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秋千是什么?”小老虎的话音刚落呢,就看到那百戏艺人将秋千荡得几乎与高架齐平,然后在荡得最高处,一松手!

许多第一次来此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声,而更多的,则是愈发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那百戏艺人从秋千上投身,身体在空中舒展,翻了个好几个跟斗,伸臂如水,溅起大大的水花。

数息之后,逐渐平静的水波中钻出一个人,对大家招手。

只是一瞬间的停滞,现场的气氛就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游人都拼命鼓掌,如同山呼海啸。

沈括对此印象深刻,他连连赞叹:“真是艺高人胆大,将秋千荡得那样高,就很难得了,还要在最顶处跳水,做出种种动作,此非常人可为!”

“从前我和雁哥儿第一次来看时,都吓到了呢,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只是普通的荡秋千,当艺人荡得特别高时,我们都以为这便是戏肉了。谁知道,他竟然放手跳水,我们都误会成出了岔子,是他脱手摔下去了,直到他从水中出来,观众齐声高呼,我们才明白,这表演竟然就是如此。”双宜回忆起往事,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若不是早听说这个表演方式,恐怕也会误会。”沈括叹道,而且算知道了,在看人松手飞出去的一刹那,还是让他心跳加快。

沈括又打点精神,“说到雁哥儿,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应该在正午时分吧,”双宜张望了一下,指着一处道,“看,水殿东面,那是不是他们?”

面对水殿东边有一排排的龙船,便是龙船争标所用的船只了,而云雁回他们就站在岸边的水棚里。

小老虎在沈括怀里举手大喊:“哥哥!”

……

无论看多少次,水秋千都能带给云雁回震撼感。他以前近距离看过人跳水,也看过人荡极高的秋千的,但这两样结合起来,就从未见过了,刺激程度觉得是成倍增加了。

这时,云雁回忽然一回头,“我觉得我好像听到小老虎的声音了。”

然而现场呼声震天,人头攒动,他也找不到小老虎的踪迹。

“还管什么老虎啊,你看那些御史里面,怎么有个特别高的人?”白玉堂指着御史台那队,那里头的确有个人非常高,看样子起码有近两米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阵容都不向我透露的。”云雁回扫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等等,我明白了……我靠,真是鸡贼啊!”

云雁回指了指水中的标竿,那竿子上挂着锦彩、银碗等物,待会儿他们画船争标,争的就是这些,不同的物件代表不同的名次。

“你们不觉得……这标竿真特么高吗?”

大家一看,还真是!

“争标并非竞渡,拿到第一名,光是先到不行,还得拿下彩头啊。”云雁回说道,“他们定然买通了人,把标竿抬高,这样获得名次的几率也高一些了。”

开封府怕丢人,御史台也怕,他们也想拿个名次呢,可惜再努力,好像最多也只能争第二名了。

第228章 龙舟争标

水秋千之后有水傀儡戏, 这也是传统节目,一艘小船上搭着彩楼,就像旱地上表演傀儡戏的戏棚一样,一阵乐声之后,里面便有一对木傀儡走出来。

傀儡人一男一女, 身上的衣服都按真人的缩小, 一个像是书生, 一个则是位美人娘子,无论折扇还是环佩等饰品都如同真的一般,非常精细。

这些傀儡人能够表演舞蹈、打球等等活动,云雁回他们待的这边, 很多人都紧张得无心看表演,唯有开封府的人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样的表演?”云雁回很感兴趣。

有乐者出来做歌,“鲤鱼眼望桃花岸,盼来多情的俏梁郎。萍池重与梦春光, 你我生世结鸾凰。”

登时, 这岸边响起一片惊呼。

这唱词虽然不是出自《望情鱼》, 但显然说的是《望情鱼》的故事,京人对这出戏熟悉极了,一听便晓得,今日的水傀儡改编了《望情鱼》的内容。

就连云雁回也在惊愕之后,笑了起来,十分期待傀儡戏要怎么演。

既然是《望情鱼》,那么那一对傀儡自然是何丽姝和梁赋雪了。

只见木傀儡梁赋雪拿起一个钓竿,甩入水中,一旁的木傀儡何丽姝则身子颤颤,十分惊惶的样子。接下来,梁赋雪的竿子一动,竟然真的钓上来一条小鲤鱼!

何丽姝上前推梁赋雪,仿佛要他将鱼放回去,叫岸上的观众大笑起来,叫好阵阵。

水傀儡戏本来就有让木偶人踢球、钓鱼等动作,但是以前是单纯的动作表演,这次居然加入了剧情,融合原有的技术,更富有趣味,实在是一个突破。

不得不说,汴戏的出现,带给汴京民间艺人们很多想法。

云雁回真看得津津有味呢,陈林忽然出现了,“云小郎啊!”

云雁回赶紧站起来,“陈伴伴,找我何事?”

陈林一副好笑的样子说道:“官家看到你们这些龙舟队都愁云惨淡,唯有开封府欢声笑语,因此叫我来找你过去,要问一问。”

云雁回:“……”

云雁回都无语了呃,实力强没压力也是我们的错咯?

他跟着陈林过去了,就看到仁宗不是很开心地说:“开封府派的尽是强人,看来你们很有信心,可是这样比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云雁回苦着脸道,“我们和其他衙门实力不对等,要是我们一副很忧愁的样子,那也太假了吧?”

仁宗哼了一声,“你们也不要太过自信。”

云雁回小声说道,“我们也不是很有自信啊,您看到御史台的人没,他们好卑鄙的,直接买通人把标竿拔高了……”

云雁回“出卖”了御史台,转移视线。

“什么?”仁宗一听,看了看标竿,在远处还真不明显,但是御史台有个特别高的参赛者,所以云雁回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仁宗陷入了沉思。

云雁回撺掇道:“官家,就该把他们的比赛资格撤销了!”

“你先回去吧,”仁宗忽然甩了甩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比赛的确沉闷了点,像是朝廷的自娱自乐。”

“?”云雁回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明是在控诉御史台作弊,仁宗这是想到哪里去?

……

云雁回走回去之后,就看到陈林挨个队伍通知了一番,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到了正午时候,龙舟争标正式开始,各个官衙的人,分别登船。大家先划到一架飞虹桥下面,这是出发的地方,标竿则在水殿前。

两岸的百姓都在助威,开封府受到的加油声是最多的。

云雁回就坐在船头,回头说了一声,大家一起抬手,和百姓们打招呼,有了互动,这助威声顿时更热烈了,其他官衙的人一看,纷纷效仿。

锣鼓声喧天,伴着激烈的鼓点,终点处一名军校狠狠一挥旗子,象征比赛开始!

二十艘龙舟飞速出发,喊着号子,划着桨。

对于百姓们来说,这的确不如往年那些更激烈的比赛,但是当龙舟都接近终点时,他们就知道错了。

开封府的船队毫无疑问,排在第一名。排在第二名的,也是云雁回的老朋友,茶案的官员们,他们这些人常年奔波跋涉,体力还算可以,只差了开封府一点而已。至于第三名,则是御史台。

就在这时候,第二名的船员忽然提桨,在开封府那边喊号子的人腰上一捅,那人就下饺子一样,栽进水里了。

开封府的节奏一下子乱了,观众们也都喊了起来,云雁回听到,才回头去看,顿时目瞪口呆。

茶案的人不可能随便这么光明正大破坏规矩,所以只可能是……仁宗更改了规则!

云雁回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仁宗在水殿上露出一抹微笑。

云雁回:“……”

至于这么拼吗?

这时,茶案的船已经趁机超过,成了第一名。

云雁回灵机一动,回头道:“把御史台的人捅下去!!”

开封府的人得令,全都抄起桨去攻击第三名的御史台。

御史台全体:“???”

我靠——干他们什么事啊?!

就连岸边观战的御史台台长都急得直跳脚,对着一旁的官家和同僚们喊道:“这、这云雁回是怎么回事,包府台!他们怎么回事啊!”

包拯一脸无辜,他怎么知道?

云雁回:不捅你们捅谁?

标竿还是高的,而且好像还更高了,现场只有御史台有大高个儿,既然仁宗要玩儿,那他们当然应该配合,先专注搞御史台,让其他人去争。

于是,开封府的人把船一摆,拦住御史台的人,开始专注搞他们,全然不顾一艘又一艘的船超过了他们。

御史台的人焦头烂额,一边躲、回击,一边大骂:“云雁回!你们打我们做什么?是茶案捅了你们的人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要不讲理!”

“别跟他们讲理!”云雁回大喊,和御史台的人讲理是最不明智的,因为你不可能讲得过他们,这一点云雁回深知,“把他们都捅下去!”

御史台的官员一个接一个地落水,又被一旁的救援小舟捞起,只是失去了参赛资格。到后来有的人看到同事们七仰八叉下水的惨状,害怕起来,干脆自己主动跳水。

至于真正的债主茶案?他们作为第一名,现在正被其他十几艘龙舟围攻呢!

岸边的观众集体石化。

他们本来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龙舟争标,往年的龙舟争标也有玩小动作的,但是今年都是当官儿的,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吧?

谁知道,更过分了!这些人哪里是小动作,竟然直接攻击对手啊!

龙舟大多数都到了标杆下,现在正一片混战,不但有用船桨捅人的,还有自杀式袭击,就是跳到别人船上,拉住尽可能多的人跳下水。还有的,发挥了合纵连横等战术,联合起来攻击其他队伍。

——也是因为这些动作,很多人才发现,这可能是提前约定好的,并非临时发挥。只要下水就失去了参赛资格,那些落水的人并没有爬回去,而是乖乖被一旁的小舟接走。

来参赛的,都是些年轻强壮的青年官员,他们玩得起,也玩得很欢快。

百姓们在惊愕一会儿后,就回过神来,发出了更大的呼声和欢笑声。

换了平日,哪能看到朝廷命官这么没形象的一面啊?

云雁回这边呢,带着开封府的人把御史台“赶尽杀绝”了,那边带队的李泽云露出了悲愤的神情,他也已经光荣了,这会儿趴到开封府的龙舟边,“云师,您至于吗?”

“为了胜利,这是值得的!”云雁回决绝地道,“对不起了,小李,战场之上无师徒!”

李泽云一脸惊愕,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云雁回一揪耳朵,吃痛得松手往小舟游过去了。

“接下来我们可以过去大战啦!”赵虎一声高呼。

“等等,”云雁回叫停,“大战用得着我们都上吗?五爷!”

白玉堂应声扔了船桨,活动了一下手腕,根本用不着继续划船,直接运起轻身功夫,踏水过波,引起百姓一片惊呼。

开封府的人,慢悠悠向终点划过去。

而白玉堂,早已经踩在了别人的船头,仰头一看,有两三个人都争着往竿子上爬。

白玉堂轻笑一声,拔地而起,踩在一个人头顶,跃身抱在标竿上,两下便扯下锦彩站在了竿顶,蹲在小儿拳头那么大小的顶上,稳稳当当!

这时开封府的船也划到近前,白玉堂一个翻身,从高处准确落于船头,风吹发拂面,好一个锦衣玉容的锦毛鼠。

鼓声停下,获胜的队伍是开封府衙!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百姓们尖叫起来,用力鼓掌,为了白玉堂精彩表现。更有无数小娘子,看到白玉堂的身姿、面容,都粉面含情,悄悄打听起来。

白玉堂十分得意,有些骚包地把锦彩举起来扬了扬,顿时引起海潮一般的呼声。

比较沉稳的展昭看到这一幕,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

水殿之上,仁宗、后妃还有诸位重臣,也都看得非常过瘾。

刚才的龙舟争标,既展现了他们认识的平日十分斯文的官员非常跳脱的一面,激烈的对抗,又有白玉堂无与伦比的轻功,可谓观赏性十足。

仁宗带头鼓起掌来,微笑着对开封府这边点头。

若是比竞渡,那今日的比赛肯定比不上往年,但是最后标杆下的争标大战,却也是往年远远赶不上的。

比赛结束后,大家都换了衣服,回到彩棚中坐下,很多人犹在谈论着方才的比赛中的趣事,引来阵阵大笑。

比起比赛结果,还是过程更让大家津津乐道。

当然,开封府鸡贼的行为也被指责了,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后面殴打御史,所以他们是伤亡最小的。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其实白护卫要夺标早就夺了,他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些时间,展示身段的!”

“哈哈,”云雁回也调侃道,“现在汴京的小娘子们大概要多了一个梦中情郎,白护卫之前那两下,俊得很啊,后来都是小娘子的叫好声了。我看啊,明天估计就有人托包府台做媒了。”

“是啊,我们前面打了那么久,最后风头都被白护卫抢走了。”

白玉堂抱臂幸灾乐祸地道:“我看雁哥儿不到明日,就要被御史们围攻了!”

云雁回转头看去,御史台的人果然都正盯着自己,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射下水。

第229章 东京清风

一直到比赛结束很久, 所有百戏都演完,大家准备各回各家了,御史台的人还在怨念地看着云雁回,还向他们台长告状。

台长非常无奈,之前那一幕, 他也在水殿之上看到了, 但是人家又没犯规, 他也不能怎么样啊。

要知道,公主殿下还在一旁叫好呢。

——赵幼悟、赵宗实、高滔滔他们几个是视云雁回为偶像的,这次有云雁回参赛,全都在给开封府叫好, 之后看到了白玉堂的身手,更是被大大的惊艳了。

赵宗实带着两位妹妹一起,到彩棚之中去,想要认识一下白玉堂。

云雁回给他们介绍白玉堂, 顺便还带上了展昭、开封府F4和其他四鼠。

几个小孩一听他们竟然是传说中的江湖人士, 更加感兴趣了, 拉着白玉堂要听故事。白玉堂也得瑟得很,给他们讲了讲白五爷从前怎么惩治恶人,听得小朋友们拍手称快。

云雁回则抽空,叫人用小舟把小老虎也接到小岛上来。

云雁回抱着小老虎走回去,正好听到赵幼悟惊叹地说:“白护卫,大家都叫你锦毛鼠,是老鼠的鼠吗?”

白玉堂点头,又说了自己四位哥哥的名号。

赵幼悟大声说:“可是,展护卫的名号不是御猫吗?那御猫抓不抓老鼠呢?”

白玉堂郁闷极了,要知道他最开始找御猫茬,可不就是因为他们一个猫一个鼠么?

开封府的人同他相处久了,知道俩人现在关系好,不会在意这个事情,都大笑了起来,调侃道:“殿下,猫抓老鼠,岂不是天经地义的?”

白玉堂看到展昭也在笑,不禁怒从胆边生,指着他道:“殿下,御猫其实还有一个名号呢!”

有人想说“南侠”,但是还没说出来,白玉堂已经说道:“就是七毛!因为我们开封府从前养了六只猫,从一到六毛,他是后来的,因此只能排第七!”

展昭:“……”

开封府众人全都偷笑起来,但不敢大声笑。七毛这个名字大家私底下都知道,可是敢这么说出来的人,还真没有。

展昭看到大家的神情,非常无奈。他多冤啊,不就是跟着笑了两声。

赵幼悟一抬头,看到云雁回抱着小老虎过来,扑过去揪着云雁回的衣摆,抬头喊他:“师兄,老虎哥!”

云雁回蹲下来,“殿下,老虎,老鼠,分得清楚吗?”

赵幼悟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老虎是嗷呜的,老鼠是叽叽的。老虎哥是这样的,”她比了一下身高,“老鼠哥是那样。”又比了比白玉堂,“老鼠要大一些。”

小老虎不满地道:“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

“嗯,我们小老虎以后肯定比五爷还要高。”云雁回指着赵允初,“跟他一样高好不好?”

小老虎不屑地说:“我还要高!和斜塔一样高!”

云雁回欣慰地说:“这孩子有理想啊。”

赵宗实又拉着云雁回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进宫来的次数少了。

“蒲关泽在扩建呢,快完工了。”云雁回说道,“到时候大家都来玩儿啊。”

二期工程完了之后,同期推出的,还有孔寄的三国戏,想必到时又是好一场热闹。

当然,还有一个更热闹的事情,只是云雁回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端阳节活动结束之后,御史台果然diss了云雁回很久,可惜,没什么用,云雁回文盲啊,这些人洋洋洒洒指责一大通,云雁回只掏掏耳朵,说:“我听不懂。”

气得御史们大呼文盲,决心以后一定要找回场子,同时,也帮忙宣扬了一下云雁回的光辉事迹。

……

过了数月,蒲关泽游苑的野生动物园竣工,这个动物园,以世界上第一所动物园为名,叫“灵囿”,就是当年周文王的皇家动物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