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果想到了什么,也请来告诉我。”

大家应着是,一步三回头的散了,只留下玉桃一家人三口在这边。

“怎么样?”杜九言问裴盈,“有收获吗?”

第025章 人物关系(一)

“没有了。”裴盈道,“和刚才的结论相同。”

“死前和男人有过敦伦之事,被人从脑后用重物击打摔倒,随即被对方掐住脖子致死。”

“死者衣服扣了三颗扣子,裤子提好,裙子虽乱但已整理过。”

杜九言颔首,又看着桂王。

他们各自分头查证行动的。

“附近除了波南珠的脚印外,还有很多大小不同的脚印,错综难辨。”桂王道。

“四周两百步的范围内都搜查过了。”周肖道,“没有找到凶器。”

杜九言蹲下来拨开与玉桃后脑勺,上面有个半根小指长短的裂口,裂口四周没有别的凹陷,她道:“像是某个很平整的东西砸的。”

“什么东西?”岩槐问道。

“比如榔头。”杜九言道,“如果是随手捡的石头,那应该有棱角和形状,死者脑后被击打后,应该不会只留下这一个伤口,就算没有,也应该会有别的凹陷面。”

“但这样摸上去,整个后脑骨头这一整面是整体凹陷下去,并裂开了口子。”

杜九言问岩槐,道:“寨子里每家每户都有榔头吗?”

岩槐和父母对视一眼,随即点头道:“如果是榔头的话,就很常见,家家户户都有。”

“嗯。”杜九言打算稍后让所有人家,将榔头拿出来检查。

钱道安凝眉道:“九言,如果是榔头的话,那么当时光着膀子,什么都没有拿的波南珠,是不是就没有嫌疑了?”

“那也不一定。”桂王道,“如果恰巧他捡到了一块一面很平整的石头呢?”

岩槐很赞同桂王的话,点头道:“对,对!肯定不是榔头而是石头。”

“这位先生,”岩槐道,“害死玉桃的人不可能还有别人,肯定就是波南珠了。”

杜九言道:“波南珠的嫌疑最大,所以王爷将他关起来。但是,为了周全没有疏漏,我们还是要一项一项的排查。就算最后定罪波南珠,也要证据确凿。”

岩槐想了想,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

“先生,”咪岩槐擦着眼泪问道,“要几天时间,我们玉桃不能就…就这样一直放着吧?什么时候能入土呢?”

杜九言道:“三天吧。你们找个阴凉的地方停放着。”

咪岩槐应着是。

“我想知道,玉桃平时和谁来往的比较多,她有没有好友,除了波南珠外她还有没有相好的男子,或者,有没有男子爱慕她?”

“看她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定亲了吗?”

她问了一串的问题,岩槐一个一个地回道:“玉桃性格很好,和不但和我们寨子里的女孩子们玩的好,就是和曼兰还有蚌囡两个寨子里的女孩子玩的也好。”

“她没有相好的男子,就算和波南珠也不是相好的。肯定是波南珠勾引她,不然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那定亲呢?”杜九言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林子边上没有走的岩松,刚才他还气愤的和波南珠打架了。

咪岩槐回道:“一直在找人家,可没有寻到合适的。玉桃眼观高的很。”

“就算是岩松她也不喜欢。”咪岩槐指了指林子边上的少年。

杜九言冲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走了过来。他刚才和波南珠打架,鼻子和面颊都肿了,眼角还有一块裂了皮,但紧紧抿着唇,满面的悲愤和羞辱,他盯着杜九言和桂王,道:“我喜欢玉桃,一直想让她做的我的妻子。”

“但是她不肯,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后来,有人告诉我,玉桃喜欢波南珠。”

他说着,垂着头不说话,满身的挫败颓废。

“你们寨子的男人,能娶妾室吗?”杜九言问道。

大家都一起摇头,岩槐回道:“我们结成夫妻后,除了死,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分开。”

所以,波南珠才与这么多女子有染。因为不能多娶,就只能在外面沾花惹草。

“那,你们族人男女之间的关系,随便吗?”

大家听着脸一红,可一看杜九言问的很认真,大家立刻正色起来,岩槐回道:“只要自己愿意,其实还是可以的。”

“那就是说,玉桃和波南珠这样,在你们的规矩中,并不少见?”杜九言问道。

波岩槐和咪岩槐夫妻两人羞臊的满脸通红,波岩槐道:“不多见。玉桃不该这样做。”

意思是,可以私下里有些关系,但这种露天野地不遮不掩的乱来,比较不能接受。

“知道了。”杜九言和岩槐道,“你找两个和玉桃关系很好的姑娘来。”

岩槐应是,很快喊了一位小姑娘过来。

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里都是害怕,不敢往玉桃那边看,垂着头缩着肩膀站在杜九言面前。

“你叫什么?”杜九言问道。

“我叫南乐。”她回道。

“你和玉桃关系很好,她什么事都和你说吗?”

南乐回道:“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什么话都告诉我。”

“那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波南珠,又是什么时候和波南珠有关系的?除了波南珠外,她还有别的男人吗?”杜九言问道。

南乐回道:“她就喜欢波南珠,从她九岁开始就喜欢了。至于关系,这、这是第三次。就去年过了十五岁后。”

“波南珠说过,她年纪太小了不会碰她,除非等她十五岁以后。”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说起来波南珠还挺有原则啊,骗小姑娘还怕未成年。

玉桃的父母哥哥都很惊讶,因为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

“那除了岩松外,还有别的追求者吗?”杜九言问道。

南乐点头,说了三个少年的名字,杜九言听着看向岩槐,问道:“你认识吗?”

岩槐道:“认识。”

“稍后,你带着我朋友去见一见这三个人。”杜九言说完,和周肖以及钱道安交代了一下,两人应了。

岩槐大概了解了杜九言的意思,应了是。

“多谢了。”杜九言和南乐道谢,又和波岩槐夫妻两人道,“先将人带回家去,暂时不要动她,明早我们还会再去查看。”

夫妻两人应是,喊了村里人来帮忙,用木板将玉桃抬回去了。

周肖和钱道安则跟着岩槐去查问爱慕玉桃的三个人,顾青山去看守波南珠,乔墨和韩当接着在附近找凶器。

杜九言和桂王站在林子里,刘贡蹲在一边等着,鲁念宗走来走去,又跳到杜九言面前,奇怪地道:“言言,我有个问题。”

“嗯。”杜九言看着他。

“我觉得,波南珠真要杀她的话,不需要用石头。”鲁念宗道。

杜九言眼睛一亮,看着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我也说不好。”鲁念宗挠着头,“就是吧,我觉得他不需要砸她脑袋也能杀了她。”

杜九言点头,又看着桂王,问道:“王爷补充!”

“他如果有心杀她,有很多机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更何况,他如果想要杀玉桃,一手就能掐死她,拧断脖子也易如反掌,完全没有必要从背后偷袭。”

“通常这种情况,应该是为了出其不意。而出其不意的目的,是因为正面冲突,没有把握在对方喊叫出口前,一击毙命。”

桂王分析了一遍。

杜九言鼓掌,道:“王爷和舅舅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鲁念宗很高兴自己被夸奖,高兴地凑上来,左右看看问道:“言言,敦伦…怎么样敦伦?”

杜九言瞪眼。

“裴姐姐说没有干涸,什么东西没有干涸?”鲁念宗觉得,他就要立刻懂了,就差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他就豁然开朗。

杜九言很惊讶他居然还不懂,不由揉了揉额头,和桂王道:“王爷,把您的七十二式借他看看。”

“你确定?”

“我确定。”杜九言道,“他这么大人了,可以看了。”

鲁念宗点着头,道:“嗯,对!我长大了,可以看了。”

桂王嘴角抖了抖,从怀里将七十二式摸出来丢给鲁念宗,低声警告道:“这是宝贝,明天还给我。”

杜九言佩服桂王,居然随身带着七十二式。

“哦,知道了。”鲁念宗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翻开,等看清画面的一瞬间,他像是被定格生长在山石里的树苗,一动不动,又在下一刻被野火烧着了,腾地一下红透到耳尖。

“我…我…我没想到过。”鲁念宗捂着嘴看着杜九言,“我、我怎么这么笨。”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道:“你要不要收起来,晚上再看。”

“我回去了。”鲁念宗道,“墨兮说明天要还给他的。”

说着也不管破案的事了,抱着七十二式就一阵风地跑了。

杜九言和桂王对视,他道:“你确定,没问题?”

“我现在不确定了。”杜九言讪讪然,摸了摸鼻子道,“我外祖父的教养也太严格了,这么大人了也不进行一下教育。”

桂王白了她一眼,道:“所以你给你的亲舅舅启蒙。”

“咳咳…本来没什么,被王爷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猥琐呢。”杜九言叹气。

“后知后觉。”桂王道。

杜九言撇了他一眼。

第026章 几个嫌疑(二)

两人在林子里走了一圈,过了吊桥。桥面晃晃悠悠的,踩上去不稳,但好在下面的水面很平静,就算掉下去,问题也不大。

过了桥,杜九言回过头来打量玉桃死的地方。

“咦。”她看着那边,道,“刚才那位阿妈说,她没有过桥对吧。”

桂王道:“嗯。她是这么说的。”

如果只是站在桥这边看,这过去的距离,至少有四百步,前面还有一丛很密的林子和灌木。

站在这边,根本看不见。

“再去将那位妇人请来问问。”杜九言和刘贡道,“你认识吗?”

刘贡点头,“我去请。”

说着小跑着走了,过了一会儿领着那位妇人再回来。

“阿妈,您怎么称呼?”杜九言问那位妇人。

妇人回道:“我叫咪南竹。”

“咪南竹阿妈,您知道我们请您来,是为了什么事吗?”杜九言问道。

咪南竹摇了摇头。

杜九言没说话,冲着林子指了指。

咪南竹先是不懂,随后脸一红就明白过来,她顿时尴尬的不得了,道:“我、我、我眼睛好…”

“眼睛再好,也是看不清的。”杜九言道。

咪南竹目光闪烁,朝刘贡看了一眼,就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杜九言给刘贡打了个眼色。

刘贡搓着手的,道:“我去那边等你们。”就走远了一些。

当地人在,咪南竹不好意思说。

“其实我过桥了。”咪南竹红着脸道,“往前走了一点,蹲在草丛里看了好半天。”

波南珠年轻健壮,她年纪这是大了,不然也能…心头确实痒,看几眼也觉得解馋。

她以为杜九言和桂王会笑话她,可等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两人,根本没见他们有什么异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补充道:“我、我就站在那棵最粗的树旁边,当时只顾着看了,也没有注意还有别人。”

“看了多久?”杜九言问道,“你走的时候他们结束了吗?”

咪南竹摇着头,回道:“我看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他身体好的很,我看着才开始。”

说着,不好意思再说的更细,“我怕被发现,就过桥走了。”

“那你半道上可遇到过什么人?”

咪南竹想了想,道:“我看见了岩告,那孩子在江对面钓鱼。”她指着对岸几十步的地方,“就在那边的草丛里头。”

“他看到你了吗?”

咪南竹摇头,道:“肯定没有看到我。我走的很快,到前面就进寨子了。”

“多谢了。”杜九言道。

咪南竹见他们没话要问了,就垂着头快步回家去了。

她守寡,女儿嫁人三年了,今年开始去男方家里住,离他们家有些路。她一个人在里实在是无聊,所以常一个人在外面找人说话,打发时间。

“刘贡,”杜九言喊刘贡,“现在族长不配合,我们要找谁来配合我们查整个拉瓦寨子的榔头呢?”

刘贡摇头,道:“除非大家自愿帮忙,但肯定也有人不配合。最好还是族长发话。”

“走,去族长家。”桂王牵着杜九言的手,刘贡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抖着嘴角,用余光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低声咕哝道,“汉人、汉人都、都这样了?”

男人和男人牵手,也太恶心了吧。

“怎么了?”杜九言看着刘贡,见他一脸的古怪,“你有难言之隐?”

刘贡摇着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牵着的手,小跑着到前面领路,“我、我先走。”

“少年思春了?”杜九言很苦恼,和桂王道,“怎么我们认识的少年,都开始思春了?”

桂王嗯了一声,道:“到了年纪,思春很正常。”

“不对!”杜九言摇头,“人以群分,主要还是王爷您不正经。”

桂王靠在她的肩膀,曲着腿走路,低声道:“方才那个林子,我也觉得很不错。”

杜九言将他的脑袋推开,“干活!”

族长的家在寨子中心的位置,架的高高的,外面圈很大的空地做院子,屋顶上挂着旗幡,很有一些气势。

“拉瓦族长。”刘贡站在院子中间喊了一声,族长从屋里出来,站在抚廊下盯着他们,语气不善地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立刻离开。”

桂王真的懒得忍他,大步跨上了台阶,一把将族长的衣领提起来,跟提小鸡崽仔似的,将人提溜了进去。

“拉瓦族长,王爷…”刘贡吓了一跳,要跟着进去,杜九言拦着他。

刘贡紧张地道:“他毕竟是族长,王爷他…他不会动粗吧。”

“要是拉瓦族长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就变的更加复杂了。”

杜九言摆手道:“不会,王爷有分寸。”

刘贡朝里头看着,又急又紧张,一头汗。

“拉瓦族长也真的是,告诉他了是官府的人,他居然还硬气。”

“真不知道硬气什么。”

杜九言道:“他大概没有见过战争,所以才会硬气。”

刘贡擦了擦汗,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说着话,桂王从屋里出来了,拉瓦族长垂着头跟在他后面,一个劲儿地作揖行礼,道:“小人这就让所有人带着家里的榔头过来。”

“您、您稍等!”

族长说着,颤巍巍地去院外喊人来。

“王爷,您说您是桂王爷了?”刘贡问道。

桂王摇头,道:“我给他喂了一颗药,他要不服我,就没有解药。”

“啊?”刘贡一脸愕然,跳眼皮子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也行?”

桂王得意洋洋,负手道:“行!”

“厉害!”杜九言拱手道,“王爷出手,必定事倍功半。”

刘贡擦着汗,道:“王爷厉害,厉害!”

说着话,寨子里响起了锣鼓声,族长让人挨家挨户的通知,带着家里所有的榔头过来,限定一刻钟之内。

一刻钟以后,村里九十六户人家,各家都将自家的榔头送了过来,一共有一百零三个榔头。

“这能查验出来吗?”刘贡看着一地的榔头,一头的雾水。

族长站在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的不敢说话。

“玉桃是榔头打死的吗?”有村民问道。

杜九言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那人三十岁左右,皮肤黑黑的,个子不高。她回道:“不确定,所以要排查。”

那人哦了一声。

“哪个榔头是你家的?”杜九言随口问着,那人指了指最中间一个,道,“哪个木柄上刷红漆的是我的。”

杜九言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没成亲?”

她问他哪个是你家的,他回答刷红漆的是他的。这种对话不经思考,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和说话习惯。

“是、是啊。”那人很惊讶,“您、您怎么知道的?”

杜九言看着他的榔头,手柄是新的,榔头的木头倒是砸用的有些开花了,她道:“随口问问。”

那人看了一眼刘贡,猜测可能是刘贡告诉她的。

一百多个榔头,杜九言看其实没什么用,因为榔头都长的一模一样,她要找的,是那个带着血迹的榔头,又或者,有的人家两个榔头,他却只拿了一个过来。

但她还是一个一个检查,每看过一个就喊主人来取,也不说话,但却观察对方的神色。

天黑的时候,榔头都被取走,但杜九言一无所获。

他们回到刘贡家,周肖和乔墨以及顾青山几个人都回来了。

“查问的如何?”杜九言问道。

“和岩槐一起,查问了三位爱慕玉桃的男子,一位是他们寨子里的,两位是曼兰寨里的人。其中一人出门走亲戚不在家中,寨子里好些人都能证明,另一人下午在地里做事,直到我们去的时候,他依旧在地里。”

“只有一位叫岩焦的男子,说在家里睡觉。他父母都去做事了,没有人能给他作证。”

杜九言道:“他对玉桃的死,可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