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沣说道:“不会,我和小宝聊过,他会调理内伤。”

说着,傅云沣还十分热情地把年青人往家里扶,口中说道:“我也时常同人比试时受内伤,我看你伤也不算特别重,只是以后受了伤,还是不要出来闲逛了。”

云雁回简直欲哭无泪!

叔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云雁回只能感叹他和傅云沣实在太没默契了,方才傅云沣说那年青人是内伤复发的时候,云雁回就突然一下清醒过来这人是谁了。

这个外貌,这个气质,还有这最近受了内伤的遭遇,又在这里转悠,不是白玉堂是谁啊?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啊!

云雁回只恨自己早没有反应过来,否则也不会大发善心,叫他回家了。

白玉堂到这附近来,不是窥探开封府就是觊觎他家,胆子真是比展昭想得要大多了,报复心也重多了。他行事刻毒,就算有内伤,也多得是报复人的法子。

云雁回万不敢把他叫回去,然后趁机让开封府的人来抓他。

因为就算抓了,也不可能把白玉堂怎么样,更大的可能是拐入原剧情,在包拯的感化下白玉堂也加入开封府,如此做了,反而树敌。

所以云雁回只想把他打发走,然后再提高警惕。

谁知道……

云雁回心中深深悔恨,也没有什么卵用。

傅云沣若是不出来,他便没法知道这就是白玉堂,也正是因为傅云沣在这儿,才把白玉堂领回家去了。

云雁回跟在后面,看白玉堂被扶到家里去,傅云沣就大喊,叫小宝出来。

小宝颠颠儿跑出来,一看这个架势就懂了,立刻走到白玉堂身旁,拉着他的手腕把脉。

郑苹也把纸笔拿了出来,准备给小宝写方子。

云雁回在后面看到白玉堂正在打量他家的院子,目光在院内晒的咸鱼上停留了片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小宝写好方子后,又是脚力快的双宜去抓药,简直是全家齐动员了。

郑苹看人家年青人长得好,态度就格外好,嘘寒问暖的。

问及姓名,白玉堂则自称姓金,使了个化名,然而云雁回已经肯定他就是白玉堂了,就凭他看咸鱼的眼神。

云雁回心想,既然都来了,这白玉堂虽说心眼小了点,但也是有情有义之辈,未必不会被打动,说不定被他娘的圣母光环一照,就感化了呢?

于是,云雁回决心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口中问道:“我阿娘说得对,看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吃了药再多待会儿,好些了再走。”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身体虚弱?”

他虽然吐了血,但是也不至于身体虚弱,否则也不会到这附近来。

云雁回装傻:“是啊,你看你都吐血了。虽然你是一个路人,但是我们汴京人都心地善良,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抓紧时间,赶紧推销一下自己的人品。

果然,白玉堂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了。

双宜把药抓来,小宝又煎了药给白玉堂喝,傅云沣和郑苹则关切地和他聊天,一起说说武艺,一个聊聊家常,云雁回愣是挤不进去推销人品了。

想了半天,云雁回决定去煮饭。

“阿娘,今天吃那切糕……苦了你们了,这餐饭我来做吧。”云雁回请缨去做饭,当然没有人会不同意。

就是白玉堂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再信他一次。

云雁回:“……金兄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那让双宜去做?“

郑苹连忙瞪了他一眼,“怎可如此无礼!”

双宜:“???”

“开个玩笑,哈哈。”云雁回笑了几声,真让双宜去做,来道什么汴河浮尸,估计白玉堂真要恨死他们了。

云雁回走到院子里,取了一条咸鱼。

白玉堂一看到他的动作,身体就紧绷了起来,十分警惕,疑是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仔细打量,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异样,拿了咸鱼后又拿了茄子。

茄子可不便宜,看来是真心待客,而非发现他身份后的嘲讽啊。

云雁回哪知道白玉堂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拿咸鱼和茄子,是因为他想做咸鱼茄子煲。当然了,食材的选择是有一定意义的,双宜拿咸鱼砸了人,就用其做菜,未免显得寒酸,再加上一个茄子,逻辑完美!

云雁回将茄子切成小段,咸鱼则切成粒,葱姜蒜也切了,然后热油,先放咸鱼和蒜,炸得金黄鲜香,再放茄子,也稍微炸一下,滤了油。

此时再换过砂锅,将调料和食材都放进去,煸炒入味,盖上砂锅闷煮。

出锅之后,云雁回尝了一下,咸鱼粒金黄香酥,却不焦,微软,咸味也切到好处,茄子更是十分入味,咸香诱人。

好吃啊好吃,云雁回满意地盖上放到灶边。

思及外面的切糕,遂又起意做个千层饼,一雪前耻。

饼是宋人常见的主食之一了,无论炊饼、胡饼、煎饼之类,各种各样。而千层饼,此时则未见过了。云雁回本来想玩点花样,做水果千层饼,然而家里并没有合适的水果,只好做个最基本的葱花千层饼了。

将小葱切碎,揉面,擀成面皮,在面皮上洒上葱花,这时要切几刀然后叠起来,而且面皮需得薄,这样之后才会有层层叠叠的口感,取适量的盐加进去。

料理好的葱饼就可以下锅煎了,这时候就是考验火候掌握能力了,要将饼煎得外面香酥,里面松软,这才好,中间还可以适量加一点胡椒提香。

煎完千层饼,云雁回又做了萝卜菜芋头汤、清炒芦笋和一道葡萄酒鸡翅,算是完成了。

云雁回把菜端出去的时候,发现白玉堂和傅云沣聊得正开心呢,傅云沣还在可惜地说:“若非你今日身上有伤,非要不醉不归!”

白玉堂则道:“无妨,改日咱们约过就是。”

傅云沣:“正是!”

云雁回非常欣慰,叫他们来吃饭。

白玉堂挑剔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以他的眼光,倒也只对咸鱼茄子煲的气味有点微词。

云雁回表示,闻起来可能觉得咸鱼有点点臭味,但是味道是十分好的。

白玉堂还是不肯先尝咸鱼茄子煲,吃了一口千层饼,沉吟道:“这叫什么?”

云雁回:“千层饼。”

郑苹尝了,也说道:“好似真的有千层一般,口感独特。”

白玉堂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是显然是认同了郑苹的话。

他一一尝过其他的菜,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即便是咸鱼茄子煲,味道也没问题,眉头总算是舒展开,咽下切糕那口气了。

云雁回看得心里也放心了。

吃过饭之后,白玉堂在那大爷一样擦嘴巴擦手。

云雁回则暗搓搓地说:“金郎君啊,之前在外面吃切糕的时候,多有得罪了,唉,我后来才明白,你也是个热爱美食的老饕,所以才会生气我做出那样的食物来,希望你不要见怪。”

他心里其实是想说,你不要介意我说你像老鼠的话了。

白玉堂看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也不怪你了。”

云雁回心里一动,哎哟,他虽然是需得装傻,但是白玉堂说这话,却好像有点深意啊,难道,真的被他(的美食)感化了?哈哈哈,真不枉他费心做了几道菜啊!

这时,白玉堂慢条斯理地道:“我与傅兄甚是投契,已经约好,待我伤好便摆酒祭天地,结为异姓兄弟。你既是他继子,便算是我的晚辈了,我自然不与你计较。”

云雁回:“?!!”

……什么鬼!说好的他那降不下去的辈分呢?!

第107章 在开封滴南城边画了一个圈

“我讨厌你们这些江湖中人, 一言不合就结拜,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云雁回趴在桌上,怨念满满地说。

也怪他太大意了,自己插不进去,就跑去烧菜, 结果傅云沣倒真是和白玉堂打好关系, 叫他放下不满了, 但是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傅云沣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一时忘形了。”

郑苹也不悦地道:“这回雁哥儿说得对,你结拜前也不看看,那小金都能做你儿子了, 你们认个义父子不好么?若是天下的年青俊彦,都叫你认做了兄弟,你让双宜还怎么嫁出去?”

躺枪的双宜:“……”

傅云沣彻底蔫了,“现下已经答应了, 还能怎么办呢, 我日后注意着就是了。”

“感觉好生气啊, 一点也不想叫他叔叔,只想叫他鼠鼠……”云雁回这么讲着,却也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一想到自己需要叫白玉堂叔,云雁回就觉得晴天霹雳。

突然之间,懂得了郑凌的感受。

当然了,郑凌始终是最惨的那一个。白玉堂今年才二十出头,但云雁回更小,好歹还差了三四岁。而郑凌,却是年纪大反而辈分小的那一个。

现在就更悲催了,随着云雁回矮一辈,郑凌又矮了一辈。

试想一下,他若是见到了白玉堂,须得叫白玉堂叔爷呢!多可怜,什么也没做,就成孙子了!

……

过了几日,白玉堂伤势大好了,果然言而有信,再次来到云雁回家中,要和傅云沣摆过酒席,结为兄弟。不得不说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太随信了,他当初也是用了个假身份,和颜查散结拜了,当时两人也不过相识几日而已,还没这排场呢。

傅云沣年长为兄,白玉堂年幼是弟,白玉堂拿了银子,叫傅云沣这个本地人置办席面。

傅云沣只收了一半,真叫了附近的闲汉帮忙安排席面。

那闲汉也机灵,非但从酒楼叫了外卖席面来,还吆喝几个歌女,弹琵琶的弹琵琶,小唱的小唱,那场面不晓得多热闹。

云雁回这日要上班,回来得比较晚。

他在开封府中,正听着展昭和公孙策又在嘀咕白玉堂怎么怎么难抓,东京城这么大,他混在其中,根本找不到踪迹。

这个年头,住店都是要登记的,而住在民居之中,也不是那么随意,按规矩来说,门口有牌子,每日要更新家里的人口,包括暂住者的姓名,以便各坊检查统计。

但是,总有那么些人,他们可以伪造身份,易容,或者住树上……

反正大城市要找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轻功出奇得好的人,真的很难。

云雁回在旁边听着,倒是不心虚,因为谁也不会知道他这个穿来的还挺了解白玉堂的人设,即便日后被发现傅云沣和白玉堂结拜了,他也半点事都不会有,不会有人觉得他能猜出来那就是白玉堂的。

等到回去的时候,云雁回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的琵琶声和歌声了,差点以为是别人家传来的。

云雁回看到郑苹走到院子里来收衣服,就顺口问她:“阿娘,里面怎么了?”

郑苹:“你傅叔正和小金耍呢,两人要结拜,唤了席面来,还有人帮招了几个歌女。”

白玉堂来了?

云雁回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今天这个叔字是逃不过去了,但是,既然是这样,我也得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凡事过犹不及。

云雁回进了屋,便见傅云沣和白玉堂正在吃酒。

傅云沣已是微醺,笑呵呵地说:“雁哥儿回来啦,我与金兄,已经……正式结拜了!方才,已告过天地,吃过结拜酒了!”

白玉堂也斜靠着交椅,歪着脑袋看云雁回,笑得有点得意。

云雁回便稳稳上前一礼:“侄儿见过金叔叔。”

白玉堂大大方方受了这一声,“好个乖侄儿。”

云雁回紧咬一下后槽牙,半侧过身子,面对着屋角正在表演的歌女们使了个眼色。

这三五个歌女,纷纷放下乐器,走了过来,娉娉婷婷一礼:“方才不知是爷爷,失礼了!奴家见过二位爷爷,望爷爷们福寿长青。”

白玉堂和傅云沣都是一脸懵逼。

傅云沣还好一点,白玉堂真的是彻彻底底地懵逼。

爷爷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有时候他会自称爷爷,但是这和被一群妙龄少女真情实感喊爷爷的感受,还是不一样啊!

这些歌女又转而对云雁回行礼,叫他叔叔。

云雁回便叫起来,笑呵呵地说:“不知者无罪,你们也不知道是我家人叫的嘛,不过倒也算缘分了。”

这汴京城各个行当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歌女和妓女是不分家的,有时候还互相客串,七拐八拐,都能和云雁回扯上关系,而且都请愿认他这个“长辈”。

更何况,这几个云雁回还是正经认识的,不是第一次叫他叔叔。因为她们几个,平日正是在瓦舍中卖艺,和大相国寺的俗讲僧算是同事,故此云雁回认得。

这可不是巧了,白玉堂同志不是要占便宜么,那就让他占个够,占个饱好了,好叫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在汴京但凡入瓦舍,上青楼,进(挂了栀子灯的)酒店,都多得是人叫他叔爷爷。

别的也就罢了,你看他若是被一群美女叫叔爷,是个什么滋味吧!

……

云雁回一脸无辜,对懵逼脸的白玉堂道;“金叔叔,我没有和你说过吧,因我与京中瓦舍内的说话艺人张山人还有从前几十年前很有名的小唱艺人周人爱平辈论处,故此很多艺人、歌女、妓女都要叫我一声叔叔,呵呵。”

白玉堂:“……”

白玉堂仔仔细细看云雁回的脸,的确是很无辜的一张脸,什么破绽也找不出来。

云雁回脸上的表情,可是仔细参考过赵允初模拟出来的,绝对十成十的无辜无害,“你们若是感觉不自在呢……”

傅云沣:“嗯?”

他拉长了声音,“那我也没有办法,他们论辈分可严了,呵呵。”

白玉堂、傅云沣:“……”

——

云雁回那么一搞后,白玉堂本来觉得已摸清此人,反而又有些不确定了,虽已与傅云沣结拜,却不敢再大摇大摆叫他喊自己叔叔了,否则他岂不是得捏着鼻子忍了花魁妓女都管自己叫叔爷?

云雁回心中嘿嘿笑,这白玉堂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虽说少年成名,闯荡江湖,但是呢,毕竟还是二十出头的年青人,不懂得什么叫情趣……哦不,是淡定,反正要是有人这么和云雁回玩,他肯定脸色都不变地应了。叫爷爷就叫爷爷呗,叫爸爸都没问题。

不过这么几天过去,却是到了仁宗要视察的日子。

这次并非微服私访,故此从皇宫中出来了一大队人马,加上开封府的,浩浩荡荡往城郊出去。

云雁回呢,则骑着一头略显“秀气”的小毛驴晃悠着跟在后面。

仁宗坐在自己御驾上,招手让陈伴伴把云雁回叫来。

云雁回得了令,就从队伍偏后的地方,驾着小毛驴滴滴答答赶上来了。

仁宗撩着帘子往外看,恰好就看到这一幕,旁边正好就是众多侍卫亲军骑着高头大马的英姿,仁宗顿时眼神就不对了,叹道:“开封府就找不出一匹马给你了吗?”

这年头的马,就真是宝马了,没钱人养不起。

当然了,公家的马又是另一回事,开封府当然不可能找不出一匹马。

云雁回看了一下那些侍卫,一点也不觉得羞赧地道:“官家,我还小,爬不上那些马。”

他说得是真的,那些成年马真的特别高,他又不是从小练习骑射的,不知道怎么和马交流,在没有别人辅助的情况下,要自己爬上马,真的有一定难度。

就算真死皮白赖上去了,怎么下来又是一道难题了。

仁宗想起了包拯和自己说的人无完人,想着也是,既然老天给了云雁回这么个机灵的脑子,可能就不会给他高强的武功了,武力的事情,叫那些护卫去便是了。

“话虽如此,你有空还是要学习一下骑马的,否则日后若出公差怎么办?”仁宗随口就给云雁回立了一个flag,“你就挨着边上,边走边给我说一下,沿途都是什么情况。”

打嘴炮?这个云雁回擅长啊,何况他本就胸有成竹,遂骑在小毛驴上指点山河,叫仁宗看这里,日后将是什么什么样,再看那边,日后会是什么什么样,脚下的地,又会是什么什么样。

“……要么那边的山上修一个观景台,要么若是山太矮了,就修个塔,因为到时候很多经典,都要身在其中成景,俯瞰也成景的……”

“……汇聚各国特色,风情街,风情村,叫汴人不出国土,就可以看尽世间风土人情……”

……

“官家,若是开发顺利,十年内,这里会发展成为汴京最大的商业中心之一。”

云雁回都往最好的可能去吹,但是说话的时候都有所保留,什么“只要”“那么”“如果”“我就”之类的,一顿神侃。

估计不知情的人来看,怎么也想不到最开始仁宗的计划只是要在这里划一块拆迁安置地而已,愣是被云雁回忽悠得要开发这啥也没有的荒郊野岭了。

仁宗被忽悠得真是心情激荡,伸手一圈一点,“好,你放手去做,我拭目以待!”

投资商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哟,云雁回在心底唱起了歌儿。

皇祐元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个官家在开封滴南城边画了一个圈~~~

第108章 窨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