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太平有放人之意,却也松了口气。

谁知太平道:“你向女官赔礼道歉,我就不追究此事了。”

韦洛大惊:“殿下!”

太平嗤之以鼻:“怎么?你难道还不情愿?看样子你喜欢到御史台去挨板子!”

韦洛却知道这位小公主向来任性,且武后又极为疼爱纵容她,只怕她会说到做到,韦洛紫涨了脸:“不不,我、我赔礼就是了。”

太平向着阿弦得意一笑。

阿弦叹了口气,才要阻止,就见廊下来了数人,其中一位正是崔夫人,身后跟着韦江跟几个嬷嬷,丫头们。

原来先前太平嚷着要跟李贤去看牡丹,便并未让崔夫人等相陪,崔夫人在前头见了几位亲眷,想着不好把公主旷在花园,正想去接太平回房。

忽又听人说阿弦进门了,便喜滋滋地坐等,想见了阿弦后再去寻太平不迟,谁知左等右等都不到,又叫人打听。

偏那下人看见太平在喝问韦洛,当即忙飞奔去禀告,两位夫人都不知如何,暗自惶恐,老夫人就命儿媳即刻带人前来查看究竟。

阿弦见夫人来到,暗中咳嗽了声,太平倒是精灵,即刻明白何意,只有韦洛因瞧见韦江也到了,又是委屈又是羞愧。

崔夫人虽察觉此处气氛不对,却只当不知道的,恭敬地见过太平,因道:“这外头风大且冷,公主怎么在这里耽搁住了?不如回房中坐了说话。”

此刻阿弦也见了礼,崔夫人又笑道:“正盼着女官呢,正好同殿下一块儿回去。”

末了,崔夫人才对韦洛道:“你姐姐先前找不见你呢,你却跑来这里了,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在外头说呢。”

韦洛哪里能答,韦江则笑吟吟道:“太太恕罪,她向来是个急脾气,我瞧她必然是因为钦慕女官之名,特意跑出来跟人家相见的。”

太平哼了声,才要说话,阿弦在后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太平话锋一转:“这句话说的好,弦姐姐是本朝第一位女官,天下无双的,难得母后跟父皇也常常夸赞,这天底下谁不倾慕呢?”

韦江恍若无事地笑道:“连公主也如此推崇,可见实在是了不得呢。从上次见过我就也常说,我们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在这般盛世之中,见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官大人呢。”

这种似有些阿谀嫌疑的话,却被她说的顺理成章,并不觉露骨。

崔夫人也笑道:“是是是,好的很,都是极好的。”

太平跟阿弦对视一眼,在瞬间飞快地翻了个白眼。

她因转向阿弦如此,在场只有阿弦看的分明,望着她俏皮的模样,阿弦忍笑,又举手拢在嘴边假作咳嗽之状挡住那会心一笑。

“殿下,快请入内落座,”崔夫人对太平恭谨地说罢,又伸手攥住阿弦的手:“在外头站了半天,手都凉了,快随我进去坐了说话。”对阿弦说这句的时候,却多了几分家常的亲近。

阿弦天生体寒,此时被崔夫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握住,很是受用。

她才要答应,忽然浑身一震。

崔夫人察觉阿弦发抖,以为她是冷极了,便怜爱地看着道:“怎么出来也不多穿几件衣裳?”

太平若有所思,继而偷偷一笑,原来这会儿太平还惦记着那夜阿弦买昆仑奴面具时候的肉疼模样,虽然如今升了官,但那俸禄也非丰厚,是以太平觉着她一定没那些毛皮衣裳之类。

只不过人毕竟是会成长的,太平竟不曾出言玩笑。

崔夫人则握着阿弦的手,一边细细问道:“上次给你做的两件衣裳,可穿过没有?”

阿弦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太平问道:“您说的是什么衣裳?”

崔夫人却又笑道:“嗐,是我糊涂了。公主有所不知,上回我叫人给阿弦做了两套女装,可那会儿是秋天,那些日子她又忙于公干,还去了江南……只怕没有空儿穿,如今这寒冬腊月的,自然是不能穿了。倒要再另外做几件新的才好。”

崔夫人越说越喜欢,精神一振:“正好新年将到,也算应景过年!”

太平啧啧,又打量阿弦道:“说起来我也还没见过你穿女装是什么样儿呢?”皱眉仔细想象了一会儿,叹道:“我居然也想象不出来……”

阿弦被方才所见的场景惊的心悸,此刻听了太平跟崔夫人说这般“可怕”的话题,倒也不觉着格外害怕了。

崔夫人,太平,阿弦在前,韦江跟韦洛两个则在后面随行。

隔着有些远,韦江低低地不知在跟韦洛说什么话。

阿弦自怀心事,忧心忡忡。

太平则惊喜叫道:“贤哥哥来了。”

抬头看时,果然见沛王李贤从前方花园月门处穿廊而来。

多日不见,李贤仿佛又出落了许多,但见他脚踏宫靴,着淡黄色的锦袍,镶金勾玉腰带,悬着锦囊玉佩等物,显得身姿纤长,头顶盘龙嵌珠的金冠束发,俊秀高贵,天家气质。

崔夫人跟阿弦行礼,身后韦江韦洛也紧走几步见礼,李贤态度温和,命众人免礼。

李贤因对太平道:“之前说走就走,我等了半日不见回来,还以为你又跑去哪里玩了呢。”

太平道:“我左右也是在这府里玩,又不会去别的地方,有何可担心的?”

李贤笑道:“你莫要忘了,崔师傅这里是有老虎的,你这样顽皮,若不留神翻进虎山里去可如何是好?”

太平眼珠转动,口中道:“难道我傻么?”

李贤一笑,当着崔夫人的面儿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又叮嘱了太平两句,最后看阿弦一眼,点了点头,就先去了前厅。

沛王去后,众人随夫人进了上房,先拜见了崔老太太,当然又是好一场寒暄。

也不知韦江对韦洛说了什么,在此之后,韦洛甚是安静,只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偶尔会看阿弦几眼。

阿弦也顾不得理会她,几乎也将她所说“报复殴打”一节抛下,因有更要紧的事牵住了她的心。

就连赵雪瑞跟她打招呼,阿弦都有些心不在焉,怠于应付。

中午入席之前,崔晔同崔升以及几位子侄都来拜见,阿弦皱眉望着崔晔,见他拜见家长应酬宾客,一如平常滴水不漏,虽在这锦绣花丛里,却仍是那样疏离清冷。

阿弦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却见赵雪瑞含笑正凝视着崔晔,阿弦心头“砰”地一跳,极快低头下去。

女眷们的席上自然热闹,今日为人所说最多的,却是花园里的那棵牡丹。

阿弦在旁静静听着,显得少言寡语。

而对这些女眷而言,起初并不知阿弦的身份,渐渐地听说了,便都好奇地偷偷观望,可一来阿弦沉默寡言,二来这冬日牡丹盛开更是最为新鲜的异闻,故而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在牡丹上头,所说多半都是“吉兆”,“祥瑞”等话。

阿弦漫不经心,见无人留意自己了,便悄悄起身往外。

阿弦这一动,却至少有三个人留意到了,一是韦洛,凝视着阿弦离开的方向,不屑地冷哼了声。

第二个却是太平,太平正兴高采烈地听这些妇人们讲些“花神”的古怪传闻,正听的高兴,忽然想起曾跟李贤说过要叫阿弦去看一眼。

谁知却正见她走了出门去——随着阿弦一起出门的,还有一人。

且说阿弦自己出了堂下,沿走廊往前,才走出十数步,就听得身后有人道:“女官留步。”

阿弦回头看时,却见是赵雪瑞追了出来,遂站住等候。

赵雪瑞来到跟前儿,端详着她的脸色,悄悄地含笑问道:“怎么女官今日……好像不大爱理人呢?是我哪里得罪了么?”

阿弦一怔,摇头道:“姑娘多心了,并没有。”

赵雪瑞道:“当真没有么?”

阿弦咳嗽了声,苦笑道:“莫非要我捏造一个?”

赵雪瑞道:“我还当……你是因为前日我跟天官同游之事而介怀呢?”

阿弦脸颊微热,蹙眉道:“什么话?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雪瑞含笑点头:“想必没有干系,是我多心乱想而已。”

正说到这,太平从里出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阿弦敛神:“没什么,殿下怎么也出来了?”

太平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还没看过那棵奇异的牡丹呢,先前还跟贤哥哥说要你去看一眼。”

阿弦正有此意。

赵雪瑞闻言却面露忧虑之色,她不便对太平劝谏什么,就悄悄地拉了拉阿弦的衣袖,低声道:“这种反常之物,只当敬而远之,何必又巴巴地再去看呢?”

阿弦一则惦记先前所见的那一幕,二来她向来胆气最盛,哪里在意这些,正要安慰一句,谁知太平人小鬼大竟听见了,便道:“先前我跟哥哥已经看过了,也没什么,不见它窜起来咬我一口,你怕就不必去,我跟小弦子去就是了。”

赵雪瑞见她直言不讳,只得笑道:“是我多虑了。”

太平迫不及待,拉着阿弦疾步而行。

身后赵雪瑞凝视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有些忧虑之色,却也无可奈何,一叹回身,却见厅门口也立着一人,正是韦江,眸色沉沉。

不期然目光相对,韦江却明媚地笑道:“你们怎么不吃东西,太太见少了许多人,让我来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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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花园。

因正是坐席的时候,并没有其他看花之人,太平指着那被众多牡丹枝桠挡着的一株奇花,像是急欲献宝的孩子,雀跃道:“你看,就在那里!”

阿弦早也看见了那影影绰绰的碧影,同时察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正忖度中,太平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往里头去,想要让她靠近了看的仔细些。

阿弦身不由己往前,袍摆被周围众多牡丹枝桠不时撩动掀起,就仿佛这些枝桠在瞬间都活了似的,纷纷举手,争相拉扯。

阿弦且走且四处打量,身上森冷的感觉越来越浓,她本能地想停住脚步,太平却惊呼道:“咦,怎么好像比先前看的时候又大了一圈?”

太平松开阿弦的手,三两步到了牡丹跟前,凑近细看。

看着看着,眼神有些迷离,仿佛被这种反常的极美迷惑,太平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这牡丹。

阿弦正环顾周围,目光一瞥看见太平的动作,不知为何心头一紧,本能说道:“别碰!”

上前一步,猛地将太平的手挥开。

却也正因为这一挥,阿弦的手背被旁边的牡丹枯枝划了一下!

一滴血珠迅速从伤处涌了出来,顺着手背滑落,血珠滴在牡丹的花苞上,却像是滴在了沙子上,迅速地渗透进去,最后竟一丝痕迹也不复存在。

而就在太平跟阿弦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那本含苞待放的牡丹像是被什么催发,花瓣极快地舒展张开,一层层,以正常盛开速度的数倍,瞬间就完全盛放在两人眼前。

太平被阿弦将手打开,正觉诧异,只是还来不及询问就目睹了这一场景,顿时屏住呼吸:“这是……”

重重叠叠地大团牡丹就在眼前,血色的花瓣透着妖异绚丽的诡红。

阿弦看看自己受伤的手,又看向眼前的牡丹,眼前的所有却在这一刹那都恍惚起来,那株牡丹亦迅速抽直,扭曲,连同周围的枯枝乱桠也都狰狞变形。

阿弦听见太平叫道:“小弦子?”仿佛惊讶。

又叫:“小弦子!”转作震惊。

阿弦回头看向太平,却见太平在自己面前摇摇晃晃,甚至太平身后的楼阁,屋宇,都像是浸入了水中。

镜花水月,浮光掠影,如此不真梦幻。

阿弦想说话,可舌头却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不,不仅是舌头,身体也是……她还来不及回答,就在太平声嘶力竭的大叫之中,人事不省。

第237章 为你盛开

再度“醒来”之时, 阿弦先听见太平的哭叫声:“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想去碰牡丹,小弦子拦住我,不知怎么……她的手被划破了, 就流了血,然后、然后牡丹开了……小弦子就晕倒了。”

阿弦听出太平很是慌张, 便忙安抚道:“殿下, 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但是太平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哭的梨花带雨, 双眼红肿。

沛王李贤拦着她的肩,脸色凝重, 双眼忧虑:“别哭,仔细想想可还有什么别的?比如哪里不对之类。你告诉我跟崔师傅,才好查明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弦一怔, 目光转动, 终于看见崔晔就在身前不远处。

只是有些奇怪,崔晔看着她的眼神竟极为可怕, 冷冽凛然, 仿佛一眼便能杀人。

从未见过崔晔如此,阿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叔, 我不是故意的。”微微胆怯,阿弦本能地以为自己又做错了,所以才惹得崔晔这样“出离愤怒”。

但是崔晔只是冷然盯着她, 并不做声。

阿弦本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却又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谁知越看,越是心慌气短。

原来阿弦渐渐地发现,崔晔看她的眼神甚是陌生……简直就像是看着什么讨厌的陌生人一样。

先前就算她做了错事,他若愠怒,也只是含嗔教训而已,并不曾动什么真怒,但是此刻的崔晔看起来,不仅像是动了真怒,而且还动了杀机。

“阿叔……你干吗这么看着我?”阿弦又惊又怕,还有些隐隐地委屈跟愤怒,“我又不是有心的!”

崔晔冷然不语,眼神冷冽里泛出厌憎之色。

阿弦心凉,忍不住后退:“你、阿叔你怎么了……”

崔晔仍不回答,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他在注视着一个令他无比讨厌、甚至想杀之后快的人。

无法相信,但一览无余。

阿弦举手揉了揉:“好吧,我、我知道了。”

她想转身离开:早先还疑惑崔晔跟赵雪瑞之间的关系呢,先前他去拜见夫人跟老夫人,半眼也没多看她,当时阿弦还并没顾得上多心,此刻回想,他简直生生地演绎了何为“目中无人”。

他大概根本不屑看见她,所以如今看见了,还用如此憎恨的目光。

可恶……男人兴许都是这样。

原先就算再好,一旦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先前的就“弃之如敝履”,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了吧。

对他们而言的“她”,甚至……会变成类似绊脚石一样的角色。

之前陈基是,现在崔晔也不可免俗。

幸亏在男女之情方面,她并没有对他有更多奢望。

阿弦吸吸鼻子:“何必这样,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同样的感觉她又不是没试过。

阿弦想要转身,奇怪的是,她竟无法转身。

“我怎么了?”阿弦懵懵懂懂地想,低头看自己的双脚。

她看见了两叶碧油油地牡丹叶子,再往下,是花圃的地面。

“我的脚呢?”阿弦惊慌失措,她试图寻找自己的双脚,然而莫说是双脚,连身体都不知所踪,唯一所见的是她方才跟太平一起打量的那妖异的牡丹。

阿弦呆若木鸡,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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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焦虑地问话,来自崔升。

阿弦抬头:“二哥,二哥!我怎么了?”

崔升瞅了她一眼,却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反而小声对崔晔道:“哥哥,是这株牡丹在作祟么?”

阿弦愣了愣,再度大叫:“二哥!你怎么不理我?”

崔晔不答,眼神更狠厉了些。

阿弦不经意瞥了眼,立刻情不自禁吓得瑟瑟发抖:实在是太可怕,她做梦也想不到崔晔会有如此“恐怖”的一面,更想不到,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眼神,竟是冲着她而来。

然而另外一件更恐怖的事是,她居然跑不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不要着急,”终于崔天官开了金口,“门口布防,不许人进花园半步。不许人传播此事。”

“但是先前阿弦晕倒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了。”崔升紧皱眉头,小声。

崔晔斩钉截铁道:“严命他们不许外传。”

崔晔交代一句,终于转开目光,不再死盯着阿弦了。

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威慑感瞬间消失,阿弦几乎瘫坐在地。

却见崔晔转身,对太平跟李贤道:“两位殿下,仔细听我的话。”

李贤忙道:“崔师傅请说。”

太平吸吸鼻子:“小弦姐姐会怎么样?会死么?”

“不会!”崔晔果断地回答。

阿弦在后听着,嗤之以鼻:方才还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呢,回头又这样说。

太平泪汪汪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崔晔道:“这件事非是偶然,我怀疑……总之此事不宜张扬,我会尽快找人解决。”

李贤毕竟是他的弟子,当即放低声音:“师傅是觉着,这件事有人暗中作祟?所以之前叫人去请御医您也阻止了。难道是想……”

崔晔见他已经猜到,便道:“不错,我本是想请窥基法师,但是之前他云游四方去了,要找起来有些麻烦。”

李贤忙道:“我可以叫人辅助找寻法师。”

“多谢殿下相助。”

崔升在旁听到这里,上前道:“那这牡丹如何处置?”

太平愤怒之极,立刻叫道:“这一定是妖花,不如先铲除了它。”

四个人不约而同转头,居然……齐齐看向阿弦。

阿弦见他们一派凝重地商议“救”自己,原先急切地心思慢慢沉淀下来

此刻又见四个人在看“自己”,他们明明是在说“牡丹”,按理说本该看着牡丹才是,怎么……看着她?

心里那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她逼自己镇定,却难免心惊肉跳。

她对上崔晔凛冽杀气的眼神,太平惊怒交加的眼神。

李贤冷峭相看,崔升又惧又恨……

阿弦心思渐渐通明。

他们四个,断然不会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所以说,如今只有一个可能。

她变成那一株妖异的牡丹花了!

在终于醒悟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后,两片碧绿的叶子簌簌抖动。

无法接受这个惨绝人寰的事实,阿弦觉着自己再度“晕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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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门口布了看守,不许闲人进入。

而天也很快暗了下来。

阿弦也逐渐醒来,却仍似置身梦中。

她打量着眼前夜色渐渐降临的世界,啊……有生之年怎会想到,她居然变成了一朵花。

眼前却不见了太平,李贤,崔晔崔升等,半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