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抬眸:“这么说,幕后仍有黑手?”

明崇俨温声道:“娘娘放心,臣仍会竭尽全力追查。”他说到这里,略一思忖,道,“不过,如果十八子当真就是……却也解释了之前臣夜观天象所见……紫薇垣的异象。”

“是什么?”武后警觉,“上回你同我说紫薇垣里,有客星相冲,难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象?”

明崇俨打量着她的脸色,轻声道:“娘娘勿怪,臣要实话实说了。”

武后竟有些心跳加快,一笑道:“你说就是了,你应该知道,如今……这宫内宫外,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她探手,轻轻地握住了明崇俨的手。

两人目光相对,明崇俨微微一笑,才说道:“上次跟娘娘解说了紫薇垣中有赤芒后,臣那日在钦天监观星台上,却见到……”

——那一颗小星,陡然竟幻化出两颗,一颗仍是在紫薇垣中悄然闪烁,另一颗却直冲向了帝星。

听罢明崇俨描述,武后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明崇俨道:“原本臣以为,冲入紫薇垣的,那是一颗克星,然而臣错了,错在两点,第一,那并不是一颗星,只不过另一颗被先前那颗挡住了而已,后来他们分头并行,错开之后,臣在发现原来是两颗。”

武后恍然:“原来是两颗星,这么说,这两颗星之中……”她忽地想到什么般,只抬眸看明崇俨。

明崇俨点头:“不错,这两颗星里,只有冲向帝星的那颗星芒带赤,乃是客星。另一颗却在帝座之下停驻不动,且光芒皎洁,气势非凡,意主,吉祥……”

明崇俨出言颇为谨慎,复又放低了声音:“这颗星……只怕,就应在了最近这件事上。”

武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岂不正是她此刻的这件心病?

就算殿内和煦如春,武后仍觉着浑身汗毛悚然而立,她猛地放开了明崇俨的手,眼神凝重。

明崇俨叹了声:“娘娘,世间之事本无绝对,事到如今,娘娘不如……”

武后却站起身来,她沿着桌边大步走开,走出了七八步却又戛然止住,她回头深看一眼明崇俨,似要说什么,却又一拂袖子回过身去。

明崇俨道:“娘娘……”

武后背对着明崇俨,沉默地站在那一枝灯树之前,身形也随着烛光的摇曳而明明灭灭地晃动。良久,她道:“你……暂且先退下吧。”

她挥了挥袖子,引得烛光也齐齐闪烁,像是许多只明亮的眼睛瞬间眨动。

武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我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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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降大雪。

洛州城外客栈中,因为天寒雪大,路上客人稀少,小小地堂下也并没有几个人。

店小二正趴在火炉旁边的桌上打瞌睡,掌柜的则在柜台后,安闲地拨弄算盘算账。

忽然一阵风随着门开吹了进来,小二不等掌柜叫唤,早勤快地一跃而起,抬头看时,却见有两人自门口入内,因外头风雪交加,都披着大氅遮盖住头脸,只两只眼睛露在外头。

小二忙迎上去,将到跟前才发现两人身后竟还跟着一条狗。

小二迟疑中,那两人之中一个已经将兜帽抖了抖往后撩开,顿时露出了极为秀雅出众的相貌,虽看着极为面嫩,但下颌生着一点醒目的胡须,于是竟在那清秀之中透出几分文雅气息,但是身上衣着打扮却极为普通,穿着的只是粗布衣裳。

这店中伙计正在呆看,那人已吩咐道:“劳驾,要一间房,并两碗热汤面,几个酥饼。”回头对身后的人道:“娘子,咱们回房里吃饭吧。”

他身后那人才应道:“夫君做主就是了。”原来是个女子。

店小二跟掌柜这才知道两人原来是夫妻,当即小二领着两人来到柜台边上,让掌柜登记在册,自己便去吩咐厨下,又飞跑回来带那妇人先领着狗儿去了上房。

不多时,小胡子也上楼而去,那小伙计正走下来,等厨下准备吃食的当儿,问掌柜道:“这一对夫妻,倒像是女大男小。”

掌柜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不过这郎君说话老练的很,大概年纪是不小,但生得面嫩。”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竟夫妻两个一块儿,也没有个伺候的人?”伙计问道。

掌柜说道:“什么伺候的人?他们是雍州萧县做小买卖的,小本经纪而已,老家在关内道,因家里老人不好,是赶回去探亲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冒着风雪赶路呢。”

话不多时,厨下已经做好了饭菜,小伙计忙去端了送上楼去。

楼上那小胡子郎君将托盘接了过去,忽地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酒?”

伙计忙道:“客官怎么不早说,我们店里自酿的酒,是远近知名的,您要不要尝一尝?”

“那就劳烦再送一壶上来,多谢啦。”

店小二见他说话客气,叫人舒服,便也笑嘻嘻答应,腿脚麻利地跑出来端酒。

而在小二去后,房门重又掩上,在小胡子的背后,已经脱下了风衣的妇人敛手笑道:“你怎么又拿什么酒,喝醉了可不是玩的。”

“妇人”虽然脂粉不施,身着布衣,但一张脸仍是极为貌美——竟然正是虞娘子。

而在虞娘子对面,那小胡子笑道:“不是我喝的。”下颌上那一撇胡须甚是醒目,然而双眸灵动,飞扬跳脱的模样,不是阿弦又是何人?

虞娘子吃惊:“你不喝,难道是让我喝?这可使不得。”

阿弦道:“也不是姐姐。”

两人说话的当儿,玄影蹲在桌边,望着虚空处,目不转睛。

阿弦也随着看了过去,虞娘子打量她眼神,啼笑皆非:“好,你不喝我也不喝,难道是给玄影的?”

阿弦吐了吐舌头。

而玄影听见虞娘子叫自己,便“汪”地叫了声。

正在此刻,外间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敲门声,小二道:“客官,十里香来啦!”

阿弦将门打开,却见小二端着一个铜盆,里头是滚滚的热水,热水里泡着一个长嘴高颈的铜酒壶,原来冬日天寒,只有如此才能让酒热起来,吃下肚也好受用。

阿弦重又谢过,送了小二出门,便将房门从内闩了,她取了个杯子,将酒壶取出倒了满满一杯,放在桌子一边儿。

虞娘子毕竟跟了她这许久,自然了解她的言行举止,见她如此,心中凛然。

果然,就听阿弦道:“这个就是你最喜爱的么,那你慢慢受用好了。”

她却是冲着桌子旁边无人的地方说的。

虞娘子生生咽了口唾沫,睁大双眼,却见阿弦又笑着摇头道:“不用如此客气,多亏了你指点,才找到这客栈,不然在风雪里只怕要出人命的。”

虞娘子屏住呼吸,竟觉着屋内有冷了几分。

她见阿弦不再跟那“虚空”说话,才壮胆走到阿弦身旁,悄声道:“你……是在跟那些东西说话吗?它……它现在就在?”

阿弦安抚道:“姐姐不必害怕,他并无恶意。”

虞娘子想了想:“原来先前你说会找到客栈,是因为……”

“是,”阿弦笑道,“正是因为这位大叔指引。”

她回头对着那虚空处一点头。

虞娘子哭笑不得。阿弦道:“姐姐放心,他生平嗜酒,如今是馋了这客栈的十里香,我谢他指路之恩,特请他喝的。”

虞娘子这才明白她要酒的用意,又往桌旁看了眼,自是什么都看不到,阿弦道:“方才几乎冻僵了,咱们先吃饭吧。”当即拉着虞娘子到桌旁坐了。

虞娘子虽看不见鬼魂,但因知道在那里有,是以仍不由地有些惧怕,迟疑着落座,浑身不适。

阿弦却早习以为常,拿了个饼子掰开给玄影吃,自己也咬了口,就着滚热的辣汤吃了起来。

虞娘子见她如此坦然自在,这也才慢慢放松下来。

两人吃饭的当儿,天色已暗,阿弦取了火石把油灯点了。

吃了饭后,又叫小二送了热水过来,洗了手脚,阿弦因见虞娘子总屡屡地去看那桌边儿,她便噗嗤笑道:“姐姐别怕,那位大叔已经走了。”

“走了?”虞娘子几乎跳起来,“当真?”

阿弦道:“他吃了酒,心满意足,先前已经去了,你没见玄影都不再看他了么?”

虞娘子看看玄影,果然见它安稳地趴在地上,懒懒欲睡,她按着胸口道:“阿弥陀佛,可算走了,我的心一直提着呢!”

“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还要赶路呢。”阿弦坐在榻边,拍了拍床板,“姐姐还是睡里面。”

虞娘子望着她,先前的惊悸不翼而飞,莞尔一笑。

两人离开长安后乔装改扮,只做是在雍州的小商贩,因家中有变才急急奔回,为了行路方便,两人便只以夫妻相称。

起初虞娘子提出想要改扮男装,但是她从来都是个养在府内后宅的女子,若贸然扮作男装,非但不像,且举手投足必定破绽多多,如果是有心人,一看就会看出端倪,反而弄巧成拙,因此阿弦并未答应。

起初两人并不同榻,可是虽然在客栈里能多讨几床被褥,但到底是严寒时节,且并不是每个客栈都豪气地在房间里备了炭火,且虞娘子坚决要睡地上,阿弦哪里肯答应?到最后两人只得各让一步,索性同榻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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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是走廊的窗棂上却仍透出淡淡灯火之光。

玄影趴在床前,似已经睡着。

黑暗中,隐约听到楼下有人咳嗽,隔壁间似也有客人,发出种种响动。

忽然,虞娘子喃喃道:“阿弦……”

阿弦也正在想事情:“嗯?何事?”

虞娘子想到方才那个孤零零放在桌边的酒杯:“我……看不到那些,却还是怕的如此,你整天看到……还各种各样的,一定辛苦百倍对么?”

阿弦笑了声,没想到她在意这个:“起初小的时候被欺负的狠些,后来……就没什么啦。”

虞娘子听她语气云淡风轻,却知道她从小到大必然不知经过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阿弦……”

阿弦很不愿她担心,便笑道:“而且现在跟之前不同了,先前只是怕跟躲,现在知道跟他们说话,你瞧,今日多亏了这位嗜酒的大叔,才找到客栈的。”

说到这里,心头一动,忽然间想到了另一件事:当初她奉旨去江南,宛州客栈里一场大火,幸而是那只鬼引路才逃出生天,今日又得了这嗜酒大叔的帮忙……

也许……阿弦暗自忖度。

长夜漫漫,隐隐听见走廊上脚步声来来回回,又有夜晚赶来的投宿客人,一拨儿一拨儿,咳嗽声,低语声,悄悄切切。

阿弦虽也不太习惯跟人同榻,但是并无别的良策,何况两人都是女子,不必忌讳,虽虞娘子自以为仆,在阿弦看来却如同手足。

毕竟白日赶路极累,最初还在胡思乱想各种心事,渐渐地,却相继沉睡,入了梦境。

窸窸窣窣,仿佛有老鼠从角落里鬼鬼祟祟地爬过。

玄影听见动静,耳朵歪了歪,却不屑理会这些鼠辈。

老鼠大了胆子,沿着墙根儿一溜烟过,朝着有亮光的门缝窜了过去。

它站在门缝之下,两只黑豆般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大着胆子往外张望,鼻翼不住地掀动,仿佛嗅到了什么美味。

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出去,忽然间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喵哇……”有些嘶哑而凄厉地声音,近在咫尺。

老鼠受惊,正要跳起来逃窜,却已来不及了!

门外猛然探出一只利爪!如钩的爪子深深地刺入老鼠身体,将它生生拽了出去。

“咔嚓”声响,血淋林地利齿开合间,那鼠辈的头不翼而飞,顷刻间只剩下了血淋林地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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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弦大叫了声,身子猛然抽搐,双腿本能乱蹬!

旁边虞娘子惊动,忙起身扶住她:“阿弦!”

阿弦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却竟无法醒来。

在一片血色之中,有一道身影卓然而立,她挥袖喝道:“把这两个贱人的手足皆都砍去!把她们放进酒瓮里,让她们醉死在里头!”

那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扭曲挣扎着,其中一个大叫:“阿武妖猾……后世我必化为猫,阿武为鼠,我必要咬断你的喉咙!”

随着她惨烈大叫,那满是鲜血的嘴竟越张越大,并在刹那间生出了锯齿版的利齿,血淋淋地犹如沾血的刀锋:“喵哇……阿武,受死吧!”

之前那道影子跌倒在地,眼见将被那可怖的巨口咬碎吞噬!

“不要!不要!”阿弦大叫,双臂无意识地用力挣扎,拼命叫道:“母亲!”

第280章 人头而已

眼见武后的身影将要被那猫妖的巨口吞噬,阿弦惊心动魄, 在梦中已痛哭失声。

她想去救援, 却偏无法靠近, 只能拼命叫着“母亲”, 泣不成声。

——从阿弦懂事开始,从未感受过武后的一次温柔慈爱, 然而在这种生死关头,就算是梦境里, 也忍不住让阿弦伤心至大哭不已。

“阿弦, 阿弦醒醒!”虞娘子抱着她, 却竟无法唤醒。

榻边玄影汪汪汪地叫个不停,连外头的人都听见了,那店小二飞跑上来:“客官,发生何事?客官?”举手砰砰砰地拍门。

这样一番哄闹,被梦魇缠住的阿弦双拳攥紧,奋力一挣,终于醒了过来。

此刻已经满脸泪渍,满头冷汗。

借着窗纸上的光, 阿弦望见虞娘子担忧的脸,同时听见外头小二的呼唤。

阿弦道:“没什么, 做了噩梦了。”

伙计离开后, 阿弦才缓缓地定神, ——不错, 一切都是梦而已, 都是不会再发生的噩梦。

毕竟,萧淑妃早在之前就魂飞魄散了。

那还是她亲眼所见的。

萧淑妃自然不可能再实践她的诅咒,何况武后是那样强悍的人,只怕就算是猫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如阿弦梦见般惊慌失措。

虞娘子取了巾帕,给阿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脸上的泪痕:“到底做了什么梦?居然会吓得这样?”

暗影里,女子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顿时让阿弦的双眼又湿润了。

“我、我……没什么。”阿弦咬着唇,低下头去。正玄影凑过来,阿弦便仍将它抱了上来,搂在怀中。

虞娘子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张开双臂,将她也轻轻地抱住。

片刻,虞娘子轻声问道:“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执意辞官?”

阿弦不答。

虞娘子又道:“自打我跟着你,你极少有什么事瞒我,既然连我都不能说,那一定是有大干系的。但不管阿弦到哪里,我都是要相随的。会一直都陪着你。”

阿弦感动:“姐姐。”

“但是,”虞娘子道:“鬼都不怕的人,怎么竟然会怕噩梦呢?”

阿弦无声而笑:是啊,偏偏这梦戳中人心里最软的地方。

“好了,不过是噩梦而已,阿弦别怕,安安稳稳地睡吧,你瞧,我跟玄影都在呢。”

虞娘子轻声安抚,柔软带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缓缓抚过。

过了片刻,低低地女声哼唱起来,像是一首古老的童谣,充满了馨甜抚慰之意。

阿弦靠在她温暖的怀中,女子的怀抱并不宽广,但此刻却让阿弦感到一种她渴望而从未奢求过的女性的慈爱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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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曾说不要再当武后的棋子,同时她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或者“刀”。

长安城的暗潮汹涌跟刀光剑影,她越是知道的多,越是无法忍受,前所未有地想念在桐县的日子。

那夜送别了崔晔,阿弦于榻上盘膝,调息吐纳,默诵《存神炼气铭》,这么多日子,她终于能将这一篇对她而言已经算是佶屈聱牙的文字流利地从头背诵到末尾。

但就算如此,每一次夜间打坐,都会事先将崔晔的那篇手书拿出来,毕恭毕敬放在面前,就像是拜神的佛像般必不可缺。

而那仍旧空缺的“神安气海”四个字,则像是一个打眼的提醒,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他们曾一起经历过什么。

然而就在阿弦盘膝打坐,神游物外之际,似梦非梦。

仿佛是在大明宫内,她穿着女官的官袍,对面站着的人是武后。

武后道:“既然你要嫁人,那就成全你,旨意明日便会下达,从此之后你就是承嗣的人了。”

“对了,”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阿弦,“还有一件事你必定会高兴,承嗣会袭周国公的爵,我记得当初敏之好像对你格外不错,这对你而言,是不是有种阴差阳错暗中契合之感呢?”

阿弦忙道:“娘娘,我不会嫁给尚书奉御,阿叔答应过我的。”

武后不以为然地笑:“你说崔晔?莫非……他敢为了你抗旨?你可知道抗旨不尊是什么罪名么?”

就在阿弦目瞪口呆之时,身后有人不悦道:“你一定要这样做么?”

阿弦猛然回头,却见来者竟是高宗李治。

还未来得及反应,李治已经走到武后跟前儿。

两人面对面,对峙而立,隐隐竟是剑拔弩张之意。

武后道:“陛下是何意思?”

高宗道:“阿弦喜欢的是崔晔,你为何非要把她许配给武承嗣?”

阿弦顾不上羞赧,连连点头:“是啊,我喜欢阿叔。”

“不知廉耻!”武后喝了声,又对高宗道:“承嗣有什么不好?同她年貌相当,让她嫁过去已经是高攀了,若非承嗣看中了她,你当我会答应这门亲事么?如今尚且轮不到她来挑三拣四!难道你说要嫁给谁就嫁给谁?”

高宗竟不肯退让:“这是她的亲事,轮不到她挑拣是要谁挑拣?如果皇后执意觉着她做不了主,那么朕呢?朕能不能替她做主?!”

武后震惊:“陛下,为了十八子,你竟连臣妾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吗?”

高宗道:“你的话?呸!”

高宗啐了声后,满面嫌恶道:“你这恶毒妇人,这十六年来愧为皇后,你有什么面目要朕听你的话,朕被你哄骗欺瞒的还不够吗?”

武后骇然:“陛下在说什么?”

高宗道:“你仔细看看,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武后皱眉,顺着他所指看向阿弦,看了半晌,忽然惊道:“不,这不可能!她不是!”

阿弦一愣之下,也忙摆手叫道:“我不是!”

“阿弦别怕,有朕在,她伤不到你。”

阿弦呆住了。

高宗又对武后道:“不可能么?”

他冷笑:“然而她就好端端地在你面前,既然如此,皇后,朕倒是想问你,当初小公主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王皇后……但是,有什么人敢如此丧心病狂?朕想来想去,好像并没有第二个嫌疑之人了。”

“不,陛下,不是臣妾!”武后大叫。

“不是你又是谁?你回头看看!”高宗回身一指。

阿弦随着武后一起转身,却惊见身后竟站着许多文武百官。

武后道:“他们、他们怎么进宫来了?”

高宗道:“你不如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一名御史上前:“皇后豺虺之性,当初设局陷害王皇后,萧淑妃,并用非人手段折磨两人,然而如今证明小公主并没有死,可见是武后毒计陷害而已!恳请陛下快快处置这心如蛇蝎的妇人!”

另一个道:“臣又查到,当初身死的小公主其实另有其人,且御医证实的确是被扼死的,既然现在真正的安定公主还好端端地在人间,那么,臣等认为,是武皇后当初故意扼死一个女婴来陷害王皇后,实则把亲女偷龙转凤调包了,不管如何,武后都是罪不可赦。”

“武后蛇蝎成性,不配为后,当废!王皇后跟萧淑妃死的太过冤枉,求陛下为他们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