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见来了人,两眼滴溜溜一转,道:“又来了个当差的,你们既然都寒酸到这种地步,就安分些是了,又来装大爷又不给钱,难道是要仗官儿欺人不成?”

阿弦道:“欠你多少钱,给就是了。倒是你们动手打人,打坏了要怎么赔?”

老鸨略觉心虚,却仍数落道:“只因他又吃又喝还不给钱,才教训他,莫非是纸糊的么就这样容易打坏?酒桌的钱,打坏东西的钱,姑娘陪客的钱,算起来也就二三百罢了!我看你们实在寒酸,就要你二百钱,如何?”

苏奇道:“你这是明抢啊!”

老鸨儿道:“呸,我这还是少算了的呢。只是那一坛子用宫廷秘法酿造的葡萄酒,就足足八十钱,还要我细算别的么?”

阿弦跟苏奇对视一眼,两人都囊中羞涩。老鸨早看出来了,冷笑道:“拿不出来?那好,我也不打你们,只告官!”

阿弦正自苦恼,忽然身后一人上前,道:“二百钱么?我替他们出了。”

众人皆惊,阿弦也一愣,认出这是先前跟随崔晔的那仆人,只见他掏出一个钱袋子,把里头的钱倒出来:“这是二百多了,你收了去,不许再为难他们。”

阿弦张了张口,沉默低头。

老鸨儿眼睛厉害,看仆人打扮非俗,又往后看,依稀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她便不忙收钱,上前拉住仆人笑道:“这是哪一位大人?怎么不进来少坐片刻?我们这里有才新酿造的宫中葡萄酒,还有……”

仆人喝道:“你失心疯了?撒手!”

老鸨儿正要厮缠,猛地一眼瞧见车牌上的那个字,一惊放手。

那仆人拍拍衣袖,自己去了。

阿弦跟苏奇扶着陈基出门之后,崔晔的车驾早不见了踪影。

苏奇道:“十八弟,方才那是谁?出手这样阔绰?你认识的人?”

阿弦摇头。

苏奇又道:“张大哥怎么醉成这样,是不是大理寺的事儿不济?你们且宽心。宋哥早说过了,大理寺那门槛儿高,选人又苛刻,就算进不了也不必在意,他会在府衙给你们安排个好差事的。”

阿弦勉强一笑。

这夜,陈基因醉酒,睡得很不安稳,半夜又爬起来大吐,十分遭罪。

阿弦看不得他受苦,下厨搜罗了些鸡蛋,笋干,胡椒等,好歹煮了一碗醒酒汤。

她是第一次做此物,手忙脚乱,事成后盛起来自己先尝了口,几乎立刻吐了。

只能安抚自己:“良药苦口利于病。”

估摸着毒不死陈基,于是端了去,拉起来硬给灌了两口。

多半是歪打正着,陈基吃了半碗后,整个人安顿了好些。

阿弦又去拧干湿帕子,给他擦了脸跟手,却不放心离了他,就守在屋内,过子时后才昏昏沉沉睡了。

次日早上,阿弦醒来后,却发现面前不见了陈基,她心中一惊,忙起身要去查看,谁知腿已经麻了,“啪”地摔在地上。

眼冒金星之际,听门口陈基道:“你在干什么!”他闪身进来,将阿弦扶了起来,“摔疼了没有?”

阿弦双腿酸麻难当,忍痛问:“大哥,你……你方才去了哪里?”

陈基道:“我本要去做点早饭,看到厨下好似遭过强盗,翻腾的很不像样,于是就出去买了些回来。”

阿弦的心终于放下,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陈基本担心她摔坏了,见她笑得喜欢,才也忍不住笑道:“也不怕疼了?”

阿弦本来担心陈基一蹶不振,没想到他恢复的极快,心中甚是宽慰。

陈基仿佛忘记了昨夜胡闹之事,阿弦也不愿主动跟他说起,两人极有默契地只字不提。

这日,阿弦借口逛街,出门后便往国公府而去。

她在门口报了姓名,那门人笑道:“主人早就交代,我们等了两天了。”

立刻把阿弦领了进去。

还没进厅内,远远地就看见门口的石阶上停着那只绿孔雀,拖着长尾,一动不动,乍一看好似雕像。

半晌才一伸脖子,慢腾腾地迈着步子去了。

阿弦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翎羽华丽的珍禽,盯着看了半天,无意才发现厅内人影闪烁,她只当有客:“会不会打扰了,我待会儿再去如何?”

仆人道:“不必,里头是两位殿下,跟国公爷是很相熟的。”

阿弦听到“殿下”,抬头往内看去,这会儿距离厅门口只有几步之遥了,果然看到在座的,一位是沛王李贤,另一位,容貌清秀,气质柔弱,却束着金冠玉带。

那仆人悄悄道:“上座者,是当今太子殿下,旁边那位是沛王殿下,两位殿下都是极和气的,你只要不失礼就是了。”

正此刻,里头贺兰敏之一眼看见,便道:“小十八,进来。”他仍是斜倚在榻上,姿态口吻就如同召唤一个熟人。

阿弦低头迈步进入,沛王李贤自是相熟的,立刻站起来:“表哥说你会来,我还不信呢。”

太子李弘是头一次见阿弦,不免有些好奇地望着她。阿弦道:“参见太子殿下,沛王殿下,周国公殿下。”

李贤一怔,继而跟敏之一块儿大笑起来,只有李弘矜持地微笑。

李贤道:“哪里来的这许多殿下?我们都垫下,你却是在上的?”

这本是句临时的无心戏言,阿弦心里却有些恍惚,蓦地记起在桐县的那一夜,雪谷之中,英俊昏迷前也曾这样叫了自己一声。

此刻敏之道:“太子大概是从没见过小十八,今日正好一睹真容了。”

太子李弘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名字已经如雷贯耳了。着实想不到,竟是这般年轻。”

敏之道:“不要小瞧他,虽看着如小猫儿一样,实则爪牙也锋利的很呢。”

李弘道:“怎么听表哥的话,像是在十八手上吃过亏一样?”

敏之罕见地讷言。

李贤把阿弦拉住,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了,道:“你来的正巧儿,我们方才说的事,也正跟你有关呢。”

他的双目烁烁,极为热情地看着阿弦,阿弦却觉难以承受,将目光错开:“哦?不知何事?”

李贤道:“还记得许昂么?是许敬宗的事。”

阿弦这才留心,正欲倾听,就听李弘咳嗽了声:“阿弟。”

李贤会意,却笑道:“哥哥不必忌惮什么,横竖这不是什么秘密,改日就传遍长安了。”

太子李弘见他如此,无奈也只一笑。

李贤才道:“方才我们才从宫里出来,正好碰见许敬宗,你可知道他进宫做什么?”

敏之笑道:“你要跟人家说,又何苦再卖关子。”

李贤果然道:“许敬宗是去恳求父皇下旨……让许昂回来呢。”

阿弦意外:“许大人这么快改变了主意?”

李贤道:“可不是么?大概是忽然又想起父子亲情了吧,只是他未免失望了,因为父皇跟母后都未曾答应,毕竟才流放出去,忽然又要召回来,当旨意如儿戏么?”

贺兰敏之呵呵冷笑。

几人又坐片刻,李弘便同李贤告辞去了。

敏之问道:“你打定主意了么?”

阿弦道:“周国公须答应我,这件事不要让我大哥知道。”

敏之道:“我明白,一定做得顺理成章,毫无纰漏,怎么样?”

阿弦道了多谢。

敏之笑道:“你为了那个小子,还是什么都肯干,你也不怕我留你在身边儿,……要做些什么吗?”

阿弦道:“要做什么?”

敏之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啐了口:“见过崔玄暐,不免染了他那讨人厌的性子,以后少跟他碰面。”

阿弦假装没听见,敏之饶有兴趣地又问:“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的坏话来着?”

阿弦道:“阿叔不是嚼舌之人,这个周国公该知道。”

敏之一笑,又哼道:“哦……这可如何是好,他是个阳春白雪不嚼舌,你却偏得跟着我这种俗不可耐之人,是不是很觉委屈?”

阿弦道:“哪里,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敏之仿佛噎住。

两人厅内默然想对之时,厅外那只绿孔雀好奇地踱步过来,头颈一伸一缩,往内打量。

阿弦往家走的时候,又掏钱买了一包肉食,一瓶土窟春,左提右抱地加快脚步。

院门半掩,阿弦兴高采烈地叫道:“大哥。”

进门却见陈基正端坐桌边儿,桌上竟也摆着好几样的吃食,蒜肉,蒸魴,鲜鱼脍,椒盐鸭,都是平日里不常见的昂贵东西。

玄影正在旁边流口水。

阿弦瞪圆眼睛:“大哥,你怎么买了这许多好吃的?得多少钱?我……我也买了肉跟酒……”

陈基道:“我等你半天了,来坐。”

阿弦忙先去洗了手,才飞跑回来坐了,她来回赶路早就饿了,忙先夹了一块儿蒜泥拌肉:“好久没吃这个了。”

“我忘了买酒,幸亏你记得,”陈基举手给她倒了半碗酒,自己也倒了半碗,举起来道:“弦子,来。”

阿弦嘿嘿一笑,忙举起碗来。

两人一碰,阿弦喝了两口,嘶嘶道:“好烈,我不能多喝,不然就醉了。”

陈基却喝了半碗,又举手夹了一块儿雪白的鲂鱼肉:“这个还是温热的,先吃,冷了就腥了。”

阿弦忙吃了,入口滑嫩非常:“大哥也吃。”便给他回夹了一块儿,又夹了几片熟肉给玄影吃。

陈基打量眼前那块儿如玉的鱼肉,筷子要夹,却又停下:“你多吃些,我最爱看你吃东西了。当初在桐县,伯伯做了好吃的,你吃的那个样儿,简直旁若无人飞天遁地,伯伯常笑你让你收敛,我却觉着那样才自在呢。”

阿弦一愣,道:“我也觉着……你看着鲂鱼这么好,可惜太贵了以前我们买不起,不然伯伯一定可以做的更好吃。”

陈基探臂过来揉揉她的头:“吃吧。不要想太多。”举手又给她倒了半碗。

阿弦道:“大哥,我不能再喝了,真的会醉。”

陈基自顾自举起来,咕嘟咕嘟把一碗都喝光了。然后他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阿弦这会儿已经看出陈基的举止有些异样了,吓得停了筷子,嘴里还有未曾咽下的鱼肉:“怎么了大哥?”

陈基低下头,两只眼睛盯着桌上饭菜:“我知道你有那份能为,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

阿弦觉着口中的东西有些发噎,可是这么贵……她不舍得吐出来,还想着先咽下去。

阿弦努力了一会儿:“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陈基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这座屋子留给你住。”

阿弦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陈基道:“我已经找到新的差事了。”

阿弦懵了:“就算、就算是找到新差事也不必搬出去啊?”

陈基欲言又止,阿弦对上他的双眼,忽然——

桀桀两声笑,一个苍老的背影道:“好,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老夫,老夫定当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官职,三省,六部,大理寺,御史台……你要去哪里,统统不是问题。”

大概是土窟春上了头,阿弦往后跌去。

陈基忙将她扶住,阿弦挣了挣:“大哥,你做了什么?”

脑中嗡嗡作响,阿弦抬头叫道:“你跟许敬宗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基这一段,想起之前有个小伙伴写的小剧场,转过来大家一起欣赏

网友:陆鹿 评论: 《大唐探幽录》 打分:2 发表时间:2017-06-26 01:33:12 所评章节:93

一句话概括阿弦与三位男士的关系:

陈基: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

英俊:好饭不怕晚?

书记:为什么我没有超能力?

(是不是很赞)

第99章 饮酒醉

听阿弦问了这句, 陈基的脸色变得很奇异。

然后他缓缓放开阿弦, 站起身来:“你……果然又知道了。”

方才强咽下去的鱼肉堵在胸口,越发艰于呼吸。

阿弦问:“大哥在说什么?”

陈基笑了笑:“弦子, 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觉着我在你跟前……有时候就像是、就像是没穿衣裳一样。”

阿弦呆呆地看着他,并不懂这句何意。

陈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自嘲般笑道:“你可知我怕,我生怕自己的什么念头、做过什么事, 点点滴滴你全都知道。”

从没想过陈基会这样说。

眼泪从红着的眼眶里滚落下来,阿弦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又不是坏人!也没做坏事,就算我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深深呼吸,却难压哽咽:“你、你是我大哥啊……”

陈基无法直视她通红的双眼,他转头看向地上。

玄影因察觉两人之间气息不对, 已站了起来,乌溜溜的眼中透着疑惑跟忧虑, 打量着争执的两人。

“弦子, ”短暂而难堪的沉默过后,陈基道:“大哥兴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这大概是他的心里话,但阿弦觉着这不是一句话,而是透心凉的锥子:“你胡说什么?”

陈基索性抬头看她:“像是这一次我去找许大人, 就如我方才说的,你迟早会知道……你果然立刻知道了是不是?我本来不想让你自己发现后再失望,所以想跟你说明白。”

他转身进了自己房中,拎了一个包袱出来, 很小很轻,里头只有几件儿贴身的衣物而已。

陈基道:“我走了,你……好生照料自己。”

阿弦见他转身要走,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跳起来将他拉住:“大哥!”

满心空白,惶惶然几乎不知东西南北,也不知身在何处:“你去哪里?”

陈基被她拉住,却仍是低头不看她,只沉声道:“之前你跟我说老宋可疑,所以就不要回府衙了。你曾救过崔天官一命,崔家门第虽高,但崔大人并非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好生照料你。如果你不愿意留在长安……那就带着玄影回桐县,别再回来了。”

陈基说完之后,将阿弦的手从臂上掰开,她握的这样紧,陈基不忍心弄疼她:“放开。”

阿弦茫然失神之时,已被他握住手腕拽开了。

陈基道:“……我走了。”

他将阿弦推了一把,拎着包袱,转身大步往外。

阿弦站立不稳,往后倒下之时,带翻了面前的碗筷。

陈基听见动静,将回头却又未曾回头,最后竟是头也不回地出院门而去!

玄影汪汪叫了两声,察觉不对,跟着跳出屋门,仿佛要将他追回来,只是将到院门之时,却忽然又停下。

玄影回头打量屋里的阿弦,终于又跑了回来。

阿弦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就像是四肢躯干都不属于自己,犹如一个失魂木偶,只能勉强靠在桌边儿。

胸口闷得很,她抬起软麻的手在领口摸索而过,勉强将圆领的扣子扯开,又将里衣的领口拉开了些,虽然如此,仍是觉着呼吸困难。

“大哥……”她喃喃叫了声,泪撞上眼,像是扑在窗扇上的雨滴一样又极快地滑落下来,“大哥!”

阿弦绝望地大叫一声,直到如今仍旧无法相信陈基忽然就这么离开她了。

但是周围孤寂一片,无人应答,亦无人现身。

忽然耳畔一声呜鸣,是玄影靠过来,伸嘴在阿弦的手背上轻嗅蹭动,一边儿不停地低鸣,仿佛安抚。

阿弦转头看了片刻,将玄影一把搂入怀中,放声大哭。

天色渐暗。

有人从院门前经过,行色匆匆,有那些悠闲子弟,跟一些不懂事的孩童,经过之时还好奇地往内探头探脑。

每当这时,玄影都会大叫几声,那些人见狗儿护家,便去的去,轰散的轰散了。

远远地不知哪家行院里飘出了管乐之声,也不知吹奏的什么,幽幽扬扬,令人心酸。

阿弦坐在堂下,独对玄影,无法形容此刻心情。

当初老朱头出事后,阿弦的世界已然摇摇欲坠,再听说那些光怪陆离的内情,她的世界在乾坤颠倒之余,几乎从上至下地崩塌成碎片。

痛定思痛,又因有英俊在旁相伴,才从那股濒死的绝望里又挣脱一线生机。

阿弦之所以来长安,连她心中也说不准到底想来做什么……看看老朱头一直讳言忌惮的地方到底如何可怕?看看她所谓的那些亲人到底是怎么样?查明她的那位母亲当初为何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老朱头因何身亡,或者……找寻陈基?

她的心里惶惶然。

直到跟英俊分离,阿弦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传说中万人瞩目的京都,谁知还未进城,就已惹祸。

她的确是找到陈基了,也的确是见到自己的“亲人”了,可却想不到是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

当她看着陈基为了自己受李洋的鞭打生命垂危的时候,阿弦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来长安,兴许……长安是如何,真相会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个。

从小到大她最难以割舍的两个人,老朱头已经去了,剩下只有一个陈基。

阿弦绝不会让陈基再出事。

所以在接受了长安城给她的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后,阿弦只想要跟陈基一块儿离开长安。

老朱头说的没错,这是个鬼门关,而她原本的那些“想法”在这鬼门关之前都显得这样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她自己的,陈基的。

至于她的亲人,在见过李贤后,心中有种无法形容的难堪跟不安,让她宁愿自己从未见到过他,再到后来的太平、李弘,一想到或许他们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但是明明现实是这样陌生而冷酷……何其残忍。

幸而他们都不重要。

陈基的心愿跟她所想背道而驰,阿弦不肯强求,只是默默地从旁陪伴而已,兴许陈基能达成所愿,也是她的最大心愿。

但谁又能想到,她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跟她一起了。

阿弦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很累,模模糊糊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中,似乎有许多人来到,略睁开眼看时,原来不是人。

有鬼道:“这么多好东西,十八子怎么不吃?”

另一个说道:“伤了心了,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伤心算什么?过一阵子就好了。东西不吃可就坏了。”一股垂涎欲滴的口吻,想必是个馋鬼。

“闭嘴。”阿弦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