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道:“你么……”

阿弦被他的眼风淡淡扫过,干笑道:“我先前贪嘴吃多了几杯酒,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胡话,如果有什么胡言乱语,阿叔大人有大量,就假装没听到好啦。”

崔晔轻轻一抚衣袖上的些微褶皱:“有些话可以假装没听到,有的听到了就忘不了了。”

阿弦正偷偷查看他的神情,听了这话心头一紧:“是、是吗?忘不了的是什么?”

崔晔并不言语,阿弦也不知该怎么说,屋内一时沉默。

逢生仰头默默地看了两人一眼,便自顾自举起前爪,慢条斯理地开始舔爪子。

不多时侍者去而复返,将解酒汤跟果子放下,便退了出去。

阿弦却没有了再喝汤的心思。

崔晔见她沉默,也有些心不在焉,随意举手从那琉璃盏中取了一枚果子。

才要递给她吃,忽然发现手中竟是一枚红通通地大桃,他吃了一惊,忙又放了回去。

因不说话,一举一动便显得十分明显,阿弦早看见他举手拿了桃子,又是要递给自己的姿态,她便忙不迭地伸手要接过来,正要说一声“多谢”,崔晔已中途转弯,竟又放了回去。

阿弦举着空空双手,呆若木鸡。

正在想崔晔是不是真的跟自己赌气起来,连个果子都不肯递给了,崔晔却又拎了一串葡萄,正好放在她手心:“吃这个吧。”

阿弦看着手中的紫葡萄,猜不透他的心思。

崔晔道:“怎么不吃?”

阿弦“哦”了声,揪了一颗,才塞进嘴里,崔晔若有所思道:“我大概知道你先前郁闷是为什么,你恼我擅自做主将你女儿身之事禀明,你担心以后如何自处对么?”

阿弦忘了嚼吃那葡萄。

崔晔看着她黑溜溜的双眼,道:“你不必担心,我的用意,你很快就会知道。”

阿弦觉着口中略涩:“是不是阿叔也想让我像是那些名门闺秀一样,什么梳妆打扮,赏花游园……”

“谁说的?”崔晔蹙眉,“是不是少卿对你说了什么?”

阿弦扭开头,嘴里含着的那颗葡萄,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这会儿也不是咬破的时候。

崔晔缓声道:“实话告诉你,我跟他所想的,正好相反。”

“相反?”阿弦疑惑,转念间便低声道:“可是阿叔跟我说过,要我……要我扮回女装……”

崔晔一笑:“莫非扮回女装……就是禁锢你双足,让你只能梳妆打扮在家中赏花游园么?”

阿弦忽地心头跳乱:“我、我不懂。”

崔晔看着她灵动的双眸,忍不住在她头上抚了一把:“你很快会懂的。但是在此之前,有两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阿弦重又无端心跳:“什、什么?”

崔晔面无表情:“第一,以后不许再推开我,自己逃走。”

阿弦咳嗽了声:“哦……”

“哦什么?”

“我答应就是了。”阿弦悻悻地,“那第二件呢?”

崔晔眸色一沉:“不许再跟袁少卿去教坊吃酒,更不许……歌舞。”

“啊?”

崔晔微微昂首,侧目:“你好似甚是为难?莫非你极喜欢那种风月之地?”

“当然没有,虽然那位姐姐的确相貌出众,舞姿曼妙。”阿弦想起那西域舞姬的身段,口水如涌,“实在动人的很。”

“原来你惦记这个?”崔晔怔住,随即忍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亏得你不是个男子!”

阿弦一低头,压在齿间的那颗葡萄“啵”地一声被咬碎了,瞬间蜜汁四溢,甜香沁人心脾。

阿弦忍不住大叫:“好吃!”

第174章 豁然开朗

随着秋风乍起, 天气转冷, 近来长安城中有两件事被满城臣民们津津乐道。

第一件,便是太子李弘选妃之事, 皇后千挑万选,选中了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 据说此女甚有妇德,就连高宗也极为赞扬, 曾亲口说过太子有了裴氏,则东宫内事便再不须忧虑了。

至于另一件事,虽然看似不大起眼,但在民间以及朝堂上,却引发了极大的讨论跟争议。

士兵涂明冤案重见天日之事,在京城传的极广, 但伴随这案子真相大白的同时,也有一个名字广为流传, ——“十八子”。

就在有些不知情的人纷纷打听“十八子”是何许人, 竟如此能为之时,却又有一个极令人震撼的消息传来。

——“十八子”,早先为豳州桐县县衙差人,兼任捕快, 在大理寺袁少卿于豳州为刺史的时候,协助使君屡破奇案。

后上长安,明德门前不畏强权,痛打奸臣李义府之子, 后在大理寺为试役新人之时,又遇许敬宗许相府中龃龉,将许敬宗的长公子许昂拿下。

虽然未曾被大理寺录选,但一身才能,仍是被慧眼如炬的户部侍郎许圉师许大人看中,特求录入户部为给事。

才入户部不多久,便主持为涂明翻案。

有了这几件十分传奇的事打底,满城百姓臣子对“十八子”可谓又是敬羡,又是好奇。

直到那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弹落地上的消息公布。

十八子,原来是个女儿身!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儿。

先前众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叫十八子的男子做了以上种种,倒也罢了。当阿弦是个女孩儿的真相传开,舆论就像是烧开了的水,水花四溅,气泡沸腾,简直无法控制。

种种言语,不可胜数。

民间的议论无非分为两派:一部分人觉着,身为女子居然出头露面,又是当捕快又是进六部,实在是败坏律例朝纲,滑天下之大稽,应当严惩。

另一部分却觉着: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日有十八子入朝为官又如何?人家又并非无能之辈,恰恰相反,乃是真才实干,所做比大多数的须眉男儿还强上百倍呢。

毕竟当初李义府、许敬宗只手遮天的时候,甚至连满朝文武之中,还有一多半的人厚颜谄媚,哪里敢直起脊骨地同权臣们面对面干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些阴暗的声音,比如质疑先前那些事迹,是否当真是十八子所为……

其实,最主要的战场是在朝堂之上。

朝臣们的态度,其实就如民间所议的缩影。

阿弦的身份揭穿之后,立即有御史参奏,说此人欺上瞒下,祸乱朝纲,当严惩不贷。

寥寥几份折子递上去,如泥牛入海——经过武后纤纤素手之后,便压在含元殿的那张书案上。

渐渐地,反对跟弹劾的声音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大臣们气不过,亲自赶来户部,想要当面斥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只不过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却只能收心敛气而归了。

毕竟阿弦此时并不在户部,户部尚书是个老狐狸,多半时间都在神隐,偶尔会遇见许圉师,又因许圉师是个老好人,众人不便当面苛责,便只简略地问上几句而已。

也有少数人听说阿弦此刻是跟在崔晔的身旁的,原本还怒火熊熊的心,听到这消息后,便“心如止水”了。

就算他们敢杀到户部求一个真相跟痛快,但一想到崔晔,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聋作哑”,权当不知这回事的。

没有人想去踹冰山,踹不动还在其次,最怕伤了自己的身。

在所有沸沸扬扬的斥责声中,也有几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比如许圉师许侍郎,他在朝堂之上当着众大臣的面儿,将阿弦这下属“赞扬”了一番,说她“不畏强权,为人正直”等话。

除了许圉师之外,另有一位出面盛赞且力保阿弦的,却是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

——周国公贺兰敏之。

敏之道:“小十八的为人能耐,按理说我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毕竟众位大臣多数也听说过,小十八还曾做过我的近侍……虽然后来因为些许小事,闹得有些不快。”

他遥遥地看一眼底下的崔晔跟袁恕己,继续笑道:“但是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个令我深觉诧异的孩子,诸位,不如这样说,如果小十八不是个女儿身,那此刻诸公对她的评价,只怕会大有不同,对么?”

回答他的,正是旧对头武三思。

梁侯笑道:“殿下言之有理,只不过偏偏她是个女孩儿,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犯了欺君之罪。”

敏之皱眉捶手,叹道:“这么说来,北魏太武帝大概是个昏君了?”

武三思一怔,敏之道:“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身份揭穿之后,武帝居然没有立刻将她按照欺君之罪杀死,反而大肆封赏,还要以尚书封之,岂不是大大地昏了头?”

武三思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时悻悻。

敏之环顾周遭,道:“众位也许会觉着我的话惊世骇俗,但自古以来,的确有许多女子不输须眉,诸公都是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之辈,自然也不必我在此多言,但却也不必如此气量狭窄,连一个能干能为的女子也容不下。小十八所做的确是许多大人们都不能及的,承认她有这份才干,而不是一味地口诛笔伐,有什么难的?多一个能吏在朝中,为国所用,有利于民,又有何不对?且小十八是活脱脱地花木兰,又不是那妲己褒姒等以色侍人的祸国妖姬,诸位又何必作出一副即将亡国断朝的姿态?”

最后一句大为逾矩,引发许多朝臣的咳嗽抗议。

武三思也不禁失笑,便道:“她自然没有祸国妖姬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过照我看来……殿下也被她迷惑的不轻呀。”

敏之笑道:“梁侯你在侮辱我么?”

“我哪里侮辱你了?”

“我府中的美姬丽妾如云,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也多不胜数,又不像是梁侯,看上了哪家的美色还要处心积虑去抢夺霸占……至于如此不开眼么?”

此刻举朝臣子们都静看他两人,武三思脸如猪肝色:“你……”

高宗歪在御座上,本有些无精打采。

秋深之后,他的风眩之证越发重了,御医们每日会诊,也只能勉强控制,身子不适,甚至连朝议都极少参与。

因高宗早从武后口中知道阿弦之事,又听群臣议论的有趣,才又打几分精神。

正听得入神,身后有个声音打断:“好了,不要吵嚷。”

出声的真是在高宗背后垂帘的武后。

只听武后说道:“关于此事,每日在这里海口滔滔,叫人听得都乱无章法,今日退朝,请各位大臣各自拟写一份奏疏,把十八子之事如何处置最佳,畅所欲言,然后呈上,陛下同我自会按照众卿的意愿决断。”

高宗点了点头,由此退朝。

散朝之后,群臣鱼贯往外,武三思回头看一眼二圣离去的方向,心里疑惑:“娘娘到底是什么打算,为什么贺兰疯子这样维护十八子,难道……我想错了?”

原来武三思因向来仇视阿弦,正愁无法下手,猛地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欣喜若狂,又看群臣大多数主张严惩阿弦,武三思正中下怀,便想随众行事。

可是见敏之一反常态力保阿弦,武三思心里惴惴,生怕自己所做跟武后的打算背道而驰,他想了想,便撇开众人,往宫内而去。

走不多时,将到含元殿,一阵秋风送了句话过来,是武后的声音,道:“论起聪明懂人的心,还是敏之最合我的意思呀……”声音里大有叹惋之意。

武三思听到这句,似被人天灵上猛然一锤,他不敢在这时候去自讨没趣,忙放轻脚步,又逃也似的离开宫中。

而此时,就在宫门处,阿弦靠在马车上,看着头顶湛蓝的天际,有雁群排列整齐,振翼自在飞过,豁然开朗。

这几日,阿弦逐渐明白了崔晔那日所说的话是何意。

原本阿弦以为恢复女儿身后,就无法再如现在一样进退自若,潇洒如风,又听见袁恕己的那番略带“私心”之论,当然更加悚惧愠恼。

可现在,她慢慢明白:朝堂上的争执,民间的传说,她都知道,武后并没有再囚禁她反而释放,再加上崔晔那些话——虽然身在争议漩涡,而前途看似渺茫,但阿弦似乎预感到前方有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为了她若隐若现露出雏形。

一阵冷风掠过,阿弦打了个哆嗦,举手按了按胸前,里头揣着窥基给的护身符。

她看一眼周遭: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自从有了此物,她心中便是如此感受。

但是眼前清净不受惊吓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安,尤其是想到涂明转述的黄书吏之事。

因为怀揣护身符,又跟随崔晔,导致黄书吏无法靠近,便没有能够见他最后一面……

“物在心中,善者自寻……”阿弦喃喃,仍是毫无头绪。

又想到涂明临去也并未告诉她、黄书吏欲见的那人是谁,心里又觉着有些怪。

正在出神,忽然身后有人叫道:“好哇你!”

阿弦吓得跳起。

人吓人,吓死人。阿弦回头看时,却见来者竟是太平公主。

阿弦才行礼,太平盯紧了她,指着问:“你当真是个女孩子?”

这几日,但凡认得她的人,见了面几乎都会忍不住问这句话,有些含蓄之人,虽未曾宣之于口,那眼神却也是在她身上游来游去。

阿弦道:“殿下……”

太平顿足:“我实在不能信,母后虽告诉过我,我只是觉着她是玩笑呢!你给我看看!”

阿弦又惊又笑:“看个什么?”

太平道:“哪里能证明你是个女儿身?”

阿弦道:“那殿下就仍当我是个男儿就是了。”

太平按捺不住,跳过来拉住:“给我看看!”

阿弦猝不及防,被太平握住手,正要叫她住手,忽然满心森寒,原本红润的脸色就像是被冰雪覆盖,血色在瞬间消退的一干二净。

一把将太平推开!太平全无防备,往后踉跄倒退。

身后的内侍们见状,也都大惊失色,纷纷冲过来,争先恐后地扶住公主。

太平略觉惊疑,奇怪地望着阿弦:“你干什么?”

阿弦则握着自己的手腕,胸口起伏不定,她瞪着太平,唇抖个不停,却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朝臣散班。三三两两迤逦往这边儿而来。

其中却有一道身影,仿佛是孤傲落单的孔雀,独自一人,大袖飘摇地疾步而来。

太平眼前一亮:“表哥!”正欲前迎,就给阿弦死死地拽住手腕。

挣了一下,太平道:“你干什么?还不松手?”

阿弦盯着越来越近的敏之,又看看太平,几乎是厉声喝道:“别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书记略说两句哈,他那天说让阿弦梳妆打扮的话,是从一个纯直男的角度出发的本能想法,是属于他的一种美好的向往(假想)(其实他知道以阿弦的性格,是不大可能实现的)T。T

第175章 等你开窍

之前在跟敏之的几次接触之中, 阿弦见过许多诡异而凄惨之极的片段。

但是这一次, 她却在太平的身上同样看见了类似的场景。

这一次不幸的主角,换成是太平。

娇小的太平被人压倒在地, 那人不理会她的叫嚷,狂暴地扯碎她的衣裳。

她的挣扎反抗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不足一提。

瞬间在阿弦耳畔的,都是女孩子恐惧凄惨地叫声, 像是无形的尖锐的针,刺穿她的双耳,令人无法忍受。

但更让阿弦深觉惊惧的是,那个施暴之人的身份。

--

——武后向来娇宠太平,故而这宫内外可以说除了武后,再没有人敢对太平高声大气, 如此粗鲁。

跟随太平的那些内侍先前见阿弦猛然推开公主,已然不悦, 只因知道阿弦的身份有些特殊:是个女子, 而且还是朝官,更重要的是,现在还跟随崔晔左右,所以内侍们还且不敢放肆。

如今忍无可忍, 便上前道:“大胆,怎敢如此对待殿下?还不退下!”

一贯任性刁蛮的太平则被阿弦吓呆了似的,只愣愣地望着她。

面对宦官们的呵斥,阿弦却不予理会, 只皱眉望着前方迎面而来的贺兰敏之。

后者仍是那副睥睨自傲的姿态,阔步而行,双眼精光闪烁,盯着阿弦。

对上这双慑人的锐利双目,让阿弦心头寒意滋生,几乎想要拉着太平即刻逃之夭夭。

方才她眼前所见,那个制住太平意图不轨的人,孔雀般艳丽的服色,缎子般的长发,因为急切而有些扭曲的艳丽脸孔,这所有一切,都指向了面前的这个人。

——周国公贺兰敏之。

--

刹那间,身边宦官跟宫女们的怒斥,阿弦竟一声都没有听见。

在敏之将走到跟前的时候,太平终于反应过来:“小弦子,你是不是疯了,还不退下!”

宦官跟宫女们围在她的身旁,正束手无策,听了太平出声,才纷纷叫道:“听到了么?实在是放肆之极!快些松手!”

被许多人围着,太平趁机用力一挣,竟从阿弦手底挣脱出来。众侍从立刻将她保护在中间。

此时敏之不疾不徐地来到跟前,他早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脸上却反又多了一抹有些魅惑的笑意。

跟随太平的内侍们纷纷行礼。

太平疑惑地看了阿弦一眼,飞快跑到他身边,仰头叫道:“表哥!”

敏之笑问太平:“方才你们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是玩什么呢?”

太平虽然惊诧于阿弦的举止突兀,但又恐说出来对她不好,便道:“没什么,闹着玩呢。”

低头看一眼右手腕,却发现竟透出几道红痕来,一时皱眉。

敏之道:“你几时跟她这样好了?啊对了……知道她是女孩子后,是不是觉着更亲近了?”

太平笑道:“我正是因为不信才来找小弦子的呢,不料……表哥,这会儿散朝了么?”

“当然,你瞧众家大人们也都过来了。”敏之回头示意。

趁着太平回首打量,敏之看向旁边的阿弦。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脸,虽然看过百回,熟悉无比,可是……此即心境不同,便更看出了好些之前没有过的滋味。

可阿弦的神情大为古怪,跟往日都不相同,类似惊怒交加。

“小十八,”敏之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现在不仅是我被你吓了一跳,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被你吓的不轻呢。”

阿弦不答。

敏之轻笑:“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何意?”

阿弦想让太平回来自己身边,却也知道她绝不会乖乖听从。

敏之则打量着阿弦,琢磨道:“怎么了,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恶事一样。”

阿弦听到“恶事”,心头猛跳。

而太平也看出阿弦盯着敏之,目光深恶痛绝一般,但她知道之前敏之跟阿弦间曾有过些小不快,是以也未曾多想。

太平道:“表哥,方才你们在朝堂上,是不是又说小弦子的事了?这一次大家都是怎么说?”

敏之道:“当然都是主张严惩这样大逆不道,狗胆包天的浑小子,哦不对……是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