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抬头看了看,人群之后原来是个医馆。

“走吧,这个热闹看看也无妨。”冉颜本就是出来寻找商机了,她定的目标是只为妇人看病,既然当街便遇上了,自然是要朝前凑一凑,说不定就是个机遇。

街上人群越聚越多,冉颜和晚绿还未走近,那里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拢的水泄不通,许多妇人远远站着看热闹,却不敢上前去挤,所以冉颜自然也只能和晚绿远远站着观望。

到处都是嗡嗡的低语议论声,却未曾听见一句有用的。二人瞧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正准备走时,却见一名着低胸襦裙的中年妇人硬是拽着一名老者出来,妇人面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粉,略微有些发福,云髻堆叠,红唇涂成樱桃那般大小。

这个模样,让冉颜想起了唐代仕女图,虽有些许差别,但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老夫说过了,不做妓家生意,妓馆不是有专供的医生吗?”那老者本就不大情愿,又被一个妓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拖着拽着,十分不成体统,当下就更不乐意了,语气决绝。

“张神医,奴家听闻你是苏州城里出了名的善心,怎可见死不救?”妓人死死拽着他不撒手,美眸含泪,欲落不落的模样,真真让一群男人看得心碎。

不过脸蛋再好看,也没有她半露在外的酥胸惹眼,那般颤巍巍地磨蹭在老医生胳膊上,真真羡煞人也。

一时间,也不少人出声替她帮腔。

“张神医,您莫非是瞧不起奴们是妓家?”妓人不依不饶地问道。

瞧不起,定然是瞧不起的,可是这话不能放在嘴上说。唐朝民风开放,对于官吏宿娼,不仅没有法纪约束和舆论非议,而且会被视为风流韵事而传为美谈,甚至加以仿效;在民间,私通都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事,狎妓更算不得什么了。

妓人是贱籍,许多书上动不动便说某官人纳了个妓人为妾,这等事,在唐朝这般民风开放的朝代都是一件极困难之事,《唐律》有明文规定,身份等级差距两级之人不得通婚,妾也不行。但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那些权贵宠爱妓人有时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就差抬回家供着了。

所以张神医自然是不敢明着承认此事,连连道:“老夫并非此意,老夫不擅妇人病,你大可询问左右邻舍,老夫从不曾医治过妇人病!”

张神医这话一说,也无人怀疑,因为不医治妇人病的医生不仅仅是他一家,别的医生也很少会治。中医讲究望、闻、听、切,正儿八经的医生几乎都是男子,自然不方便查看妇人身体,所以对于这方面的疾病没有经验也是正常。

“再说,不用看她,听你叙说的症状,老夫便知道是花瘘候之症,据说华佗神医曾有方传世,前隋巢元方亦有记载,可老夫又不是神医传人,自是无从得知药方,还请青黛小姐莫要为难老夫。”张神医也不过是因为心地好,被人冠了个“神医”之号,以示尊重,这个时代这样的神医多了去,又并非真的能妙手回春。

古时的医生大多都是照方子开药,得了方子之后也都视作至宝,秘而不宣,得了医书的,更是视为传家之宝,生怕被旁人窥去。

以至于,这时候的医生特别爱收集药方,成了一股主流的风气。

而所谓的花瘘候之症,到宋代时又叫花柳病,是性病的统称,包括梅毒、淋病、泌尿生殖道支原体病等等,明代时,花柳病曾经风行一时,而在现代,最著名的当属艾滋病了。

这种病不仅仅难治,而且容易反复,眼下这个时代,染上此症,麻溜儿地回家准备棺材才是正理。

围观的人群一听说是花瘘候,顿时哄然而散,有几个衣着不俗的男子,约莫是经常寻花问柳,立刻要求张神医给诊治,另外非要看看那个得了此证的妓人,却被几个彪形大汉给挡了回去。

那厢闹得厉害,青黛这厢不死心地道:“可是,人已然抬来了,您好歹瞧瞧,给开些药。”

张神医重重地叹了口气,正欲转回屋内,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顿了一下脚步,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青黛给带药堂,压低声音道:“青黛小姐,老夫前日在五里外的周家村遇着一位女神医,亲眼瞧见她救活一个死了十个时辰以上之人。”

“真的?”青黛含着泪花的美眸一亮,连忙问道:“那奴家带着妹妹这就去寻她,花多少钱奴家也要救活妹妹。”

张神医向来是个心软的,见青黛一个妓家女居然重情重义,便好心提醒道:“我后来打听过,女神医乃是名门之女,你悄悄地去,否则于她声誉有碍,徒增他人为难…”

原来,这张神医因着医馆靠近东门,且一向心慈,那日便被周家村的人给请了过去。事后他也曾想着去拜访冉颜,请教医理,可一经打听,原来冉颜竟是冉氏的嫡女,又是独自一人在庄子上养病,他倒是不好去登门拜访了。

“多谢神医指点!奴家这就回去准备。”青黛说着,便急急地出门着人把病人抬走。

冉颜目睹他们急匆匆地离去,抬步就跟了上去。

晚绿一急,连忙拽住她,压低声音道:“娘子,您现在这个处境,与妓家接触恐怕不妥!”

见冉颜丝毫不理会,晚绿牢牢记着邢娘的交代,尽职尽责地劝说,“娘子!虽说这样不是什么大罪过,可是主院那个正等着抓您把柄,好打发您,娘子,您究竟想做什么,差遣奴婢去便好。”

冉颜见前面的一行人拐入一个僻静的巷子,声音平平地道:“别说话,跟着我。”

长久地从事法医工作,使得冉颜一旦认真起来,便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威严,莫名的,便让人觉得,她说的就是真理,她所做的事是出于冷静而慎重的考虑。

晚绿一颗坚定要看好自家娘子的雄心,立刻化作了粉尘,带着一丝丝不安,却当真是乖乖闭上了嘴。

跟了一会儿之后,竟是比冉颜还要积极,探头探脑的模样,真是让冉颜哭笑不得。

苏州城的巷子几乎都是青石小巷,城内水多桥多,多用轿子而不用马车,所以连主大街也不过只够得上四五顶轿子并行,小巷,则只够两顶轿子互相让行。

拐了几个弯后,巷中已经遇不上什么行人了,冉颜正准备追上去,却见那一行人迎面来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同样是敷粉抹脂,为首的那个中年女子眼神狠厉地盯着青黛。

青黛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中年女子两步上前,啪地给了她一耳光,声音阴狠,“你们俩要死要活我不管!但你今日所行之事,我岂能饶你!”

用不了一两天,全苏州城约莫都会知道某家妓馆出了花瘘候,日后还有谁敢上她们家妓馆?

“把她们带回去!”中年女人恨声道。

第14章 彩绣馆

“嫣娘,你听我说,方才张神医已经给我指了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只要我求得她相救,妹妹定然无事。”青黛一时泪雨滂沱,面上脂粉混着眼泪流成了一条条粉沟,双手死死地拽住那个中年女子的衣袖,“嫣娘,只要给我去寻神医的机会,我便答应,答应随张大郎走。”

嫣娘果然顿住步子,看了青黛一眼,旋即道:“不管紫绪是死是活,你寻了神医之后,都得听我安排。”

“我答应,我答应。”青黛生怕嫣娘反悔似的,忙不失迭地点头。

冉颜忽然想起,那个张神医便是前日在周家庄见过的医生,听青黛话中的意思,那张神医口中所说的“神医”,恐怕指的就是她。

无论唐朝多么开放,一个名门嫡女与妓人打交道总归于名声不好,可是冉颜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她需要活下去,不会任由别人摆布。

想到这个目的,冉颜交代晚绿不许露面之后,一咬牙,从暗巷中走了出来。

那一行人似乎没料到居然有人偷听,面色不由一凛,嫣娘向那些大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这又不是什么混乱年代,不能胡乱伤人杀人。

冉颜便是知道如此,才敢直接闯出来。

“我可以救她。”冉颜转向青黛和嫣娘,目光在嫣娘的面上停留片刻,“不仅可以救她,还可以救你。”

所有人都怔住了,一个暗巷中忽然闯出的女子,居然张口便说这样的话。

“你是否前段时间发现下阴忽生异物,排泄疼痛,有时伴有出血?”冉颜声音平缓而镇定,毫不避讳,竟将那几个贯经风月的妓人弄得面红耳赤。

嫣娘涂满脂粉的面上微微变色,眼眸中满是惊异,因为冉颜方才说的这些症状,确实在她身上发生过,也让馆里的专供医生看过了,吃了药,却一直没有好转。

“您可认识张神医?”青黛心中隐约猜测出冉颜的身份,可是又觉得应当不会如此巧合。

“有过一面之缘。”冉颜如此说,便是确认了青黛的想法。

青黛愣了一下,旋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冉颜面前,刚刚断了的泪,又滂沱起来,“天可怜见!我妹妹命不该绝!求神医救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青黛在所不惜!”

“你若愿意让我医治,我自然不会推脱,诊金二十两,诊前一半,病愈后一半,不二价。”冉颜说着,径直走到架子前,抬手掀起薄衾,入眼便是一张生满红疹的脸,密密麻麻的触目惊心,有些红丘疹已然溃烂脓发,连几个抬架子的大汉都觉得慎得慌,手不由微微一抖,架子猛地抖了一下。

冉颜恍若未觉,仔细地观察这女子的病情。

且从五官判断,这个女子定然生得不俗,身材凹凸有致,是个能令男人识得销魂滋味的尤物。

“如何?”冉颜又将被子盖上,转而问还跪在地上的青黛。

“愿意,自是愿意!”青黛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物,哪里管得了它是浮木还是稻草。

“她如此重症,当真还有救?”嫣娘也十分想知道冉颜的医术究竟如何,她近来身上也起了许多红疹,看见紫绪这个样子,不禁心底发憷。

“得此之症,轻者‘损元精,破元气,伤元神’,身心疲惫,重者眉发自落,鼻梁崩倒,肌肤得疮如疥,以致危及性命。”冉颜一边翻看紫绪身上的丘疹,一边道:“她身上虽然有些溃烂,不过看情形,还不算晚。”

检查完后,冉颜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嫣娘的手臂上,补充了一句,“你的状况,要好得多。”

冉颜说嫣娘情况好得多,也不仅仅是指她病情轻。通过方才的事,冉颜几乎可以判断,这个嫣娘,约莫是老鸨之类的人物,虽算不上半老徐娘,但手底下有一群更加娇艳的妓人,她便不是必须要接客,染上此病,就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要药物使用得当,再加上洁身自爱,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冉颜沉吟片刻,道:“晚绿,出来吧。”

从嫣娘的举止行为,冉颜可以看出,她是个心思细腻且小心翼翼之人,这种人,如果不让她握住对方的软肋,是不会贸然相信一个陌生人信口雌黄,那么冉颜就让她安心。

再说,冉颜见多了书里电视里那些青楼逼良为娼之事,让嫣娘知道她身份不一般,也能有些安全保障。

晚绿一溜小跑地冲到冉颜身边,像是母鸡护鸡仔似的将她护在身后,红着眼眶道:“娘子太任性了。”

方才冉颜一番威逼胁迫,命令晚绿不许出来,晚绿躲在墙后,看着自家娘子气度超然,面对一群妓人和七八个彪形大汉,竟然没有一丝慌乱,还笃定说能治好妓人的重病,晚绿心里诧异的同时,也深感担忧,在后面天人交战许久,刚想起邢娘教训她的话,准备冲出去,冉颜便唤她出去了。

“周家庄,你若想知道我的身份,只需一查。”冉颜这么做,是想让嫣娘安心,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见到冉颜的“诚意”,嫣娘乍然一笑,她也怕死,但更怕在死之前要变成紫绪这副模样,“既是如此,请神医移步为奴家诊治。”

“可以,不过我要先说清楚,这个症,无法根治,若再与男子行房事,不仅容易复发,还会传染给男人。且,此病会遗传给孩子,所以不能生育。”冉颜严肃道。

嫣娘自嘲地嗤笑一声,“奴们都是贱籍,生了孩儿亦是贱奴,何必又要生下来遭罪?你说的两件事,我知晓了,这边请。”

冉颜点了点头,随着一行人走。

拐了两个弯,便看见一处院门,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有书了三个毛笔字:彩绣馆。

冉颜没有研究过古代的妓馆,但觉得既然是妓馆,就应该建在人流多的地方,怎么会如此清幽?

“这是后门。”嫣娘仿佛知道冉颜心中的疑惑,出言解释道。

冉颜淡淡应了一声,随着她进了院子。

后门一开,便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乐声和着喧嚣声传来,那声音不甚清晰,可见彩绣馆的规模不小。

院中花木扶疏,掩映着户牖,走廊蜿蜒,亭阁错落,偶尔能从镂花的墙壁观赏到里院的美景,不时传来的缥缈喧闹声,越发衬出后院的幽静,颇有种“蝉噪林逾静”之感。

晚绿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既好奇又紧张,扶着冉颜的手微微出汗。

走过一段被翠绿藤蔓遮掩的回廊,便看见一座主厅,厅前两个着齐胸流花襦裙的婢女见嫣娘来了,微微欠了欠身,伸手拨开挡在正门的竹帘。

“妈妈!”

冉颜脚步刚迈进一半,便瞧见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半个酥胸裸露在外,随着她的跑动上下跳跃。

女子见着嫣娘,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妈,死人了!”

第15章 馅饼砸死人(1)

嫣娘秀眉一拧,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严厉地道:“把衣衫整理好再回话!”

那形容狼狈的妓人微微一颤,似乎是对嫣娘十分畏惧,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仪容,因着太过紧张,双手不停地颤抖,动作虽然很忙乱,可实际上半晌也不曾系上一根衣带。

冉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对这个嫣娘起了一丝兴趣,通常情况下,一个老鸨听说自家妓馆中出了人命,定然是急着赶到现场去处理,而嫣娘却似乎对妓馆中姑娘的仪容更加在乎。

“馆中出了事,奴家得去瞧瞧,先失陪了。”嫣娘趁着这个空当转过身来从容的与冉颜客套。

冉颜微微颔首,“无碍,我先为紫绪小姐诊治。”

初唐时,所谓“小姐”一般都多用作对妓人的称呼,尤其是对有名望的舞姬、乐妓、清倌,对好人家的女子,却只呼“娘子”,或者如冉颜这般,加上姓氏和排行,称呼为冉十七娘。

嫣娘歉意地一笑,微微欠身,而后挥手令几名侍婢领着她们进去。

一个闺阁女子,在听说出人命了,居然如此淡然,恍若未闻?嫣娘不禁多看了几眼罩在幂蓠中身影模糊的冉颜,略略留了心。

进屋之后,冉颜放慢了脚步,隐隐听见外面传来嫣娘的声音,“怎么回事?”

妓人忙道:“今日韩郎君过来寻奴家,奴家与他小酌了两杯,便就寝了,谁知刚刚躺上塌,秦四郎便踹门进来,拉开奴家,不由分说地与韩郎君扭打起来,奴家摔倒在地,待起来时,便瞧见韩郎君口吐白沫,身下有一摊血…”

声音越来越远,冉颜这才收回了心思,仔细打量屋内。

屋子十分宽敞,矮几矮桌,几根黑褐色的柱子之间用细密的竹帘隔开,从竹帘缝隙之中,隐约能看见内室的摆设,一张四扇乌木屏风遮住床榻,南墙的窗子下摆了一个镜台。

四名大汉将紫绪抬到屏风后,却是迟迟不敢下手将她转移到榻上。

紫绪这种状况,明显已经属于二期梅毒,也就是到了重病阶段,这个时候病毒的传染性是非常大的,有时通过间接接触也会染上。冉颜也不敢掉以轻心,对领她进来的侍婢道:“你去寻干净的布来,让护卫们把手包上。”

侍婢应声退了出去,剩下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看这情形,他们的担心也并非多余的,当真很容易传染啊!距离紫绪近两个人,悄悄地向后挪了半步。

青黛见状,一时悲愤,忍不住上前,“无需找什么布,他们不愿意抬,我抬!”

“站住!”冉颜冷声喝止住她的动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不成!有谁和紫绪小姐共用过东西的人,最好都叫过来检查一下,尤其是共用过男人的!”

当下,屋内鸦雀无声。最吃惊的莫过于晚绿了,她对自家娘子再了解不过了,怎么可能以如此气魄,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晚绿有些恍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娘子,而是个陌生人。

侍婢很快寻了一匹粗布来,冉颜也令她们撕开帮护卫们裹上手,然后把紫绪抬到榻上。

“若是不放心,回去用醋洗手。”冉颜一边说着,也用两块粗布把手包上,开始仔细地检查紫绪身体。

至此,护卫们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们听冉颜如此一说,连忙退了出去。

冉颜用手轻轻拨了拨紫绪枕部及颞部,入手处,轻松地抓起一缕头发,脱发的部位,边界不清,犹如虫蚀状,的确是梅毒。

不过,据史料记载,到了明朝万历年间,西方的商人才传来了“梅毒”,现在可是大唐贞观年间!怎么会有这种难缠的病?难道是历史发生偏轨?

冉颜叹了口气,她一向认为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即便掉了,有时候大得能砸死人,得有力气接才行!她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紫绪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二十两,实在不好赚。

冉颜不禁有些后悔,当时应该索要千百两才划得来。

“如何?”青黛见冉颜直起身来,急急问道。她以前从未见过诊病不需把脉的,但现在,除了冉颜,也无人能够帮助她们了,青黛是将一腔的希望全部都放到了冉颜身上。

“情况不佳,我可以保证她暂时无事。”冉颜知道不少治疗花柳病的古方,可是这些方子对她这种重症患者约莫都没有什么太大疗效,除非…能够提取出peillinG…

peillinG也就是青霉素,能够在几个小时之内治愈淋病,在几日之内治愈梅毒。另外,其对溶血性链球菌等链球菌属,肺炎链球菌和不产青霉素酶的葡萄球菌具有良好抗菌作用,简单来说,若是能够成功地提取出青霉素,那么像产褥热、肺炎这样在古代几乎是绝症的病,都十分容易医治,顺便,还可以改变医学历史…

这样的想法在冉颜心里一涌现出来,便不可遏制的疯长,她那自从穿越后便沉寂了的工作热情,刹那间被点燃。

“神医,神医!”

冉颜回过神来,便听见青黛见焦急地唤着,不禁微微抖了抖嘴角道:“叫我冉医生,冉十七,都可以,莫要再唤神医了。”

整个苏州城中的神医已经够多了,不差她冉颜一个,况且,即便是在以前,冉颜也从未把自己当做一个治病救命的医生,事实上,她也的确很少用自己的医术救人,因为她在见到那些人时,基本都已经是尸体了。

“冉医生,我妹妹…”青黛满是希冀地望着冉颜,她哭花的妆容上,不仅不显得邋遢,反而令人产生我见犹怜之感。

冉颜判断青黛的年龄不小了,二十七八岁,在古代可以称为半老徐娘,可青黛的风韵竟然能够与前世那些保养得宜的女人不相上下,也实在难得。

“我先开两个药方,一为内服,一为外敷。”冉颜道。

青黛心里一喜,令侍婢去取笔墨来。

《华陀神医秘传》中便有对这种病症治疗的方子多达十五个,可是花柳病有许多种,那些方子对梅毒效果如何,不想而知,若是有用,也不会有后来的“谈梅色变”。

“让院子中所有人都不得接触这个院子。”冉颜声音平平地道。其余的她也不再叙述,说多了反而会引起恐慌,相信尽管就这一句话,也会引起不小的波澜,不过冉颜知道那个嫣娘有能力摆平。

毕竟,必要的警告还是要给的。

冉颜也庆幸自己今日跟了上来,否则,梅毒一旦传染开来,后果十分可怕。说不定,一个贞观之治便会毁于一旦,这种事情,冉颜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

要立刻提取青霉素才行!这件事情,说来简单,若是有个实验室,对冉颜来说,提取青霉素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可眼下是大唐,什么都没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夏季,想找到足够的青霉倒是不难。

第16章 馅饼砸死人(2)

冉颜写下药方,交给青黛,嘱咐道:“白梁粉三钱,石菖蒲三钱,让药铺给碾作粉末,扑在溃烂伤处用。另一药方,是煎服的药饮,稍后我再细与你说。”

做完这一切,冉颜解下手上的粗布,带着晚绿绕到了屏风外间。梅毒是个难缠的病,要十分谨慎才是,能不接近患者,便尽量不要接近。

这时,恰好侍婢领着三名女子进来。

冉颜兀自想着提取青霉素的方法,并未察觉有人进来,径自在席上坐了下来。

“不是说有医生为我们诊治吗?怎的不见人!”一个明丽女子道。

晚绿见冉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忙提醒道:“娘子。”

“这位便是医生。”侍婢伸手示意道。

那三位女子顿时满面诧异,在大唐,医女是不常见的,只有在宫里才有,她们都只为妃嫔服务,放出来的极少,即便出了宫,做了良民,也被权贵人家争先恐后地收到府中,民间几乎不可能见着医女。

“不是骗子吧!”那明丽女子目光炯炯地打量冉颜,仿佛能看透幂蓠的阻隔一般。

冉颜收回神思,隔着皂纱淡淡地打量几眼来人,三名女子约莫都在十六七岁,或明艳或温婉,各有千秋,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只不过,那位生着一双桃花眼的明丽女子,嘴上泼辣了些。

对于工作之外的事,冉颜向来没有多余的热情,“谁先来?”

“我来。”明艳女子见冉颜无视她的话,不禁有些恼怒,一提裙摆,跽坐在冉颜对面,伸出手去。

“下阴是否瘙痒肿痛,无端生有异物?”冉颜问道。

女子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无需诊脉吗?”

冉颜将她微妙的态度转变收入眼底,若非是被言中,依着这种不依不饶的性子,是怎么也不会有半分服软,“近半个月内,停止接客,不得与男子交欢、亲吻…”

“你的意思是,我也染上了?”女子打断冉颜的话,脸色微微泛白,死死地盯着冉颜,“你莫不是在报复我方才无礼?”

冉颜无奈,也没说就一定染上了啊,但既然有红肿瘙痒的症状,最好是不要再行房事,否则其结果恐怕也不比染上这个病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