贝?”

“看!”杜九言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小碗,碗只有她的大拇指大,非常的小巧可爱,“这就是我今晚的饭碗,莫说三碗,三十碗我也输得起!”

大家哈哈大笑。

“杜先生赖皮,我们去挠杜先生!”

小姑娘们一拥而上,杜九言笑着逃开,大家看她狼狈的样子,笑倒在地上。

她们在闹腾,引得船舱里别的害怕的小姑娘们探头探脑地偷看,有人羞涩地出来,绞着手指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一起玩啊,别怕,杜先生人很好的。”

“是啊,她和别的大人不一样。”

小姑娘看着杜九言的笑容,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我、我去喊她们一起来行吗?”

“行啊。”

小姑娘回去又拉了两个,她们刚一出来,桂王正好从后面走过来,几个人像是老鼠看见了猫一样,滋溜一下跑回去,关了门。

桂王尴尬地站在原地。

“没事。这是王爷!”杜九言安抚大家,“他是好人啊,和我们一起的。”

大家都羞涩拘谨地冲着桂王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去自己房间里待着了。

桂王很郁闷,眉头蹙着和杜九言道:“我面目可憎吗?”

“不,是您太有阳刚之气!”杜九言道。

桂王低头看看自己,颔首道:“也对,这不能怪我,这是天生的。”

小姑娘们不是怕桂王,而是怕男人。所以,每次看到男人,她们都会如同惊弓之鸟,躲的远远的。

她在努力修补,可这些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她不清楚,在这些孩子们以后的人生中,能不能淡忘这一段黑暗的过程,但她会尽力。

对人的信任,对男人的信任…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了,如果没有生存的技能,嫁人、得一男子照顾、生下孩子以确保年老时有人养她…这是她们唯一的生存路线,而嫁人生子也将会成为她们唯一的价值。

这是扭曲的价值,她很愤怒,然而她现在却没有办法去打破、改变这些。

怎么办呢?

所以任重而道远啊。

“说起来,我很挫败。”杜九言神色凝重地看着桂王。桂王也正色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低声道:“小孩子大约有天生的知觉,她们会亲近我,可能在潜意识里知道,我不是男人,不具备攻击性。”

桂王看着她,她一脸郑重,可说的话…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才知道?”

“不然我为什么喊你娘娘腔?”

杜九言挑眉,忽然推了一下了他的胸口,捏着嗓子道:“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

“呕!”桂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完全笑不出来,“言言,答应我一件事。”

杜九言嘟着红艳艳的唇,用柔弱无辜的目光看着他,“王爷啊,您请说呢。”

“闭嘴!”桂王低声道:“就算将来你变成女人,也请你不要如此。”

“太怪异了!”桂王道。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怒道:“滚!”

说着,转头看着远处的海面,桂王也和她并肩立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杜九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跛子,她道:“跛爷,怀王好点了吗?”

“吃了药,睡着了。”

为了能让怀王活到京城,不然因为毒瘾发了拿头撞墙自杀,他们给他开了十几副安神的药,他一直昏沉沉的睡着,醒来的时候会清醒一点,但一发病,就又大喊大叫,嘶吼难忍。

不过好的是,今天的状况比前几天略好点。

“这个瘾是能戒掉的。”杜九言道:“不过,他也没有机会了。”

跛子道:“我让船家走快点,尽量早点回去。”

“嗯。”杜九言看着桂王,“你不去和九江王说说话?”

桂王道:“稍后就去。”

“九江王那边,你查探过没有?他身边有没有如同荆崖冲和闵然举这样的幕僚或者好友?”杜九言问道。

桂王摇头,“没有,他身边虽有幕僚,但并没有很受器重之人。”

“且,九江境内民富力强,所有人对九江王都是尊敬有加。”

杜九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那就等宁王那边的消息吧。”

“没有就最好了。”杜九言道。

桂王颔首。

“墨兮,”九江王从后面过来,大家互相行礼,他道:“现在可有空,我有事想和你说。”

桂王颔首。

“杜先生和跛先生一起来吧。”

四个人去了九江王所住的房间,房间都很小,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上了茶后,九江王正色道:“这两日我仔细考虑过,对于是否存在幕后推手,我有一些看法。”

杜九言很好奇,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最令我奇怪的,其实是这个人的动机。”九江王道:“如果、他的最终目的,是让所有的王爷都消失,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波折?”

“刺杀不是更加直接?”九江王道:“我们几个兄弟间,除了墨兮自小喜爱武功外,我们几个人不过都学了一些皮毛。”

“我们出行也从来没有前呼后拥的防备谁。我的意思是,他如果刺杀,其实很容易得手!”

九江王说完,看着大家。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杜九言道。

九江王道:“这会不会是巧合呢?所谓幕后之人,根本不存在。”

“那天墨兮和我说了以后,我认真反思过。我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而且,我也没有被谁引导过,做过任何的事。”九江王道:“为什么这个人没有对我下手?”

“我已写信给宁王。”九江王道:“如果他身边有这样的人,那么你们的推断就是成立的,如果他没有,是不是可以证明,你们的推断有误?”

杜九言没有说话。

九江王有这样的说法和推断并不奇怪,因为她没有将三个小厮招供的事告诉他。

但是他有一点没有说错,如果宁王也没有,那么她确确实实要重新再设想考虑这个人的目的了。

“那就等宁王的消息。”桂王道。

九江王道:“墨兮,你不要忘记了,你也是王爷!”

“你身边为什么也没有呢?”九江王问道。

桂王道:“是,我身边没有。但我却做了足以杀头的事!”

造反,是桂王做的事。

九江王一愣,摇头道:“你的造反小打小闹,有什么可杀头的。”

桂王前前后后就杀了几个贪官,肃清了广西和镇远的风气,别的事,要说做他也做了,但对百姓其实没有实质的伤害。

没有引起众怒,不算什么。

“回京再说吧。”桂王道。

九江王颔首,“等见到圣上,再讨论吧。”

一路很平静,半道上,杜九言给陈朗写了信,告诉她这里的事情,并将她想要将女孩子们送去新化的事,告诉陈朗。

几日后他们在山东上岸,调用了几十辆马车,长长的队伍往京城去。

杜九言骑在马上走在最后,转头看着跛子,“你的兄弟给你送信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看到的跛子去了一趟后院。

“嗯。”跛子道。

------题外话------

我如果不说今天只有两更而你们却发现我只更了两更,那么第三更很有可能是我设定错了时间,o(╯□╰)o

昨天就是这种,设定成了八点半。

第606章 蝴蝶和花(一)

跛子将信递给她,“你看看,和你有关。”

“是不是关于暴动的事,你的弟兄们查到了来龙去脉了?”她接过来拆开信去看。

跛子道:“是你的事。”

杜九言扬眉,先是一目十行扫过一眼,随即道:“咦,这么狠啊。”她说着,又从头读了一遍,将信收了看着跛子,“完了,我这是好日子到头了。”

跛子白了她一眼。

“什么好日子到头了?”桂王上前来,看着她手里的信,“哪里来的信?”

杜九言递给他。

桂王看完,目光微凝,“此事属实?”

“嗯。”跛子道。

桂王将信揪成一团,冷笑道:“既如此,那就灭口吧。”他说着看向跛子,“你不是有弟兄吗,将这些人都杀了。”

跛子不反对,就看着杜九言,“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杜九言道:“让我想想,反正随时都可以杀的对吧?”

跛子道:“是,随时都可以杀。”

杜九言磨了磨牙,道:“那就再让他们活几天。”话落,她又凝眉道:“宋吉昌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在山东青州找到的。”跛子道。

“周岩呢?”

“就在京城。程公复等人离开后,他一直在京城,并没有离开。”跛子道。

杜九言点头,“真是难为找他们来的人了。捅破我的身份,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申道儒,那可能还是为了祖师爷的遗物。”桂王道。

杜九言颔首,“先回去再说。”

过济南的时候,收到广平和开封的消息,暴动依旧存在,那些百姓每日上街游行喊着口号,劲头一日比一日足。

这让他们感到很惊奇。

一般这种组织类的事情,很少能坚持三五天以上的,更不要说着已经将近半个月了。

很有意思。

因为带着怀王等一干人等,他们没有去广平,而是过济南直奔京城。

申道儒听完长安的回禀,扬眉看他一眼,道:“确定明天进京?”

“是,人已经在路上了。怀王被押在马车里。虽然他们没有声张造势,但一路上还是遭到了多次的围堵,若非随行的护卫亮了兵器,怕是直接在路上,怀王就被百姓杀了。”

“这一次真是动了众怒了。”申道儒道:“杜九言没有别的动作吗?”

长安摇头,“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一直随行,没有离开过。”长安道。

申道儒颔首。

“先生,”牧琰在外面敲门,长安开了门,给牧琰添了茶就退出去了。牧琰道:“方才接到个案件,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桩案件了。”

“丈夫杀妻案。”

申道儒蹙眉问道:“和送子汤有关?”

“是。”牧琰道:“我查过,三个案件都是因为送子汤。”

“今天这一桩比较恶劣,丈夫不但杀了妻子,还将女儿也勒死了。”

申道儒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会长,”邵培怀敲门进来,申道儒看着他,“何事?”

邵培怀拿了个卷宗给他,“方才我有位昔日同窗来找我,请我帮他打家中的官司,此事有些特别,特意来问过您的意见。”

“又和送子汤有关?”

邵培怀点头,“这孩子是长房独子,虽今年才十四岁,但颇有才气,去年考中了功名,将来,家中产业必由他来继承。”

“现在,来告的是他的叔叔,也就是我的同窗。”

“他偶尔得知送子汤的事,所以,怀疑这孩子根本不是他兄长的骨肉。”

“若是这样,那这孩子当然就不能继承族中产业。”

申道儒微微颔首,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他道:“这种案子不好辩,是谁的孩子,谁也说不清楚。”

“除非有足够的证据,或者能够证明孩子不是他兄长的,否则,官司难断。”申道儒道。

邵培怀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申道儒,觉得他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

以前,这种案件虽不容易辩讼,但他依旧会让年轻的讼师去历练,即便输了也无妨。

可今天他却一口否定了。

“那我去回绝了。”邵培怀行礼而去。

申道儒端着茶若有所思,牧琰问道:“先生,您…是不是另有打算?”

“焦头烂额。”申道儒看向牧琰,“杜九言回到京城后,发现有那么多的事在等她的话,她会怎么样?”

邵培怀不接的这个官司,对方肯定会去三尺堂,杜九言必然会猜到和送子汤有关。

三桩案件,虽不是都是京城内案件,但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送子汤…暴动…自己的身份…

排山倒海。

如果,她愿意将扇子交出来或者告诉他扇子的下落,他可以帮她解决送子汤的后患,压下身份之谜。

“定然难以招架。”牧琰道:“先生打算先找她谈一谈吗?”

申道儒颔首,“先礼后兵。”

桂王府中,小萝卜忧心忡忡地和鲁念宗道:“我爹他们明天能到吗?”

鲁念宗正趴在地上画画,闻言抬头看了小萝卜一眼,道:“能到的,不是说了明天的脚程吗?”

“我爹会有危险吗?”小萝卜道。

鲁念宗摇头,“不会,英雄都会活很久。言言是英雄,所以她会长命百岁。”说着,将自己刚刚画好的画撑开,站起来抖给小萝卜看,“我第一次画美人,你觉得好看吗?”

小萝卜眼睛一亮,“这美人好漂亮啊。”美人站在花丛中,花上了颜色,红的花瓣绿的叶子,非常的俏丽娇艳。但这些颜色和艳丽,远不及画中的美人来的夺目。

“你画的是谁?”小萝卜觉得看着眼熟,但谁又都不像。

鲁念宗将画重新铺回到地上,给他解释,“这是蕊姨姨的眼睛,大大的传神,这是谢姨姨的鼻子,月姨姨的嘴巴,这个胸脯…”又低声道:“是娇姨姨的胸脯,是不是很大?”

小萝卜盯着看,赞叹地道:“大!”

“你为什么这么画?”小萝卜问道。

“因为我喜欢她们这些地方,然后将这些地方凑在一起,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大美人?”鲁念宗问道。

小萝卜点头正要说话,苗佩琪站在门口,笑着道:“二位公子,我们去吃饭吧。”

“嗯,知道了。”鲁念宗点头,举着两个脏兮兮的手,冲着苗佩琪喊道:“苗姨姨,我要洗手。”

苗佩琪颔首道:“花厅里有洗手的地方。”

“嗯。”鲁念宗和小萝卜一起去了花厅,女孩子们都在,小萝卜一进去就被谢莹抱着,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上午干什么去了?”

叶柔也拿着帕子过来给他擦手擦脸。

“我也要,”鲁念宗凑过去,将脸放在谢莹的面前,“我也要亲亲,不然你偏心。”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谢莹就笑着道:“那你闭上眼睛。”

鲁念宗闭上了,谢莹的食指飞快地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嘻嘻,”鲁念宗很高兴,把脸一个个的伸过去,等着大家亲他。

女孩子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小萝卜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鲁公子这样,过分了啊。”乔墨站在门口,一脸的嫉妒。

他也想要“亲亲”。

“大白牙是小孩子,”小萝卜和乔墨道:“乔叔叔您不是小孩子。”

乔墨砸吧了嘴巴,看着一屋子的女孩子不说话。小萝卜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乔叔叔,您喜欢哪位姨姨啊?”

“我都喜欢,”乔墨咕哝着道:“可我喜欢也没有用,她们可没有人喜欢我。”

小萝卜道:“您这样想太悲观了,您看宋叔叔和窦叔叔多厉害。”

乔墨道:“他们和我不一样。”

说着,垂着头丧气地走了。

“小萝卜小萝卜,”鲁念宗捧着自己的脸,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今天我被亲了八次。”

他就开始掰着手指计算,“只有琴姨姨,裴姨姨还有月姨姨没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