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不知这些详细,听得发呆,琢磨半晌才问道:“那太宗的确是个不世出的天纵君王了?”

英俊道:“那是当然,太宗英明神武,可谓不世出的明君。”

阿弦皱眉,低头想了片刻,忽地低声问:“那、那现在的皇帝陛下呢?”

英俊不答。

阿弦着急:“阿叔怎么不说了?难道皇帝不是个明君?”

“胡说,”英俊笑斥了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不可乱说,尤其是去了长安后,更是万万不能提。”

阿弦哼道:“尧舜从不怕被民非议,只有桀纣才会。”

英俊一怔,旋即微微扬首长笑数声:“说的好!”

阿弦问道:“阿叔怎么不回答我,皇帝到底是什么?”

英俊咳嗽了声,又过片刻才道:“这种话颇为大逆。但是阿弦,判断一个君王是否明君,就如同判断一个人一样,你且记得——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一时的成败荣辱沉浮起落并不打紧,是好是坏,百年后民间自有定论。”

阿弦长长地叹了口气:“要百年之后?我早就作古啦。”

英俊复一笑,却将头转了开去。

阿弦怏怏不乐。英俊忽道:“其实,还有一种更快的法子。”

“什么法子?”阿弦忙问。

英俊道:“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最快的法子,当然是你自己去看一看了,究竟是如何,你自己心中便有定论,大不必别人告诉你。”

阿弦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耳畔有短暂的空白。

驴车缓慢向前,玄影跑的累了,便跳上车来,在阿弦身边儿乖乖趴着。

大概是听出阿弦情绪有些低落,英俊忽然道:“对了,关于刘武周,其实还有一件事。”

阿弦道:“是什么事?”

英俊道:“我在善堂的时候,听人说起,说是刘武周当初称帝之时,囤积了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有说他将那批宝藏秘密埋藏在某处,也有说他偷偷叫亲信运回了景城,交给了他的族人保管。”

阿弦起初惊诧,然后撇嘴道:“善堂里怎么会有人说起这些杂事,只怕是在酒馆内听见的。”

英俊忍不住嘴角又轻轻上扬,勉强止住,复转开头去。

被英俊这一句话,便将阿弦之前所想重又拨转到刘武周族人的事上来。

阿弦想着昨夜那鬼新娘,诡异的迎亲队伍,以及那荒废的庄园。虽然是在梦中,但她知道这鬼魂一定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她,但她到底要说什么?二十年过去了,那些曾参与劫杀的贼人就算还活着,恐怕也已经是年纪累累,且不知散于何地。

阿弦便问道:“阿叔,你说景城庄园被抢掠的事,会不会跟你听的这个传说有关?”

英俊道:“天道性命,圣人难言,我亦不得而闻。”

阿弦抓抓耳朵,叹道:“你何不留在桐县里继续当个教书先生,将来定然会教出许多状元郎。”

如此晓行夜宿,渐渐将到洛州,阿弦见天色不早,不敢再一味赶路,远望山峦,隐隐听得暮鼓之声,循声而去,果然看见一座不大寺庙。

寺僧见两人借宿,便请了入内,招待斋饭。

阿弦正吃饭中,听得外头有呼喝之声,跑到窗口看了眼,却见是寺僧们在习武。

阿弦匆忙扒了两口饭,便趴在窗口观望。

正看的入迷,听身旁有人问道:“好看吗?”

阿弦随口道:“是啊……”话音未落,转头看去,却见是英俊不知何时来到身边。阿弦道:“当初还是陈基哥哥教了我几招呢,可惜我所学有限……”

她看着眼前虎虎生威的武僧们,眼中流露惊羡之色:“当初有‘十八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少林武僧天下闻名,现在还不到少林,便已是这般威势了,令人好生羡慕。”

英俊道:“少林的武功走的是刚猛一路,只怕不适合你,不过你身子虚,若是练习些《易经》《洗髓》等的内家调息法儿,却是最好。”

阿弦忙道:“我可以么?”

英俊笑道:“那是少林的不传之秘,你想学也学不到。”

阿弦顿时失望,英俊却又道:“不过,你若是想强身健体,我倒是可以教你些招式,只要每天勤加练习,你的身子定然会比先前好的多,又……或许可以有些防身之用。你想学吗?”

阿弦立刻点头如鸡啄米:“想!”又问:“阿叔怎么会这许多?”他不是失忆了吗?

英俊道:“机缘巧合……忽然就想起来了。”

阿弦催促:“那阿叔快快教我。”

英俊笑道:“那也不是这时候,众目睽睽地,你能安心练习么?”

自此之后,阿弦便将此事记在心中,次日清早儿她便爬起身来,将英俊摇醒:“阿叔,这会儿静悄悄地,你教我吧?”

天尚未明,室内光线暗淡,依稀中英俊笑了笑:“哪里就这样着急了,又不会变成武功高手。”

阿弦道:“你答应我的,不许赖。”将英俊从床上扶起来,又给他将挂在旁边的外袍取了,英俊忙制止道:“你去打水,剩下的我自己来。”

阿弦果然便手脚利落地去了。

两人所住客房在后院僻静地方,山寺偏冷,开门一阵寒冽空气,夹杂着潮冷的白雾扑面而来,不远处的殿寺远山等都笼罩在浓雾之中,恍若平地消失。

英俊拂了拂衣袖,道:“我看不见,只能听你的动作风声,你不要着急,我先给你慢慢地演一次,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阿弦一口答应。

英俊将袍子撩起,踱下台阶走到庭中。

正值严冬,远山跟庭树上都挂着雪色的白霜。

空山古刹,迷雾晨钟,阿弦站在檐下,望着眼前人影腾挪转移。

她只看见英俊雪色的麻袍,在那层层晨雾之中飘拂翩然,颀长潇洒的身形犹如雪中的仙鹤,清绝出尘令人倾倒。

他刻意将每一招式都放慢,阿弦也的确都看得再清楚不过,然而到最后,她回顾方才……

英俊收势问道:“你记得几招?演给我看看。”

阿弦想了想:“一招也不记得。”

英俊一愣,迟疑问:“我演习的太快了?”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慢的速度了。

阿弦摇了摇头,仍有些沉浸在方才的目眩神迷中难以自拔。

她满心只觉着那每一招式都极好看,但是这样好看……当真能强身健体还能防身?

阿弦道:“阿叔,我不要学这些花哨的,我要学能够……一招制敌的那种。”

英俊听着“花哨”两字,笑道:“好,你先学会了这些花哨的,再教你别的。”

阿弦无奈地叹了声,略嫌弃:“这种招式看着像是在跳舞……”

英俊道:“不学算了。”他一拂衣袖,转身欲走。

阿弦忙拉住:“学学学,只是你不要演的这样好看,我都忘了招式了!”

英俊唇角一扬:“好看么?”

阿弦道:“好看极了。”

英俊道:“嗯……将来若是落魄了,可以凭着这招去当街卖艺……”他从不习惯跟人开玩笑,说到这里,便自觉过了,敛笑低眸自省。

阿弦却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原来阿叔说的‘防身’是这个意思,倒果然不错,卖艺赚钱也是一门本事,伯伯就常常说……”

忽然又说到老朱头,阿弦缄口,低下头去。

英俊体察,却只温声道:“我再给你演一遍,这次看仔细了,我不会再给你演习第三次。”

阿弦方又凝神。

这日两人原本想启程上路,忽然寺僧来报,说前头的路上忽然跌落一块山石,将道路堵住了,正叫人前去清理,只怕今日无法通行。

于是这天便留在这修俭寺,阿弦因闲着无事,便在院中联系英俊教导的那一路拳法。

阿弦的悟性却也极不错,一旦专心,进步飞快,一天一夜之间,已经记得了七八招,英俊在旁听风辨音,指点她修正差错之处。

午后之时,英俊在屋内休息,阿弦又练了一趟拳,正要回房,便听得旁边有人道:“施主这趟拳法是才练的?”

阿弦回头,却见是寺内的主持僧人,忙也行了个合什礼:“方丈,是我阿叔教我的。”

“阿弥陀佛,”方丈道:“那位施主果然并非凡人,看他的面相,当贵不可言,只是……”

“只是什么?”

方丈道:“他命中一大劫数,虽已经险度,但余下的路,仍似悬空一线,十分凶险,而我看这位施主,跟我佛甚是有缘,倘若能皈依我佛……”

阿弦总算听出意思,忙摆手:“不不不,方丈,我阿叔不当和尚。”

方丈合眸道:“那也罢,老衲只是信口一说。”他双手合什,将离开之时又道:“方才那趟拳法,小施主还要勤加练习才好。”

阿弦道:“我会的,阿叔说了,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

方丈呵呵一笑,转身去了。

阿弦目送那灰色僧袍的影子离开,莫名有些心慌,忙跑回屋里,见英俊正盘膝端坐如睡着的模样,她便跳到跟前儿,举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英俊毫无反应,阿弦盯着看了片刻,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喃喃道:“好不容易又有个阿叔,如何能再当和尚?如果阿叔再当和尚,我要当什么?”她低头看看玄影,“你呢?”

玄影翻了个白眼。

端坐着的英俊唇角却又一动,终究忍住。

到了第二日,路终于疏通了,赶着驴车离开寺庙的时候,阿弦无端松了口气。

英俊道:“那和尚得罪你了?”

阿弦道:“没有呀。”

英俊道:“你如何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弦失笑:“阿叔,难道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耳朵?那你能不能猜出这会儿我心里想什么?”

英俊点点头:“前头过了洛州,很快就是长安,你心里想着的,大概是如何跟你陈大哥见面儿。”

阿弦的笑却渐渐烟消云散,只是转头默默地看路。

英俊也并未说话,只听得车轮滚滚往前的声响,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面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而来。

英俊侧耳一听,脸色微变:“阿弦你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阿弦听后面来势凶猛,正忙着将驴车靠边儿,闻声回头。

她一看之下,诧异道:“咦……这个服色……怎么像是……”

英俊道:“像是什么?”

阿弦道:“像是豳州大营的人?”睁大双眼瞪着那马上的人看。

那来人催马甚急,原本见驴车让路,还不以为意,只打马将过的瞬间,看清是阿弦,才微微一震,将缰绳勒住叫道:“十八子?!”

第82章 教坏我

就在阿弦跟英俊半路遇见那豳州的军士之前, 豳州, 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袁恕己顶风冒雪赶往豳州大营, 走到半路,忽地看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都着黑色的披风,低低兜着风帽。

两方人马交错而过的瞬间, 袁恕己察觉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对方身上传来,他本能地手按剑柄,转头看去。

正其中一人转过头来,两人咫尺对视,那人竟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充满煞气的双眼, 眼睫上还挑着雪片,底下沉沉的眼珠盯着袁恕己, 似天生敌意。

有那么一刹那, 袁恕己几乎有种要拔刀的直觉。

但对方并未发难,何况身份未知,因此在转瞬而逝的对视之后,两边儿便各自背道而去。

左永溟打马靠近, 低声道:“这些是什么人?看来有些古怪,而且看方向,像是从豳州营来的?”

袁恕己回头看了一眼,正见那五六个人转弯而去, 长长的披风一角拖曳飘扬,在袍摆末处,却似是一朵鲜红的彼岸花,仿佛雪中一抹妖异魅影。

袁恕己皱紧眉头,仍带人往豳州营而去,一刻钟左右进了营地,里头入内通报,老将军传见。

将披风除下,掸落身上的雪,袁恕己上前见礼,抬头之时,却见苏老将军脸色微白。

袁恕己道:“老将军身子有恙?”

苏老将军道:“不过是些昔日旧伤,每到雨雪天气便害疼罢了,并非大碍。”

袁恕己落座之时,想到在外头惊鸿一瞥的那队人马:“敢问,方才可是有客?”

苏柄临道:“有个昔日旧友,路过此地前来拜见。怎么,你看见了?”

袁恕己道:“方才路上不期遇见,这些人莫非是来自京中?”

苏柄临呵呵笑了两声:“今日你冒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袁恕己见他主动提起这情,才不再追问下去,只道:“我心中有一件事无法明确,如今想直面求教于老将军,若是冒昧说错之处,还请见谅。”

苏柄临低低咳嗽了两声:“但说无妨。”

袁恕己道:“当初老将军告诉我老朱头就是当初在宫内大名鼎鼎的御厨朱妙手,我却不解老将军为何竟执着于此人……”

苏柄临问:“现在你知道了?”

对上苏柄临隐约含笑的目光,袁恕己心一沉,仍道:“请容我先说下去,在老将军揭穿朱妙手身份之前,老将军曾劝我,让小弦子前去长安。老将军的理由是想借助小弦子的天赋之能,查明昔日宫内那桩骇人听闻的惨事。”

苏柄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袁恕己却难耐身上寒意,他方才从风雪中赶路而来,手指都有些僵硬难伸。

十指在膝上抓了一把,袁恕己道:“我本不知这两者之间竟有关联,也着实不敢去想着两者之间竟有致命的关联。老将军对朱妙手的执着,以及老将军对小弦子……这其中,其实只隔着一层薄纱而已,这两者本不是两件事,而是一件。”

房间之中,悄然无声。

袁恕己站起身来,步步走到苏柄临身旁,他微微俯身,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老将军想找朱妙手,是为查明昔日宫内那件案子,想让小弦子去长安,也意如此。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您的烟雾,真正的事实是,老将军您以为……小弦子,就是当初宫闱惨案中那位被害死的公主……是不是?”

袁恕己原本笃定以为阿弦是个少年郎。

因为她除了脸孔生得略过于秀丽之外,实在是通身上下、连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像是一个女娃儿的。

尤其是在之前第一次见面,她戴着眼罩埋首在老朱头的饭桌上吃饭,那种呼噜噜的粗鲁男儿吃态,就像是躺在雪谷底下被骨烛照明的英俊一样,让袁恕己最初印象深刻,无法更改。

所以就算以后,他每每看着她……都会有别于常人的心喜,却也只当是对一个天赋极佳心性至纯的小孩子的欣赞而已。

正因为坚定不移地认为她是个男孩儿,故而当发现自己对她所有的关怀已经超出了对于“晚生后辈”的喜爱,袁大人才即刻“悬崖勒马”。

但是……就在吉安酒馆里,听陈三娘子说起那句话的时候,之前所有的一切,犹如悬崖在瞬间崩塌。

在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何其可笑而可恨的错误之后,袁恕己同时想通了一个极可怕的真相。

那就是苏柄临对于老朱头和阿弦两人的执着。

两个人相距咫尺,苏柄临抬眸对上袁恕己肃然沉重的目光。

苏柄临微笑:“是。你说对了。”

袁恕己的后颈僵直,在这一刻,他有短暂的空白跟窒息。

他心里虽笃定认为,但一路上来此,及至方才,他满心中所想的竟都是要苏柄临否认回答。

“不是,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小弦子只是小弦子,不会是那个传说中死的离奇的小公主,这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宁愿如此。

苏柄临的回答撕碎了那所有。

袁恕己失声。

苏柄临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着高兴,还是失望?那个孩子是个女娃儿,我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可让我认为她就是安定公主的原因,是……因为那双眼睛,因为……她身上有种跟那个人很类似的让我不喜的气息。”

袁恕己倒退几步,缓缓坐在地上。

苏柄临道:“虽然历经波折,但毕竟一切如我所愿,如今她终于去了长安……呵呵……”

苏老将军站起身,走过袁恕己身旁,他走到门口,扶着门柱远望西南方向,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在天际盘旋,俯视着的,是底下那巍峨壮丽的皇城。

就像是陈基从明德门入内,站在朱雀大道上的光景之时一样,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前方朱雀门之后的皇城。

但是苏柄临的所图显然跟陈基不同。

“不能……让那个女人得逞。”

右手攥紧门框,苏老将军举手掩口,轻轻咳嗽起来:“唐三代后,女主武王,这是不可能的。李唐的江山,绝不容许一个女人染指!”

袁恕己坐在地上,未曾答话。

奇怪的是,在这一刻,他并没有想到什么李唐江山,什么袁天罡的预言,什么老将军,他心里所想的只是……小弦子是公主,她是个女娃儿,是个公主。

但是长安对这位公主并不是友好的,甚至正好相反。

毕竟,安定公主已经为天下众人所知的早已死去,她安静地躺在德业寺里享受香火,享受着武后对她的追思,武后甚至在她的封号上加了一个“思”字,可见其爱女之心。

但是,袁恕己也心知肚明,这一切仅限于那个“死去”的公主。

如果被人发现安定公主并没有死,那么一切会立即改写,由此而牵扯出什么来,谁也难以预料。

长安,长安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也是一团明耀的火焰。

阿弦是撞网的飞鸟,也是扑火的飞蛾。

袁恕己无心伤春悲秋,也无法专注天下大事。

此刻此时,他的心……只悬一人之生死安危。

两人各怀心事,两两相对,而坐着的袁恕己自没有发现,苏柄临咳嗽数声,他举手掩口,指缝间渗出了鲜红的血。

通往洛州的官道上。

阿弦虽不认得这军士,但这军士却认得阿弦。

毕竟阿弦曾去过豳州大营,她又是个甚是“有名”的人物。

乍然在这异地他乡相遇,军士匆匆勒住缰绳:“十八子,你竟在这里?”

阿弦跳下地,拉着缰绳问道:“我要去长安,军哥是哪里去?”

军士道:“我也同去长安。”

阿弦见他脸色凝重,回话的时候语气低沉,便问道:“可是豳州有什么重大要事么?”

军士几度张口,却又并未告诉,只道:“是,而且是最重大的事。”

他看看前方,似要着急赶路,想了想回头对阿弦道:“十八子,我背负紧急公文,不能耽搁,就先行一步了。”

阿弦道:“是,军哥请便。”

军士点了点头,又看向她身后马车中,皱眉片刻,终究还是拨转马头,打马急去。

军士的马乃是军马,速度自然非驴车可比,顷刻就转弯不见了踪影。

阿弦道:“最重大?那是什么事?”

她重新翻身上车,拉拉缰绳拨转驴头,踢嗒踢嗒地再度上路。

车中英俊无声,阿弦怀着一丝希冀问道:“阿叔,你知不知道豳州发生了何事?难道又有什么马贼作乱,或者古怪战事?”

英俊道:“只怕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