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见果然得逞,暗自得意:“受死吧!”

阿弦紧闭双唇屏住呼吸,憋一口气闪电般出手。

看似柔弱的小手自对方手心探过,于对方腕低用崔晔曾教的错骨手一抬一撞,手法极为巧妙。

蒙面人大叫一声,手臂麻软,即刻松手。

但就在他松手的瞬间,阿弦却握住刀柄顺势抽出,挥刀斜挥出去。

虽然身形娇小,这动作却杀气凛然!

蒙面人不料她乍然受伤,尚能竟能如此机变勇猛,楞眼见雪亮的刀锋上沾着鲜血往自己面上掠来,魂飞魄散,当即忙不迭抽身而退。

却仍有些来不及了,刀锋将蒙面的帕子割破,同时脸上也一阵锐痛!

蒙面人惨叫:“你!”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情形在瞬间急转,他手抚着脸上受伤处,惊怒交加,不可置信!

阿弦手握着带血的匕首,冷冷地觑着对方,破釜沉舟。

这时候,身后忽然有杂乱地脚步声传来,更有人叫道:“有刺客,快些保护大人!”

蒙面人知道是己方的人围了上来,咬牙狞笑:“贱人,你逃不了了……”

阿弦方才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反击,此刻已经浑身脱力,冷汗顺着太阳穴滚滚而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蒙面人一心想置阿弦于死地,正欲勉力再上,忽然间冷箭破空,咻咻连声。

竟是直冲蒙面人而来!

蒙面人转头看时,那两支冷箭已经袭到身前,势头竟极为刚猛,他惊心之际不敢贸然接手,慌忙后退。

就在冷箭射出的瞬间,一道人影从墙外掠了进来,直向阿弦而来。

阿弦眼前已有些模糊不清,本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正要戒备,朦胧中却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狰狞可怖,犹如鬼怪的“脸”,常人看了都会悚惧,但阿弦见了,反而惊喜非常。

事实上并非人脸,而是一张面具。

这是阿弦熟悉之极的,昆仑奴的面具。

“阿叔?”

几乎无法相信,然而在看见这面具的瞬间,原先不安的心总算得以暂时松缓。

就仿佛看见了面具,也看见了那个人一样。

阿弦手一松,匕首陡然落地,摇摇欲坠。

来人顺势将阿弦腰间一抄,抱着纵身跃起。

短短两个起落,人已经越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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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蒙面人连退数步,才避开那两支箭,饶是如此,短箭自他身侧斜飞,竟直直地嵌入地上的青石之中。

蒙面人倒吸一口冷气,半晌作声不得。

就在此刻,同党已至,来者正是括州刺史张勱,见院中除了蒙面人再无其他,惊道:“人呢?”

蒙面人道:“被人救走了!”

张勱大惊:“被何人所救?”

蒙面人摇头,疑惑道:“这人戴着一张鬼面具,不知来历。”

张勱回身喝道:“速速追击,若有可疑人等一概拿下!”兵丁们四散追寻。

张勱方走前一步:“这来人又是何等身份?”

蒙面人看看手上的鲜血,举手将面巾扯下,露出底下一张有些阴狠的容长脸,他捂着面上伤处,眼中透出恨恨之意道:“还能有谁,正是那个‘女官’!”

“什么女官?”张勱先是没反应过来,继而醒悟,“你是说,就是同为黜陟使的那个……二圣钦点的户部女官?叫什么十八子的?”

“除了她,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女官不成,真没想到,这贱人居然如此身手……”

蒙面人戛然而止,只愤愤地把手中沾血的帕子扔在地上,又道:“原本侯爷也在怀疑那一场火有些蹊跷,她死的未免太轻易了,果然预料的不错,她竟用这等金蝉脱壳,暗度陈仓的法子……”

“那这、这可如何是好?”张勱有些慌张。

“怕什么!”蒙面人喝道,“幸而她今日现身,又被我所伤,只要严密布防,这江南道几乎都是你的天下,迟早将她拿住……又有何担心?”

张勱略觉镇定:“但是她竟又有同党,不知她的同党是何人?”

蒙面人回身,将地上的两支箭拔了出来,歪头打量片刻,“咔嚓”一声,将短箭断成两截。

“管他是谁,朝中自有侯爷为你作保,你只管放手去做,人来杀人,佛挡杀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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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昆仑奴面具的人抱着阿弦翻出院墙,正欲远去,阿弦忍痛叫道:“桓大人还在北阁塔!”

面具后的人沉声道:“他已无碍。”

阿弦听见无碍,方才放心,但听着此人的声音,心却又一沉,忍不住惊地叫道:“你不是阿叔,你是谁?”

见她不安挣扎,来人叹了声:“丫头你安分些。”

阿弦才得希望有似失望,忙举手去取那面具,这人也并未躲闪挣扎,轻易给她将面具摘下。

夜影里,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有些苍老的脸孔。

阿弦呆了呆,终于记起此是何人:“是你?”

老者一笑,脚下不停。

阿弦一怔之下,忙又将面具翻过来,细细一看,果然看见那血渍仍在,可见并不是她认错了面具,的确是当初给了崔晔的那个。

这连环的几起几落,失望希望交替,让阿弦有些无法承受,加上伤口痛不可挡,神智昏沉。

阿弦暗中深吸一口气:“原来、原来你是阿叔的人么?”

老者无奈:“是。”

随着这一声,阿弦总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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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阿弦才进长安,跟陈基相遇后,陈基在平康坊里置买了那宅子。

就在宅子的隔壁,住着一位老者,据说是篾匠,以贩卖竹制器具为生,当时陈基还跟阿弦介绍说过。

阿弦自也跟着老者照面过几次……但是这人竟有些深居简出,又似不大好说话的样子,因此并不熟悉。

可是,那夜玄影狂吠,而阿弦跟陈基两人被外间的异动吵醒,似听见兵器响动。

起来看时,像是有人来过,却偏不见踪影。

故而他们两个都懵懂不知发生何事。

其实,那会儿阿弦因发现了许敬宗跟李义府在景城山庄勾搭所作,又撞破许敬宗持刀要杀许昂,许敬宗愤怒之下丧心病狂,当夜派了杀手前往要斩草除根。

却被这隔壁的老者察觉,神不知鬼不觉地挡在外间。

直到阿弦被陈基所伤,鬼魂附体前往许敬宗府那夜,玄影本是去给崔晔报信的,跑到半路恰遇见敏之,却给敏之捉了来。

而这负责守卫的老者因见情势复杂,不便出面,是以他却去报知了崔晔。

因此那夜敏之是由玄影带着前往,崔晔赶到,却是因这老者报信所致。

原来,崔晔的人虽未到,心意却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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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浑浑噩噩,将天明的时候醒来,半边身子已经疼的麻木。

此刻却已并非在客栈之中,来到了一个陌生而简陋的所在。

眼前围着她的,除了林侍郎外,还有几个小脑袋,除此之外的外围,却围拢了一些“非人生物”。

林侍郎见她醒了,喜道:“小十八,你总算醒了,觉着怎么样?”

阿弦将众人环顾了一遭儿:“桓大人呢?”

林侍郎道:“小桓出去探听消息去了,别担心,他好端端的。”

阿弦看向他身边儿挤着的那大大小小十几个孩童:“他们……”

林侍郎欲言又止,只道:“他们就是你跟小桓从那北阁塔里救出来的孩子们。放心,都在这里,一个都不少。”

有几个小孩儿听见,便向着阿弦露出笑脸。

有大胆的问道:“哥哥怎么样了?还疼吗?”

阿弦略觉欣慰:“不疼了。”她挣动欲起身,林侍郎从旁相助扶了起来。

将这些孩子们挨个儿看过后,阿弦复想起那老者:“还有一位……”

林侍郎善解人意:“你说的是那位老伯?他在外头给你煎药。”

阿弦点头间,手忽然碰到一物,阿弦低头,却见是那昆仑奴的面具。

林侍郎已对旁边一名孩童道:“去叫伯伯进来吧。”

孩童清脆地答应了声,转身跑出去,不多时陪着那老者走了进来。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正如阿弦当初在平康坊见他的第一面,相貌平平,丝毫不引人注意。

年纪看似有五六十岁,神情看似是略显谦和木讷的,但又隐约透着一股淡然疏离。

林侍郎便招呼孩童们道:“大家随我出来。让哥哥歇息会儿。”

孩子们如小麻雀般围着他退了出去,只有一个看着极小的孩子,看着不过四五岁,仍是趴在床头上,瞪着乌溜溜地眼睛打量。

阿弦见这孩子玉雪可爱,便探手摸了摸他的头,林侍郎正要招呼,见状便由他留下。

阿弦扫过其他林侍郎看不见的“人等”,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

正想下地说话,老者上前拦着她:“你受伤了,且不要乱动。”

阿弦道:“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老者道:“你仍旧叫我康伯就是了。”他停了停,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在范县所做,公子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让我一路追踪过来。”

却因为阿弦等隐藏行迹,山路水路转换,十分莫测,故而康伯竟也一时难寻。

直到阿弦在舒州大病了那一场,桓彦范抓了满城大夫去给她看病……阿弦却又“死而复生”,此事竟由大夫之口传播,闹得有些轰动,才给康伯探听到。

随之赶来括州后,发现险情,及时相救。

阿弦道:“康伯,阿叔他怎么样?”

康伯很是平静地回答:“据我所知,公子无碍。”

阿弦皱眉问:“怎么那蒙面人说他病了?”

康伯道:“人食五谷自然生病,何必挂心。你只养好自己的伤,比什么都强些。”

阿弦哭笑不得:“若是寻常的病,我自然不在意。”

康伯忽然道:“不错,公子绝不会平白病倒,除非是大有心病。”他瞥了阿弦一眼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快些想法好生做完了此处的事,自己回去见他?”

这老头说话甚是生硬,说的阿弦愣愣地。

康伯淡淡又道:“听说你当初在桐县照顾的他极好,他现在为你做些事也是应当的。你若感激,等见了面后多对他好些就是了。”

他说了这句后,转身扔下一句:“药熬好了,我去端来。”

阿弦一个人在榻上,呆若木鸡。

第198章 处刑

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 阿弦低头,玄影正扬首看着自己。

昨夜她跟桓彦范两个潜入寺中,特意叫玄影留下跟林侍郎作伴。阿弦知道玄影担心自己, 便摸了摸它的头:“我没事。”

玄影背顺着耳朵, 仰望着阿弦,乖巧地“嗯”了声。

又有个声音问:“十八子在说的是崔天官吗?”

阿弦抬头,对上在床边围观的群鬼们。

玄影早也察觉了,但因阿弦身上并没紧张恐惧的气息, 玄影便未曾吠叫, 只又竖起耳朵, 望向对面。

阿弦并没有回答, 另一个鬼却说道:“十八子的阿叔当然就是崔天官了。”

阿弦觉着奇怪,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鬼见她居然搭理自己了, 兴高采烈道:“我是听说的。十八子的那些异闻,我听了好多,比如豳州的小丽花, 欧家女婴的案子, 马贼案, 还有景城山庄那件事, 鬼嫁娘的故事传了很久, 甚是可怕,没想到在你的手里终结……”

阿弦不知是该钦佩它的博闻,还是笑一个鬼竟也会觉着鬼故事可怕。

又一个鬼打断他的话:“不要说这些啦,还没有谢过十八子呢。”

众鬼沉默, 然后一个道:“不错,只是又连累十八子受了重伤,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魂飞魄散也抵偿不了。”

阿弦见他们似很沮丧,便一笑道:“不碍事,只是受点伤而已,幸而把孩子们都救出来了,不然我才是白来了一趟。”

昨日那蒋爷当街问价,林侍郎跟他周旋的时候,跟在蒋爷身旁的数鬼便将内情告诉了阿弦。

原来这蒋爷是个丧尽天良的人牙子,趁着城内受灾,百姓忍饥挨饿之时,他便四处搜找一些相貌出色的孩童,以威逼利诱的法子买到手中,然后转手高价送到江浙其他各地的娼所,私家加以从小调教,或某些高门大户手里,以供亵玩。

阿弦从这些鬼的口中得知,被关押在北阁塔的这十几个孩子,今夜就要被分散送到各地,如果不立即营救,只怕再无机会。

忽然那小孩子从床头上爬上来,手脚并用爬到阿弦身旁:“哥哥在跟谁说话?”

阿弦笑笑,将他抱入怀中,想到这些孩子原本会遇到的遭遇,却又难忍心头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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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伯送了药进来,阿弦才喝完了,外间桓彦范匆匆而回。

见她醒了,桓彦范忙问情形如何,阿弦道:“我很好,外头怎么样?”

桓彦范道:“城中加紧搜查,我出去这一趟,就看见官府捉了七八个人。之前也是怕客栈会被搜查到,所以才搬了这个地方。但是我看这幅势头,迟早也要搜到这里来,我们是退无可退,要尽快想法儿才好。”

阿弦道:“退无可退……的确是退无可退,昨晚上他们已经认出我了。”

此刻林侍郎走进来,闻言惊道:“他们已经认出你是钦差?既然认出,还敢下如此杀手?”

桓彦范道:“昨晚上如果不是康伯及时救援,只怕我跟小弦子都要折在里头了,他们并不是不敢对钦差下手,而是专门冲着钦差下手呢。”

“无法无天,实在是可恨,该杀!”林侍郎气的胡须抖动。

桓彦范道:“之前我们经过的定州,刺史是薛季昶薛大人,他是个最耿直不阿的,不如我去搬些救兵……”

林侍郎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三人沉默之时,隔窗隐约传来叫骂声响。

凝神听时,有人骂道:“这是要官逼民反么?这大唐是要完了的!皇帝不干事,让一个妇道人家掌家,怪不得今年的雨下的这么多,是老天爷也在哭呢。”

又有人道:“说的不错,太宗皇帝一世英名,幸亏死得早,不然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原来这会儿他们住的地方,原本是个停尸的义庄,世人多以为晦气,就算流民也不愿意往这地方来,是以暂时避开了官兵的搜捕。

此刻叫骂的,却是两个负责搬运尸体的义庄之人,因冻饿而死的人太多,两个人自然更是愤怒难耐。

林侍郎毕竟老臣,听了这种话,按捺不住起身:“荒唐,臣子造反,连这些百姓也都造反了么?”就要出去喝骂。

桓彦范忙拦住他:“你老息怒,何必跟这些无知之人一般见识。”

阿弦轻声道:“叫我看,让他们骂骂也是该的。”

两个人都惊诧地看向她,阿弦道:“他们被水灾所苦,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朝廷有不能得力救援,他们自以为被朝廷所弃,又以为朝中都是张勱这种贪吝冷血的官员,当然愤怒,再多的怨念苦恨也是应该的。”

林侍郎居然觉着她这番大不韪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可却又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便悻悻哼道:“但是这些话也太大不敬了,若不是这括州张勱渎职,早该将这些刁民捉拿起来问罪。”

忽地桓彦范道:“问罪不问罪的还在其次,现在还不是冬日最冷的时候,若再冷下去,死的人更多,已经有怨声载道了,若情形不得改善,真的会生出民变。”

“官逼民反么?”阿弦喃喃,眼神变幻。

林侍郎脸色灰暗。

室内的气氛就像是六月天的夜晚,闷蒸不堪,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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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将到傍晚,有一人行过街头,竟径直往括州刺史府门前而来。

门口侍卫拦住,喝道:“什么人乱闯?”

来者方住脚,停了停胸膛,朗声道:“大胆,我乃长安来的黜陟使、工部侍郎林夏,你们还不速速报知张使君?”

侍卫大惊失色,见林侍郎气度不凡,忙抽身入内禀告。

里头张勱正同那蒙面人商议私事,道:“被他们把那十几个上好的孩子救走了,早先答应要上供的落了空,再找好的也赶不上了……”

蒙面人问:“全城搜捕,都没找到那些人?”

张勱面有忐忑之色。

正在此刻,听闻门上报说林侍郎来见,两人皆都惊疑。

蒙面人道:“原来这老头也没死,他竟自己撞上门来,不知是否是跟十八子一伙的,你且传进来看看他的意思。”

因自始至终都是阿弦跟桓彦范出面,且林侍郎之事有未曾对外公布,是以蒙面人也不知究竟。

张勱出外见客,这会儿门上早把林侍郎请了进来,两人厅中相见,张勱故意做惶恐状道:“不知是林大人驾到,有失迎迓!还请赎罪。”

林侍郎叹气道:“张大人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本该守望相助,彼此帮扶,我奉旨前来括州查明灾情,也须张大人多多配合帮助才是。”

张勱笑道:“这是当然,只不过……林侍郎是一个人来的?如何是这幅模样,且先前我听人说,钦差一行在宛州的时候突遇大火,折损了数人……可喜林侍郎无碍,却不知为何朝廷并未通知?”

林侍郎面露气恼之色:“张使君不必问了,此事实在是令人羞于提起。”

张勱故意探问:“哦?不知怎地?”

林侍郎恨恨片刻,道:“那夜大火,我睡得深沉,又被烟火气熏得晕厥,等醒来后,却跟那个十八子、还有桓彦范一路,队伍其他人却都不在,我因大惊,不知缘故,问他们两人,他们只搪塞我说要权益行事,尤其是那个十八子,屡屡拿出皇后来压制,我因无法,便只得随他们而行,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张勱本半信半疑,后见他痛心疾首,差点失笑:“原来如此,后来呢?”

林侍郎道:“他们半是胁迫着,我也无奈,终于熬到了括州,本以为终于可以出头了,便想来见使君,不料十八子仍是不肯同意,说什么要‘微服行事’,昨夜把我关在房中,跟一些棺木相对,几乎把我吓死!他们两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还未回去,老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逃了出来,急急就来找使君,使君一定要助我讨回公道。”

张勱见他说的真,本想问他们栖身何处,听了最后一句便问:“侍郎的意思是?”

林侍郎横眉怒眼道:“张使君,你也是朝臣,你也知道朝中如今的情形,堂堂天子居然退居后宫,那本该在后宫的女人却出来抛头露面,她一个越俎代庖、牝鸡司晨不说,如今,竟更破格地又拉拔了一个女人来当什么官儿!我原本不想应这次的差事,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没想到果然倒了大霉,一路上几乎没被欺负的呕死,张使君你该明白我此心所感对么?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张勱点头,林侍郎道:“另有一件事,使君先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