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并没有玩什么,只是见了人。”

袁恕己问道:“见了什么人?”

阿弦道:“是户部侍郎许先生。”

袁恕己挑眉:“是这位先生,倒果然是个能人,向来风评甚佳。”

阿弦笑笑,并不再说此事,只对袁恕己道:“我还没有恭喜大人留京呢。”

袁恕己先前心心念念所惦记着的也就是留京,毕竟只有在京中才有可能施展胸中丘壑,也距离那权力的顶巅最近。

可是……不知从什么是后期,这种念想居然略淡,甚至在调令下达之前,袁恕己所想的最多的,是离开。

当然,不再是他一个人离开。

此刻听了阿弦的“恭喜”,袁恕己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罐,调料们乱杂杂地错落在一起。

他虽一时无话,阿弦却道:“大人如今入了大理寺,又荣升少卿,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袁恕己咳嗽了声:“你还小,哪里懂什么叫得偿所愿?”

阿弦道:“我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我白跟着阿叔读了那许久的书了。”

正说话,虞氏因见天色已暗,那两个人却始终不见,便出来催了进内。

今夜袁恕己便留下吃了饭,又说起最近的情形。

虞氏道:“我听说最近那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头案也落在大理寺,难道袁大人如今就在那里?”

袁恕己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可不是么?”

阿弦道:“大人最好不要插手此案。”

袁恕己狐疑道:“这是为何?”

阿弦面露犹豫之色,终于上前在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袁恕己竟未听清:“你说什么?”

虞氏道:“汤要好了,我去端来看。”

见她起身出门,阿弦才说:“大人,人头案这件事,只怕跟不系舟有关。”

袁恕己几乎跳起来:“不系舟?”

阿弦道:“千真万确。”

从在豳州不系舟浮出水面,一直到现在,一个个跟不系舟有关的人,非但被灭门、死遁,甚至如宋牢头一样,无端成为悬案。

若不是阿弦知道内情,这跟不系舟有关的组织,只怕也顷刻湮没于所有真相之外。

听阿弦说罢,袁恕己苦笑道:“难道我命中跟不系舟犯克?怎么跑到长安来,也终究如影随形似的。弦子,这些人莫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吧?比你还能耐么?”

阿弦道:“大人,这不是玩笑话,不系舟的人就够厉害的了,但是他们的对手却比他们更加难缠,今日的人头,我总觉着并非偶然,试想不系舟行事何等谨慎,能当他们的对手,岂是寻常之辈?又怎会无意将个人头流落在区区菜农的车上?”

袁恕己道:“你是何意?难道,这些人是故意的?”

阿弦道:“如果是故意的呢?故意让不系舟的人知道……知道他们的手段,敲山震虎,打草惊蛇。”

阿弦不敢把怀疑陈基的话告诉袁恕己,宁肯就藏在心里,只是永远的怀疑下去,不必确认。

袁恕己看出她眼底担忧:“小弦子是怕我也出事?”

阿弦语塞,袁恕己居然有点高兴:“你放心就是了,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不信我是这样命运多舛……何况还有你在。”

“我?”

“是啊,你,”袁恕己笑看着她,“就像是在桐县一样,你可以助我破案。可不可以?”

阿弦见他不忧反喜:“当然可以,但是……”

袁恕己道:“但是什么?”

阿弦道:“这里是长安,跟桐县是不一样的了。”

袁恕己道:“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许多人,许多事?也没有人三头六臂,跟你我是一样的,怕个什么?”

阿弦苦中作乐:“大人这说法倒也新奇。”

袁恕己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怕,我倒也有个解决的法子一劳永逸,不如你答应我,跟着我离开长安如何?”

阿弦瞠目结舌:“如今你终于留做京官了,怎么还要离开长安?是玩笑么?”

袁恕己摇头:曾几何时,留在京中的确是他的最大愿望,但是现在,这个愿望被另一个秘密所压制,也被另一个愿望所取代。

一点烛火摇曳,玄影趴在门口,闭眸假寐。

桌子的两侧,两人彼此相视,袁恕己道:“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们就可以什么时候离开。”

又耽留了半个时辰,袁恕己才出门离去。

阿弦站在门口相送,身后虞氏道:“这位袁大人对你可真是好的很呢。”

阿弦道:“是啊,袁大人原是个外厉内热的好人。”

虞氏笑道:“我当初听说他的名声之时,还以为是个凶神恶煞般人物,眼若铜铃口长獠牙,至少要有一部乱蓬蓬地大胡子。”

阿弦苦笑:“那可真成了钟馗老爷了。”

虞氏将热水捧了来,道:“人人说他残害孩童,虐杀长者……所以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怎会知道是这样青年英武的人物。”

阿弦因先前吃了两杯酒,有些困倦:“姐姐,这一天又劳累你了。”喃喃一句,回身躺倒。

虞氏为她将被子拉好,微笑道:“傻话,可知我心里难得的轻快。”

这日贺兰敏之奉命进宫,阿弦仍等在丹凤门前。

因敏之常常带她来宫门口等候,阿弦倒也混了个脸熟,有那些进宫的大臣们,打这里过总会多看她几眼,眼神各异。

还有好几次遇到过崔晔,他多半会遥遥地向着阿弦一点头,神色如常,竟不曾驻足或者跟她说过一句话。

但今日阿弦来之前,崔晔已经进宫了。

陆陆续续又有些大臣从旁经过,阿弦看这阵仗,心中揣摩,好像是有什么大事似的。

进宫的大臣中,便有之前见过的司卫少卿杨思俭同户部侍郎许圉师。

杨思俭倒还罢了,许圉师见阿弦立在门口,时常过来同她说几句话,并不是要紧话,都是闲谈而已。他的谈吐温和气质无害,看出是个好脾气之人,阿弦倒有些喜欢这位老大人。

今日杨思俭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许圉师也仿佛怀有心事,并未驻足跟阿弦说话,只同她一点头便匆匆去了。

阿弦凝视两人背影,忽地耳畔听到隐隐雷声,同时眼前阴云密布。

是在司卫少卿府。

杨思俭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人:“堂堂地弘农杨氏子弟,怎可如此颓丧。为了那样一个不堪之人,值得么?”

地上跪着的正是杨立,哀求道:“父亲。”

杨思俭道:“不必跟我说许多借口,此事若是传到宫里去,你还让你妹妹活不活了?”

杨立脸如雪色:“父亲,求你饶恕了这次……”

杨思俭道:“从小儿你娘就谢世了,我好不容易将你们两人养大,你总该知道如何做,才对得起你现在的所有,以及过去所受的那些苦,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行差踏错。”

杨立红着眼圈,紧闭双唇。

杨思俭语气有些严厉,喝道:“你可知道了?”

杨立道:“我、我知道了。”

杨思俭道:“既然如此,就该知道那个孽障要不得,一定要尽快处置,做的不留痕迹些,更是半点儿也不能让宫里知道,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妹妹好,更是为了杨家!”

泪珠从杨立红着的眼睛里跌落下来,他伏身磕了个头:“是。”

等阿弦回过神来的时候,杨思俭跟许圉师早进了含元殿。

阿弦呆了呆:“难道杨少卿跟杨立所说的‘那个孽障’,就是死掉的那个小厮?可是……为什么我所见的是个女子?还是说,那屋子里死过不止一个人?但是周国公说近来只有那小厮失踪,那么……莫非那个女子是许久之前死的?”

因百思不得其解,阿弦不觉开始胡思乱想。

正想的入神,有个声音笑道:“你呆呆地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倒像是那个一动不动的铜仙人。”

阿弦吃惊,定睛看时,却见面前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两只眼睛圆溜溜笑吟吟地正打量着自己——

居然正是太平公主李令月。

阿弦忙躬身行礼,口称“公主殿下。”

太平却道:“你又在等表哥么?”

阿弦点头。

太平道:“我劝你不要在这里苦等了,他一时半会儿地出不来呢。”

阿弦道:“这只是职责所在。”

太平笑道:“当个小跟班儿有什么趣味?反正等在这里也是白等,现如今我正要出宫去,你跟我一块儿吧。”

阿弦道:“使不得,周国公出来看不见我是要动怒的。”

太平道:“只说是我把你叫走了就是了,我不信表哥对我也能动怒。”

太平年纪虽小,性情有些娇蛮,而且这不由分说的脾气却跟贺兰敏之有的一比。

阿弦正要推脱,太平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看着还像是个清爽之人,怎么这样啰嗦?表哥若责罚你,我就替你出头,成了么?你快跟我一起出去,我们再找阿黑,大家去崔……”

阿弦不等她说完,便道:“殿下!”

正在拉扯,忽然丹凤门内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道:“是在吵吵嚷嚷什么?”

说话间,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走了出来,身后不远处站着个身量偏瘦狭的,本驻足相看,忽然看到是太平公主在此,先前那太监忙换了一副笑脸,行礼后道:“殿下不是要出宫么?为何在这里耽搁?”背后那个也走了两步,低头行礼。

太平公主道:“我要带表哥的跟班儿一块,他不肯呢。”

那太监闻听,即刻皱眉对阿弦道:“你如何这样不识抬举,公主看上你,岂不是你天大的福气,还不乖乖儿地听从,竟敢在这里犟嘴道怪的,要是给圣后知道了,你可就要……”

太平一边儿听着,一边儿噗嗤笑道:“我才嫌啰嗦,竟又来了个更啰嗦的,牛公公,你可去吧,别在这里唵唵叫了,我自有法子摆平他。”

那老太监笑道:“是老奴多事了。”退后几步,同那身后者一块儿去了。

两人去后,太平悄悄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这是父皇身边得力的牛公公,他身后那个是御膳房的张公公,手艺是最好的,我最爱吃他做的菜,你答应跟我一块儿出宫,回头我让他做拿手的蒸糖酥酪给你吃如何?”

阿弦哪里愿听她说这些,恨不得她快点走开,又听居然用这般手段,越发无奈,只是摇头。

太平握着她的手腕,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道:“你当真不跟我一块儿?”

阿弦道:“殿下请恕罪,我毕竟是周国公的人。”

太平嚷嚷道:“真是古板,既然如此,改天我把你从表哥那里要过来,让你天天跟着我,看你还怎么推三阻四的!”

阿弦吃了一惊,虽知道太平这多半是负气,但想到后果,仍是心惊肉跳。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平已经哼了声:“我走了。谁稀罕你。”她将头一扭,微微昂首,犹如一只小小而骄傲的孔雀,双眼看天似的去了。

阿弦在背后看着她的背影远离,眼中却浮现出淡淡地感伤之色。

且说太平出宫,上马车直奔崔府而去。

原来今日她因气闷,便想到来崔府找卢烟年散愁解闷,不料还未下车,就听到崔府门口的家奴道:“回公主殿下,我们少夫人今日去了城郊的伽蓝寺里烧香还愿,并不在家。”

太平一听,格外失望,因方才在丹凤门被阿弦拒绝,心里不高兴起来:“偏偏今日不在家,却叫我去哪里?”

她到底年纪小,兴兴头头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去伽蓝寺就是了!”

旁边的侍女闻听,忙阻止:“殿下,使不得,天后曾一再吩咐过,近来长安城里有些不大太平,前儿才出了那个什么飞人头案子呢,咱们还是安稳回宫,改日再来,或者告诉他们等少夫人回来后,让她进宫找殿下如何。”

太平的性情却的确有一部分像贺兰敏之:“不行!”她叫嚷道,“我现在就要出城。今天谁若还敢拒绝我,我就……把他送到府里头喂逢生去。”

身旁之人不敢再多嘴,只得由着这位小公主的性子。

跟随的小太监存了个心眼,一边陪着太平往城外去,一边儿悄悄地使眼色给崔府的人,意思是让赶紧去皇宫报信。

毕竟太平常来常往,崔府这些家奴又都是人精,即刻明白。

在马车离开之后,便忙快马加鞭往宫门而来。

而对阿弦来说,——果然被太平说中了,她在丹凤门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不见敏之露面。

正心焦,便见崔府的家人赶来,翻身下马,对相识的公公道:“劳烦入内通禀,说是公主殿下要出城去伽蓝寺。”

那传话太监也吓了一跳:“什么话?怎么擅自出城?”

家奴苦笑道:“因我们少夫人如今在城外烧香还愿,公主殿下急着要见她,所以执意要出城去。”

传话太监听了,这才匆匆往内报信。

阿弦在旁自然也听得分明,只是不以为意。

崔府的家奴报信完毕正要上马返回,一眼看见阿弦在此,便笑道:“咦,小兄弟,是你。”

阿弦见他还认得自己:“哥哥有礼了。”

那人忙拱手换了个礼,笑道:“我们还正在猜想如何你多日不曾去府上了呢。原来是在这里高就了?”

阿弦道:“惭愧惭愧。”

那家奴看着她,显然竟是满肚子的话要说,奈何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只意犹未尽地告辞去了。

在那家奴前脚刚走,里头便有一队禁军侍卫匆匆而出,呼啸着冲出了丹凤门,往朱雀大道飞驰而去。

阿弦诧异,不知这是怎么了,正在打量,里头两个小太监并肩而过,一个道:“听说了没有,公主殿下私自出城,天后发了雷霆之怒,派金吾卫立刻去将她带回来呢。”

另一个道:“其实公主殿下经常偷偷往宫外跑,也是常事,如何这次天后竟一反常态?”

“你难道没听说?最近……长孙无忌的那些……”

声音压得极低,两人且说且远去了。

阿弦听了这只言片语,正暗中揣测,里头又有一个太监出来道:“哪一位是周国公的伴当?”

阿弦出列:“在这里。”

太监道:“周国公尚且有事,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吩咐你先行回去就是了。”

阿弦只得答应,转身往回而行。

天不知不觉有阴了下来,空中又有雷声轰隆隆响起,阿弦抬头看了眼,居然莫名有些心惊肉跳。

“骨碌碌……”那人头从车中滚落,弹跳到自己跟前儿,不偏不倚对对住她。

阿弦咽了口唾沫。

那人头却忽然睁开双眼,哑声笑道:“十八弟,别来无恙啊。”

阿弦“啊”地失声,手握成拳看时,面前却空空如也,只有行人匆匆自身边儿经过。

但她的心却慌乱不堪,几乎无法自持。

“我是怎么了?心怎么这样慌,”阿弦喃喃,“难道是被风吹病了么?”

她仔细回想今日所见所遇的人,所经历之事。

一张张脸孔自心头掠过,最后留下来的,是太平看似娇蛮的脸孔。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在丹凤门口,而是在一处空旷之地,林间尚有积雪。

太平尖叫——她转身似要逃走,裙子却被树枝曳住,发出“嗤啦”一声。

阿弦不知是什么让太平如此恐惧,但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人已经在明德门前!

城外,伽蓝寺。

太平笑道:“来啊,看我们谁跑的更快。”

卢烟年见她提着裙子,跑的飞快,又因下坡,整个人几度踉跄,烟年忍不住道:“殿下且慢些,摔了不是好玩儿的。”

太平道:“这样才刺激好玩儿呢,横竖摔不死人。”

卢烟年啼笑皆非:“殿下,这种话万万别在宫里乱说。”

太平道:“怕什么?我在宫内时常胡言乱语,母后早就知道,她还让我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横竖我高兴就是,难道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不成?”

卢烟年心头一动,细细咀嚼“难道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心中觉着十分沧桑凉薄,却不失倔强洒脱,但这些之外,却又有说不出的几许难过。

两人且说且行,不知不觉距离伽蓝寺更远了些,太平所见前方一棵松柏低斜,上覆盖皑皑雪色,便跑过去,摩拳擦掌想要攀高。

卢烟年怕她出事,急要上前来拦着,就在此刻,只听得“刷刷”声响,树上跃下两道黑色身影!

第110章 绝世奇葩

明德门前, 先前在宫中丹凤门处见过的那些禁军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回。

行人车马纷纷让路, 虽不知发生何事,却明白非同等闲。

阿弦随着众人站在路边儿上, 紧紧地盯着队伍,她在找寻一人。

但一直等到禁军离开, 也终究没有看见她想见的那人:太平公主。

随着队伍远去,人群才恢复正常。

有路人道:“看样子是出了大事, 今天在路上的官兵都比平日多了一倍。”

“前不久那个人头案还没解决,死的据说还是公门中人,正值节下,还是朱雀大道上,不知是什么凶犯那样大胆。”

次日,坊间有一则极诡异的流言四起。

据说是当朝崔天官的妻子卢氏, 去城外烧香还愿的时候遇到一伙强贼,卢氏不幸, 竟被贼人所辱。

顿时间, 长安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街头巷尾,人人传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长安城的治安戒防更加严密, 街头巡逻的禁军比比皆是,连皇宫中的金吾卫也都出动了不少。

这流言如此轰动,以至于竟无人留意,大明宫里少了一个举足轻重、武后心坎上的人。

这日, 周国公府。

贺兰敏之喂完了那只绿孔雀,拍着手对阿弦道:“事情变得有趣了,崔晔的老婆给他戴了一顶偌大的绿帽,这真是我活这么大所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

阿弦不语,她正在为此事烦心。

阿弦不知此事真假,但若是真的话,身为女子,卢氏遇到这种事,实在比杀了她更加难堪,何况这件事居然还沸沸扬扬地传了出去,简直雪上加霜。

阿弦虽跟那女子素未谋面,却不禁心生忧虑怜惜,如果事是子虚乌有,当然天下太平,但是流言犹如覆水难收,却叫人无法收拾。

且更不知道崔府的情形如何,崔晔又是如何。

阿弦在听说这传言的时候,就想去寻崔玄暐……但转念一想,见了他该如何开口?纵然她有询问真假之心,慰问安抚之意,然而遇上这种事,却不是寻常的伤病等可以好心慰抚的,唯恐弄巧成拙才是真。

正犹豫中,下颌被人轻轻一挑。

阿弦抬头,对上贺兰敏之带笑的双眸:“又在出什么神?”

阿弦将头转开:“公子,这若是流言自然无碍,若是真的,岂不是人间惨事,又何故是那种幸灾乐祸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