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念宗点着头,道:“是啊,是啊!我现在在书院做先生。”

“你做先生,你很有学问吗?”梁怡一脸好奇,“你读了很多书吗?”

鲁念宗骄傲地道:“是啊,我读了很多书。不过我最厉害的是,我的画很好看。”

鲁念宗说着,给杜九言递了个眼神。

杜九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硬着头皮捧哏:“在大周,大白牙的画千金难求!”

“好厉害啊。”梁怡拍着手,道,“那你给我画小相行吗?”

“我、我也不亏你,我跳舞给你看。”梁怡说着,给梁翘递了个眼神。

梁翘抖着嘴角道也捧着道:“我妹妹的舞,确实好看!”

梁怡看着鲁念宗。

“好!”鲁念宗点着头,“我们去我院子里,我给你画像,一定画最好看的。”

“好啊,好啊。”

“那我要不要换件好看的衣服呢?我今天这件颜色不好看。”梁怡道。

“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衣服,你告诉我,我画出来就好了啊。”

“这样也可以啊,你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我很厉害的,言言也这么说我。”

两人交头接耳,你一句我一句的,去后院了。

他们一走,花厅前面立刻就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什么情况?”窦荣兴问道。

“春天来了!”周肖道。

“是不是有点…”碍风化,太直白?钱道安咕哝着。

梁翘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脸都僵了,他看着众人,道:“我妹妹在家年纪最小,是我父亲老来女,自小娇生惯养,她、她很单纯。”

“看出来了。”窦荣兴道。

“真配啊!”周肖看着梁怡和鲁念宗的背影,觉得真的很般配。

杜九言抹了一把脸,道:“请坐,喝茶!”

梁翘呵呵坐下来,道:“鲁公子、也、也很单纯,哈哈…”

“很单纯!”桂王道,“世间少有。”

梁翘砸了砸嘴,端茶喝,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班人干坐着聊天,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借故告辞,花厅就只剩下桂王、杜九言还有梁翘。

“我们去大白牙的院子里凑热闹吧。”杜九言很好奇,鲁念宗和梁怡在干什么。

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

“好,好啊。”梁翘点头,跟着去鲁念宗的院子。

老远,就听到梁怡如银铃般的笑声,等走近就看到,梁怡正在院子里跳舞,鲁念宗抱着一个空心凳子充着鼓,叮叮咚咚敲着,配合着节奏。

“好美啊!”鲁念宗由衷的夸赞着,“像仙女一样!”

梁怡咯咯笑着,脸红扑扑的,特别高兴。

“二妹!”梁翘喊道,“我们应该走了。”

梁怡哦了一声,停下来将画拿着,和鲁念宗道:“我改天再来找你玩,你一直住在这里对不对?”

“是啊,是啊。”鲁念宗道,“仙女妹妹,你明天就来找我好不好。”

被人喊仙女,梁怡笑的眉眼弯弯,点着头道:“好啊,那我明天上午去书院找你,看你怎么上课。”

鲁念宗点头,恋恋不舍地送梁怡出门。

“二哥,”梁怡欢喜雀跃,“大白牙很有意思,你听到他喊我仙女了吗?”

“他说我漂亮,可爱,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好看的仙女。”

梁翘无奈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他油嘴滑舌呢。”

“他说的都是真话,怎么就油嘴滑舌了。”梁怡道,“我觉得他很好,你不许这么说大白牙!”

梁翘不知道说什么,上轿子走了。

杜九言扯着鲁念宗的胳膊,把他往院子里拖:“舅舅,您想成亲的态度,表现的太急切了。”

“嘘,”鲁念宗道,“不要喊我舅舅,显老!”

杜九言道:“你本来就很老啊,你快三十了吧?”

“没有!”鲁念宗正色道,“我、我不知道,反正没有三十岁。”

桂王道:“老牛吃嫩草!”

“墨兮!”鲁念宗不满地看着桂王,“你也是老牛吃嫰草!”

桂王道:“我和九言年岁相仿。”

“没有!你都快三十了,九言才二十出头。”

“你再说一遍?”

“老牛吃嫩草!”

“你才是。”

“哼,不和墨兮玩了,我要给小萝卜写信,让他也不要理你。”

“稀罕你们,我去和言言说,我们生一堆闺女出来。”

“哼!”鲁念宗气呼呼地走了。

杜九言默默的回去,给鲁章之写了一封信,交代了一番,他儿子在安南的表现,并暗示,将来回去的时候,可能连孙子都带回去了。

鲁念宗勾美人的水平之高,令所有人望尘莫及。

崇拜、欣赏、毫不吝啬的赞美以及百依百顺。

莫说梁怡,换成任何姑娘,都会受不住他这波攻势。

“舅妈?”杜九言想到喊某个小姑娘舅妈,就很想和鲁念宗断绝亲属关系。

桂王气呼呼地进来,坐在杜九言对面,指着信道:“告诉鲁章之,让他把儿子领走。”

“不如您来写啊,”杜九言看着他笑道,“您地位高,你来写。”

桂王哼了一声,道:“不写,我现在看鲁家人不顺眼。”

“也不知道跛爷的药用了没有。”杜九言托颊看着他,“用续骨膏要将骨头重新打断,肯定很疼。”

桂王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发呆:“尽快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早点回去。”

桂王凑过来趴在杜九言的肩膀上,拱了拱,杜九言捏着他的脸,道:“寻求母爱?”

“大白牙说我老牛吃嫩草,我很老吗?”

“你不老。主要是我太年轻貌美了,你配不上我,就感觉老牛吃嫩草。”

桂王用眼角看着她,一副你脸皮真厚,我都比不过你的表情。

“事实如此。”杜九言道。

屈泉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抄着帽子戴上,一双脚晒的黑黢黢的,他一边坐在门槛上穿草鞋,一边交代家里人:“不要去村子里玩了,现在咱家和他们不一样了,随随便便来往会降低身份。”

“爹啊,我们的身份高了吗,也是贵人?”他家老五奶声奶气地问道。

屈泉点头,道:“我们今天就去衙门办户籍了,以后我们就是百姓了。”

“百姓就是贵人。”

他媳妇和几个孩子都不明白。

“算了,不和你们说了,反正你们记着就好了。”他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屁股,刚走了两步,他的大儿子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爹,为什么主家不要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快和我一起去衙门。”

“去衙门干什么?”屈大问道。

他做事很认真的,忽然主家就让他走了,他还以为家里出事了,赶忙跑了回来。

屈泉将事情前后告诉大儿子,屈大听着一脸惊骇:“…这么说,以后我们不是刘家的庶民,我们是自己人?”

“可以这么说。”屈泉洋洋得意地道,“走吧,把户籍办好了,我们要去城东盖房子了。”

屈大也不知道好不好,就跟着屈泉出门,村里人看到他们,纷纷围着上来问道:“你们是去盖房子了吗?衙门把地划好了?”

“是啊,马上就要开始盖房子了,还要下种子了哦。”

“地以后就是你们的?分多少都是你们的?”村民问道。

屈泉道:“那是当然,我们可是百姓,百姓的田地都是百姓自己的。”

说着,拉着儿子昂首挺胸地走了。

村里人站在村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半天有人道:“还是他家屈三聪明,去读书了就是不一样。”

“王妃说读书能明事理,辨好赖,果然是这样的。我也要把孩子送去读书去。”

“我也送!”

大家说着,亟不可待地回家去和家里人商量读书的事情。

下午,衙门将两百多人的户籍办好,第二天,李骁将地圈出来,他亲自出马,给大家展示他昨晚连夜画的图纸。

两百多户的村子安置在哪里,田地在什么地方,海域从哪里到哪里。

下午,大家都开始动工,挖地基,伐木,运石头,和泥沙…

这边的房子以木头为主,石头用的比较少,所以搭房子的时候,只要把第一间造出来,后面的木头就按照前面的尺寸刨制就好了,做起来特别的快。

两天后,附近几个村里的刘氏庶民也偷偷过去帮忙,人越来越多,远远看着,一簇簇的黑点,像蚂蚁在搬运食物,聚拢在一起,号子声不断,热火朝天。

“家主,”一辆马车在不远处的海边停下来,有两人从车上下来,“您看,这就是杜九言的目的。”

“她要以点带面,慢慢将这种自由自主的思想,渗透到每一个庶民的心中。”

“将来,她只要振臂高呼,就会有无数人反叛。这是她一贯用的手段。”

刘镇看着说话的人,扬眉道:“周讼师果然对她很了解。”

“生死之交,当然了解!”

第089章 热火朝天(二)

“这么说,你有办法对付他们?”刘镇问道。

“是!她用的手段,您亲自出马对应,一是没有必要,二则是因为,她向来牙尖嘴利,占着所谓的律法,处处上纲上线给人洗脑,这样的情况下,您一定会吃亏。”

刘镇颔首,道:“倒也是,我已经吃过两次的亏了。”

“那依你的办法呢?”

“她说律法,宣扬的就是公平公正。可您的家规也能做到公平公正!我来升龙一年多,托您照拂,现在就是我报答您的时候了。”

刘镇哈哈大笑,颔首道:“我记得大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对!”刘镇颔首,“她说公平,那就看看,谁才能做到真正的公平!”

两人说着,笑语盈盈离开这里。

他们离开,不远处顾青山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们的马车,好半天他忽然想到什么,忙回去找到杜九言,道:“…方才我在百家村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杜九言抬头看着他,好奇道:“熟人?”

“是。在京城的时候,那个和您作对的讼师,从安南讼行出来的,姓周。”

杜九言看着周肖和钱道安:“安南有姓周的讼师吗?”

“我知道,”窦荣兴道,“周岩。”

杜九言恍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不太重要的人,她一时间还真没印象了:“我记起,申道儒当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来安南找人。”

“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季玉了。申道儒和季太妃认识,和季玉也有一些私交,让周岩来安南倒也合情合理。”

杜九言问道:“他和刘镇一起?”

“是,两人在村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杜九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没听季玉说起周岩来找过她,看来,周岩来升龙后,并没有去找她,而是直接找到刘镇了。”

“他会不会暗中使坏,做手脚?”钱道安凝眉问道。

杜九言颔首,道:“那是一定的。”

“没事,我很期待他出来搞事情。”杜九言道,“总不能一直都是我们主动捅刀子,偶尔也要让对方撞刀上来嘛。”

窦荣兴深以为然,点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

鲁念宗趴在窗口朝外面看着,忽然眼前一亮,喊道:“怡怡仙女,我在这里。”

他说着,像只鸟一样飞了出去。

“大白牙,我说话算话对吧,说来我就来了。”梁怡今天穿着一件豆绿的纱裙,站在阳光下,似乎带着一阵清风,沁人心脾,舒爽至极。

鲁念宗点着头,拉着她进去,道:“你来的刚刚好,我要开始上课喽。”

“我也去听听。”梁怡道,“我坐在最后面。”

鲁念宗摇着头,道:“不,你要坐在最前面,这样我就能看清你了。”

“好吧,”梁怡进了教室。教室里面坐着屈三等十几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子,梁怡一进去大家都发出一阵惊呼声,一是因为她是女子,而则是因为她漂亮。

这样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寻常在街上是看不见的。

“嘘!”鲁念宗指着自己,道,“都看我,不许看她!”

大家看看鲁念宗,又看看梁怡,顿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有孩子喊道:“先生,是师娘吗?”

梁怡腾的一下红了脸,指着那孩子道:“再说,我就掌你的嘴。”

那孩子吓的闭上了嘴巴。

“他们开玩笑,你快坐快坐。”鲁念宗将最前面的撵到后面挤着,让梁怡坐着,还一本正经地给她一本书,“你听着哦,我要开始上课了。”

梁怡点头,托着面颊好奇地看着鲁念宗。

鲁念宗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课。

他没事的时候,思想很跳脱,可一旦开始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很专心认真的,和他平时傻傻的单纯的样子截然不同。

梁怡听的津津有味,一节课丝毫不觉得无聊。

等下课,她小声和鲁念宗道:“你说的真好听,我明天还想来。”

“那你就在这里读书吧。”鲁念宗道,“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梁怡点着头,道:“好啊,好啊!”

“我请你吃饭。”鲁念宗道,“有个孩子做饭可好吃了,你一定能多吃几碗。”

“能有多好吃,肯定不如我家厨子好吃。”

“不会的,连言言都觉得好吃。”

“你是王妃的舅舅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真的是鲁阁老的儿子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大周呢?”梁怡问道。

“我不知道呢,言言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梁怡哦了一声,问道:“那你父亲都不管你吗?他是不是很忙很忙?”

“嗯,很忙很忙。”

“也是哦,他是大官。我听我爹说,首辅在大周的地位很高很高!”梁怡道。

鲁念宗不想一直说鲁章之,拉着她去厨房,嚷着道:“菜好了吗,要吃饭了。”

“嗯,不好吃。”梁怡吃了一块肉,顿时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没有那么难吃。”

鲁念宗高兴的很,道:“那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让他们去买。”

其后,梁怡真的每天都来上课,梁翘也是无奈,拦不住只能每天接送。

八月的升龙依旧炎热,但早晚已有凉意,百家村的房子已经初见规模,大家做的热火朝天,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要一想到这房子将来是他们自己的,想到子子孙孙都能住在里面,不会有任何赶他们走,他们恨不得夜里不睡觉,没日没夜的做事。

在百家村的后方有一大片地,地倒还算好,但因为没有淡水,所以这一块先前都种着果树,长着杂草,现在他们来了,果树留了一部分,但大多数的地,被开荒出来,准备播种。

淡水从远处挖了沟渠,还做了储水的水库,大家站在空空的水库前面喜笑颜开,道:“等水车架起来,咱们几家轮流去踩,我敢保证,一个月内,这里就能装满水。”

“用不着一个月,咱们一班人白天,一班人晚上,半个月足够了!”

大家一身的泥点子,笑起来黝黑的脸上,只有牙齿稍微白点,每个人因为睡的少活又重瘦成了一把骨头,可依旧干劲十足。

“这个主意好,那就白天晚上轮班,加把劲砸门早点搬过来。”

男人点着头,领头的喊了一声号子,道:“别只聊天,干活!”

“好叻!”

大家跳进水库里,继续挖土抬土,一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昨天书院里又考试了,我儿考了上等,你儿怎么样?”

“别提了,那臭小子。天天埋头在厨房给先生做饭,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好吃的,学了一个月多,没认识几个字。”另外一人气呼呼地道。

“当厨子好啊,杜先生不是说了吗,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自强自立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就可以。”

“说是这样说,可还是着急。我们都不识字,就想着孩子能读书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说自己家孩子读书的事情。

远处的海边,一艘海船徐徐过去,大家停下来指着船,道:“那艘船是刘主家的船吧?”

“是,我以前常上去搬东西。这次估摸着又倒腾了不少货回来。”

“那鹏公子跟着民老爷回来了!”

刘民是刘氏的人,和刘镇只能算族人了,出了几个五服的亲戚,两人论起辈分来,刘镇要打大一辈,但刘民的年纪却比刘镇大十几岁。

刘民有两个儿子,长子去世后,留下一个儿子叫刘佑鹏,次子倒是开枝散叶,子嗣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