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急了,要真起个沈西瓜之类的名字,日后他们要怎么给孩子交代?

这夫妇俩生完孩子也不温存一下,现场就争议起了孩子的名字。

也亏了双宜体力好,了然指挥生产都累了,她还有精神分辨这些。

云雁回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之前那么说可是玩笑话,为了放松大家心情的啊,怎么双宜还真惦记上了?

最后双宜拍板,要叫孩子沈凉,西瓜别名就是凉瓜嘛,没有直接以瓜为名,但还是包含了这个意思在里面,又不会像沈西瓜那样叫人发笑。

沈括想了很多有文化的名字,现在被双宜打败了,他垂死挣扎道:“这个名字,也就比沈西瓜好那么一点点……”

“想开点吧,”云雁回就没见沈括赢过双宜,他拍了拍沈括的肩膀,“你往好处想啊,瓜瓞绵绵,这个寓意还是很好的。”

郑凌捧着脸道:“凉字倒是能看出来,与我同辈,哈哈——那小名到底还叫不叫瓜瓜了?”

沈括甚是悲愤:“不叫!不叫!”

……

第二天。

赵允初:“瓜瓜醒了吗?我能远远看一眼吗?”

宇文昫:“恭喜沈兄,看来瓜瓜要和我们家柔奴做亲了,媒妇不是都说么,女大三,抱金砖啊。”

云雁回:“嗨,我觉得这都是注定的,我决定分一半西瓜地所有权给我的宝贝外甥瓜瓜。”

了然:“瓜瓜的八字,是相当好的……”

沈括:“………………”

第263章 洗三朝

沈家喜获麟儿, 三日后, 正是婴孩洗三之期, 不少亲友携礼来贺。

洗三、满月、抓周等等,都是在小孩某个年龄时的仪程,因为旧时小孩夭折率高, 所以总免不了在这样的庆祝中多加一些迷信祝福。

上到皇家,下到普通百姓,都是要洗儿的。

到了这一日,亲友云集,主家会用草药煎香汤给孩子沐浴, 宾客们则要往盆里放钱财, 这个叫添盆。还有种种繁琐礼节, 皆是寓意美好,包括怎么洗孩子, 都已经有了完整的手续。

这个习俗是在唐朝成熟的, 唐朝一度盛行佛法, 这沐浴香汤, 不正合了佛教仪轨,与现在浴佛日给佛祖沐浴香汤的做法是一样的。实际上,也真有些人家若恰逢佳期,索性就在寺庙里求浴佛水来洗儿。

沈括他们家,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读书人一多,还得多一个程序,那就是大家一起来写洗儿诗。

说白了,也就是普通人用白话祝福婴儿,他们则写成诗……其中自然也是充斥着种种美好的祝愿,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苏胖子后来给儿子洗三时,就写过一首与众不同的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瓜瓜洗三会之时,前来道贺的友人们也多有写诗祝福的。

云雁回作为一个非典型文盲,自然不会凑过去写诗,他就专注砸礼物就好了。

洗三来的通常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朋,饶是如此,这日来的人也够多了,好在双宜他们还未回自己家,而是准备在大相国寺这边的家里坐月子。

生产对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所以云雁回希望双宜这个月子不要局限一个月,最好调养到身体最好。他雇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帮着一起照顾瓜瓜,以便让双宜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宾客这一边呢,大家为了更好地写洗儿诗,都在问关于小孩的讯息。

沈括有点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表示,反正就是半夜生的。

再问为何孩子起名沈凉呢,沈括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虽说现在姓名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改也没法改了,但是还有那么一点审美坚持的沈括,内心还是有些挣扎的。

大家一看,这显然是里头有故事啊。得,还是别问他了,问小舅子去吧。

云雁回绘声绘色给大家讲述了一下,双宜产前欲食凉瓜,姐夫星夜摘瓜,结果吃完孕妇就要生产了,故而给孩子起名叫沈凉,乳名瓜瓜。

一听之下,大家伙纷纷起哄。

“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凉乃通谅,是诚信之意!”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

“孩子甚是壮实,瓜瓜这个乳名也极好,朗朗上口,含义又佳。”

“存中夫纲不振……”

这一句说完,众人都看向此人,他发现了亮点啊!

沈括不满意这名字,显然名字不是他起的,沈家长辈又都在外地,这名字是谁起的,一目了然。而即便沈括不满意,孩儿还是叫了这个名字,这不是夫纲不振是什么?

原来沈存中其实惧内!平日叫他吃花酒也不去,还以为是太醉心事业,现在可破案了!

沈括的脸顿时灰了几度,“……”

看这些人兴奋的样子吧,恐怕沈括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而且他们也的确把这些事都写到诗里去了,后来随着沈括越来越有名,这些故事也流传甚广。最终随着沈括的名留青史,惧内这个标签也跟着他流传千古了,他自己大约都想不到。

……

云雁回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动物叫声,打开窗子一看,是灵囿的人帮他把贝贝送回来了。

赵允初今日也来添礼,一看,说道:“双宜还在这里坐月子,就让贝贝回来了吗?”

“我也是想,应该叫贝贝等双宜坐完月子才回来的,当时没和灵囿的人说清楚。”云雁回一想,“但是他们都把贝贝送来了,再拉回去也辛苦,让它在你家住一个月行吗?”

赵允初家也够大,他点了点头,“这样也行。”

两人正说着,外面又到了一辆车,上面下来几个小孩,一出来就直奔向贝贝的笼子,扒在旁边喊:“贝贝!贝贝!”

云雁回一看,赶紧和赵允初一起出去:这几个小祖宗怎么来了?

原是赵幼悟、赵宗实、高滔滔和小老虎一起来了,小老虎倒也罢了,其他三位怎么也不声不响就来了。

再一看,陈林也来了,他笑呵呵地过来给云雁回道喜。

原来是赵幼悟听说师兄有了外甥,于是嚷着要来看,皇宫里很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了,更别说各种庆祝活动,听说这边洗三,赵幼悟觉得特别稀奇。

仁宗一想,干脆叫他的心腹陈林带上公主几人,过来看一看,顺便也替他添个盆。

云雁回赶紧遥遥谢过官家,然后将赵幼悟他们带到一个无人的房间,把瓜瓜抱来,单独叫他们见一见小宝宝。

瓜瓜正在睡觉,整个人小小的,赵幼悟看着他圆鼓鼓的小手,偷偷在上面亲了一下,“他怎么这么小,才一丁点儿大,他会说话吗?”

“还不会呢,现在连妈妈也不会喊。”云雁回笑着说。

赵宗实赶紧说:“我阿娘说,我周岁时,喊的第一声妈妈呢!”

陈林也算代表仁宗看了一下孩子,夸了几句长得好之类的,送上了礼物。

“他还在睡觉,我先把他送回去哦。”云雁回在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将瓜瓜送回婴儿床上。

小老虎他们一个个跟在后面,站在门口看云雁回轻手轻脚放孩子。

那婴儿床也是云雁回早就准备好的,上方悬着各种玩具。在瓜瓜名字定下来后,郑苹更随手用棉布做了一个小西瓜,就绑在床头。另外还有一个西瓜的抱枕,则放在双宜床上。

云雁回退了出来之后,就听到他们在讨论,原来瓜瓜的瓜字,指的就是西瓜。

小老虎则纠结地拉住云雁回的手,郑重地道:“你有没有怀疑过,那不是真正的瓜瓜。”

云雁回愣了一下,“怎么说?”

小老虎比了一下肚子,“瓜瓜在双宜姐姐肚子里的时候,双宜姐姐的肚子有这——么大,但是瓜瓜才这么一点点大。”

小老虎比较了半天,最后沉痛地道:“我觉得不一样大,是不是抱错了?”

赵幼悟和高滔滔两个小姑娘倒吸了一口气,捂着小嘴,显然为了这种狗血惊人的剧情惊叹,也不知脑补了多少剧情。

“那么,真正的瓜瓜在哪里?”

“难道是落在瓜地里了?”

什么?什么落在瓜地里?这个剧情云雁回都快跟不上了,他想了想,给大家解释道:“瓜瓜在双宜姐姐肚子里的时候,是住在一个卧室里的,这个肚子的大小,还包括了卧室的大小哦!”

“哇——”

原来小婴儿在娘亲肚子里是住房间里的啊?

就连自诩最成熟的赵宗实都觉得被颠覆了认知:“那房子现在在哪?”

“还在双宜肚子里啊,这个房子会慢慢不见。”云雁回说着,还真带他们去见了双宜,叫双宜给他们展示一下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肚子。

“原来真的有个房子!”赵幼悟的眼神亮晶晶的,“难怪瓜瓜那么小!”

小老虎则放心了,“看来瓜瓜是真瓜瓜。”

双宜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云雁回,云雁回笑而不语。

围观过瓜瓜的“旧居”之后,上了几年学的赵宗实更是自请赋诗一首。

“星河催麟儿,凉瓜兆佳期。兰盆洗凤雏,他日披紫衣。”

赵宗实一念完诗,现场掌声雷动。以赵宗实的年纪来说,这个水平很可以了。

云雁回鼓掌鼓得尤其用力……

如果没有意外,这位就是未来的皇帝了。未来的皇帝说你是凤雏,日后能做大官,那能不做大官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赵宗实的诗简直力压全场。毕竟别人的是单纯的祝福,赵宗实这个,他想成真,以后还就能成真!

赵幼悟等人在这里待了并没有很久,毕竟赵幼悟是公主之尊,探望完,送上祝福之后,陈林就带着他们回转宫中了。

但是没过多久后呢,另一个云雁回也特别喜欢的小萝莉也来了。

那就是宇文昫夫妇,带着宇文柔奴和她弟弟也来了。

沈周和宇文昫之父约定好,双宜生了个女孩就嫁给宇文柔奴的弟弟,生了个男孩就娶宇文柔奴。现在瓜瓜降生,当然是自动和宇文柔奴有了婚约。

双宜早在去宇文家拜访之后,就觉得宇文柔奴十分惹人疼爱,想一想若是宇文柔奴做她的儿媳妇,还真没什么毛病。

宇文柔奴也扶着婴儿床看了瓜瓜,她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未来夫婿是什么,不过她弟弟就比瓜瓜大了几个月,因此她十分熟练地用床头的小西瓜逗瓜瓜玩。

双宜生产时宇文柔奴并不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未婚夫,一边逗瓜瓜,宇文柔奴一边抬头来,细声细气地说:“瓜瓜弟弟真可爱。”

长辈们看到这个场景,全都默契地笑了起来。

……

双宜生了孩子后,云雁回开心得宛如自己做了爹,回到工作岗位上时犹是满面带笑。

不几日,开封府学的学官又有好消息宣布。

已经确认了,明年春天,官家要取士。

此时科举考试频率尚未固定,或许官家开心了,今年明年咱们都开科举,遇到有什么事,两三年不办也是有的。

当然,在此之前,也就是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学生们就要参加解试和省试,以获取资格。

而停办其实不一定会连解试和省试都停了,可能只是官家那边不取士了。所以,解试和省试学生们一直都在准备着,如今知道明年有御试,自然更为紧张,也得掂量一下,要不要去参加。

对于投西大街职业技术学院的第一届学生来说,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具备下场一试的水平了。有些“经验丰富”的,甚至以前就参加过前两级考试了。

这是开办数年后,开封府学第一次验证他们的教学实力。

众位先生都是一凛,此时科举录取率极低,可比现代高考更为困难,何止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简直是千军万马走钢丝。

尤其是开封府学地处京城,这里有各种官私学,他们所收的学生,很大一部分并非高官显贵之后。这种相对来说很公平的科举考试,是许多怀抱梦想的寒门学子的唯一出路。

第264章 朝为田舍郎

次年有御试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学校的气氛都为之紧张。

十年寒窗苦读, 为的不就是金榜题名。

云雁回激励大家:“就是要有远大的目标, 当初我们大相国寺有个和尚, 还俗后去考试都考上进士了!那光头,有人想榜下捉婿都放弃了!”

本来非常紧张的学生们顿时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大相国寺的和尚还俗后都能考中进士?说好的做过和尚不能科考呢, 这是在逗他们玩儿吧?

考上了之后人还以为他是和尚,所以没把他捉去做女婿?

说起来,云雁回在文化课上, 还是有自己的一点点小经验的。虽说他不精此道, 但是当初倒也辅助过赵允初参加召试。当然了, 召试肯定是比不上正经科举的。

而且,对于每科学生的作用也不一样。

明经科的学生多靠死记硬背, 最多帮他们归纳一下记忆法。

进士科的学生倒是可以参照这个训练方法, 能够稍微提高一些胜率。

反正他们身在开封府东京城, 比其他州府的学生多了一点优势, 那就是距离朝政更近。甚至,若是在其他县, 都不太能像现在, 说取得州试资格就取得州试资格, 这也是个省心的事。

近年来,朝廷取士的趋势,也愈发倾向于言之有物。

以往更重诗赋,若是音韵不对,内容再好都白搭。现在风向的转变,使得考生对于从政、治国的了解,更为重要了。

其次还得确定,早上的早操不能停。科举也是个力气活儿,宋朝的科举试题数量特别多,得在考场里待上几天才能把题目做完。

体力上的压力大,精神上的压力也很大,以往就出现过学生题目没做完就崩溃了的。

云雁回更是宣布了,若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去考试,学校免费提供食盒,好叫学生在考房里吃得好一点。要知道,一般考生带的都是不容易坏的食物,毕竟得抗几天,但这样一来,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这次考试,包拯也比较重视,特意吩咐过府学博士,一定要抓紧最后的冲刺时间,尽量为学生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

故而,提供食盒这样的便利,实属正常。

确认参加这届科举的学生,差不多有一百多人。

云雁回对这一百多号学生说:“第一轮考试是府试,尔等作为府学学生,若是考不中,那我就要质疑一下你们的能力了!”

众生都乐了起来。

这倒不是说会有人泄题给他们,就是句玩笑话。一般来说,主持本州府科考的考试官,无非就是衙门里的通判、知军一级官员。

他们这些人在开封府都实习过,和各级官员怎么也混了个脸熟。

云雁回把心神一分为二,一半是放在学生上,一半是给予出生没多久的外甥关爱。

结果到了府试前朝,赵允初慌慌张张来找云雁回:“灵囿有只竹熊,怀了贝贝的幼崽。”

云雁回像被雷劈了一样,“不是没泡上吗?”

因为贝贝现在住在赵允初家,云雁回又忙着学生临考,所以这方面的事灵囿的工作人员直接和赵允初沟通了。

据说,其实四五月时贝贝第一次住在灵囿期间时,可能就让一只雌性大熊猫怀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母熊猫没啥反应啊。

灵囿的人也着实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大熊猫生育率太低了,所以直到雌性大熊猫快要产子了,他们才发现。

云雁回惊喜异常,他还以为云贝贝真要当老光棍了呢。雌性大熊猫的发情期那么短,没想到云贝贝还真把握住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云贝贝马上就要当爹啦。

惊喜之余,云雁回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全家人,并对小宝表示:“你看连贝贝都要有孩子了,你还没着落呢。”

小宝:…………??

郑苹也热切地表示,说得没错啊,小宝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相亲了。

小宝很是惶恐:“兄长都没有成家,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云雁回心道小宝还真是鸡贼,居然把他给搬出来了,还挺有道理,“虽说长幼有序,可这又不是分鸭梨,就没必要挑这个礼了。”

小宝抓抓头,刚想说话,郑苹已说道:“飞波都快成了。”

比他们大上好几岁的郑凌属于晚辈,就是这个时候立马结婚,也算是晚婚了。郑凌相亲相得还算是顺利,据说可能要定下郑家相近人家的淑女。

小宝无语,“饶了我吧,待我学业有成了,再想这些!”

云雁回在小宝肩膀上拍了一下,递给他一个同悲的眼神。

没办法,他总得不时分散一下郑苹的注意力,好让郑苹不要惦记他的婚事,说起来,同龄人一个个成家,连光棍大熊猫都要有孩子了,这个出柜的事还真得提上日程了。

……

郑凇年纪尚小,先生们给他的建议,是明天或者后年再下场试试,而且也只是积累经验。再者说,他属于府学里较少的家世好的一部分,像他们这种官宦世家,靠父辈荫补也不是问题,到底有条后路。

这一次呢,郑凇就全当后勤了。

府试三日而毕,郑凇斋里也有几位同学去考试了,他们没参加考试的便在考院外接应。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郑凇看到脚步虚浮的同学们,还是略有惊吓。一伙人一拥而上,把同学们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