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归家颂

却道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301章 大婚?催妆诗

冉颜忙忙碌碌地备嫁,光是一件嫁衣便耗去了她七八天的功夫,接下来便是学习各种婚嫁礼仪,还有大族的规矩,抽空还要研究气疾的医治方案,日子过得十分充实,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三月桃夭的季节。

相比之下,萧颂就可怜得多了,因着要大婚,所以府里在不分黑白昼夜地赶工整修房子,萧大侍郎只好暂时搬到了兄长府中,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房子花了一个多月便整修完毕,却要静置两个月,萧颂有家不能回。且刚刚过完年,所有需要审核的公文都在年前审核完毕,派发下去了,相比萧家、郑家和冉颜的忙碌,萧大侍郎显得特别无所事事,以至于觉得度日如年,几次差点忍不住去翻郑府的墙。

好不容易熬到了三月十八,长安城的桃花大片盛开,宛若烟霞,间或垂柳碧绿,随风招摇,从平康坊到安兴坊数里挂满了彩绸,喜气洋洋。

冉氏族人也都早半个月前便已经赶到。

过午不久,郑府的门口早就围的人山人海,迎娶的吉时快到了,个个都伸长脖子张望。人们对长安鬼见愁那满身煞气的样子的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想看的是新妇,还有这位新妇究竟会不会像前两位那样,在送嫁途中或者新房里暴毙,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损阴德,但…真的架不住好奇啊!

“来了!迎亲的车撵来了!”远处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人群立刻开始骚动起来。

随着喜庆的乐声渐近,迎亲的队伍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但下一刻便都怔住了,行在最前面的一匹白色骏马上,一名深绯色圆领公服郎君,袖子两臂侧纹着金银相间的小团花,黑色腰带,腰间佩白玉,头戴黑色襆头,器宇轩昂,英姿非凡,然而令众人诧异的并非是他的俊美,而是那面上灿烂的笑容…

他容色俊美,平素不笑时浑身带着若有若无的煞气,双眉如剑,目光锐利,即便是和蔼地笑,都带着一股子令人胆战的气势,一般的百姓很少敢直视他,但此时他黑眸闪耀,眉梢眼角流泻出来的笑意,令整个人亲和起来,笑容宛若日光般灿然,俊美的容颜令人不禁暗赞——原来萧侍郎竟是这样挺拔俊伟的男儿!

一时间,不知醉倒多少芳心。

倒也并非萧颂魅力无敌,而是一个常年抄人家杀人头的男人,忽然展现出温柔可亲的一面,实在令人惊艳。

郑府的油壁香车也早已停在了大门处,只等新妇出来。

郑府的大门大开,门口却见郑氏子弟手中握着棍棒,把大门堵上,这就是所谓的拦门礼。

“吼哟,棒杀啊,郑氏各位兄弟辛苦了!”刘青松幸灾乐祸地向郑氏男儿们拱手,转回身朝萧颂挥了挥拳头,“努力啊!九郎,我忽然有点内急,先告辞了,不是兄弟不仗义啊。”

萧颂不耐烦地挥挥手,反正他也没要对刘青松寄予什么希望,只是想着,到时候等这臭小子迎娶冉韵的时候,他定然找上百八十个壮汉把大门堵死。

“成敏兄,我是来迎娶十七娘的,还请行个方便。”饶是萧颂世故圆滑,此刻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索性直言。

郑成敏是郑仁泰的嫡出二子,虽与冉颜并不熟,但这拦门礼必须要做,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戏”萧颂,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啊!于是他便叫上亲朋好友,准备狠狠拦他一回。

为首的郑成敏挥舞着手中大棒,哈哈笑道:“表妹才至外祖家,我等表兄弟舍不得她这般快地嫁出去,必要多留些时日,你明年再来吧!”

“待我娶她过门后,一定常常送她回来。”萧颂言辞恳切地道。

郑成敏还未说话,其余人便大吼道:“不行不行!”其中一人高声道:“小住不行,除非表姐归家三日后,你把她送回郑府住上小半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父老乡亲作证,你对天起誓之后,我们兄弟便放你进去!”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立刻觉得参与进去了,纷纷大叫起哄,“起誓起誓!”

萧颂淡淡一笑,和煦道:“既然咱们谈不拢,我今日又非要娶到夫人不成,那萧某就只好硬闯了。”

说罢,转身道:“兄弟们,上。”

他身后萧氏的子弟早已经摩拳擦掌,谁人不知萧氏多出文武全才,荥阳郑氏可是五姓七家标准的士族,武艺成就上已经百年没出一人了,当下郑成敏伸长脖子就叫唤,“抢亲啦!兰陵萧氏抢亲啦!”

眼看双方要拼起来了,纷纷从袖子扯出红色棉布把棍棒裹上,以免真的误伤。

萧颂趁着他们正在裹棍子,飞快地欺身上前,郑成敏挥舞手中的棒子道:“别过来啊!棍棒不长眼。”

“成敏兄,咱们这样实在有伤和气,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如何?”萧颂未曾动手,而是笑眯眯地商量起来。

郑成敏觉着也差不多了,拦门礼要行,但也要有度,不能真的误了拜堂吉时,便道:“好说,不过我可不接受小恩小惠。”

“诶,虞密监的手书怎么能是小恩小惠呢?”萧颂好听的声音蛊惑地道。

郑成敏张嘴,好家伙,一出手就这么诱惑人!不行,要挺住!郑成敏稳稳地守在门口,很有节操地小声道:“听说你还有王绩的诗稿,借我看三个月。”

“没问题!”萧颂一口答应。

众人没想到他这么大方,话已出口,绝无反悔,郑成敏高声道:“走!哈哈!”他朝萧颂隐秘而又得意地一笑。

萧颂心中微凛,心知这家伙还有后招。

郑氏子弟轰然散去,后面紧接着便有一干侍婢堵了上来,为首的侍婢正是老夫人身边屏幽,“娘子正在梳妆,萧侍郎您且侯一侯吧!”

算着时间还早,萧颂便只好耐心地等待,总不好让萧氏子弟硬生生拨开这些娇滴滴的侍婢吧。

“还没好吗?劳烦姑娘去给催一催。”萧颂说着递出了红包,门前人人有份。

屏幽笑眯眯地收了红包,却没有尽职地去催,而是道:“时间还早,萧侍郎耐心便是。”

新娘出嫁自然不舍娘家,借口梳妆未完而迟迟不出门,为了赶吉时,这时便要念催妆诗。

面对这些拿钱不办事的“小人”,萧颂还真是没有办法,在门口转悠了几圈,觉得不能再等了,便叫小厮送上笔墨,挥笔写下一首,递给屏幽。

一干侍婢都凑过来瞧,屏幽高声诵读,让围观的人都听得见,“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大约意思就是,妆容不需要画到精致完美,不如留着未曾画的双眉,我来帮你画!

此诗一出,人群轰然叫好,间或还有人高声道:“没想到萧侍郎铁血柔情啊!新妇快出来吧,你家夫君要帮你画眉了!”

话音一落,人群中已是一片笑声。

萧氏的郎君立刻抓紧时间齐齐高声朗诵这首催妆诗。

反反复复地吟诵中,华服盛装的冉颜娉娉袅袅而来,身穿钗钿礼衣,最里面的袖子是深红,一层层的单衣罩上,由红色逐渐变成黄色绿色,而最外层的华服则是织宝相花纹的深碧色缎衣,领口衣摆绣着色彩艳丽的吉祥花纹,裙摆处是缎衣和薄纱相结合,看起来庄重却不失飘逸,臂弯中挂着浅碧色的薄纱披帛,身后拖尾散开,华丽非常。

这样迤逦华美的新妇令人十分想窥视她的容色,然而却被她手中所持的扇子遮住。

唐朝的婚嫁有所不同,新妇并不是盖着红盖头,而是手持扇将容貌掩住,这个动作一直要保持到男方家中,在拜堂之前,新郎要念“扇诗”博美人一笑,新妇的容颜才可以示人。

萧颂欢喜地迎了过去,虽然明知是冉颜看不见,却还是不自觉地冲她笑。

正当他准备领着冉颜回家,郑仁泰和冉闻却杀了出来,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半晌,大约也就是务必要好好照顾冉颜之类的,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一大通,说得差不多了,冉闻又开始交代起冉颜,嫁入萧家要好好侍奉夫君,孝敬公婆,贤良淑德云云。

好容易才说完,冉颜才在晚绿和另外一名临时指派的侍婢搀扶下上了车。

萧颂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红色纱幔飘扬的油壁香车,与郑氏众人辞别之后便翻身上马行在前头。

从安兴坊到平康坊并不远,但萧颂这回被拦得狠了,时间有些紧张,所以行路也稍微加快了速度。

冉颜坐在车上终于可以把扇子暂时取下来一会儿,她头上的钗钿便有十余斤,再加上一层一层叠加的礼衣,令平常举扇子掩面的动作做起来累得要死,亏得冉颜平时有锻炼身体,否则真吃不消。

“娘子,萧郎君作的催妆诗真好呢!”晚绿笑嘻嘻盯着冉颜妆后堪称绝艳的面庞,打趣道:“早知道就不让妆娘子画完,夫妻画眉才有情趣啊!”

冉颜瞪了她一眼,“嘴贫!”

第302章 大婚?却扇诗

今日冉平裕和冉云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席,让冉颜颇有些失落,她来到大唐,除了贴身的仆婢之外,对她最好的两个人居然都因为身份问题无法参加,冉颜本身并不在意身份这个问题,但冉平裕和冉云生坚决拒绝。

虽然不能送嫁,冉颜却知道他们一定会在一个能看得见她的地方目送她出嫁。

正想着,马车却是渐渐停了下来,外面声音喧闹,晚绿连忙道:“快快,娘子用扇子遮面。”

她一边说一遍急急忙忙去取挂在车壁上的红纱幔,等冉颜做好动作,便披在了她头上。

门前紧接着烧起了爆竹,点燃火盆。

外面传来冰人地提醒声,“冉娘子,可下车了。”

冉颜早已准备妥当,在晚绿和另一名侍婢的搀扶下缓缓下车。钗钿礼衣层层叠叠,色彩艳丽,宛若霞蔚,令许多未出阁的娘子们艳羡不已,更加之萧颂今日态度可亲,俊朗非凡,一时羡煞了许多中小世家的娘子,纷纷将萧颂“克妻”的命格抛之脑后,只可恨自己没有一个门阀士族的外祖家!

晚绿跟着邢娘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小心地搀着冉颜走向正门,到了门口时,止步,等待司礼高声道:“吉时到新人拜堂!”

紧接着便有二三十名侍婢捧着五颜六色的谷袋、锦绣跑过来,先在地上铺了一层红毯,而后放上谷袋和锦绣,寓意这前程似锦、传宗接代。

晚绿这才扶着冉颜跨过门槛,之后的路便由萧颂与她并肩而行。

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两排挑着莲花灯的侍婢在前头引路,后面跟着两个婢女洒谷物和豆子,这可不像洒花瓣那么浪漫,对于冉颜和萧颂来说,实在不亚于酷刑,那么长的一段路,虽然两名侍婢洒得很有技巧,基本都撒在了身后,但总有豆子滚落到前面,万一一不小心踩到跌倒可就糗大了。

萧颂放慢脚步,紧紧挨着冉颜,在宽袖的遮掩下偷偷握了握冉颜的手,示意她放宽心。两人携手走到拜堂的青庐帐中,在司礼的指引下跪拜。

其实拜堂的时间并不久,只需行交拜之礼。礼成之后,客人立刻簇拥上前祝福,说着各种寓意吉祥的话。

在众人的簇拥下,萧颂轻轻握住冉颜的手,走入洞房。

司礼指挥婢女撒帐,然后观花烛、合卷。

但在最重要的结发礼举行之前,新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念却扇,新郎念却扇诗,令新娘放下遮面的扇子,因此也叫去扇。

揭晓新妇容貌,这是观礼客人最喜欢的一环,对于长安鬼见愁所娶的女人,众人更加好奇,于是司礼刚一开始宣布却扇,便有人开始催促萧颂快念却扇诗。

扇子后面的冉颜竟是忽然有些紧张,两个多月就见了萧颂一面,此刻颇有种“近乡情怯”相类似的感觉。

只闻萧颂醇厚的声音缓缓道:“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邢娘交代,要吟诵第二首的时候再放下扇子,冉颜便遵从其意思。这并不奇怪,念第一首的时候,新妇或许是羞涩、矜持等等情绪,多半不会拿下扇子,如果文思不好的新郎,可以反复吟诵同一首却扇诗,一般最多四五遍即可。

众人伸长脖子等了半晌,见没有动静,又赶着催促萧颂继续吟诗。

萧颂微微一笑,继续道:“闺里红颜如舜花,朝来行雨降人家;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这首诗劝的意味更浓:媳妇你长得好看,跟仙女似的,一定是光彩照人的,不需要遮遮掩掩。

冉颜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手中扇子放下。并非是她矜持优雅什么的,而是举扇子的手僵掉了,还有顶着十余斤重的头饰,几乎要压断了颈椎。

然而随着却扇,冉颜精致绝伦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瓜子脸,烟眉、琼鼻、曲线柔润优美的唇,肤白胜雪,额上丹朱绘着莲花,与两颊淡粉色交相呼应,更平添三分艳色,蝉鬓乌发全部挽起,已是妇人髻。

萧颂一直知道冉颜五官长得好,却其实并没有觉得她美丽动人,他喜欢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看多了冉颜的素面朝天的面瘫脸,此刻竟也是被狠狠地惊艳了一下,再加之许多日不曾见,一时间竟令他移不开眼。

洞房中鸦雀无声,大半人脑袋都空白了几息,才响起了轻轻地抽气声,萧颂回过神来,身子往前微倾,小声道:“我果然有眼光。”

冉颜含怒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道在妆容的衬托下,这一嗔怒,实在是娇媚横生,直是让萧颂不想出外应酬了。

却扇之后就是结发礼,喝合卺酒等仪式,待一切仪式结束,观礼的客人便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开始了弄妇的环节,出各种刁钻的问题考新娘,亦有些未曾生子的贵妇,趁人不注意偷偷把撒帐的果子收起来几个,全当是沾沾喜气,保佑生子。

闹了一会儿,便有司礼来通知大家,萧府准备了筵席,请众人移步享用。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而萧颂也必须去招呼亲朋好友。

宴厅里面坐的全部都是亲朋,而整个院子里也都摆满了酒席,但凡是想进来参宴的百姓,不管认识不认识,只需随便出几文钱用红纸包上,全当随礼,便可以进来随便享用大餐。

原本鉴于萧颂在长安的人气低迷,所以并没有准备许多,却不知是他今日太和蔼可亲了,还是被这样盛大喜庆的婚礼感染,抑或是好奇心,居然有很多人进来。也亏得萧氏乃是世家大族,准备得妥当充分,临时加了许多几席,才堪堪够用。

时辰尚早,没到圆房,萧颂在宴厅里被众人争相敬酒,尤其是那些与萧颂同辈的同僚、朋友,完全是本着把萧颂灌到烂醉如泥不能圆房的心态,一波一波地轮番敬酒。

新房内,冉颜跪坐在帐子中等待,头上的钗钿已经卸掉,青丝在身后用帛带松松系上。然而妆容和衣物却非得等夫君来之后才可动。

第303章 坑爹的圆房

月上柳梢头,院子里还是喧嚣无比,屋内熏香袅袅,冉颜跪坐的腿都麻木得没有知觉了,但她不想动。

备嫁的时候冉颜还分外冷静,根本没有想到更多事情,然而此刻在新房的榻上,她才深切地意识到等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事情,以往对于这方面感觉十分平淡的她,现在居然心跳如擂鼓,甚至有点口干舌燥…

口感舌燥…浑身燥热…冉颜觉得有些不对劲,目光落到熏香龛上,轻嗅香味,脸色微微一变,就要下榻去熄那香,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

微风轻拂起红纱帐,人未至酒气先袭,冉颜浑身一紧,竟然忘记了要去熄香,愣愣地看着那身影渐行渐近。

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撩起,冉颜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身姿挺拔如松,眉目俊朗,萧颂一袭暗绯色圆领公服,面上带着笑意,一双黑亮的眼眸宛若星空般璀璨却深邃。

萧颂的长相本身与“温和”二字根本搭不上边际,但是此刻面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嘴唇上似还有一丝水渍,在灯火的照亮下润泽柔和。

萧颂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冉颜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暧昧,别开脸微微有些恼,“看够了没有!”

萧颂声音里带着笑意,道:“饿了吧?”说着伸手握住她的纤柔的手,“先去吃饭。”

冉颜动了动身子,费尽力气把腿伸出来,“让我缓一会儿。”

冉颜扶着塌沿坐了一会儿,萧颂没有说话,她正觉得奇怪,便觉得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腕,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小腿。

冉颜舒服地松了口气,萧颂干脆就坐在了榻沿,把她的腿放在他腿上,按摩的更得心应手。

本在享受的冉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却警觉地发现腿下萧颂的某个地方发生了变化,馨香袅袅,她猛然想起来刚才熏香没有熄,那里面带着一些春药成分的药物,大婚的新房中用点这个东西并不为过,它也不像上次红尘散那边药力强悍,只不过因为一般新婚夫妇彼此之间都不大熟悉,为了免去尴尬,便在香里放上一些能够刺激那方面兴奋的药。

“阿颜…”萧颂声音微哑,他的手能隔着薄薄的绸感觉到她柔滑的肌肤,却是忍住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转头看她,却正对上一张涨红的脸,灿若十里云霞,美丽不可方物。

萧颂心跳一滞,旋即快速地跳动,他喉头微动,伸手将冉颜揽了过来。

“萧钺…”她一惊,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含住双唇。

他含着她的唇辗转吮吸,却总觉得不够,又迟迟不再进一步,冉颜昏昏沉沉中忽然察觉到一点…萧钺之,他不会接吻!

想想也不足为奇,冉颜出嫁之前也曾看过春宫图,上面教导怎样欢爱的场面很多,而亲吻却都只是嘴对嘴而已。

冉颜忽然笑出了声音,萧颂正要分开唇,问她怎么回事,颈却被冉颜两条手臂圈住,唇齿瞬间却被一条柔软灵活的小舌攻陷,深入他的口中轻轻扫过他口腔壁,一股麻酥酥的感觉直窜心底,鼻端口中都充斥淡淡的佩兰芳香,滋味甘甜。

萧颂如此聪明,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冉颜方才笑的什么,纵使他再世故圆滑,脸皮再厚,也毕竟是男人,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这样“嘲笑”,当下反客为主,主动与那丁香小舌嬉戏起来。

不得不说,男人对这方面的天赋一般都很高,萧颂又不是纯情少男,没几下,便让冉颜缴械投降了,而他却不知餍足地索取。

冉颜身体里越来越燥热,而身边的这个人是她夫君,自然不需要客气什么,便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萧颂初次体验这样美妙的滋味,一时有些把持不住,便任由她施为,顺便也不甘落后地解开冉颜的衣带。

但是萧颂明显没有优势,冉颜人家穿了七八层,他却只有三层…而且钗钿礼衣的每一层的衣带并不是都在同一处。

所以最终萧颂上身被剥得一件不剩时,冉颜却连脖子都未曾露,急死个人了!

萧颂恼怒的神情引得冉颜不禁大笑,清脆的笑声让萧颂微微一怔。冉颜在他面前也常常笑,却是头一次有这样开怀的笑声,一时间,心里什么急躁也都化作一腔柔情,细碎缠绵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上鬓发边。

冉颜笑声渐小,仰头看着萧颂。他唇上沾染了冉颜唇上的颜色,变得鲜红,居然将他俊朗的容貌映衬出几分妖娆来。

两人正深情对望,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呼,虽然声音只发出一半便被吞了回去,但萧颂和冉颜都是警觉的人,立刻齐齐回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冉颜顿时觉得头大如斗——满屋子的侍婢、婆子都或惊诧或暧昧地看着两人。

反观他们俩,萧颂坐在榻沿,而冉颜双腿叉开坐在他的腿上,衣衫凌乱,萧颂的上身更是一丝不挂,原本带着的襆头也早已经滑落在榻上,青丝流泻,披在身后,身上的肌肉紧实漂亮。

冉颜现在没有心情欣赏他的身材,立刻将头埋在他颈窝里,小声道:“萧钺之,你快解决她们。”

萧颂果然不负所望,剑眉一皱,平素那杀伐果断、不怒而威的气势便自然而然地显露,醇厚的声音带着忍欲的沙哑,沉声道:“都退出门外。”

冉颜竖着耳朵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退了出去,才稍微松了口气。

萧颂伸手把她的脸掰过来,笑道:“方才点火还挺起劲,现在却害羞了?”

“没有。”冉颜果断不承认,干咳了一声,睨着他道:“我是觉得你这个样子示人,平白让人占了便宜。”

萧颂也不拆穿她,拎起一件中衣套在身上,又伸手帮她理了理衣服,勉强看起来整齐,才道:“是我疏忽了。”

新郎进入新房之后,仆婢便会进来伺候两人更衣,伺候两人简单地用完晚膳,不过是她们准备的功夫,也不算太久,谁知两人竟然缠绵起来了,这事儿说出去真是够丢人。

“迫不及待怎么了,谁愿意说谁说。”冉颜是打心底里的不以为意,只不过刚刚亲热被人围观,实在有些尴尬。

“无碍,即便传出去,最多也只说我没尝过女人,急不可耐。”萧颂哈哈一笑,随意将中衣带子系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道:“先用膳吧。”

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并且冉颜原本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奈何被刘青松摧毁不止一次,如今已经不那么坚强了,“卸了妆再吃。”

萧颂便依着她,朗声道:“来人。”

外面仆婢以晚绿和另外一名侍婢为首,鱼贯而入,均涨红着脸不敢看萧颂。晚绿倒还好一些,另外一个新添的侍婢青萝却是频频出错。

冉颜从铜镜中瞥了她一眼,这青萝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晚绿是泼辣性子,歌蓝内敛,而这青萝却是文文静静,通身散发着书卷气,显然并非是一般的侍婢,而她此时的表情既期待又害怕,眼神还时不时地飘向萧颂。

冉颜忽然想起来,邢娘曾说过,新婚之夜是要两名陪嫁婢女全程陪伴,而这两人将来也要收房,这是规矩。收不收房不说,现场真人表演欢爱,冉颜想起来就窘。

真是坑爹的圆房习俗,得想法子解决才行啊…

晚绿是被方才那一幕给惊着了,眼下已经回过魂来,手脚麻利地帮冉颜卸了妆,在铜盆中洁面之后,便用湿的巾布帮她擦拭,最后抹上香膏。

趁着冉颜去屏风后换衣的时候,萧颂到隔壁的净房里清理了一下。

待到两人都回到几前,均着白色中衣,冉颜外面罩着一件大红色的缎衣,将她素净的脸、幽深的黑眸,衬得美丽而神秘。

冉颜不喜着红色,她觉得红色像血,但对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都能吃得下饭,为了在乎的人穿上也并不是不可忍受。

两人面对面静静进食,冉颜被饿过了,只吃半碗饭便饱了,而萧颂早装了一肚子酒水,也只用了极少。

漱口净手之后,侍婢飞快地将东西撤下去,冉颜吩咐道:“烧一锅粥,备些清淡小菜。”

侍婢领命下去,萧颂不知她要粥做什么,却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