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刻在侯府长街上观望盯梢的两人,赫然正是大理寺的公差。

门仆道:“侯爷息怒,先前我们已经呵斥过他们,叫他们走开,谁知他们只说是奉命行事,不肯离开。”

武三思回头打量:“奉谁的命?”

仆人道:“自然正是大理寺的那位鬼见愁袁恕己袁少卿。”

武三思有些不耐烦,心头一动,便只淡淡道:“既然如此,且由得他们去闹就是了,都不必大惊小怪。”

武三思匆匆来到书房,只留了管家伺候在旁,示意管家将门关起来,武三思问道:“底下可都弄妥当了?”

管家武清道:“侯爷放心,已经都清理干净了。”

“有没有那容易走漏消息、守口不严的人?”

武清想了想到:“只有一个张四,如果吃醉了酒容易胡说八道,但已经打发他回渭县老家去了。”

武三思不悦:“放他走了?”

他本想说是这种人就该灭口最妥,但一想到如今外间都是大理寺的人,在他们盯梢之下,却不大好做这些事,极容易弄巧成拙。

何况之前武后还痛斥了一场,立刻犯的话,只怕武后不慎知道,越发恼恨了他。

因此武三思并未再说什么。管家却道:“侯爷,倘若那袁恕己还上门来啰唣,可如何说?”

武三思皱眉,半晌才道:“既然此处并无把柄,他来也是白来,且由得他去!正好儿让世人看看我一身清白无辜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听门外有人报说:“侯爷,大事不好了,之前那个凶神恶煞似的袁少卿又来了!”

武三思喝道:“休要瞎说,他是朝廷特派的令官,如今又是奉命行事,不必我为难他。”

若是在平日,这会儿武三思早叫人打出去了,但先前在宫里被武后骂了个狗血淋头,武三思索性顺水推舟,做出样子。

顷刻,外头袁恕己亲自带人进了府内,才碰面,袁恕己拱手道:“多谢梁侯深明大义,跟大理寺配合无间,有梁侯鼎力相助,破案必定指日可待。”

武三思见他若无其事地砸落一顶高帽,便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袁少卿是为国效力奋不顾身,我自然也不能甘于人后。”

两人虽说笑着,内心却恨不得将对方打倒在地即刻踩死。

略寒暄几句,大理寺众人在开始四处搜查,陆陆续续地回来,多半是毫无蛛丝马迹。

只有其中一队人马晚回,一名捕快举手,手心是两颗乌黑的牡丹籽:“少卿,这是从后花园里捡来的。”

袁恕己低头看了会儿,问武三思:“侯爷,这是什么花籽?”

武三思轻描淡写:“西河牡丹。”

袁恕己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下官得去核实一下。”

武三思道:“少卿请便。”

底下人带路,袁恕己在前,大理寺众人浩浩荡荡跟随,往花园方向去了。

武三思见他雷厉风行,震惊之余暗暗愤恨,但面上还是挂着冷淡的笑意。

且说袁恕己带人来到花园,却见这院落颇大,就算是二十个人,要搜遍的话也要耗费时光。

大理寺来的只有十余人,当即不等吩咐,便将便侯府花园又一寸寸地搜查起来。

足足两刻钟,所有可疑之处都翻遍了。

但让袁恕己失望的是,并没有在花园之中发现什么。

西河牡丹自然是有,如今正是抽芽之时,更不必提什么花籽,只是粗粗地翻一翻泥土,还能在土里找出一颗半颗。

袁恕己回头道:“那花籽何处发现的?”

捕快引着他来到一处地方,竟是沿墙草丛里,袁恕己站在墙根儿往前看了一眼,见花园的矮墙直直延伸出去,尽头就是月门口,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人。

远远地,武三思立在花园门口看着满园里众人忙碌。

他的脸上仿佛有种类似轻松的神色,好整以暇,毫不紧张。

见袁恕己看了过来,武三思才负手踱步来到跟前儿,笑道:“辛苦袁少卿了,莫非要为本侯的花园松一松地么?我倒是要为这些牡丹相谢少卿了。”

袁恕己心中烦闷不解,面上仍笑道:“那倒也是我的功德,早就听闻梁侯博学多才,今日看着花园盛景,当也可知。”

武三思道:“怎么,难道你也是同道中人?”

袁恕己道:“非也,下官却是牛嚼牡丹,一窍不通。”

袁恕己虽开玩笑,目光瞥着手下们仍徒劳无功地找寻,心里焦灼更甚。

好不容易得到仔细搜查的机会,本想趁机一鼓作气,却竟空扑一场,案子变数又生。

但他到底并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面上仍不动声色,反越发谈笑风生。

两人寒暄了数句,袁恕己故意笑道:“因为袁某人接了这案子,天后又急急督促,因此丝毫也不敢怠慢,一切都只为了破案罢了,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梁侯宽恕则个。”

武三思道:“无妨,让袁少卿把我的家抄一抄倒也好,如此便可以证明本侯的清白了,我还要感谢少卿呢,少卿说是吗?”

袁恕己一笑,扫见众公差都束手无策,便道:“既然这样,我便先告辞了。”

正转身欲走,武三思背后叹道:“袁少卿这般不畏强权,实在令人钦佩,不过这长安除了我这里,皇宫的上苑也栽种有,另外……还有大慈恩寺,不知道少卿是不是也一视同仁呢?”

袁恕己呵呵:“多谢梁侯提醒,某会认真考虑的。”领着大理寺众人去了。

就在袁恕己于武三思的府中翻波涌浪地折腾之时,于皇宫之中,却也有一场“腥风血雨”。

之前武皇后因知道了事情经过,便命宦官立刻传杨尚杨立进宫。

不多时,两人齐齐来到,进殿内拜见。

毕竟是亲戚,之前也曾见过的,彼此都认得。此时武后在桌子后打量两人,见杨立英俊依旧,只是毕竟因才遭事,透出几分萎靡之意。

杨尚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不惊,细看才发现双眸微红带肿。

武后道:“可知道我传你们进宫,是为何事?”

杨尚柔声道:“我等不敢妄自揣测皇后娘娘的心意,还请娘娘明示。”

武后顿了顿,道:“正是为了昨夜杨府发生之事。不知……你们兄妹二人可有话对我说?”

杨立按捺不住道:“既然天后问起来,我的确是有话。”

杨尚在旁看了杨立一眼,面上透出无奈之色。

武后却淡笑道:“哦?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杨立道:“想必娘娘都已经知道了,昨夜我请周国公跟太子殿下饮宴,谁知周国公……他竟然……”

武后问道:“他怎么样啊?”

杨立低着头,含恨带怒:“他居然想对妹妹图谋不轨,幸亏太子殿下发现的快,才未曾、铸成大错。”

武后沉默。杨立抬头道:“娘娘,求您为我们做主,务必要严惩凶徒!”

武后道:“你所说的凶徒就是武敏之了?”

杨立一怔,继而道:“娘娘,要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娘娘虽然偏爱他,但也不能罔顾王法,且正是因为娘娘的偏疼,才越发纵容的他无法无天。”

杨尚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道:“哥哥!”

武后始终不动声色,见杨尚有劝阻之意,才道:“你知道你妹妹为什么不让你说下去吗?”

杨立道:“这是因为、因为……怕这些话皇后不喜,惹怒皇后。”

武后冷冷道:“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你如何还敢明知故犯?”

杨立心头窒息:“但是娘娘,难道我竟要悄悄地忍了这口王八气?”

杨尚叹道:“哥哥……”

武后笑道:“我虽不是饱读诗书之人,却也牢记的这样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杨立怔怔听着,武后含笑凝视,眼底却全无笑意:“你却是个读书之人,你不如告诉我,这一句是何意?”

杨立蓦地明白她在此刻提及此句的用意,当即道:“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武后道:“将敏之意图对杨尚不轨之事传扬天下,这就是你的有所为?”

杨尚早就一声不吭,只低低垂首。

而杨立道:“我只是……想让周国公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武后道:“他的惩罚如何,我尚未想好,也尚未查明。但是你妹子的惩罚,我却想的到。”

杨立呆若木鸡:“娘娘,您说什么?”

武后道:“你当真以为,我会当此事不存在,我会容许弘儿再娶一个品行上有瑕疵的女子吗?”

杨立的眼皮猛然跳了两下,他大声叫道:“娘娘,这不公平!”

武后道:“不,这公平恰好是你要来的。我原本还曾寄托厚望于你,只是你被一个区区小厮迷得不知所以,又被人三言两语挑拨敌视敏之,作出这样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蠢行,更把弘儿跟杨尚推到现在这种地步……”

杨立惊呆了:“我、我……”

武后道:“你还年青,不如好生想想我方才跟你提的那句话吧。”武后淡淡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杨立牢牢站在原地,寸步不能动,还是杨尚耳畔提醒:“哥哥,娘娘有话单独对我说,你去外头等候便是。”

杨立这才木然行礼,后退数步出了殿门。

含元殿内。

武后望着杨尚道:“你很好,至今为止我仍觉着,我并未为弘儿选错太子妃。”

杨尚冰雪聪明,早从武后对杨立的话中听出不祥之意,此刻也并不立即搭腔,只垂头静静听着。

果然,武后继续道:“只可惜,你没有那种命。”

杨尚的双唇紧闭,仍不做声。

武后道:“你可知我为何如此?”

杨尚才轻声道:“请娘娘赐教。”

武后沉吟不答,只问道:“我听弘儿说,昨夜敏之本要离去,忽地又有人请他入内宅说话,可是你所为?”

杨尚道:“回娘娘,的确是我。”

武后道:“为何你要夜间会见敏之?”

杨尚从容不迫:“哥哥宴请太子跟周国公的事,我也知道,哥哥跟周国公不欢而散,我听说后,生恐两人关系从此僵了,故而才叫人请周国公前来,本是想替他们两个解开此事的,谁知……”

武后点头:“你有此心倒是好的,然后如何?”

杨尚道:“然后,殿下忽然就失控似的。”她毕竟是个姑娘,声音低低说不下去。

武后道:“你可曾被他得逞?”

杨尚脸上微红,摇了摇头。

武后笑了笑:“今日武三思进宫,我骂了他,你可知原因为何?”

杨尚道不知。

武后道:“因为他太自作聪明了。”

武后走到杨尚跟前,举手挑起她的下颌,打量着这张秀美雅致的容颜:“你也是犯了同样的毛病,只不过你是真聪明,他是假聪明。”

杨尚讷讷:“我不知天后的意思……”

武后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她将手扯开,深看杨尚一眼:“你喜欢敏之,还是弘儿?”

杨尚有受惊之意:“娘娘这句,叫我如何回答。”

武后道:“弘儿最大的优势是他乃太子,将来的帝王,若是太子妃,将来便是一国的皇后,我想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抗拒这种诱惑。包括你。”

杨尚唇动了动。

武后道:“但是……敏之不一样,敏之风流,才华横溢,相貌俊美出众,据我所知,虽然他风流而无情,但长安城里却仍有许许多多的贵妇少女为他倾心,这其中,包不包括你呢?”

杨尚深吸一口气,跪地道:“我万万不敢。”

武后俯视着她:“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女人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你那夜见敏之,也许是因为要缓和他跟弘儿、杨立的关系,但是,也许……你也有自己的私心。”

杨尚的脸上涨红:“我、我没有。”

武后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知道。不过我倒是有句话要告诉你,你最好听清楚。”

武后顿了顿,道:“我问过弘儿,他说你仍是一身清白,且说并不在意你是否被敏之如何,他对你竭力维护。但对我来说,我不想弘儿有个这样的皇后。”

杨尚面上的红有一点点散开,转作雪白。

杨尚抬头道:“娘娘明鉴,我委实并无私心私情,是周国公向来的一厢情愿……”

武后不语,只静静看她,仿佛看一个溺水之人。

正在此时,殿外有人道:“她说的不错,都是我一厢情愿,昨晚上的事儿也都是我一时冲动……所以差点犯下大错而已,跟她无关。”

这说话之人,赫然正是贺兰敏之。

之前那传旨宦官赶去之时,敏之尚有些模糊未醒,神志不清,故而进宫反而慢了一步。

武后抬头,杨尚却并未看他:她仿佛有所预感。

敏之上前向着武后一拱手:“皇后明鉴,一切罪责都在我的身上,娘娘若是心火难消,不管是何种惩戒敏之都愿意接受。”

武后道:“你这是在为杨尚开脱么?”

敏之满不在乎地笑道:“皇后在说什么?我是那种人么?只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而已,我可不愿我做的事,加在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女孩儿身上。”

殿内沉默下来,武后盯了敏之片刻,重转回桌后,缓缓落座,似在思忖什么。

又过片刻,武后道:“其实你早有心于杨尚,我是知道的。但是弘儿喜欢她……我又觉着她的确是个极好的太子妃人选,所以才想定给弘儿,谁知……”

杨府先是出了景无殇之事,又被人利用窝藏太平,如今在杨府之中竟又生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丑闻,且看清杨立的冲动,窥知了杨尚的私心,这一切都在挑战着武后的耐心。

终于她一笑道:“兴许,这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尚脸色惨白。

敏之兀自不信:“您在说什么?”

武后淡淡看着他,道:“你不是聪明绝顶么,怎么我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是要满足你的心愿了。”

原先,杨府的杨姑娘被看好是李弘的太子妃之事,虽然未曾降旨,但长安城中几乎人尽皆知,自以为万无一失。

可是此事告吹,而杨尚却又被定给了周国公贺兰敏之……这件事却是悄然无声,只有极少数消息灵通之人知道。

同时也极少有人知道,因为此事,太子李弘跪在武后面前苦求良久,甚至一度咳血。

但这仍是没有改变武后的主意。

相比较之前选为太子妃的缓慢未定,杨氏嫁给贺兰敏之这件事却“雷厉风行”,几乎就在坊间才开始盛传周国公在杨府闹得很不像话开始……婚事已经开始筹备了。

阿弦则觉着这件事实在不可思议。

贺兰敏之跟未来太子妃纠缠不清,按照阿弦的预计,敏之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周国公府跟杨府甚至太子之间,只怕又有一场风起云涌。

谁知在众人进宫“谒见”过武皇后之后,一场酝酿之中的风暴居然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喜气洋洋”的“婚礼”。

——武后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定好了要嫁的人,忽然南辕北辙,这般轻易?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周国公府也都有些震惊,议论纷纷。

然后开始操持婚礼所用一切,云绫身为内宅管事娘子,忙的不可开交。

倒是敏之曾淡淡地吩咐,叫一切从简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终于是“订了亲”的人,这段日子,敏之并未出去花天酒地地荒唐胡闹,收敛了许多,也让阿弦省心了许多。

期间太子李弘亲自来过一次,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李弘临去,脸色惨白,屡屡咳嗽的浑身轻颤。

阿弦看得很不忍心,毕竟她知道李弘是真心喜欢杨尚的,谁知竟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阿弦眼睁睁看着李弘离开,心里想上前安慰他两句,但李弘始终心不在焉,更是半分不曾留意到她,阿弦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沉默相送。

半月后,长安城举行了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婚礼。

新郎官儿正是大名鼎鼎的贺兰敏之,当夜幕降临,迎亲的队伍行进在朱雀大道之时,甚至有许多人不知道这是哪一家迎亲,打听后才知端倪,却又问:“原来周国公要成亲了?却不知女方是谁?”

阿弦正也骑在马上,一身喜服跟在贺兰敏之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身参与长安城的婚礼,虽然知道这门亲事有些“坎坷”,但听到喇叭唢呐之声,打量围观百姓们兴高采烈之状,仍是不由被这种气氛感染。

将新人迎了进府,交拜天地,敏之略出来陪了几杯酒后,就仍转入洞房了。

阿弦起先还在前头晃,却不知敏之会如何对待新娘子……心里有些淡淡忧虑,便自往新房而来。

将到新房,却见云绫领着一干侍女伺候在门外,一个个悄然无声。

阿弦道:“姐姐……”

还未叫出口,云绫举手在唇边一比:“嘘。”

阿弦忙噤声:“怎么……”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里头有个声音羞愤交加道:“别过来!”

阿弦听出那是杨尚的声音,却俨然跟她心中忧虑之事相合,阿弦不由小声对云绫道:“怎么样啦?”

杨尚从太子妃变成了周国公的夫人,又曾被敏之那样对待……两人不和是理所当然,阿弦正担心是不是会吵打起来。

云绫极小声道:“不碍事,你听就是了。”

却听里头敏之笑了两声:“跑来跑去,还不是跑到我怀里来?”

门口的侍女们听到这种荒唐邪气声音,有几个已经红了脸。

“你混账!放开我!”是杨尚的喝骂,却带几分颤意。

阿弦呆了呆,就听杨尚低呼:“不!”

像是桌椅板凳被碰到,砰砰响动,然后窸窸窣窣,乱作一团。

阿弦自觉心头噗通噗通乱跳:“他们……”

廊下虽聚着许多人,却无一出声,云绫拉着阿弦,此时里头的声音便渐渐变了。

阿弦起初还只管侧耳倾听,听了片刻察觉变了味,心底无端竟想起那天看见敏之拉着一名侍女所做之事。

这才默然醒悟,忙往后跳开。

几个侍女见她认真地在听,都忍不住捂嘴而笑,阿弦满脸通红,恼恨自己后知后觉。

“笑什么!”云绫怕她臊坏了,忙制止了丫头们。

她又悄声对阿弦道:“你到底还小,当然不知道这些……将来总会知道的。”

阿弦皱眉,满脸嫌弃:“我宁肯一辈子都不知道。”

云绫不由地也捂着嘴笑:“傻孩子。”

阿弦怕她更说出什么来,又听屋内的响动越发大了,当下忙不迭地转身,只管撒腿飞跑。

前头厅内,仍有几桌酒席,席间无非是些相识满朝文武,以及几位风流才子,向来跟敏之又交际的。

阿弦远远看了眼,当然不见崔晔,也并无袁恕己,她便沿着廊下想要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