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的双眼陡然睁大,他深吸一口气,大袖往后一扬,整个人几乎也忍不住要后退一步。

“你……你……”他的心里并没有作弄了这少年的喜悦,只有无尽的震惊,“你竟然……”

阿弦仰头看着他:“求周国公帮我找到玄影,我会毕生感激。”

夜色中她的双眼仍旧黑白清澈,眼神之中只有认真地恳求,并无一丝一毫的受辱之色。

喉头一动,口中发涩。

贺兰敏之压下心头的惊涛:“为了……一只狗,值得吗?”

阿弦道:“值得。”

敏之道:“为什么?”

阿弦道:“有人常说‘猪狗不如’,其实并不是这样,狗有时候比人更可敬可贵,玄影对我来说,是从小相伴的亲人,它也曾经几次三番救过我的命,可以说没有它,只怕我也早就不存于世……周国公还问我这样值不值得吗?”

敏之忽有些艰于言语。

阿弦道:“所以我不喜欢周国公说把玄影喂了狮虎的话,我宁愿是我自己代替了它!求周国公帮我找到玄影,不管要我怎么都可以。”

路人发现了此处异样,有人驻足相看,指指点点。

敏之回过神来,他双眸微闭深吸一口气:“你起来吧。”

阿弦不敢,因不知他的意思。

敏之的神色有些淡漠:“这件事交给我就是了。”他不等阿弦再说话,已经转身离开了。

阿弦起身,看那一袭华丽的锦袍飘出人群,她不知该不该相信敏之,但在这种情形下,但凡能抓住一根稻草,阿弦都不会放过。

正此刻,身后传来陈基的声音:“阿弦!”

阿弦回头,见陈基仓皇跑来:“玄影的事有了眉目了!”

平康坊的纱笼街。

幽暗的窄巷里,有两三个人蹲在地上,数名公差守在旁边,正呵斥:“不许乱动!一帮挨千刀的!我们兄弟的家里你们也敢闯?”

阿弦随着陈基奔到跟前儿,看见地上之人脸的时候,阿弦失声道:“是你们?”

原来这地上被捆着双手看住的,竟正是那日在飞雪楼下想要强抢玄影的马二等人。

见阿弦跟陈基来到,泼皮们脸上不约而同掠过一丝畏惧之色,那马二却兀自讪笑:“小兄弟,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陈基冷道:“什么不打不相识?你们到底把玄影弄到哪里去了?”

马二撒赖道:“您先前已经问过了,我不知道什么玄影。”

阿弦回味过来,上前一把攥住马二胸前衣裳:“你敢扯谎?那日你跟我争玄影,还几次叫过它的名字,你是不是……因此怀恨在心,所以去偷走了它?你把它怎么样了?”

马二还要狡辩,陈基将阿弦拉开,轻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不知为什么,马二的脸色陡然煞白:“周、周……”

他哆嗦着还未说完,陈基道:“你在这里不说,到了那里,连说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马二只得叫道:“我说我说,我把那狗儿卖了!”

陈基道:“卖到哪里去了?”

马二道:“是、是个……”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求救似的看向身旁,他身侧那两人如何敢出头,拼命地缩颈矮身。

旁边一名公差立刻踹了一脚,“还不说!”

马二道:“卖到十里香了!”

陈基的脸色也变了。

阿弦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觉着不大妙:“十里香在哪里,是什么地方?”

陈基问道:“什么时候卖了?”

马二道:“是、是早上。”

陈基拉着阿弦离开。

身后传来公差的喝骂声,以及马二等惨叫的声音。

“十里香”是哪里,阿弦毕竟在长安日短,尚未听闻。

但陈基跟这些公差们却都心知肚明。

陈基原先还存一线希望,追到这里,已经有些不敢再继续了。

阿弦毕竟并非不谙世事的孩子,见陈基脸色凝重,隐隐带一丝伤意。阿弦眼前恍惚,却道:“大哥,我们、我们立刻去查……”

陈基想拦住她——如果玄影是早上被送去的,那么这会儿只怕已经……再叫阿弦过去,岂不是白受一场惊扰,苦痛且又加倍。

“阿弦,不如我们……”

阿弦见他迟疑,大声叫道:“玄影等着我们呢,大哥!”

陈基听出她的嗓子有些哑了,陈基红着眼:“好。我带你去。”

还没到十里香,就嗅到一阵奇异的香气。

食客们正在里头大快朵颐。

阿弦还未进门,看到如此场景,只觉着自己也在那翻滚的铁锅里,胸口也随着那沸腾的汤水滚动,心颤欲吐。

陈基叫她留在门外,自己入内。

那店家见两人身着公服,不敢怠慢,忙陪笑迎上来。

阿弦伶仃站在门口,模糊的双眼中看见陈基比划着跟店家说着什么,那店家紧锁眉头如在思忖,然后摆手,又指点门外……

阿弦举手抹去眼中的泪,觉着自己如一根扎在地上的木楔子,浑然麻木。

忽然陈基面上露出惊疑之色,隐隐带一丝意外,他又追问了店家几句,方急匆匆跑出来。

见阿弦立在门口满面泪光,陈基举手给她擦去:“弦子别怕,玄影不在这里。”

像是魂儿又被这句话重新招回来了。

陈基道:“那店家说,玄影被送来的时候,正好儿有个体面打扮的中年人来到,把玄影买了去……店家说那人很看好玄影,特意买了看家护院去了,咱们再留心去寻,总归会有着落。”

阿弦抓着他:“大哥,我们再继续去找好么?”

陈基道:“我已经叫那店家帮我去寻那人了,且府衙的兄弟们我先前也交代过,我们先回家去可好,玄影机灵,兴许它会自己跑回来呢?”

当下两人又回家看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阿弦哪里会踏实等候,在外游逛找到半夜,才被陈基硬是拉了回来。

这夜,阿弦并未回房,趴在堂下的桌子上,始终看着院子里开着的门扇,许多次都想着玄影会从那敞开的门外跳进来。

她看了许久,恍惚之中不觉睡了过去。

“汪汪!”是玄影的叫声。

阿弦大喜,正要呼唤,玄影的叫声却越来越急,像是遇到了什么凶险。

突然有人道:“这狗儿倒也欢实,应该会陪着逢生多玩些时候。”

又有人道:“这样是不是太……这狗儿长得倒也好看。”

先前那人道:“先前主子下落不明,逢生也精神不振,且主子不在,没有人敢靠近逢生,更不敢放它出笼子,害得他元气大伤,这般颓丧的。如今主子好歹平安回来了,我们要快些让逢生也恢复才好。不然的话逢生若有个三长两短,主子倒也罢了,老夫人跟夫人那边儿,只怕要说不吉祥,降下罪来,还不是在你我身上?”

“那您老的法子真的管用?”

“逢生虽然认主,毕竟也是百兽之王,当然不能当家猫一样养,且那家猫还知道捉几个活老鼠、雀儿之类的练身手呢,何况逢生?给他一两个活物逗引着,他的野性就上来了,自然不会如先前一样病恹恹的模样。”

只听得“当啷”一声,是开锁链的声音,而玄影叫的越发急了,呜呜地又挣扎起来。

好像挡在眼前的黑幕撤去,眼前是一处颇大的空地,前方数丈开外,却似是个黑黝黝地极大孔洞,隐隐透着寒腥之气。

玄影凝视那边儿,畏惧地后退,身后的门却已经被牢牢地关上。

无处可逃。

“吼……”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啸,似引得天地都为之颤动。

那洞穴之中,缓步走出了一只吊睛白额斑斓猛虎!两只碧油油地眼睛森森转动,当看见玄影的时候,猛虎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张开血盆大口,纵身跃起!

阿弦惨叫道:“玄影!”浑身巨震,醒了过来。

把对面的陈基也吓得猛然醒转。

额头的冷汗把手臂都湿了,阿弦扭头看向门口,胸口起伏:“大哥,玄影真的被买了去看家护院了吗?”

陈基担忧地看着她,竟不能答。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阿弦忽然喃喃道:“我听见玄影的叫声了。”

陈基哑然:“弦子……”

阿弦猛地站起身来:“我真的听见了!”她转身往外跑去,被门槛绊的往前抢出几步,才跑到院子中间儿,便停下了。

敞开的院门外,缓步走进一道人影,华服在夜影之中,映着月色,熠熠生辉,正是贺兰敏之。

他的双臂抬起,抱着一物,夜影里看不清。

阿弦窒息。

敏之怀中那物却挣动起来,敏之微微俯身之际,那物跃下地,向着阿弦跑来。

通体的黑色,只是似受了伤,腿上一瘸一拐的。

却的确是玄影无疑。

阿弦抱住玄影,大惊大悲大喜之下,心神激荡,身体已经无力,跌坐地上,只抱着它放声大哭起来。

陈基被这一幕惊住了,又见敏之也在,正踌躇要上前行礼,却又止步。

只见敏之盯着地上大哭的阿弦,神色复杂。

半晌,他后退数步,将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竟一句话也没说,悄然去了。

次日阿弦抱着玄影,回想昨夜惊魂,犹如噩梦一场。

没想到最后,竟是贺兰敏之及时相救。

先前玄影的事阿弦本疑心敏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儿——卢照邻入狱。

对于前者,毕竟玄影曾被敏之掳走过,有过前科的。

但卢照邻之事,却是因为那天卢照邻解开黄金项圈,敏之曾特意追问过,阿弦虽未回答,但若说他事后追查,即刻就也会知道是卢照邻所为。

敏之的性情实在是如云似雾,又如天际雷霆,令人无法捉摸。

故而阿弦听说卢先生入狱,一度怀疑是不是跟此事有关,乃是敏之故意报复,谁知却是误解了。

在大理寺这几天,接触的都是长安城最耳聪目明的人,阿弦才明白了那两句诗的典故来历,以及获罪的缘由。

原来卢照邻的那《长安古意》,惹的正是武皇后的侄子梁侯武三思。

梁侯等怀疑,卢照邻是借这两句来嘲讽皇帝大权旁落,而武氏族人却不可一世,把持朝政。

这种“真相”,却叫阿弦心里滋味难明。

将养了两日,玄影腿上的伤已经痊愈。

阿弦不敢再把它留在家中,出入都带着它,阿弦跟陈基去大理寺的时候,玄影便跟着来到府门等候,外面的差人都认得了两人,并不驱赶。

而在这几日里,更是哄闹的满城风雨的一件事,便是李义府令人“望气”的“传说”。

或许是因那夜亲手错杀爱妾,又或者是因为“鬼迷心窍”,李义府虽说不信鬼神之事,却也禁不住精神恍惚,心中暗自虚慌。

而那夜随行的那些侍从,不知怎地,偏又病倒了两个,其中一个病中胡言乱语,大叫说是有女鬼索命。

此事很快传开,李府鬼气森森,人心惶惶,众家奴也不再似以往般横行嚣张。

在这种氛围之下,李义府心中越发不安,幕僚献计,说京都有个极为出色的术士杜元纪,最擅长望气,观宅邸风水看人的面相,几乎不逊当初的袁天罡。

李义府病急乱投机,也是他合该作死,便命人请那杜元纪进府查看。

这杜元纪在李义府家中转了一圈,末了,望着府邸上空叹道:“丞相虽位高权重,但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丞相家宅不宁,是因为府中凝着一团极浓重的怨气作祟。”

李义府想到风雪交加中的那迎亲的队伍,又想起坐在轿中宛若裂做两半儿的淳于氏,身上发冷:“可有何破解之法?”

杜元纪装模作样想了半天:“对于丞相这样的权贵人家而言,最直接而简易的法子,便是聚钱财而压制,再做一场极大法事,便可一劳永逸。”

李义府对此深信不疑,且跟杜元纪过从甚密,时不时地出入城察窥度量,似有密谋。

而这般行径,却也难瞒过人的眼,顿时流言四起,说是李义府有不轨之心,所以才频频“望气”,其实就是想看是什么时辰反叛最合适。

有道是“三人成虎”,起初这传言起的时候,宫内还不知道,后来隐约听闻一二,只当谣传,哪知后来越演愈烈。

要知道……当时高祖起兵之前,就也曾同术士望过气,所以此举乃是大忌。

偏这紧要关头又发生了一件要命的事,终成了压垮李义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孙无忌虽早就身亡,但他仍有后嗣子孙,几经周折如今留在长安。

其孙长孙延,为人谨慎自俭,在吏部待选,却苦于无人敢“提拔”,一直耽搁。

正李义府要敛财,又想起自个儿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便是景城山庄的那件事……一想到此,自又牵出长孙无忌来,李义府恨上心头,想出一个报复的法子。

他暗中胁迫长孙延,要他出钱“买”官。

长孙延不敢跟他硬碰,挥尽家财终于得了个“司津监”的闲职,算是吃了个哑巴大亏。

谁知这件事却给右金吾司仓参军杨行颖得知,杨行颖为人正直不阿,又好打不平,一纸奏疏告发了李义府。

正高宗因屡次好言规劝李义府收敛,却被李义府大胆冷落,高宗心中已经积怨不满,如此数罪并罚,李义府大厦将倾,锒铛下狱。

这消息一出,长安城臣民几乎奔走相告,一个个大快人心,犹如节庆。

那炙手可热者,终究有一日难逃因果;那无端蒙冤者,却自有贵人相助。

经过府衙数日审讯,终于判定了卢照邻“题诗犯忌”一案。

早在府衙公开结果之前,阿弦已早一步从宋牢头那里知道了。

那时阿弦正在巡街,一时走不开,无法亲临道贺。

只在中午时候,阿弦得了个空儿,便带着玄影来至飞雪楼。

卢照邻正跟一干相识痛饮庆贺,见阿弦来到,顾不得其他人,便起身于楼梯口接着:“十八小弟,你如何来了?”

阿弦道:“恭喜先生脱困。”

卢照邻笑了数声,叹道:“我早听府衙的宋牢头说了,是十八小弟特意让他暗中照看,我才并没有吃什么苦头,我跟十八小弟只是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小弟又是如此义气肝胆之人,来……我敬你一杯。”

阿弦忙道:“不必了先生,我酒力浅。”

卢照邻亲自斟满一杯酒,笑道:“放心,这是有名的梨花白,你尝一口无妨。”

阿弦双手接过,浅尝了一口竟有些甜香之意,于是捧着杯子,慢慢地将一杯都吃了。

卢照邻见她身着大理寺公差服色,衬得清秀的小脸上多了几许英气,十分感叹:“十八小弟你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阿弦将酒杯放下,随着卢照邻往外而去,酒楼窗口的桌子旁边儿,围着几个人,见卢照邻走来,都拱手寒暄。

又看阿弦是公门中人,一时都微微皱眉。

卢照邻拉着阿弦,笑说道:“给几位介绍我新认识的小友,这位是十八弟。”

阿弦抱手团团作揖:“我叫朱弦,人家都叫我十八子。哥哥们就也这样叫我就行。”

卢照邻笑看着她:“十八小弟年纪虽轻,却天生有任侠之风,我只觉跟他相见恨晚。”

席上所坐的都是些薄有文名的士子书生,而能得以卢照邻结交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子弟,这些人本来对公门之人颇瞧不进眼里,但看连卢照邻都如此赞赏有加,才三三两两站起身来。

其中一名身长的年轻公子道:“先生是几时认识了这样一位小弟的?”

卢照邻道:“数日之前,对了,正是那首惹祸的诗成的那天。”

众人相视一笑。

卢照邻便对阿弦道:“我给你介绍——”他举手从那年轻公子开始:“这位是弘文馆待制,杨炯杨盈川。”

阿弦一怔,却见此人看着甚是年轻,不由迟疑问道:“可是‘王杨卢骆’之中排行第二的先生?”

众人大笑,杨炯道:“原来小兄弟也听说过这个……只是世人戏言罢了,不过对我来说,这四个字尚有待商榷。”

众人不解,纷纷请教,阿弦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炯,却见他面露倨傲之色,道:“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如此而已!”

卢照邻最先摇头:“盈川说笑了!兄才是愧不敢当。”

两人谦让之时,阿弦在旁,看看卢照邻,又看看杨炯,本来以为能见到四杰之中的卢照邻已是撞了运,谁知又如此有幸,竟得见了四杰之中排行第二者,叹为观止。

卢照邻又介绍了几人,最后,是一名面白长身的青年,应是喝的半醉了,眼神有些恍惚,却仍能看出气质不俗。

卢照邻道:“这位是许昂许公子。”

阿弦照例道:“幸会!”

许公子瞥向她,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十八小弟后生可畏,我敬你一杯。”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站立不稳,往前扑倒。

众人忙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住,许昂仍道:“莫要拦我!让我去……”声音里带着些痛苦之意。

卢照邻笑道:“许兄如何竟这样快喝醉了?”

却见阿弦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许公子,脸上有种异样神情。

卢照邻以为她受了惊,便笑道:“大概是因见我无事了格外欢喜,十八小弟不必介意。”

阿弦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许昂的身上转开,她咳嗽了声,颇为不自在,低低道:“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卢照邻陪她出外,两人于僻静墙角儿站住:“十八小弟有何事?”

阿弦道:“先生,不知这位许公子是?”

卢照邻一笑道:“他正是许敬宗许老大人的长公子。怎么,你认得他么?”

阿弦摇头。卢照邻道:“许公虽然位高权重,许昂兄又贵为太子舍人,但许兄难得地毫无骄奢之气,且他才华横溢,大家意气相投,故而我等才会跟他结交。”

阿弦思来想去,又略说几句,眼见时候不早,便辞别出了飞雪楼,缓步往大理寺而回。

经过府衙后街时候,阿弦忽地察觉一股冷意从身侧袭来。

她心头一动,倒退回去。

却见在府衙后街的门口,是宋牢头正在跟一人说话,那人戴着斗笠,帽檐低压。

宋牢头甚是警觉,阿弦才一露面他就察觉了,而跟他说话那人也低头自去了,从头到尾,阿弦竟没看见他的脸。

宋牢头索性出门,招呼道:“十八弟如何在这里?”

阿弦只得也迎了几步:“回部里经过。”

宋牢头笑呵呵道:“那卢照邻先生已经无事了,十八弟也该放心了吧。”

阿弦道:“正是呢,本想来谢过宋哥,只因双手空空,只得改日。”

宋牢头大摇其头:“你说谢,就是跟我见外了。只要十八弟一声吩咐,我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