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见他反常,正要追问,却听有人道:“贺兰敏之肆行无忌,罪大恶极,复其本姓,流配雷州……”

夕阳之下,一身素服的敏之骑马出城,西天边上残阳如血,暮鸦乱飞。

猝不及防见了这一幕,阿弦怔住了。

却听窥基笑道:“对了,小施主,听说先前你去大慈恩寺找过我,怎么,莫非是想通了?”

阿弦将方才所见那场压在心底,却一时领会不了窥基的意思:“大师傅是说……”

窥基道:“自然是入我佛门。”

阿弦语塞,还未回答,便听旁边崔晔道:“窥基法师说笑了,这孩子生性跳脱不羁,是个麻烦的性情,只怕皈依不得。”

窥基笑看崔晔道:“我看是天官舍不得了。”

崔晔微怔,窥基道:“我想她诡异佛门,本也是悯恤之意,但既然有天官护庇左右,想来也是她的福分,我佛渡人,不是要强逼人信奉,一切随缘而已。阿弥陀佛。此处事情已了,我且去了。”

又对阿弦道:“小施主,先前的约定依旧有效,你若改变主意,大慈恩寺随时可来。”

阿弦忙应承了,崔晔在旁斜睨了一眼,并未出声。

窥基说罢,哈哈一笑,行了个佛礼,大袖飘摇,上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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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车上,崔晔见阿弦静默不语,便问道:“方才你受了那场惊吓,必然累了,不要再胡思乱想,好生歇息就是。”

阿弦想起方才走开的沛王李贤跟太平公主,便问道:“阿叔,两位殿下可无碍么?”

崔晔道:“放心,我已派人严密护送,回宫去了。”

阿弦迟疑了会儿,终于把想问贺兰敏之之事压下,只道:“对了,如今那番僧的心病已经除去,我也该回平康坊了……”

崔晔道:“你倒是个急性子。这样只怕也入不了佛门。”

阿弦笑道:“谁要入佛门了?只是法师为我谋的出路而已。”

崔晔不言语,过了片刻才道:“你先前怎么把法师给你的护身符,给了沛王跟公主殿下了?”

阿弦道:“公主受惊过甚,当时异鬼又要侵扰沛王殿下,他们两个毫无经验,不像是我,我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崔晔本要因此斥责她两句,但听了这句,心里的话便重化开去,只是无奈一笑。

虽然阿弦自诩“经验丰富”,崔晔却不理这句,带着她回了崔府,吩咐家奴烧水为她去晦,顺势让她好生歇息。

阿弦却是累了,之前那场起伏惊魂,让她不胜负荷,缩在温暖的浴桶里,起初还在玩耍,不知不觉,便靠在桶沿上睡了过去。

虽然阿弦是女孩儿的事人尽皆知,但她从小儿独立,不习惯有人在旁盯着,是以屋内并无任何小侍。

崔晔等了半晌,不见她回屋,一路寻来,却见房门掩着,一问丫头,才知道她未出来。

眼见已近一个时辰,试着叫了两声,里头悄无声息,崔晔莫名有些慌。

第181章 若即若离

原地一站,崔晔抬手, 试着将门扇一推, 却发觉门是从内关着的。

此时他忽然想起来, 阿弦的“护身符”已给了太平公主,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那一点慌越发重了几分。

“阿弦?”

崔晔口中唤着, 手按着门扇, 略加了几分力道, 却仍无效。

“阿弦?!”

语气加重,多了些冷肃,手掌心贴在门扇上, 也不知是错觉, 还是当真如此,竟觉着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门缝间渗出,透入手心。

一念之间, 再无犹豫,内力催动。

只听“咔嚓”一声,门闩已从里头被震裂, 门扇亦应声而来。

先前崔晔还存着要叫丫头先进去一探虚实之心, 然而抬眼细看屋内, 却见静静默默,俨然死寂,许是日影偏斜的缘故,光线十分暗淡,前方屏风更将视线挡的严严密密, 无法可见。

崔晔屏住呼吸,“阿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疾步转过屏风。

眼神锐利,面如雪色,抢出屏风的身形也有些惊急,但当看见眼前场景之时,崔晔蓦地止步。

他先是本能地想要扭头转身,但心思转动,却又转头望向阿弦——

两只手臂搭在浴桶边沿,阿弦仰着头,仿佛睡着,湿了的长发贴在额头跟脸颊上,有的便顺着颈间往下,在水中静静飘拂。

她的脸上手臂上还有水珠未干,因是仰头大睡的姿势,嘴唇微微张开。

惊见如此,崔晔本以为阿弦是睡着了,自忖冒失而唐突无礼,正要趁着她不知道人不知鬼不觉地退出去,忽然间却又生出另一种悚然想法。

毕竟阿弦体质异于常人,眼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竟忍不住有一丝忧虑挥之不去。

他站了一站,终于走到浴桶之前,望着面前无知无觉的小脸,深深呼吸,才举手出去。

先在鼻端试了一试——“呼……”

复举手在她的额上轻轻地拂落。

就在掌心触到她的额头之时,阿弦抖了抖。

崔晔猛然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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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受惊恐,身心疲累,泡在热水之中的感觉如此叫人无法抗拒,水中还浸泡艾叶,菊花瓣等驱邪安神之物,散发着清新自在的气息。

阿弦闭起双眼,长吁了一口气。

因终于除掉了那心腹大患似的摩罗王,而李贤跟太平也得无事,很快她也能从崔府搬出去了。

虽然……其实私心来说,跟着崔晔的感觉并不坏,甚至……是极好的,就仿佛此刻身在温暖的浴桶之中,叫人舍不得离开。

但是,就像是她对崔升说的那句:梁园虽好。

“唉……”阿弦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

总算能放松心神,不知不觉中,阿弦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但当她猛地醒来之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人在浴桶之中,偌大房间只她一个,桶中的水已有些凉了。

阿弦先是几乎要跳起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什么别的地方而是崔府。

“不是真的,”惊魂未定,她喃喃失语:“幸好不是真的。”

那狂跳的心才慢慢恢复正常,但额头上水滴未干,又多了一层冷汗。

将头发撩开,阿弦深深呼吸:“我怎地竟在这里睡着了,怪道做噩梦,活该。”

如果不小心顺着浴桶滑了下去,而她一时又醒不来的话,岂不是会淹死在洗澡水里?岂有此理。

先前才来崔府的时候,她很是担心自己会撑死在崔府,现在又生出另一样担心,两者却都是十分丢人的奇葩之想。

伸手拍拍额头,阿弦叹道:“我一定要快点搬出去,如果真的闹出大笑话来,把阿叔的名声也带累了。”

手掌心拍在额头上,忽然又有种奇异之感,阿弦看看自己的手,又举手摸了摸额,再看看手,疑惑。

正在此刻,门口有人道:“姑娘,不知好了没有,需不需要我们伺候?”

一声“姑娘”,让阿弦遍体恶寒。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忙往水中缩了缩:“不用,我已经好了,我、我自己就行,不必进来!”

丫鬟们去后,阿弦跳出来,正手忙脚乱地打理,外间又有人来轻叩房门

“姑娘,夫人让我们送了两套衣裳过来,想让你过目看中不中意,若是喜欢,可以换上。”

“衣裳?”阿弦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了自己最“怕”的那件事,“稍等!”

虽是才沐浴过,这番急躁,身上却似又出了汗,阿弦极快地将外袍穿好,扯了衣带匆忙系好,又把未干的头发胡乱在顶心团了个发髻,木簪子斜插。

门口果然是卢夫人的一位贴身嬷嬷,带了两个丫头,两人各自捧着一个托盘,里头放着新做的衣裳。

三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眉眼带笑地打量阿弦。

老嬷嬷一挥手,丫头们捧着东西进屋放在桌上。

嬷嬷道:“快看一看可中意,都是近来时兴的花色跟样式,倘若不喜这些,只管跟我说,回头再做就是了。”

阿弦瞥去,却见两个托盘中,一样鹅黄柳绿,一样深红石青,颜色鲜亮的刺伤了阿弦向来看惯了灰扑扑素淡色的眼。

苦笑:“这个、不用了吧?”

老嬷嬷却是个急性子,忙叫丫头们展示给阿弦看:原来左边托盘中盛着的,是嫩柳绿丝质小袖短襦,领口袖口皆刺绣装饰,那件鹅黄色的却是相配的裙子,并一袭花色斑斓的披帛。

另一套略厚些,淡石青的散花织锦缎上衫,深红石榴裙。

阿弦看直了眼,忽觉自己若是穿上这两件儿,大概立即就会变身成花花蝴蝶,即刻就能翩然飞走。

老嬷嬷见她半晌不做声,“满脸惊艳”似的,便也满意笑道:“是不是很喜欢?我们都巴不得早些看你换上呢。”

像是受惊的猫,阿弦浑身汗毛倒竖。

总算送走了这热情的老嬷嬷跟丫头,阿弦回屋,看着桌上那美不胜收的衣裙,半晌才走到桌前。

她抬手拎起那银灰色织锦缎的衫子,缎子细密,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有花纹,也有吉祥纹,并鹿,朱雀等鸟兽穿插其中,果然价值不菲,美轮美奂。

“我能穿这些东西么?”阿弦呆呆看了半晌,终于将两件往外一推,转身走开。

因上次在回来路上已经跟崔晔提起要搬出去之事,他却并未正面回应,阿弦自忖不便再重复说起,不然就好像自己急着“过河拆桥”一样。

毕竟……那日在天香阁中,虽说酒醉,神智却还有几分清醒,记得自己说过一句伤人的话。

阿弦只想静静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至少,要在被卢夫人劝服穿上那些有些“丢人”的女装之前。

这个时机很快来到。

中书省传达了二圣的旨意。

——“民女十八子,名朱弦,少小流离,女扮男装,于豳州为差役,屡破奇案,到长安身小吏,不改初心。种种所为,虽是须眉男儿亦望尘莫及。朕甚慰之,特赦其罪,并升其职……”

城门口,有人围看昭告天下的诏书,大声朗读。

周围听众,有人赞叹,有人惊诧,有人觉着不妥,有人呵呵而笑。

但这所有种种的反应,都被暗中窥视情形的金吾卫密探一一看在眼中,此后将详细禀告武后。

就在中书省传旨之前,阿弦其实就知道了,武后特意在麟德殿召见了她。

“陛下跟我,都十分赏识你的才干。”

武后面上有一丝破冰的笑意,凝视着站在面前的阿弦:“所以并不计较你欺瞒之罪,纵然也有好些非议的声音,但是陛下跟我都是一心,觉着人才最是难得,故而要升你为户部主事。”

阿弦道:“多谢陛下跟娘娘圣恩。”

武后道:“不必谢我,你该谢你自己,你有常人并没有的才能,所作所为也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你有能为,这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阿弦抬头,看向武后,有点怀疑。

“怎么?”武后见她好似并无反应,略觉意外。

阿弦将心底的那句话咽下,只道:“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陛下跟娘娘实在是……太过恩深了。”

武后这才一笑:“唯才是用,如此而已,你若心存感激,那从此之后,只当继续自醒,将差使办好,甚至做的比其他人更好,让那些先前哓哓不停之人也无话可说,你……可能做到?”

阿弦道:“回娘娘,这个好像有些难,毕竟我只是个新人,经验浅薄,只能说尽力,未必就真的能做的比前辈大人们高强。”

武后蹙眉不语。

牛公公对阿弦的印象不错,暗中替她着急,便打圆场道:“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武后却笑道:“并不是谦虚,敢在我面前直言不讳,甚至还敢出言面斥,这也算是她的另一大优点了。”

牛公公意外之余,笑道:“还是天后圣明。”

武后又道:“可话虽如此,你却不能将这当作偷懒的借口,你务必给我把这差使做好,若有松懈,我是尽数知道的……从此之后你在朝为官,我的眼里却并没有男女之分,你要有功,我给你请功,升官封爵不在话下,但你若有过,我也一缕按照律例规矩行事,绝不会姑息轻纵,你明白么?”

阿弦知道这是武后在警告自己。

——原先在崔晔将她身份揭破,带她回府之后,阿弦夜晚不寐,又没有鬼来侵扰,瞬间清闲的很不自在,便只胡思乱想。

她猜测宫中对自己是如何处置,虽然袁恕己跟崔晔都力保无事,阿弦也偏信无事,但毕竟她是女儿身,本朝从无女子为官的先例,休说本朝,古往今来也是凤毛麟角。

所以阿弦觉着,以后当差只怕是不能了,别说当官不能,若恢复女装,自然束缚多多,如何生活还是个问题呢。

何况……万一事情有变,宫中以雷霆手段处罚,到那个境地,只盼别连累旁人就是了。

这些阿弦尽数想过,只是今日的情形,委实奢望,从未敢奢想。

麟德殿内谢恩,正欲退出,武后转头,牛公公会意,忙带宫女太监们暂时避退。

武后见人都退了,方道:“先前在周国公府内,是如何一回事?”

阿弦道:“沛王殿下跟公主殿下该同娘娘说过了。”

“他们的确是说过了,现在我问的是你。”武后起身,缓步走到阿弦身前,“听说那天你本是随着崔卿在宫中的,还跟沛王说过话,沛王追着太平去后,你就也随着去了周国公府,你……难道是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弦沉默。

武后道:“不必瞒我,有什么便说什么,你若是当面说谎,要知道我是能够看穿的。”

心底无声喟叹,阿弦道:“我并不知有事发生,只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两位殿下一去,一定会出事,所以追去看看。”

武后道:“当时的情形又是怎么样?周国公是故意要伤害沛王跟公主吗?”

她说伤害“沛王跟公主”,而并没有单指太平。

阿弦道:“若说有心伤害,只怕不会。据我所知,周国公是被先前那番僧摩罗王阴灵控制,身不由己。娘娘,倘若想知道真相,也可以询问窥基法师。”

武后道:“那摩罗王先前不是在梁侯府灰飞烟灭了么?”

阿弦道:“这番僧狡狯的很,化身逃走,所以当时阿……当时崔天官才会要护着我。因为番僧原本是想上我的身的。”

“他上你的身?”武后挑眉,继而道,“不错,你体质特殊的缘故,对么?”

阿弦见她这样明白,点头道:“正是这样。”

武后紧皱双眉,目光远眺殿外,心事重重:“阴差阳错,简直是冤孽层层,罢了。”

阿弦垂首静默。

武后回神:“对了,还有一件事,既然番僧之事已了,你有何打算?”

阿弦有些不懂,武后道:“听说你如今住在崔府……”

阿弦福至心灵:“我早就要搬出崔府,先前是崔天官好意护佑,如今已经事了,当然不该再行打扰。”

武后颔首:“好了,我这里没有事了,你去看看公主吧。”

阿弦谢恩,退出麟德殿,转身离开。

殿中武后却一直都在望着她,直到看见阿弦身影消失在门口,武后才喃喃道:“真是个古怪的孩子啊。”

此时牛公公见两人说罢了敏感之事,便走了进来,正听见武后这句,牛公公便笑道:“可不是么?奴婢也觉着这孩子有些古怪……还有些眼熟呢,像是不知在哪里见过。”

武后含笑瞥他一眼:“你像是很喜欢这孩子,又想为她说什么好话?”

牛公公忙道:“奴婢是真心觉着她有些眼熟,委实并没有什么私心。”

武后笑道:“瞧你急得,我也不过玩笑而已。”

且说阿弦离开麟德殿,自有太监领着她去见太平公主。

原本太平以为是敏之狂性大发,她向来喜欢敏之,遭遇这种事,打击可想而知。

幸亏阿弦跟李贤救的及时,并没有怎么伤到。

又加上从李贤口中隐约知道敏之是被附身后才那样狂暴,——毕竟不是她所敬爱的“表哥”如此,太平才勉强接受,慢慢恢复。

今日见阿弦来到,太平不顾劝阻,跳下地跑上前,张手把阿弦抱住,仿佛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遽然被女孩子抱得紧紧地,阿弦自己也紧张起来:“殿下?”

太平道:“我听贤哥哥说了,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就死定了。十八子,你居然不计前嫌舍命救我,你真是太好了。”

听着这些还有点儿孩子气的话,阿弦啼笑皆非:“殿下,我救你不是应当的么?”

“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太平又抱了会儿,才缓缓松开她:“你来,我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阿弦顺着她所指看去,果然见桌上摆了十几个盘盏,里头盛着各色果品,点心等物,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身体的本能让阿弦咽了口口水,太平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特意叫张公公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她举手捡了个榛子片糕,递给阿弦。

阿弦只得吃了,入口松软酥香,甜而不腻。

阿弦细细品味那种熟悉的味道,怔怔道:“好吃。”

太平道:“还有更好的呢。”

又捡了一件透花糍,阿弦见此物状若透明,花朵如生,色泽艳丽,几乎不舍得吃,太平不停地推让:“你吃啊,很好吃。”

阿弦只得又吃了,又有宫女奉茶上来给她喝。

不多时吃的半饱,阿弦问道:“这个做点心的师傅,是姓张吗?”

太平道:“当然,我最喜欢吃他做的东西。你喜欢吃哪一样儿,我还叫他做来。”

阿弦笑着摸摸肚子道:“不了,已经饱了。”又道,“我打扰了良久,也该去了。”

太平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再陪我一会儿。”

阿弦一愣,对上她有些胆怯的眼神,道:“殿下你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那胆敢伤害你的坏人,也已经再也不会伤害你半分了。”

太平眼睛发红:“当真?”她靠近过来,低声道:“我听贤哥哥说,真的是鬼怪作祟才让……表哥失常的么?”

阿弦道:“是。”

眼中的泪泫然欲滴,太平低头想了会儿:“对了,这个东西,是你的么?”

她回身从枕头底下取出一物,递给阿弦。

却正是窥基法师给的那护身符。

阿弦正欲接过,看着太平惧意犹存的脸,阿弦看了一眼,道:“这个是窥基法师给的护身符,只要戴着它,什么鬼怪都不敢近身,所以那天我才将此物给了公主,现在,我把这个送给公主,从此你带在身边,自然喜乐无忧了。”

“真的给我?”太平惊呼,大喜过望。

阿弦看着她喜悦的神情:“是。”

太平先是将护身符紧握手中,忽地又想起一事:“这个给了我,那你呢?”

那天窥基曾对她说,这件东西,的确能称得上“护身符”三字。

此物的封皮是窥基的手书,但这还不足以让摩罗王也见而避退,最能镇邪的,是里头包裹的一颗小小琉璃佛珠,是玄奘法师的留下的遗物,世间仅此一枚,珍贵无匹。

当时广福寺出事,窥基只得亲临,却也算得阿弦有劫灾,便用琉璃佛珠制成此物托弟子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