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瑞回头看了一眼侍女,那侍女便行了礼,自出门去了。

赵雪瑞道:“女官且坐了说话。”

阿弦便同她对面而坐,不多时,外头脚步声起,原来是店家送了酒食进来。

阿弦尚未吃饭,见上菜这般迅速,不由食指大动。

赵雪瑞起手为她斟酒,道:“女官勿嫌简薄,好歹且请用些。”

阿弦便不推让,小小地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块蒸的酥烂的肘肉。

赵雪瑞见她毫无忸怩之色,举止落落大方,风度竟胜大半儿男子,当即微微点头,面露笑意。

天色更暗淡下来,楼中早已掌灯,赵雪瑞道:“总是听人说女官如何,如今却是耳闻不如见面。”

阿弦擦擦嘴上油光:“让您见笑了,我自来如此,没什么礼数的。”

“不不,”赵雪瑞摇头:“女官天然可喜,怪不得能受圣后重用。”

阿弦笑笑,静等她说明来意。

不料赵雪瑞并不提起其他,又过了两刻钟,见时候差不多了,阿弦告辞,赵姑娘才笑道:“正好跟女官同去。”

两人出了酒楼,阿弦见她并没别的话,心里暗称稀罕,便道:“无功不受禄,白白吃了小姐一顿,有些惭愧。”

此时夜色朦胧,路上行人如织,在灯影中影影绰绰。

赵姑娘笑道:“您肯赴约已是小女的荣幸了。”

阿弦本要上车回家去,可见赵雪瑞站在原地,周遭竟无车马,不由道:“小姐的车呢?”

赵雪瑞道:“我家离此不远,并未备车。”

阿弦心想既然已经吃了人家一顿,不如顺手之劳,于是道:“不如我送小姐一程。”

赵雪瑞喜道:“求之不得。”

赵雪瑞上了车来,她的那个侍女也随着入内,三个人在,车厢就显得狭窄起来。

阿弦不大习惯跟人靠得如此之近,又嗅到赵姑娘身上馨香阵阵,沁人心脾,偷眼看去,却见她乌云堆雪,柳眉清秀,双眸秋水盈盈,缎服小袄修勒着微挺的酥胸,着实是个极为养眼的清秀佳人。

眼见如此秀色,阿弦心中竟无端生出几分艳羡之意。

车轮滚滚,忽然坐在赵雪瑞身后的那侍女道:“姑娘,您怎地不问问女官,袁少卿几时回来?”

赵雪瑞一愣,雪肤之上染了一层粉红:“瞎说什么!”

侍女不敢再言。

阿弦几乎失笑,便又看向赵雪瑞,正对方也在偷看自己。

四目相对,却在刹那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嗤嗤”,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之前的隔阂跟疏离都在这一笑之中化为乌有。

赵雪瑞红着脸道:“让女官见笑了。”

阿弦道:“没什么。赵小姐是想知道袁少卿几时返回么?”

赵雪瑞竟不再否认,脸上虽仍有羞色,却鼓足勇气道:“是,听说少卿的父亲病重,我……咳,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了。”

阿弦道:“病情没什么大碍,想必已经好了。但是少卿几时回来,我却不知。”

赵雪瑞面露喜色:“袁家伯父的病无大碍就好了。”

阿弦笑了笑,心中却想:“这赵姑娘果然对少卿有意思。”

忽然车夫停下,原来是赵府到了,赵雪瑞道:“阿弦不如进内略坐片刻,吃杯热茶再回去?”

阿弦笑道:“今日天晚,改日再叨扰。”

送了赵雪瑞下车,阿弦一抬头,忽地愣住:“这是赵府?”

阿弦打量着赵府门首,原来这赵家,竟正是早上阿弦找到蓝名焕的地头,当时阿弦发现蓝郎中的时候,他正靠坐在这府门旁边儿的墙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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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梁侯府。

书房之中,武三思正在把玩一件新得的精致玉雕美人儿。

美人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身段婀娜,容貌秀丽,栩栩如生,武三思竟爱不释手,漫不经心地问:“你说,你看见十八子了?”

在他面前背对门口而立的,正是生着一副浓密胡须的胡人索元礼:“今日在经过赵监察宅前的时候,看见她跟狄仁杰一同,当时本没想到就是她。”

武三思道:“哦……那你觉着她怎么样?”

索元礼回想当时所见,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秃鹫看见猎物:“出人意料,瞧着很不错。”

武三思失笑,把手中的玉器放回木架:“可惜不是你能动的人,她可是崔晔的爱宠。”

“爱宠”这两个字,别有意味。

索元礼问道:“侯爷的意思……莫非是说……”

武三思笑道:“那装腔作势的天神也有掉下云头的时候,哼,谁让他动了凡心呢。”

索元礼一震,迟疑道:“这个该不能吧,听说是这个丫头救了崔晔,崔晔又是那种性情,多半是当她晚辈般照料,只怕不似侯爷所想的那样。”

武三思淡淡瞥他,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道,这世间什么最毒?”

如果是别人问,索元礼大概会说“砒霜,鹤顶红”之类,但对方是梁侯,已经是毒中之毒,这些东西不大够看。

幸而他至为狡猾,索元礼眯起双眼:“最毒的……可是人心?”

“哼,”武三思笑,“你错了。”

索元礼本以为这回答已是绝顶聪明,一时大为诧异:“请侯爷指教。”

武三思探手,手指缓慢抚过桌上的玉美人,道:“这世间最歹毒的,就是男女之情了,这是剧毒,任凭你多高明的人,一旦沾上,轻则神魂失据,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索元礼喉头一动:“您……”

“等着看吧,我说的再不会错。”武三思喃喃。

羊脂玉入手生温,仿佛真的人体一样在他掌心婉转。

武三思情不自禁地用力掐住美人:“贺兰敏之输在他的‘疯狂’之上,我本以为崔晔是没有弱点的,正且发愁呢……如今……”

这玉美人被他握在掌中,无法逃脱,而武三思也像是想到什么美好前景,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227章 大宝之箴

大理寺。

狄仁杰在接手了户部蓝名焕“妄言”的案子后, 立即开始了周详缜密的调查。

负责给蓝名焕看病的御医, 户部牵扯之人, 蓝府上下人等,以及蓝名焕本人,一个也不曾放过。

甚至连丘神勣, 也详细问询过。

丘神勣本以为此案已经十拿九稳, 没想到半路杀出几只拦路虎, 如今更有个碍眼的狄仁杰跳出来,他很是不满, 虽不敢在武后面前多言, 但跟狄仁杰咆哮几句还是可以的。

“这人——”丘神勣指着昏迷中的蓝名焕。

正如阿弦所说, 蓝大人本就是患“病”之人, 又且寒夜奔走,身体虚弱之极,先前又被丘神勣审讯中用了些刑罚, 是以竟昏迷不醒。

丘神勣道:“他口口声声骂陛下不仁, 甚至说我是‘助纣为虐’……这些可非我编造出来的, 狄少丞还要怎么审?”

狄仁杰要了他的审讯笔录,从头到尾细细查看,好言安慰:“丘大人请稍安勿躁。接手此案也非我的本意,不过是圣后旨意,不得不领命而已。”

丘神勣听着话说的和缓,转念一想,果然跟狄仁杰没什么关系, 何必跟他冲突。

于是才换了一副嘴脸道:“呵呵,说的是,其实我跟狄少丞都是领命行事罢了,原本不必劳烦你,只是有几个人很不识相,偏为难圣后。”

狄仁杰呵呵笑道:“您放心就是了,我会尽快查明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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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神勣去后,狄仁杰把审过的笔录详尽地一一过目。

不多时,几十份的记录在眼前桌上摊开,狄仁杰皱眉盯着过堂众人的口供,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心绪极快转动。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其中的几句话上。

户部的一位主事说道:“那天,蓝郎中本好好地跟我们讨论如何开源生息,因要上书陈述的,大家伙儿都十分仔细,各自翻看典籍,不敢有丝毫怠慢,忽然蓝郎中就暴跳起来,看着神情恍惚,我们以为他劳累过甚,忙去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继而竟开口,说什么……‘我是有功之臣,不能杀我’之类的话。”

蓝府负责伺候的丫鬟道:“御医们看过后,老爷服了药,似乎清醒很多,还安慰夫人说无碍……但是才睡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说是有人陷害他,陛下要杀他之类的话……”

御医道:“蓝大人的脉象杂乱,神志不清,像是受了什么外物刺激所致……”

其中还有一句未曾记录在薄上的话,是一名御医私下里同狄仁杰所言:“虽然以我等的身份不好说些‘怪力乱神’的话,但是蓝大人的情形,却的确是有点像是……‘鬼上身’。”

狄仁杰正反复揣摩这几句话,忽然听到身边低吟了声,原来是蓝大人醒了过来。

当即忙起身上前,蓝名焕微睁双眸,看到狄仁杰之时,眼中透出疑惑之色:“你……”

狄仁杰道:“大理寺少丞狄仁杰。”又将蓝名焕亲自扶起。

蓝名焕拧眉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环顾四周,眼中透出惊骇之色:“我不是在禁军大牢么?”

“您放心,这里是大理寺。”狄仁杰回答。

“大理寺?”蓝名焕低吟了声,慢慢举手按住太阳穴,又摇了摇头,喃喃不清道:“大理寺……对了,大理寺……!”

狄仁杰见他情形又不大对:“蓝大人,您在想什么?”

蓝名焕满面痛苦之色,像是无法忍受般抱住头:“我也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我是怎么了,我的头很疼……”

他忽地又抓住狄仁杰道:“狄大人,救一救我!”

狄仁杰连唤数声,蓝名焕忽然从榻上下地,竟踉踉跄跄,往外而去。

此时门口的差官们也听了动静,见状忙过来拦阻。

狄仁杰眼神闪烁,忽然果断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众人不明所以,迟疑地后退,不再阻拦蓝名焕。

只见蓝名焕摇摇晃晃出了狄仁杰公房,他的神情像是茫然无措之人,可是脚步却丝毫不停,从廊下走过,又穿月门,一直来到某所院落才止步。

狄仁杰一直暗中跟在后头,跟他同行的还有两名御医,几个公差。

众人放轻脚步,见蓝名焕走到前方院落,竟一言不发,往前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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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

阿弦心事重重走过廊下,正要回公房,忽然耳畔听到有人慷慨激昂地朗声说道:“今来古往,俯察仰观,惟辟作福,为君实难。”

这声音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阿弦本以为是某个同僚在读书,正要转身,忽然一震:“怎么像是蓝大人的声音?难道……”

阿弦有些不信:难道这么快蓝名焕已被无罪放回?怎地她方才进门并没听说半句?

又或者是她听错了?

当即阿弦忙迈步往声音传来的前方而去。

等她疾步走到门口一看,却并没蓝名焕或任何人的身影。

阿弦愣神之间,那个声音却又隔墙响起,道:“大明无偏照,至公无私亲。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阿弦心头迷惑,但细品这句子,却叫人肃然起敬,不禁出声问道:“是哪位在说话?”

无人回答。

阿弦疑虑重重,索性复往前而行,等过了月门转头看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来到了蓝名焕之前办公的房间。

因蓝大人无法理事,户部更加忙碌,此刻几个主簿书吏等在其中做公,有人见阿弦来到,行礼道:“女官怎么来了?”

阿弦本无心前来,此时见众人都忙于正事,不便打扰正要离开,见状只得还礼。

其他几人见状,围拢过来,纷纷询问:“女官跟大理寺狄大人私交甚好,可知道蓝大人的事如何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昨日给狄仁杰传唤过的,自是关切同僚。

阿弦道:“尚无消息。”

众人叹息,才又慢慢散开,其中一人走到蓝名焕桌前,喟叹道:“蓝大人忠心为国,千万要有惊无险,转危为安才是啊。”抬手在那一叠书册上按落。

阿弦扫了眼,身不由己地走到跟前儿:“这都是蓝大人看过的书么?”

一人回头道:“正是,当日我等在此商议,蓝大人还翻先贤典籍查阅来着……”

阿弦拿起几本,见无非是些户部入档的典册,另基本孔孟学说,还有些太宗时期的典籍,比如魏征的《隋书》《谏太宗十思疏》以及其他一些臣子的著作。

“蓝大人甚是博学。”阿弦钦佩地说道。

“这是自然。”一名主簿道,“大人尤其对太宗之时的文章著书皆如数家珍,可谓倒背如流。”

阿弦忽然想:“这样博学,兴许跟阿叔气味相投。怪道阿叔昨日为他力争。”

她心里想着,把书放了回去,迈步要走的时候,忽地问道:“对了,方才谁在外头朗读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笑道:“我们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情诵读。何况外头这样冷。”

阿弦心头惴惴,不仅问道:“‘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这一句可有什么记载?”

在场一半儿的书吏都诧异起来,短暂的寂静后,那主簿道:“女官不知么?这是太宗朝时候,张蕴古张大人的《大宝箴》中的名句,太宗曾对此极为赞赏……只可惜……”

眼前灵光一闪,阿弦陡然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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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牛公公满脸稀奇之色,走到武后跟前儿悄悄道:“娘娘,不知怎地,今儿狄仁杰跟女官一块儿来了。”

武后头也不抬道:“他们两个倒也是气味相投。公公,你说他们可找到证据证明蓝名焕无罪了?”

牛公公为难道:“奴婢觉着难。毕竟丘大人已经定论。而且那蓝名焕的确说过许多不经之谈,也是板上钉钉。”

要给蓝名焕脱罪,最好的法子是证明他没说过那些话,但既然坐实了他说过,那当务之急自是证明这些话无用……昨日许圉师就抬出了一个“狂疾”的说法,本来天衣无缝,但是武后却亲自驳回了。

又不能证明蓝名焕没说过叛逆之语,又不能以狂疾脱罪,牛公公想不到这世间还有第三种法子能保住蓝大人的命。

不多时,两人进殿,武后笑道:“狄卿,这么快就来复命了么?竟还带了帮手不成?”

狄仁杰道:“娘娘恕罪,此案须女官相助才能拨开迷雾。”

武后放下手中卷册:“哦?那好,你们且说,究竟查出什么来了?”

狄仁杰跟阿弦两人对视一眼,阿弦抬手捧起一物,道:“有一样东西请娘娘过目。”

牛公公忙上前接过,原来是一张纸,牛公公疑惑而有些担忧地看了阿弦一眼,上前交付给武后。

武后极快地扫了眼,微笑:“怎么,你用这个来劝谏我不成?”

狄仁杰道:“娘娘博览群书,对此物自不陌生。而蓝大人的病,也正要从此物说起。”

武后挑了挑眉。

狄仁杰道:“据臣审讯得知,当日蓝名焕跟户部众人商议开源之策,本一切安好,直到蓝大人翻书之时才发病,又念什么‘我是有功之臣,不可杀我’之类言语。”

武后极有耐心,不动声色听着。

狄仁杰道:“后来在蓝府,又曾说过些‘上不仁’等大逆的话。令家人悚惧。”

武后冷哼。

狄仁杰道:“然后蓝大人便冲出府去,不知所踪,直到次日才被女官找到。”

武后听到这里,绕有兴趣地看着阿弦:“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将人找到的?”

阿弦道:“娘娘,怎么找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里找到的。”

武后蹙眉:“哦?听说……是在东市。”

阿弦道:“确切地说,是在东市,赵彦赵监察的府门外找到的。”

武后迷惑,却笑道:“莫非你的意思,此案跟赵彦有关?”

阿弦摇头:“非也,这案子跟赵监察无关,但……跟赵监察的宅子有关。”

武后敛了笑,疑惑:“说下去。”

阿弦看一眼狄仁杰,道:“那天我找到蓝大人的时候,狄大人正好闻讯赶到,当时他还疑惑为何我在那里找到蓝大人的。”

武后问:“狄卿你为何疑惑?”

狄仁杰道:“当时臣并未多想,只是心里有个小小地结而已,因为臣知道,那宅子是赵监察所住,但是其实……确切说来,赵监察是后搬入宅子的,之前这宅子,另属他人。”

“嘶……”武后暗中吸了口冷气,她垂眸扫了眼手中的那一篇东西,心中有个奇异的猜测。

狄仁杰继续说道:“接下来臣要说的,是昨日臣领命后,从禁军将蓝名焕接到大理寺后之情。”

武后淡淡问道:“具体如何呢?”

狄仁杰道:“蓝大人从昏迷中醒来后,对自己所作所为也十分不解,他甚是痛苦,然后他复又发病,且做了一件事。”

——当时蓝名焕恍恍惚惚离开狄仁杰公房,甚是熟稔无阻地穿过小半个大理寺,径直来到了一间房前。

当时狄仁杰其实并不知道这房间有何蹊跷。

直到阿弦拿着方才呈给武后的那一样东西来找他,一切才终于连贯起来:蓝名焕的那些“狂语”,他忽然出现在赵彦府外,以及从未到过大理寺的蓝名焕、竟无师自通地找到大理寺的那间院房……

狄仁杰抬头:“臣跟女官认为,蓝大人口中的‘陛下’,并非指的是当今的陛下,他骂丘神勣‘小人’,也非是指丘大人,因为蓝大人‘发病’的时候,并非真正的‘蓝名焕’,而是圣后手中这一篇文字的主人——”

武后垂眸扫了一眼那一篇文的抬头:

《大宝箴》——张蕴古。

作者有话要说:

若有知道张蕴古大大典故的小伙伴,就会知道这几个伏笔的由来了。

说起来还有一件趣事不得不提,就是《大宝箴》里内容提要的这句,很被雍正所喜,因此略改两字: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贴在故宫养心殿,但真正的作者是张大人,则少为人知了。

第228章 面君面圣

含元殿中, 狄仁杰道:“蓝大人发病之时, 并非是真正的蓝名焕, 而是圣后手中这篇文字的主人——张蕴古。”

武后自然知道张蕴古乃是何人,张蕴古的生平起落,她甚至……比其他世人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张蕴古, 太宗朝大臣, 太宗李世民继位之初, 张蕴古上《大宝箴》一篇,文辞辛辣而鞭辟入里, 太宗见之身为称赏, 后出任大理寺丞。

这样一位朝臣, 本前途大好, 却因为一件事情而导致仕途中止,性命亦毁于一旦。

张蕴古为大理丞的时候,有河内人名唤李好德, 身患风疾。

发病之时就如今日的蓝名焕病症相似, 会说出许多耸人听闻甚至大逆不道的狂语。

当时李好德被拿入大理寺, 张蕴古身为主审官员,深知李好德所患病症,按照当时《唐律》,癫狂之症不会入罪,故而张蕴古胸有成竹,大意之下,甚至跟李好德透露了他不会被判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