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嗤了声:“你倒是会做人,只是将来别给他压下去就行了。”

武承嗣一笑不语。

忽然武后望了过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武三思才要开口,武承嗣笑道:“回娘娘,表哥也正夸攸宁出息大方呢。”

武后笑着点头,环顾周围道:“正是如此,今夜在座的,横竖都是家人,彼此都要相互爱护照料才是。”

李氏王爷跟武氏宗亲众人也都拱手道:“娘娘说的是。”

夜宴之后,高宗扶着宫女自回去歇息。

李贤,李显,李旦跟太平告退。武攸宁武攸暨两兄弟随着出宫,武三思本想跟武承嗣一同去,不料武后道:“承嗣留下。”

武三思一愣,看武承嗣也有些意外,武三思心头转动,就悄无声息地先退了。

剩下武后跟武承嗣两人在殿中,武承嗣毕恭毕敬道:“不知姑母留下侄儿,有何训诫?”

武后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自家人说说话罢了,自打你回京,还没说过几次话呢。”

“是。”武承嗣虽乖乖答应,心里却有些警醒,只听武后道:“你回京后,向来可好么?”

武承嗣垂着手,点头道:“都很好,有陛下跟姑母的关爱,加上表哥也十分照料,一切都甚好。”

武后微微一笑:“差事可都顺手?”

武承嗣道:“同僚跟上下也都很是照顾,顺利的很。”

“嗯,”武后道:“奉御是个闲差,只是让你在初来长安,先行熟悉一下长安的风物跟朝堂的情势而已,以后自然就不同了。”

这一句的意思,自然是说如今这官职不过是个跳板而已。武承嗣一震,拱手垂头:“是,承嗣明白。”

武后凝视着他:“你虽晚来,但照我看来,你却比三思还能更懂事聪明些。”

“这……”武承嗣哑然,却腼腆笑道:“姑母实在是过奖了。”

武后道:“你也不必多心,只要办好自己该做的差事,拿出些本事来让众人看看,别像是三思一样,丢三落四,会叫人捏着把柄叫骂就行了。”

武承嗣当然知道武后指的是什么。

张柬之弹劾武三思的几大罪状,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最令他震惊的却不是什么括州的贪墨之类,而是对于武三思暗害了周国公贺兰敏之的指控。

若不是高宗念在节下网开一面,今夜的家宴注定会少一人。

但就算如此,武三思身上的事儿还没完了,张柬之虽被驳斥,但此案却已交付了大理寺跟刑部联手追查,如果查明属实……武三思的命运如何,倒也难说。

武承嗣恭敬谨慎地肃然回答:“姑母放心,侄儿一定警惕自省,绝不会给姑母丢脸,更不会辜负姑母一片提拔苦心。”

武后听他答的通情达理,面上流露欣慰之色。

忽然,武后又问道:“对了,我听说,户部的十八子在灞河救了卢国公家里的独子,而事发之时你也在场?到底如何,你跟我细细说来。”

武承嗣精神一振,笑道:“其实侄儿当时只是路过,并不曾亲眼看见女官救人的场景,倒是阴差阳错,把女官捎带回城了,侄儿知道的只怕不比姑母多。”

武后道:“哦?那你便把你所知的说来就是,比如你是怎么遇见女官他们的。”

武承嗣并未多心,便将事发经过一一说明。武后听罢笑道:“这个十八子,怎么总是惹事。”

武承嗣忙道:“姑母,侄儿虽不曾亲眼目睹,却也听人说起当时的情形,侄儿自忖若当时是我在场,未必会有跳入冰水里救人的勇气,因此甚是钦佩女官。”

武后挑眉道:“你像是很赞赏十八子?”

“这是当然……”武承嗣即刻回答,话音未落,忽然一顿又道:“其实侄儿很是感慨,到底是姑母的目光厉害心思圣明,才能从万人丛中挑出女官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武后一怔,继而大笑:“好,说的好。”

武承嗣正要松一口气,武后又道:“你若真是这般想,倒是罢了,只要你别……抱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武承嗣一愣,忍不住问道:“侄儿蠢笨,竟不知姑母指的是……”

武后敛了笑,道:“承嗣,你可知道我千里迢迢把你从岭南召回来是为什么?”

心念转动,武承嗣道:“一来是姑母的关爱之心,二来,应该是想让承嗣……为朝廷效力,为姑母分忧……”

武后眼中复流露赞许之意:“说的好,那你可知道我起用十八子,又是为了什么?”

武承嗣愣怔,有些答不上来。武后却也并没真心想他答这句,却盯着他道:“我用她,跟你方才的答案是一个原因。”

咕咚……是武承嗣咽了口唾沫。

武后招了招手,武承嗣忙上前数步,武后略微倾身:“我要的是一个能真真当差办事,最好会扬名天下的女官,而并不是谁的娘子、谁的夫人,甚至谁的妾!……且我也不允许如此,至少在她还没有走到我所设想的那一步之前,绝不允许,你可明白了?”

悄声低语,字字入耳,武后并没有言辞苛责,更无疾言厉色,而像是诉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武承嗣却觉着被人扑面泼了一盆灞河的冰水,冰碴子糊住口鼻,瞬间窒息。

“姑母……竟是这个意思,”他喃喃地,本能地道:“是,承嗣明白了。”

武后点点头,轻轻吁了口气:“凡事不必操之过急,等过了年开春儿,一切安稳后……再寻思你的终身大事,放心吧,姑母总不会亏了你。”

武承嗣深深低头:“是。”

武后听出他话语中的失落之意,不由笑道:“怎么,你才见了她几次,难道就真个儿动了心了?”

武承嗣讪讪笑道:“姑母是在取笑承嗣了。”

武后敛笑:“你且记住,如今不是有心思风花雪月的时候,做好你该做的,万万别叫我失望。”她摆了摆手:“去吧。”

武承嗣领命,后退数步,正要转身,忽地想起一事,乃回头道:“姑母……为何我听说……”

武后道:“听说什么?”

武承嗣话一出口,心跳骤然加快,隐隐竟有点后悔,但面对武后审视的目光,改口已经晚了,武承嗣只得说道:“侄儿听人说,这女官……是吏部崔天官……”

武后眼神一沉:“嗯?”

把心一横,武承嗣道:“有人说女官跟吏部崔天官……关系匪浅。”

虽然此话已尽量婉转,但不知是否是错觉,武承嗣觉着大殿内冷风缭绕。

顷刻,是武后笑了数声:“什么‘有人说’,我知道是谁跟你嚼舌,除了梁侯再无旁人,对么。”

武承嗣微惊,武后哼道:“梁侯跟崔晔素有些不睦,你又是新回长安什么都不懂,他不免趁机嚼些无稽之谈罢了。长安中谁不知道,崔晔曾被十八子所救,所以以长辈身份对她略有照料,如此而已。且崔晔的为人难道你没听过?竟什么都信梁侯所说,你也太心实了。”

武承嗣憨笑道:“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也心疑呢,按理说崔天官那般正直端庄的君子,不会这样破格的……可见表哥的话有时真的不能尽数相信。”

武承嗣退下之后,武后脸上的笑也像是隐没在烛光的暗影里,“牛公公。”

她转头叫了声,望着小步跑上来的太监,沉声道:“传丘神勣即刻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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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贞坊。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亥时过半,崔晔望着面前昏睡未醒的阿弦,回头对虞娘子道:“我该走了。”

虞娘子原本半坐在他身后桌旁,闻言腾地起身:“天官……”

先前阿弦从户部回来,于门首昏迷不醒,崔晔将她抱了进来后,一直都守在身侧。

期间大夫来看望过,又开了新的药方,虞娘子亲自去熬了药,还是崔晔帮着喂了的。

但阿弦却始终未醒,身子一会儿冷的如冰,一会儿却又高热烫手。

崔晔本是想来探一探就走的,因放心不下,便一直熬到了这个时辰,听得外头打更之声,再耽误下去便到了子时了。

目光从阿弦脸上移开,崔晔回头,缓声对虞娘子道:“我不便在此久留,今夜就辛苦你,仔细看着阿弦。”

虞娘子当然也明白他非走不可的理由,可是看阿弦烧得发红的脸,又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起先是崔晔握着阿弦的手,后来她仿佛有些感知,便也主动地握紧了他的。

“真的、真的不能吗……”明知不该这样说,但担忧之心占了上风,虞娘子嗫嚅,极小声道,“自从灞河上救人后,就一直睡得不安稳,昨晚上……我还看见她……”

虞娘子欲言又止,眼中的泪先掉了下来。

崔晔道:“看见她怎么了?”

举手捂住嘴,压着哽咽,虞娘子越发放低了声音:“我因怕出事,半夜起来想看一看,却无意中……看见她不知在跟、跟什么说话……”

原来昨夜虞娘子也睡得很不踏实,又因担忧阿弦,夜间便起来探视,谁知在门口听见里头低声说话,大胆看了眼,吓得她魂不附体。

虽然知道阿弦有那种能为,但是暗夜之中目睹这一场,竟是让她十分惶恐,而且阿弦病的如此,若还见鬼,这可是大大地不吉利。

偏偏这些话又不能对别人说,但是面对崔晔,就忍不住很想把所有都告诉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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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默然。

他本想狠心松开阿弦的手,——这滚烫的小手甚是执着地握着他的手指,就好像是唯一的救命之源。

对他而言,就连这片刻的厮守,都是如此弥足珍贵。

静寂之中,那个声音淡淡地,却似敲山震虎在耳畔响起:“听说府里在为崔卿择亲,不知你心里顾念什么样的女子?若有看中的,不管是谁家的女孩儿,尽管去求,我跟陛下为你做主。”

武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明明……相亲是两月之前的旧事,除非是有一个让她不得不提的理由。

聪明人之间不必多言,崔晔隐隐猜到是为什么。

其实早在当初阿弦宛州遇险,他跟袁恕己想去却都被武后阻止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他必须跟阿弦保持距离,不仅是因为武后虎视眈眈,更是因为他自己。

唉,大概他的确是到了年纪了,几乎每次见了她,都会有种飞蛾见火之感。

比如上次在宫内那一次“胡作非为”,简直像是最荒谬绮丽、缠绵迷离的梦幻。

崔晔回头看向阿弦,她仍在疾病困苦的睡梦中,仿佛无知无觉,却本能地握着他的手。

柔软纤细的手指简单的一勾,却轻而易举地困住了他的双腿,寸步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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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推开,是康伯走了进来。

“您该回去了。”康伯垂手,看似恭敬,声音却冷淡。

门外的冷风吹入,崔晔脊背微凉。

“时候已经不早,”康伯见他不动,仍是垂着眼皮,似木讷般继续说道:“快请回吧。”

虞娘子诧异回看,见他对崔晔如此“失礼”,本要制止,却又无端地无法出声。

崔晔不答,只是看一眼阿弦,将她的手指缓缓推开。

才站起身来,就听得阿弦急促地叫道:“阿叔,阿叔!”那只手失了目标,在床褥上不安地乱动。

第233章 西施之舌

这一夜, 阿弦在饱受风寒折磨之时, 并没有像是昨夜一样梦见在冰河之中同水鬼贴面。

这一次,她见到了人世间最精细盛美,昂贵庄重的场景, 美轮美奂,无可挑剔。

但是对阿弦来说, 她倒宁肯仍是梦见水鬼。

阿弦所见的, 自然正是大明宫于这个冬夜里的这场“家宴”。

甚至连武懿宗也都在坐,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可她却身不由己地、被迫目睹这样“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

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残忍而冷酷的感觉。

她浮在冬夜寒冷的空中, 做一个悲冷的见证者,就像是无根飘萍, 随风东西。

直到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

他将她从寒夜里拽了回来,就像是拽着纸鸢的线,把那在天际飘摇无依的魂魄, 有条不紊地带回尚有温暖的属于她的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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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弦醒来, 身体已经轻快许多。

她坐起身来,左顾右盼, 身边并没有崔晔的影子。

只有玄影尽忠职守地蹲坐在旁边, 见她醒了,便“汪”地叫了声。

虞娘子正趴在桌上, 闻声猛地爬了起来,见阿弦起身,便急到跟前:“觉着怎么样了?”举手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

然后满是焦虑和血丝的双眼里透出惊喜:“已经不那么热了!”

阿弦眨眨眼:“姐姐, 我没事了。你……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么?”

“何止是我守了一夜……”虞娘子脱口而出。

迎着阿弦疑惑的眼神,却忙又咳嗽了声:“没……我是说、玄影也是。”声音极小,透着气虚。

却成功地转移了阿弦的注意力。

阿弦低头看着玄影,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又道:“让我看看你的爪子好了没有?”

虞娘子心头一宽,却又道:“先前我熬了粥跟鸡汤,如今还热在灶上呢,病弱正需要多吃些东西,你等着。”

说着便忙走了出去,叫丫头来取粥。

身后阿弦检看玄影的两只前爪,却见伤口愈合的还算不错,阿弦凑过来,碰了碰它湿润润的黑圆鼻头:“昨晚也看了我一夜么?辛苦玄影了。”

玄影趁机伸出舌头,刷刷地在她下巴跟腮上舔了两口,阿弦哈哈笑道:“一定也是饿了。”

于是又叫虞娘子给玄影备吃的,虞娘子道:“知道你宝贝它,且你病中吃不得肉,先前我煮鸡汤的时候,把肉骨都给了它了,并不饿呢。”

阿弦一怔,旋即笑道:“怪不得方才一股鸡汤味,我还当是我饿了错觉。”

虞娘子这才露出笑容:“知道说饿,必然已经好了,阿弥陀佛。”

不多时,丫鬟送了吃食上来,阿弦嗅到那鸡汤喷香扑鼻,不由涌出口水,忙尝了两口,忽然道:“这鸡汤里有……人参么?”

虞娘子笑道:“你尝出来了?”

“当初在桐县,给阿叔熬过,所以认得这个味道……”阿弦不假思索地说。

虞娘子跟她同住这许久,或多或少听了些桐县的往事,听了这句,才要接话,又有些迟疑。

阿弦低头嗅了嗅参鸡汤,道:“这个闻起来也不错,是不是很贵?”

虞娘子苦笑:“瞎捉摸些没有用的,你管它是贵贱呢,赶紧喝了、快些好起来是正经。”

阿弦吐舌,慢慢地喝了参汤,又吃了一碗粘稠的粥,便觉着身上气力恢复。

她转头看看外头天色:“时辰不早了。”

虞娘子见她翻身下地,忙按住:“干什么去?”

“去户部呀!”

虞娘子按着她不肯撒手,摇头如拨浪鼓:“不许去,昨儿因为大意放你去了,昨晚上才折腾的那样,今日一定不放你去,多养一日再说。”

阿弦央告:“姐姐,我真的好了。”

虞娘子道:“总之是不许,躺回去!”

阿弦叫起来:“我不能总是休班,会有人说闲话的!”

虞娘子皱眉喝道:“你什么时候怕起人的闲话来了?再说,嘴是他们的,身子却是你的!若真的病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些闲话只怕更多呢,你又哪里在意听去?”

阿弦此刻却是“吃硬不吃软”了,见虞娘子急红了眼,语气也不对,她便立刻见风使舵陪笑道:“你怎么就生气了?不去就不去好了。”

虞娘子想到昨晚上那副半生半死的模样,如果……不是那个人陪着,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毫不夸张地说,是急得要死。

再也无法忍受。

虞娘子抽噎道:“你要是再这样不顾惜身子,还病得跟昨夜一样的话,我却还怎么找人来看护你?你不是害苦你自己,也更为难了别人……”

阿弦呆呆看着她:“什么……别人?”

虞娘子道:“莫非不记得了么?昨日天官来探你,昨晚上……守了你一夜。”

擦了擦泪,既然开了口,索性不再隐瞒:“我虽不懂朝堂上的事,却也知道这着实为难了天官,但他仍是留了下来,没有他,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人参也是他叫人取了来的。”

虞娘子是个精细能干之人,替阿弦掌家,府里头自然什么都备了些,也有些小人参,用以寻常给阿弦调补元气的。

但崔晔所给的这种却是极品之参,可谓千金难求,更是心意难得。

崔晔临去曾吩咐过虞娘子,叫不要告诉阿弦自己看了她一夜的事。

但虞娘子如何能忍得住。

虞娘子拭了会儿泪:“就看在天官这样上心着紧你的份上,你也不该再行逞强了。”

阿弦其实本想询问昨日如何……她才下车就昏迷不醒,夜间也是恍惚不真,虽有感觉,却不敢认,如今听虞娘子说明,才知道果然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心里软软地,又看虞娘子伤心,阿弦平复心绪,故意道:“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怎么就哭了呢?弄得我像是个欺男霸女的大恶人。”

虞娘子这才破涕为笑,且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你呀,也只有天官能治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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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前一天,袁恕己从沧州返回了长安。

这日,崔升,桓彦范,并阿弦一同,去飞雪楼给袁少卿接风洗尘,顺便打探消息。

桓彦范是个包打听,又知道阿弦非同一般,因此暗中旁敲侧击,隐约知晓了袁恕己回沧州会遇到何种情形,只是不知后续而已。

旧友重逢,自然格外喜悦。席上,崔升因一无所知,便问袁恕己沧州情形如何。

大概是因长途跋涉,袁恕己的神情略有一丝憔悴:“并无大碍,一切安好。”

桓彦范双目烁烁然:“少卿在家里逗留这么长时间,可是还有别的事么?”

袁恕己瞟他一眼,又看向阿弦。

当初在告别之时,承蒙阿弦告诉实情,才卸下一身重担,等披星戴月回到沧州老家,入府之后发现情形果真如阿弦所说,袁恕己啼笑皆非。

但二老毕竟年事已高,最大的心愿自是袁恕己的亲事,因见他不肯答应,便用尽法子,颇为闹腾了一番。

袁恕己逼不得已,只得使出杀手锏,声称自己在长安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二老如痴如醉,虽不知真假,但料想乖儿子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扯谎,这才逐渐熄火。

此刻见桓彦范一脸幸灾乐祸之状,袁恕己笑看阿弦道:“你以后不要总是跟小桓厮混在一块儿,没什么好处的。”

阿弦道:“怎么没有好处,好处大着呢。”

袁恕己跟崔升双双迷惑,崔升先问:“哦?有什么好处?”

桓彦范也瞅着她,阿弦笑道:“我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关系,小桓常常先急我之所急,如此贴心周到,是不是很大的好处?”

桓彦范一口酒喷了出来,波及到了对面的袁恕己跟崔升,两人擦头撩脸,纷纷喝道:“好放肆,快把小桓子拖出去斩了!”

阿弦大笑,抚摸着桓彦范的后背道:“这么贴心的人儿,我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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