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一急:“当真?表哥没替小弦子说几句好话么?”

敏之扫一眼阿弦,见她虽站在原地不言不动,但俨然浑身绷紧,目光不时地在自己跟太平之间逡巡,满面警惕跟痛恶之色。

就像是见了天敌的野猫,又像是在警觉地保护着什么……浑身剑拔弩张,随时一触即发。

敏之哼道:“我凭什么替她说好话?我同她原本就有嫌隙,我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当然立即同众大人一块儿落井下石喊打喊杀。”

太平不知他这句话几真几假,正在忖度,就见又有两人快步来到跟前,却是袁恕己跟狄仁杰。

两人行礼过后,袁恕己自然而然地走到阿弦身旁,原来他远远地就发现这里的情形不对,生怕有什么意外,便急急赶来。

如此近距离,果然发现阿弦脸色骇然,袁恕己低声问:“怎么了?”

阿弦置若罔闻。

这会儿狄仁杰同敏之寒暄罢了,敏之扫一眼阿弦,便要出宫,不料太平道:“表哥,我好久不曾去你府上了,今日随你去好不好?”

敏之才张口,阿弦已又喝道:“不许去!”

在场众人都怔住,谁敢命令以任性刁蛮著称的太平公主?连敏之也大为意外,袁恕己已忍不住拉着阿弦的袖子,意图阻止。

太平皱眉道:“小弦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这样反常。”

阿弦咬了咬唇:“天后交代过了,不许公主随意出宫。公主却屡屡不听,莫非忘了上次伽蓝寺的事吗?”

太平一愣,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瑟缩之色,却又道:“我、我又不是去别的地方,又不出城,你干什么……这样凶?”

旁边的一名宦官呵斥道:“十八子,你实在太过大胆了,公主殿下的事你也敢管,且还如此无礼对待,回头我们要将此事禀明天后,若天后知道你敢这样对殿下这般,只怕你便是数罪并罚,谁也救不了你了!”

阿弦冷道:“因为上次的事,跟随公主的人死了多少,我想没有人比各位更清楚吧,你们若想为了博公主欢喜,而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也由得你们。”

这些内侍们一听,这才各自悚然,开口说话的宦官也一脸悻悻,当即后退一步,却输人不输阵地喃喃嘀咕道:“怎么、怎么就说的跟真的会出事一样呢。”

其他人也罢了,敏之跟袁恕己听了这句,却齐齐地看向阿弦。

太平见争执的如此,且朝臣们都纷纷涌来,她心中一阵烦乱,便道:“好了好了,不要再争吵,我回去就是了。”她很是不快地噘起嘴来,转身愤愤地回宫去了。

阿弦目送太平离去,原先那颗不停颤动的心才略略放松下来。

忽然耳畔听到敏之问:“小十八,你方才的确很反常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抬头对上敏之探究的眼神,阿弦屏息片刻,才回答道:“我知道殿下其实本性不坏,还请殿下……千万不要再逾矩作恶了。”

敏之敛笑:“哦,不然呢?”

阿弦摇头:“我不想知道那个不然。”

敏之喉头动了动,他默默地看了阿弦一会儿,忽地笑道:“小十八原来也在心疼我么?只可惜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软弱,但凡是我做的,我都不惧承认,有什么因果报应,我也不怕承担。焚身碎骨,万劫不复,又能怎么样?我反而觉着痛快!”

他说完了这句,长笑数声,大袖一扬,往前去了。

此刻在场、路过的也有不少朝臣,听了这句,都觉咋舌。

忽地又有人道:“呵呵,周国公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狂徒性子,实在叫人无法。”

说话的,却是梁侯武三思。

武三思驻足,把阿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真是看不出,十八子,你竟如此深藏不露。”

他揣着袖子笑说:“先前并没怎么留意,这会儿瞧着却果然生得……我不禁有些好奇,倘若你换了女装,会是什么样儿?”

袁恕己听他竟然盘算此事,眼神又有些情难自禁的色迷迷,便上前挡住阿弦半臂,带笑对武三思道:“虽然方才周国公在殿上自夸,但我等岂不知道?梁侯府中的美人其实不输周国公府,所以殿下那所谓‘不开眼’之说,应该是无稽之谈吧?”

武三思脸色微变,目光在袁恕己跟阿弦之间逡巡了会儿,方会意笑道:“少卿说的自然不错,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不过是赞一句十八子而已,尚且不敢生好逑之意,只是少卿同十八子从豳州开始的情谊,却不知道……是几时知道她的身份的?”

武三思果然刁钻,一下便想到这个几乎无人留意的问题,但这问题同时也有些不怀好意。

倘若袁恕己承认在豳州就知道阿弦的身份,且他们两个的关系又比旁人亲近,由此只怕更会引发许多关于阿弦的闲言碎语。

袁恕己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梁侯想知道么?”

武三思笑道:“少卿方便告知么?”

袁恕己轻描淡写道:“此事我已经在天后面前禀明,梁侯若想知道,只管去问天后就是了。”

武三思一怔,却也没想到袁恕己会来这一招。

狄仁杰在旁看的清楚,便道:“呵呵,梁侯,少卿,请两位稍安勿躁。毕竟关于十八子之事,尚未尘埃落定,如今娘娘让我等各抒己见,不知梁侯是作何打算?”他看向武三思。

武三思方才在殿上的表态已十分明显了,可因先前听了武后私下谈话,心里松动。

他故意看一眼阿弦:“其实私心来说,依我之见,但凡是人才,自然应当为国所用,只是我担心其他诸大人们并不如我等一样想法。”

袁恕己见他竟然改口,不由侧目。

武三思又话锋一转:“狄大人必是赞同许侍郎……的看法了?”

狄仁杰道:“不敢,只不过,以下官的浅见,凡事不必随大流,也不必一味逆反,只需遵从自己的心意就是了。”

武三思点头道:“说的有理。那不知狄大人的心意是什么?”

狄仁杰笑道:“下官还要再琢磨再做决断,不过下官人微言轻,其实就算说了什么只怕也无人会在意的。并不如梁侯一言九鼎,举重若轻呀。”

武三思见他很是谦逊,心里略觉受用,呵呵笑道:“狄大人太过谦了。”

袁恕己见狄仁杰跟武三思“相谈甚欢”,便趁机拉着阿弦走开。

阿弦低低问道:“少卿,我阿叔呢?”

袁恕己道:“方才几乎要出来了,不知为何又被叫了进去。”

阿弦问:“是天后传召?”

“应该不至于耽搁很久,我陪你在此等一等。”

此刻武三思跟狄仁杰说过了话,心满意足地去了。

袁恕己见狄仁杰走了过来,笑道:“幸而你有耐性跟他虚与委蛇。”

狄仁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知道你曾跟周国公几次不快,但周国公那个性子跟梁侯又不同,就如殿下方才所说,他是明明白白地作恶,故而纵然你跟他交手也自无事。但是梁侯,却是心胸狭窄,绵里藏针,伤人于无形呀。”

袁恕己不禁笑道:“我那个外号该送给他了。”

狄仁杰也风闻他“睚眦”之称,因点头叹道:“睚眦本是龙之九子,虽说他睚眦必报,其实并不见多少恶意,若用来形容梁侯,却是糟蹋了。”

幸而此刻朝臣们多数都散了,有零散几个离得远,听不见他们的话。

狄仁杰甚是精明,早就窥知袁恕己对阿弦的心意,便不欲打扰,因含笑道:“崔天官尚未出宫,少卿只怕还要再等一会儿,我便先回大理寺了。”

说着又向着阿弦辞别。阿弦忙拱手行礼:“狄公慢走。”

狄仁杰去后,袁恕己忍不住问道:“方才你为何那样看着周国公,难道真的知道了什么?”

阿弦点了点头,却又举手慢慢地抱住头。

袁恕己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开解一二?”

如果是其他事,倒是无妨,但是事关太平,阿弦如何能同他说。

袁恕己见她缄默,苦笑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当然是不会跟我说的。”

阿弦微怔,袁恕己道:“自从来到长安,你就算心里有再为难的事,也不肯告诉我,因为你只会同一个人说。对么?”

他指的是谁,两人各自心头明白,阿弦道:“少卿,我不是不信少卿……只是有些事牵扯太大,我不敢……”

“不敢冒险告诉我,还是不敢让我冒险?”

阿弦道:“两者都有。”

“那为何能告诉他?”袁恕己想到上回跟崔晔的对话,“仅仅是因为他是‘阿叔’?可那并不是亲的,你该知道。”

阿弦道:“虽不是亲的,但是……”她迟疑了一下,道:“阿叔是伯伯去后,我最亲的亲人了。”

袁恕己的心惴惴而忐忑:“那我呢?”

“少卿是个好人。”

“我跟你不亲么?”

“亲,但不是那种亲。”

他的心里乍喜乍忧,喜的是阿弦在为他着想,但忧的是,似乎他也只能止步于此,两人的关系,也仅仅限于是“关系亲密的好人”的位子上了。

秋风飒飒,风里有一股冬日将来的沁冷,却让人神智清醒。

袁恕己深吸一口气,定神道:“当初我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入行伍,壮怀激烈,满以为军刀在手,便能纵横沙场,建功立业,甚至彪炳史册,可是厮混数年,依旧碌碌无为。”

阿弦不知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这个,不由凝神而听:“少卿并没有碌碌无为呀!”

袁恕己道:“我是说我之前在军中,后来去了豳州……结识了你,‘英俊’,又做了那些事,就仿佛人生忽然转了一个弯,我又能看见天光了。”

阿弦想到豳州之时的种种,不觉点了点头。

袁恕己的眼中也透出一抹回忆的怅惘,当初自觉寻常的事,如今回想,却弥足珍贵,恨不得就飞回那个时候,摇醒当时懵懂不知的自己。

“你知道我先前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么?”

阿弦一愣:“我……”最终摇头。

袁恕己道:“军中苦寒寂寞,经年不见女子,对我们而言,像是桐县的连翘姑娘,还有之前教坊里的那西域舞姬,窈窕婀娜,温柔香暖,都是最好不过的。”

阿弦啼笑皆非,虽不知他为何详细地跟自己说起喜欢的类型,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是自然,连翘姑娘是桐县头一号的花魁娘子,那舞姬又是世间少见的尤物,若我是男子,只怕也会被迷倒。”

这会儿忽然有些啧啧羡慕,觉着当男儿实在是一种造化,世间竟会有那样动人的女色,让他们眼观之,耳闻之,心动神移……

袁恕己继续说道:“所以后来我发现,我会喜欢上一个跟她们正好相反的类型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疯了。”声音里三分无奈,三分缠绵,剩下的无限怅惘。

阿弦正浮想联翩,闻言一惊,此刻才领会他为何跟自己说起那些事来,当即局促起来。

袁恕己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眼,道:“别怕,我并不是要逼你如何,只是想因此告诉你,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并非一蹴而就,朝夕可成的。毕竟许多人天生后知后觉,也许……会到一个特定的时候,或者一定的年纪,才会发生,才会领会,才会更加刻骨铭心。”

阿弦虽然知道袁恕己的用意,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回应他,但听了这样语重心长的话,却仍忍不住红了双眼:“少卿。”

“所以不必着急,”袁恕己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会等你开窍的那一天。”

袁恕己说完,回头看一眼身后:“好了,我该走了。”

他轻声喟叹,从她身旁缓步经过。

目光越过袁恕己的肩侧,阿弦这才看见,崔晔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七八步开外,也不知是几时来到。

第176章 满面春风

阿弦的确年纪还小, 阅历不足。

这会儿她虽然理解袁恕己这话的含义, 但未必肯全部信服。

在此后的某一日,她回顾此时两人于宫门外对谈的一幕, 才果然“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话中真意。

而那时, 却已“物是人非”。

——

崔晔依旧面色沉静,淡淡招呼了声:“走吧。”

乘车而归的路上, 阿弦默默忖度该如何开口告诉崔晔有关太平之事。

想着想着,不免想到方才袁恕己离开之前的情形,心底竟生出些许愧疚。

的确她有好几次瞒着袁恕己不说,显得很“亲疏有别”似的。

诚然崔晔跟别人不同,可是袁恕己,却也是曾“出生入死”的交情, 虽然有些事不跟他说也是为他着想,但是回想到他黯然的神色, 阿弦隐隐不安。

崔晔终于开口道:“在想什么?”

阿弦低着头:“先前我……因发现一件事, 少卿问我,我没有告诉他。”

崔晔道:“所以心里过不去了?”

阿弦点头。

崔晔道:“那么,如果能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会告诉他么?”

真是一阵见血。

阿弦吃惊, 然后摇头。

崔晔道:“你不跟他说,并非欺骗之举,也非有所偏私,你只管从本心、大局出发想一想, 若告诉他的话,会不会让事情解决的更容易些。”

阿弦按照他所说,凝神一想,果然重重叹了口气。

崔晔又道:“且上次梁侯同摩罗王勾结之事,你不是第一时间告知了他么?正因为你知道这跟他息息相关,所以你并无犹豫便同他说明。你一贯选择都十分正确,大可不必因为跟他的感情而起松动。”

阿弦听他提起这件,心里略觉舒坦了些,觉着自己果然做的是对的,倒也罢了。

只猛地听到最后一句,才似被人刺了一下:“阿叔,什么‘跟他的感情’?”

崔晔垂着眼皮,却又淡声道:“没什么。”

阿弦有些疑惑地看他,崔晔问:“对了,你不能跟他说的是什么?能告诉我么?”

阿弦道:“我……正想告诉阿叔,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叫怎么开口,难道也要让你写千言的锦绣文章不成?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相比较方才,他的声音略微缓和了些。

阿弦举手,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把整张脸都揉搓的变了形。

崔晔抬眼看着,皱眉道:“你干什么?”

阿弦苦恼地又搓了搓眼,才把方才太平前来,无意中看见敏之对太平施暴的种种,飞快地说了一遍。

就算崔晔已经从她口中听说过许许多多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之内情,但是此时听见这件事,向来喜怒不动的他,也禁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你……并无看错?”他甚至问。

阿弦抓着额头,似乎想把所见的那印象从脑中揪出来,扯碎扔掉,但却不能够。

她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但我就是看见了。”

崔晔略略屏住呼吸。

当然,没有人比他更相信阿弦所见。但是这件事……

不管是太平还是敏之,都是皇族中人,就算得知如此惊天机密,倘若说出去,非但无人肯信,必定惹祸上身。

可若不说,该如何行事?太平深居宫中,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今日虽被阿弦拦了回去,他日心血来潮,神不知鬼不觉便去了国公府。

阿弦喃喃道:“上次沛王殿下告诉我,说是周国公曾对公主身边儿的侍女们……有些不轨行径,大概皇后察觉不对,便命公主不许擅自外出……不如、跟皇后透个风?”

“不成。”崔晔否决。

上次敏之进宫“行刺”,本已算罪大恶极,倘若武后想剪除他,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她偏偏网开一面。

可见武后对敏之仍有惜爱之心。且此事只是“预见”,并未发生,以武后的手段,得知之后,只怕先要严惩“知道”此事之人。

但如果武后不知,谁还能让太平乖乖听话?

阿弦忽然看向崔晔。

崔晔一看她的眼神,心头通明:“我也不成。”

阿弦转念一想,也觉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这种事情最为可怖麻烦,且又是皇亲间之事,崔晔一介男子,且是外臣,想想也知道不便置身其中。

按理说,只应远远避开才是上策。

阿弦试探道:“阿叔,不然我出面好么?公主虽有些娇蛮,我好生劝她,她是会听的。”

“公主的性情,有时候你不让她如何,她偏会去做。”崔晔道,“你放心,我已想到法子了。”

周国公府。

敏之将马鞭一甩,外袍扔落,回身坐在胡床之上。

此时他心中眼前,所见竟都是在宫门前的那张脸,身体仿佛浴入一团火中,脸色也略微发红。

正在此刻,外间侍女来到:“夫人听说您回来了,特请过去说话。”

敏之目光微动,从榻上跳起来,快步往内而去。

秋日的冷风并未让他心头的热减退多少,阵阵凉风扑在面上,反像是火随风势,越发高涨。

及至闯入卧房,却见杨尚坐在堂下,旁边立着两名侍女,敏之道:“出去。”

杨尚抬头,看见他脸色之时,皱眉道:“殿下。”

敏之不理她话中的不悦:“滚出去。”顷刻间,已来到杨尚跟前儿。

那两名侍女低着头,瑟瑟退出。杨尚道:“殿下,我是有正经话要跟你说。”

敏之道:“我也又正经事要做。”

原本整齐的衣裳迅速凌乱,杨尚呼吸微微紊乱,竭力看向别处:“殿下这是从哪里来,怎么忽然如此?”

敏之笑了两声,已经无暇回答。

杨尚垂眸扫了他一眼,意图推开,却毫无效果,她咬了咬唇,不由道:“那夜,却也如现在这样……”

敏之动作微微停顿:“你说什么?”

杨尚道:“我哥哥跟太子殿下请你过府的那夜……”

敏之眼神略变:“原来你还对那夜念念不忘。”

杨尚的声音有些冷:“是,我的确念念不忘,我至今仍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地,殿下竟在我们府中中了那等下流的药。”

敏之垂头看她:“你是什么意思?”

杨尚道:“我私下里问过哥哥,他指天誓日不曾如此,太子殿下更是个可靠的人品,那么殿下是从何处中了毒的?”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你呢?”敏之邪笑。

“是我,还是……”杨尚咬牙,“殿下自己?”

室内有瞬间的静寂,然后响起敏之的大笑声。

杨尚屏住呼吸:“真的是你,对么?”

笑声戛然而至,敏之俯首看着杨尚道:“我的夫人,在成亲那夜我不是就告诉你了么,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杨尚的瞳仁收缩了一下,然后她大叫起来,挥手打向敏之。

敏之握住她的双手,将她压了回去:“你不是想当太子妃么?为了当那劳什子的太子妃,当着人的面,甚至装作不认得我的模样,殊不知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像是表面这样贞静对么?这一点只怕皇后也看出来了,所以那夜后,她这么快便把你摒除在外,当成下在我这儿的一枚弃子了。”

杨尚几乎窒息,敏之道:“你是不是很委屈?很不甘心?上回我下狱,你迫不及待地求见太子,是想要重修旧好么?”

“我恨你,我恨你!”杨尚咬牙说道。

敏之道:“你既然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那就恨我,倒也公平的很!”

他俯身下去,却并不立刻开口,只是有条不紊地解衣行事。

杨尚本震怒怨恨非常,可身体却渐渐沉沦于本能。

“其实你早该知道,”敏之喘息道:“就算嫁了太子,也成不了未来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