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站着没有说话,道:“一会儿您去御书房吧,把舅舅一起喊来。”

“怎么了这是?”太后莫名其妙,“你舅舅又不管朝事,请他来为了什么?”

太后鲜少看到表情这么冷冽的小儿子,在她的记忆中,桂王一直都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她不由怔着朝杜九言看去。

杜九言的表情也是难得的凝重。

“我有话问舅舅还有您。”桂王道,“去了再说。”

他说着,拉着杜九言就出了坤宁宫。

“娘娘,”钱嬷嬷担忧地道,“王爷这神色,不对啊。”

太后颔首,若有所思道:“这小子,自从找到了青岩散人后,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不会是…”太后凝眉,“查到了什么,怀疑靖宁侯?”

钱嬷嬷愕然。

主仆二人神色都不太好看。

“这臭小子,果然又犯浑了!”太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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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波读者相当厉害,拉着作者别完结,你们就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哈哈哈哈!

我就预告一下,要完结了。感觉上应该可以跨年。

第721章 亲口质问(一)

“怎么了?”赵煜看着沉着脸进来,就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桂王,“是宁王那边出事了,还是九江王?”

桂王没说话。

赵煜也不生气,就用眼神询问杜九言。

“王爷请了太后娘娘还有靖宁侯。”杜九言道,“王爷说他有话和大家讲。”

赵煜不解,但既然一会儿就能解开谜题,他也不着急,“那你坐会儿,朕手里还有两件事,先办完。”

杜九言应是。

和桂王隔壁坐着,薛按上了茶,小心翼翼地在一边站着,不敢出声。

门外,就听到小內侍咳嗽了一声,薛按打开门,小內侍低声道:“王太妃要去牢里看怀王。”

“又是添乱的,”薛按低声道,“你等下,杂家去问问圣上。”

薛按将事情告诉了赵煜,赵煜道:“让她去吧。韩太妃去宁王府了?”

“早上给太后娘娘请安,在坤宁宫哭了一通后,就去了。”薛按道,“秦太夫人也要求见,给太后娘娘递了好几回牌子了。”

赵煜揉了揉额头,余光看着底下坐着夫妻二人,还不知道一会儿他们两个人会说出什么惊天骇人的事情来,他不由道:“给安国公说一声,让他稳住秦太夫人,别让她胡闹。”

薛按应是,待交代好小內侍,太后和靖宁侯来了。

他开着门,上前去迎着太后,钱嬷嬷扶着另外一边。

一行人进了御书房。

“墨兮,”靖宁侯不解地看着桂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急匆匆地喊我过来?”

桂王看向薛按,道:“把门关上。”

薛按应是,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桂王道:“不用,你就留着吧。”

“是!”薛按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喘。

房间里安静下来,太后道:“你这个臭小子,你不要胡闹啊。”

赵煜也隐隐感觉不太好。

“今天我来说,”桂王和杜九言道,“我如果有遗漏之处,你来补充。”

杜九言颔首,道:“好!”

桂王起身,始终看着靖宁侯,问道:“舅舅,你可认识青岩散人?”

“认识,”靖宁侯奇怪地道,“我听说你抓住了青岩散人了?人在何处?”

桂王道:“我有话问你,你只管回答是还是不是。”

“别的,不用你说。”

靖宁侯点了点头。

“当年,我父皇信道,是不是你给他推荐的青岩散人?”

靖宁侯和太后对视一眼,太后怒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他可是你舅舅!”

“话说清楚了,他就是我舅舅,说不清楚,就不是!”

太后抄手就将自己手里捏着的珠串砸桂王身上,桂王也没有让,竹子砸他胸口又掉在地上,他捡起来塞自己怀里去了。

靖宁侯回道:“是!”

“我父皇中毒,是不是你让青岩散人做的?”

靖宁侯蹭地一下站起来,不但是他,太后和赵煜也都一脸惊骇。

“什么意思?”靖宁侯问着,又想到桂王只让他回答是还是不是,所以又摇头道,“不是!”

赵煜道:“墨兮,你、你不要乱说话,什么叫父皇被人下毒,父皇不是病重吗?”

“并不是,”桂王道,“我成亲那一夜,有人给我写了密信,在信中那人告诉我,父皇是被人下毒了。”

太后道:“不可能!你父皇去的时候,哀家在身边,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中毒。”

桂王道:“我进去过皇陵,父皇的尸骨呈黑色,分明就是中毒。”

太后脸色苍白,跌坐回去喃喃地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又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桂王摇头,“若是不信,可以请仵作入皇陵查证。”

请仵作入皇陵当然不可能。

靖宁侯摇头道:“墨兮,此事不能玩笑。”

桂王看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父皇是中毒,那、那是谁给父皇下毒的?”这个消息,赵煜很难承受,他三两步跨下来,抓着桂王的胳膊,“谁能接近父皇,谁能给他下毒?”

桂王一字一句道:“青岩散人!”

赵煜目光呆愣,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青岩散人,又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去看靖宁侯。

“所以,所以你就怀疑你舅舅?”太后怒问道。

桂王点头,“是!”

靖宁侯手脚冰凉,颤巍巍地扶着扶手,坐下来。

“你有证据吗?你不能信口胡说啊。”赵煜道。

桂王看向靖宁侯,道:“青岩散人亲口说得是他。”

“一个道士的话,如何能信?”太后道,“你舅舅有什么理由杀先帝,你们兄弟二人和睦长大,你哥哥太子的位置稳当的很,他有什么理由杀先帝?”

“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玉道人曾入宫给哥算了一卦,”桂王面无表情地道,“说我哥不是真龙天子,不能做皇帝,让我父皇换储君。”

玉道人他们都知道,可是算卦的事,他们没有人知道。

“算卦?”赵煜道,“父皇信了?父皇不可能信,他后来不是将玉道人撵出去了吗?”

桂王道:“可是,父皇相信了。”

赵煜心里发寒,太后被气笑了,“信个屁,你父皇的诏书亲手写的,传位给你哥。他要是相信,岂会传位。”

“他当时信了。”桂王道,“而靖宁侯也相信了,所以他害怕。”

太后转头问靖宁侯,“此事,你知道?”

靖宁侯扶着额头,面色发白,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太后很焦躁。

过了好一会儿,靖宁侯点了点头。

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赵煜脸色极其难看,大喝一声,喊道:“舅舅,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我们一点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靖宁侯垂着头,面色疲惫又挫败,道:“我只是听到当年有人在传,但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怎么可能不是真龙天子。”

“那玉道人不过是为了名利胡扯八道而已。”

“我并未做多感想。”靖宁侯看着大家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们兄弟想一想,就算我害怕,就算当时的太子被废掉,不还有墨兮在吗?”

“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我的外甥,我有什么理由,仅仅因为听到了这句话,就去害先帝呢?”

桂王道:“可你害怕了不是吗?”

靖宁侯摇了摇头,想要解释,桂王又道:“随后,你依旧很害怕我哥的皇位有影响,所以你布局了荆崖冲,让他陷害了安山王,陷害了怀王,如今你不放心,又要杀宁王和九江王。”

“只有将当朝所有的王爷都杀了,你才能放心是不是?”

“你是不是还要杀我?”桂王问道。

太后砰地一声拍了桌子,“墨兮!”她呵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舅舅何时布局过,何时杀过几位王爷?”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没有证据的事,你道听途说就敢来怀疑。”

“传扬出去,就是天下人的笑柄。”

桂王拿出证据来,一件件摆在桌子上,“远的不谈,宁王中毒的事,今日我和你们说一说。”

“杀宁王的是个少年,名叫白隽!”他将白隽的身世和来历交代了一番,拿出白隽口袋里的那封信,“这是他口袋的里信,这张信上的笔记不知道是谁的,但是这张信纸,却是靖宁侯府的。”

她说着递给赵煜。

赵煜也是站不住,薛按端了椅子来在他身后摆着,他坐下来颤抖着看着信,信纸他也认识,确实是靖宁侯府的。

太后拿过来,脸色沉沉地打量着信,“一张信纸又能表示什么,这张信纸商家能给你舅舅做,自然也能给别人做。”

桂王又拿出金锞子,“这个呢,也是巧合?”

“是白隽的母亲,在自家院子里发现的。”

太后和赵煜传看,又都递给靖宁侯。

“这一定有误会和阴谋,”静宁侯摇着头道,“怎么会这样,我没有害几位王爷。”

桂王冷笑一声,道:“道安呢,你府里还有道安吗?”

“道安?”靖宁侯道,“他们几个人有事回家去了,已经有几日了。”

桂王道:“回家了?就在大前天的夜里,你的侍卫杀了青岩散人后当着我的面咬毒自尽。”

靖宁侯再坐不住,问道:“你亲眼所见?”

“自然!”桂王道。

靖宁侯又朝杜九言看去,目露询问。

杜九言点了点头,“我也看到了,他是贵府的道安,还有一个人我也认识。”

靖宁侯神色难看至极,摇着头道:“并没有,我没有让他们去杀青岩散人,我甚至都不知道青岩散人被你找到了。”

“可他们说是您指使的。”

靖宁侯摇着头,辩解不出。

“除此以外,怀王在牢中自杀,是不是你派人去的?九江王的疯马,是不是你派人做的?”桂王道,“当年我出去,派人刺杀我的,是不是也是你。”

太后问道:“有人刺杀你?”

“是。几次差点丧生。”桂王道。

太后摇着头,不敢置信,她没有办法想象这件事和靖宁侯有关,更没法想象,靖宁侯杀桂王。她转头看着靖宁侯,问道:“韩朝筠,你和他们兄弟解释。”

“我不知道!”靖宁侯道,“他说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简直是荒谬至极。”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桂王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靖宁侯张口结舌…

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有理由会做这些事?

第722章 韩氏有罪(二)

确实,除了他没有别人有必要这么做了。

靖宁侯脸色发白。

“舅舅,”赵煜问道:“这里没有外人,事情到这个地步,您说实话,是不是您做的?”

“是您害了父皇,还有安山王几位王爷?”

“是您找人给宁王下毒,杀了怀王?”

这件事,让赵煜难以承受,他耳边一直回响着桂王一句句的质问和靖宁侯无力的辩驳。

“我、我、我没有!”靖宁侯道,“墨兮一定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呢。”

亲弟弟和舅舅相比,当然是弟弟更可信。更何况,桂王一向有分寸。这些事他一定是很早就有怀疑,可却一直没有提过。成亲那夜他突然出走,他们以为他胡闹不愿意成亲才如此做。

如今看来,他是得到了难以承受的消息,所以离开了。

桂王不会无的放矢,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赵煜没有说话。

太后怒看着桂王,问道:“这些都是你查证的?”

“是!”桂王笃定靖宁侯,“如果没有证据,我不会突然说这些!”

太后如冷水浇背,打了个寒颤,看向靖宁侯,“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靖宁侯道,“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桂王呵斥道:“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你证明你自己是无辜的。”桂王看着靖宁侯,“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指责你,你以为我想让韩氏背负骂名?”

“那你说清楚!”

靖宁侯摇头,目露绝望,“你给我时间,我一定给你证明。”

“你再…”赵煜话说了开头,薛按开了一点门缝,听了外面小內侍的回禀,又转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太医说宁王爷恐怕不行了,韩太妃拿着刀在王府大闹。”

“王太妃…王太妃服毒,幸好被及时发现,虽救过来,但人还没有醒。”

赵煜一句再查查的话就收了回来。

事情太大了,大到连他这个皇帝想要压下去,都无能为力素手无策。

他看着桂王,沉痛地道:“墨兮,你…你想怎么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桂王面无表情地道,“靖宁侯十恶不赦,当是留不得。”

“待查证清楚后,满门抄斩!”

赵煜浑身发软,这不是别人,是他们亲舅舅,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舅舅,是对他们一心一意,从无二心的舅舅啊。

“赵鼎!”太后指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满门抄斩,这个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桂王道:“娘,您可知道长生岛死了多少人?明月坊里游荡着多少的幽魂,可知道他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事?可记得父皇如何待你,如何待靖宁侯府?他没有对不起您对不起靖宁侯府!”

“这么多是性命,您有什么理由,饶恕他们?”

太后眼前一黑,倒在椅子上,钱嬷嬷上前去扶着,哭着道:“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都是一家人,事情已经过去了,您杀了靖宁侯府的人,也改变不了事实啊。”

“再说,您这些证据,奴婢觉得也没什么可信度,您要就这样抄了靖宁侯府,奴婢第一个不服气。”

桂王道:“不服也要服。他们金贵,一命是一命,难道别人就不是了?”

“安山王虽浑,可他并无二心,怀王一向稳重,从小到大他都是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做过僭越的事,就算是宁王也是装疯卖傻,只求自在活到老死。”

“他当时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局面和下场。”桂王看着靖宁侯,“你认罪不认罪?”

靖宁侯摇头,“我不认罪,不认!”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杜九言放了茶,目光始终落在桂王脸上,神色心疼又无奈。

“不要说了!”桂王道,“你翻来覆去的说着,言辞苍白毫无力度。”

“我不会相信的。”

桂王和赵煜道:“哥!先将他一家人关进宗人府,待一切真相大白,再判罪!”

“墨兮,”赵煜求救地看着桂王,见桂王面色冷冽,根本没有会回旋的余地,他又看向太后。太后喝了口茶,被气的神智不清,摆着手道,“哀家老了,你们赵家的事,你们兄弟自己商议吧。”

“哀家姓韩,”太后扶着钱嬷嬷起来,看也不看桂王和赵煜,“你们赵家兄弟翅膀硬了,哀家也管不了了。”

“这天下是你们的,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谁就杀谁吧。”太后跌跌撞撞往外走,满脸的失望,“哀家还是姓韩,就当这辈子没嫁过人,就当没生下孽障。”

“你们斩韩氏的时候,连着哀家一起斩了!”

赵煜喊了一声,“娘!”

太后没有回头,决绝地走了。

“墨兮!”赵煜问桂王。

桂王冷冷地道:“哥,你不要忘记了,你姓赵不姓韩,你是天下人的圣上,不是靖宁侯的外甥。”

赵煜靠在椅子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墨兮,”靖宁侯道,“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你开口要抄家。你忘了我一家人是如何待你的吗?”

“这么多年,所有的好,你都不记得了吗?”

桂王不接靖宁侯的话,冲着薛按道:“薛按,传内廷侍卫,将靖宁侯押至宗人府,再去靖宁侯府,将韩子路一并押去。”

“从今日开始,没有圣上之命,不许任何人出入。侯府外一丈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薛按喃喃地喊了一声,“王爷,这…”又去问赵煜,“圣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听他的吧。”赵煜道,“他既然这么肯定决绝,连他亲娘和舅舅都不管,想必能给天下人给他自己给朕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