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出自《后汉书·梁鸿传》,说梁鸿的妻子每次为梁鸿奉饭食,都不敢在梁鸿之前仰视,高高举起盛满食物的托盘到跟眉毛一齐,表示恭敬。

而相敬如宾出自《左传》,亦是说夫妻之道,就如对待宾朋般互相敬爱。

但是对崔晔而言,以阿弦的脾性,他们两个间多半做不到如此的“毕恭毕敬”。

可他却乐得如此。

若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先前同烟年大概是最好的演绎了,何止“敬如宾”,简直“敬如冰”,循规蹈矩,一丝不苟。

原本崔晔也觉着这种夫妻相处的模式才是正道,可是……

——如果是真心喜欢的人,应该是做不到那样克制守礼的吧。

在想到这个的时候,心里竟又是一阵动荡,几乎握不住筷子。

阿弦正眼巴巴地等着,见他不答话,却反而笑得非常之谜。

阿弦忍不住催促:“快说啊,但是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又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崔晔望着她的小手着急地推搡自己……啊,又逾矩了。

心里却柔软的无法形容。

“没什么,”他抬眸望着阿弦,微笑道:“你没说错,的确是好话,就是……就是说你跟我会……永远地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直到……眉毛头发都白了也如此不分开。”

他的手一抬,握住阿弦的手,同她十指交扣:“你说好不好?”

他的手滚热,这股热力从阿弦的掌心传了进去,一直钻到她的心窝里。

“好啊。”她答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的眼中笑意荡漾,声音又如此好听,阿弦忽然觉着自己醺醺然地要醉了,但却明明一口酒都没有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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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崔晔给阿弦拿了一件儿自己的大毛披风,严严密密遮了头脸,亲自送她到卢夫人处。

卢氏早就收拾好了房间,——被褥都是簇新的,熏了香,屋子里暖炉烧得正旺,一进门便香暖袭人。

见崔晔把人送来,忙接过去,又叫他好生回去歇息。

阿弦趁着卢夫人跟儿子说话的功夫回头,冲着崔晔悄悄地做了个挥别的手势,而他望着她带些促狭神色的脸,居然生出一种缠绵悱恻的不舍之意。

唉,明明只是一夜暂别而已,何况之前也并不是日日夜夜的厮守,但是这时侯,却无端生出一种“相处一刻值千金”的想法。

却只得恍若无事人般作别了母亲,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崔晔本是要回房,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崔升先前来探。

——崔升来到之时,崔晔在房中是听见了的,只是他知道崔升为人,笃定他不会打扰,果然就如所料。

但崔晔也知道今夜亦有些亲眷之类前来探问道安,都是崔升代为接待,只怕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看看时候,崔升应该还未入睡,于是中途改道。

他一路来至崔升的居处,谁知二爷不在房中,打听侍从却道:“方才二公子回来后,又出去了。也并没有交代是去哪里。”

崔晔略觉诧异,已是这个时辰,崔升当然不会再出门去,可若是府内的话……

当即只得先行出来。

正要往回,却见崔升迎面遥遥而来,不知在想什么,竟未曾留意自己。

崔晔打量着他,眼睁睁见他将到跟前儿,才咳嗽了声提醒。

这一声却几乎把崔升的魂儿都吓掉了,他嗖地跳起来,等看清是崔晔在前,兀自惊魂未定:“哥、哥哥?!”

平白竟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崔晔皱皱眉:“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失魂落魄的。”

崔升张了张口,最后道:“没、我先前去见母亲了。”

崔晔本并未在意,直到听了崔升这句回答。

“你说什么?”他定睛看向崔升,“我才从母亲那里回来,你又是几时在那的?”

夜影里,崔升脸色转白:“我……其实我是在院子里走走散步,本来是想去母亲那里,想想时候晚了就没去。”

崔晔缄默,看了崔升片刻后道:“你跟我来。”

崔升道:“哥哥……”

崔晔横他一眼,负手走过他身旁,崔升在后迟疑了一下,终于也迈步跟上。

将人带到了书房之中,崔升自己把门掩起来,难掩不安。

崔晔转身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了?”声音微冷。

崔升从不敢在他面前说谎或者顶撞,被他如此质问,稍微停顿便低头颓丧道:“我错了,哥哥罚我吧。”

“住口,到底干什么去了?”崔晔喝问。

崔升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我、我是去见洛表妹了。”

“韦洛?这样夜晚你见她做什么?”崔晔心头一凛。

崔升身子有些发抖:“因为、因为……”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因为今晚上我跟阿弦看见了……”

崔升把心一横,就将晚上无意中撞见英王李显跟韦江之间……说明。

说完后,崔升问:“阿弦……她没有告诉哥哥吗?”

阿弦倒是想告诉崔晔的,只不过一见了他,什么都忘了。哪里有机会说。

崔晔摇头。心中却也惊愕于李显同韦江居然会有这种事,牵扯皇子,如果传了出去,可并非是单纯的风月绯闻而已了!

崔晔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了!”崔升摇头。

“你去见韦洛,又是为什么?”

“我……”崔升竭力低头,“我是想警告她,让韦江不要如此胡作非为,免得更连累府内。”

崔晔打量着崔升,沉吟之际,眼中仍有淡色疑惑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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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崔晔去后,阿弦因着实累了,——不仅仅是在路上,进宫,入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绵绵软软的疲累。

幸而卢夫人很是知道体谅,只问了几句饭吃的好不好之类,便叫她早些安歇,叮嘱丫头几句后就去了。

阿弦躺在榻上,感觉像是睡在云端,有一种不太真实之感。

她翻了个身,看着床边儿的玄影,因吃的过饱,玄影已经愉快地迅速睡着,嘴巴半张着,一条舌头斜搭在牙齿上探了出来。

阿弦本想跟它说几句话,可看它睡得如此香甜,却是不好打扰。

于是又悄悄地翻了个身,仰面朝天。

手原本搁在身侧,渐渐地抬起,抚在胸口。

胸腔里的心“嗵嗵”地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在里头不安地微动。

再往旁边,却是没了昔日束缚的……阿弦忍不住轻轻合拢手掌,感觉到那娇软的异样——就像是被那只手,破开水探入,温柔而不失霸道地将她握住。

他如获至宝般,柔软地抚慰,揉搓,一丝极微弱的异样从他手掌底下生出,也迅速蔓延到她的心里,半边身子都酥软起来,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又有些无法、或许是不愿……

她明明是在浴桶的水里,那一刻,却仿佛是在火中。

她虽然是在火中,却……并非是痛苦的煎熬,而像是……

——愉悦的煎熬。

令人恐惧,又令人期待。

前所未有

黑暗中,呼吸忽地急促了几分。

耳畔也响起了那时候碎乱荡动的水声。

在她迷乱的眼前,起初平静的水面被搅乱,像是水底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引起了惊涛骇浪。

阿弦的唇被堵住,也幸而如此,才未曾让那失声的叫破出喉咙。

她只能在水里挣扎,像是一条被人捏住了的鱼,但不管如何扭动,却都无法离开那强大的掌控之手。

虽然她阴差阳错地看过很多……那种不宜看到的场景,但是从没想到,竟会……

阿弦咬着手指,无声含羞而笑。

笑容还绽放在唇边,双眼看着暗色的帐顶,却不禁又想起今日宫内的情形。

那一张张脸重浮现在眼前,才让正在发热的身体重又缓缓地冷却下来。

第300章 良辰吉日

次日, 卢氏夫人谨记太夫人叮嘱,分别前往崔氏长房以及卢府交际。

而与此同时,卢邕却亲自来了吏部。

崔晔得知后忙迎了出来, 请了岳父大人入内落座。

卢邕见他礼数周全, 便道:“天官不必如此,其实你我的翁婿之谊早就断绝了, 承蒙你不忘旧情, 仍是以岳父相称, 但我却是当不起啊。”

这话语虽听似委婉自谦,颇为动听,但偏偏神色跟口吻却透出些凉意,于是这两句便变得口不对心、透出些淡淡地嘲讽之意。

崔晔早就忖度卢邕来意, 听了这两句, 心知肚明。

当即恭谨道:“大人想教诲什么,玄暐自领受就是了。”

“你是该领受!”

一句话,惹得卢邕有些按捺不住,他说罢拂袖而起, 望着崔晔道:“你、你……”

看一眼门口,却是书吏正送茶进来,崔晔等他将茶盏放下,吩咐道:“且先退下,此处不须伺候了。”

书吏退出之后,卢邕低低喝道:“你做的好事!”

崔晔道:“大人请讲。”

“你倒是狡黠,自己不说只让我讲, ”卢邕冷笑了声,三两步走到他的跟前:“可知我也早想跟你说明白了,昨日在城门口上,人多眼杂不便多说,然而心里的话总是不吐不快。你倒是城府深沉能藏得住,然而你若是能藏一世倒也妥当,偏偏露出这不轨的马脚出来,如今竟连累于我!”

“大人指的是什么?”崔晔却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神情。

卢邕只觉得头顶火苗四窜,原本儒雅的面容、脸皮上泛出狼狈紫涨之色:“你既然如此谨慎,那也无妨由我来揭破了这层皮,你告诉我,——烟年的事,到底是怎么了!”

崔晔听他直说了出来,这才道:“烟年已故,岳父怎又旧事重提?”

“你……”卢邕被他气得无言以对,但他也不必多说,只从袖子里摸出一方帖子,狠狠地扔在了崔晔身后的桌子上,“已故?好个已故……你自己看!”

桌上却是一张折起来的纸。

崔晔举手拿了起来,打开看时,却见竟是一首诗。

写得是:

顾步三春晚,田园四望通。

游丝横惹树,戏蝶乱依丛。

竹懒偏宜水,花狂不待风。

唯馀诗酒意,当了一生中。

落款是:《春晚山庄》一首,乙未年七月,同美游园尽兴,虽春晚而觉好,故留诗铭之。

倘若是寻常之人,比如阿弦,许看不出什么不妥,然而崔晔扫了一眼,心中已经通明。

慢慢地将纸合上,崔晔垂眸不语。

卢邕在旁看着,不觉冷笑了声:“怎么,天官为何不发表你的高论?”

崔晔垂首:“我不知要说什么。”

卢邕道:“你不如同我细细分说,这首诗笔墨如何,意境又如何。”

崔晔默默,顷刻道:“笔墨绝佳,意境自也上好。”

“那当然是上好的,”卢邕浑身微微发抖,“什么同美游园,什么春晚觉好……你是个饱读诗书无所不通之人,当然也该认得这首诗是出自谁的手笔,也当然知道这首诗是从何感而发了?”

手中的纸有些沉甸甸的。

崔晔小心地将它交还给卢邕:“您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

卢邕却不接,只冷道:“天底下仍有你不知道的事?”

“莫非……是从皇后处?”崔晔回身,把字纸放回了桌上。

卢邕呵呵笑了出声:“原来你还是个明白人,怎么偏做出天底下第一等的荒谬糊涂事呢,叫我几乎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崔家的子弟!你若是不想要崔家的清誉自己的颜面,好歹也还得顾及我卢家百代不坠之盛名!若此事传扬出去,此后卢家之人当还有什么面目以儒家子弟自称?”

崔晔看着他激动的发红的脸,终于说道:“岳父息怒,这些,我都曾想过。”

“你既然想过了,又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崔晔道,“请恕我斗胆问一句,如果岳父是我,可会坐视不理,看着烟年一步步衰朽而亡么?”

卢邕皱眉,旋即冷然道:“那又如何,若真如此,也不过是她的命。”

“你说的很对,”崔晔道:“当时岳母也来看过,御医也自诊过,都说她已时日无多,我当时送她走的时候,本是想了结她最后的心愿,于我而言那一刻她就已经亡故了。至于后来如何,我一概不知。”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字纸。

卢邕震惊:“你说什么?”

崔晔道:“正如岳父所说,一切皆是她的命而已。”

卢邕匪夷所思:“崔晔!”

“其实,岳父有所不知,”崔晔道:“我曾想过跟烟年和离。”

卢邕屏息。

崔晔道:“是烟年不答应,她是卢家女,宁死也要死在崔家。”

“那倒是好了,正是她该有的归宿。”卢邕咬牙。

崔晔道:“我原本也想如此。可是,”他笑了笑,“我跟烟年并无夫妻之份,但毕竟跟她生活了这许多年,要我眼睁睁看她自残折磨,挣扎垂死,岳父,我并非瞎子,也非铁石之人,无法视而不见。”

卢邕皱皱眉,嘴张开又闭上。

崔晔道:“送她走的时候,我也毫无把握,只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想要问心无愧些而已,如今……既然她是好的,他们是好的,这兴许也是天意。”

半晌,卢邕才哼道:“好一个天意,那,让皇后知道,可也是天意么?你可明白,皇后若要拿此事来处置卢家,那我便是卢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此事的确是我百密一疏,”崔晔道:“我会尽量弥补。”

“怎么弥补?皇后因此胁迫我认本朝女官……”

“岳父若是不情愿,此事可以作罢。您大可放心。”

卢邕听他语气沉稳,亦知道他的性情,若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如此应承。

“开弓哪里有回头箭,何况……”

卢邕道:“昨日你岳母回去,曾也转述过女官的话,那个孩子……虽然行事惊世骇俗,不过倒是个有担当的,我也听说她向来所作所为,虽是女子,不让须眉,也难怪你对她情有独钟。本来,我认她做义女也并不算是辱没了卢家,可此事是皇后开口……又拿出这合吟的诗来,你可知当时我所受之屈辱?”

崔晔道:“这件事是玄暐的不对,请岳父大人恕罪。”他拱手,深深地作揖下去。

卢邕垂眸望着,眼中略见霁色。

不多时他走到跟前,将崔晔手肘一扶:“不必如此。”

崔晔重又站起身来,卢邕望着他,一笑道:“我一再责难,你却毫无愠色。当初你母亲提议两家合亲之事,可知我心中甚是喜欢?自诩得了乘龙快婿,世间无二的……方才,你被诘难责问却仍从容应对,宁肯破格逾矩也要无愧于心,虽然你的所做我至今仍不能苟同,但我却从未后悔你做卢家的女婿。”

这话有些感慨之意。崔晔道:“小婿惭愧。”

卢邕道:“虽然我只说你的不对,虽然你也绝口不说烟年的不是,但我心中岂会不知?这件事上你错两分,烟年错的却是八分!方才你面对我的咄咄逼人,却未曾用她的品行来反驳,足见你的操守同心胸,唉……”

卢邕长长地叹了声:“说来说去,许是因我教女无方。”

“岳父!”崔晔忙又拱手垂头:“请勿如此说,夫妻相处,我自也不是无咎。但说到底,是我跟烟年无缘。”

卢邕苦笑。

崔晔道:“请岳父保重,不要为此事过于忧虑伤怀才好,不然我将不知如何自处了。”

“我知道,你放心就是。”卢邕点头,也又看了桌上那张纸一眼:“另外,义女我是照收的,我虽然责问你,但我又何尝不觉着卢家亏欠你?所以,若是能收女官为义女……对我来说也是行了一个心愿。”

卢邕明白。

——卢烟年心有所属,若是崔晔执意休妻,道理自也是崔家这边儿的。

就算崔晔后来不理烟年,任由她病死……不管如何,崔家都未曾半分对不起卢家,若追究起来,还是卢家的不是。

卢邕的兴师问罪,只是怪崔晔竟擅作主张把烟年偷梁换柱了,可烟年同卢照邻之间如何……卢邕细细一想,自也窥见许多昔日的蛛丝马迹,以及那句“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其中的诀窍机关。

要知道卢照邻亦是卢家之人啊,这件事倘或放在任何其他男人身上,只怕都无法容忍。

崔晔却只悄悄地把这丢尽脸面之事化作乌有。

想来想去,崔晔其实都已仁至义尽。

卢邕说罢,总算是把心里那结给去掉了:“好了,我该走了,你留步不必送。”抬手在崔晔肩头拍了拍,往外而去。

崔晔道:“岳父……”将桌上那字纸拿了起来。

卢邕回头,目光闪烁间道:“你留着吧,或许……”一摇头,迈步出门而去。

卢邕去后,崔晔又将那首诗打开,以他的文墨功力,又加上毕竟熟悉烟年跟卢照邻,当然看出这首诗其实不是一个人的笔墨。

上两句“顾步三春晚,田园四望通。游丝横惹树,戏蝶乱依丛”其实并非卢照邻的手笔,因他毕竟是病体,字迹比平日略显得虚浮,但这两句虽竭力模仿他的笔迹,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娟秀闺阁的手法,这字迹,崔晔并不陌生。

而后面两句“竹懒偏宜水,花狂不待风。唯馀诗酒意,当了一生中”却的确是卢照邻所写,撇捺之间,透着竹枝般的风骨。

最后一句题记也是卢照邻所写,而其中的“同美游园尽兴”的“美”,所指是谁,不言自明。

这一首春晚山庄,明明就是两个人合吟的手法,虽然只是一首诗而已,但是此中的绵绵情意,实在是无法掩藏,其春色暖融也自扑面而来。

崔晔默然看了片刻,迈步走到火盆前,将那纸张一抖,覆盖在炭盆之上。

通红的炭火飞快地将白纸黑字吞没,燃烧出明亮的火光,也映照出他琉璃无尘似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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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先是卢家办了隆重的筵席,朝中过半的朝臣都受到了邀请。

原先在未曾大张旗鼓之前,长安城里已经有些传言,只是大家都不敢相信,后来消息属实之后,却又不知从哪里传了些流言出来,说这女官其实并不是什么干女儿,而是卢家亲生的,只是自小儿失散在外头,如今是终于认祖归宗了。

但在这种传说之外,却另有一种无法大肆张扬的流言……也潜伏在市井之中,蠢蠢欲动,骇人听闻。

阿弦先前已经搬回了怀贞坊,原来就算她这段日子不在,那些被她遣散了的丫头仆人们却都在府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