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阿弦不明原因,后来才知是皇后的意思,叫丘神勣把这些人都“拘”了回来。

如此一来,怀贞坊的宅子几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除了虞娘子仍是并无消息。

阿弦依旧在户部当差,行为举止却跟先前没什么两样,有人暗中指指点点,说她“攀上高枝”,也有人赞她“宠辱不惊”。

因为最近,隔三岔五地,阿弦总会进宫一趟,这种频率已经是胜过亲王跟近臣了,一时又惹来许多浮想联翩飞短流长。

这日,阿弦奉旨进宫,正明崇俨也入宫去,两人便一块儿而行。

明崇俨道:“这几日可都安好?”

阿弦答了很好,明崇俨又笑道:“前日崔府派人问我算计良辰吉日,你可有什么打算?”

“良辰吉日?”阿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打算?”

明崇俨道:“痴儿,不就是你跟天官的成亲之日么?我已经算到了几个好日子,还没答复他们呢。先跟你透个消息,你是想早一些呢还是晚一些,我可以便宜行事。”

阿弦脸上微红,双唇紧闭不肯回答。

明崇俨打量着她的脸色,笑道:“你虽还正当妙龄,天官却已老大了,我想这事儿一定赶早不赶晚,你说是不是?”

阿弦这才嚷道:“什么话,阿叔哪里老大了?”

明崇俨笑道:“他大你一轮有余,你难道不嫌他老么?”

“我不嫌,你才老呢。”阿弦冲他耸了耸鼻头,扮个鬼脸。

明崇俨大笑:“好好好,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帮夫了,我知道了,你这丫头比天官还迫不及待呢。”

阿弦终于觉出一点不好意思:“明大夫,你再口没遮拦我可就不理你了。”

明崇俨道:“我是好意,你不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怪我呢?”

两人谈笑风生地往内而行,冷不防前头的白玉栏杆前站着一个人,眼见这般和洽情形,有些眼热。

第301章 吉星高照

明崇俨跟阿弦两人上了台阶后便各自分开了。

因为明崇俨要去含元殿见武后, 阿弦则去寝殿探望高宗。

临别之前,明崇俨低低对阿弦道:“周国公在盯着你呢,天官的情敌可不容小觑呀, 果然还是得及早成亲, 那些狂蜂浪蝶才能知难而退,你说是不是?”

阿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明崇俨便笑着去了。

阿弦才转过身, 武承嗣便走了过来:“明大夫跟你说什么, 说的这样高兴?”

阿弦道:“没什么,一些闲话罢了。监正大人怎么在此?”

“先前来拜见姑母,”武承嗣叹息道:“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不要如此多礼, 叫我承嗣就好,阿嗣也是极好的。”

“我可不敢失礼。”阿弦道:“您是要出宫去了?”

“你要去哪里,我陪着如何?”武承嗣不答,只是有些期待地看着阿弦。

阿弦道:“不必了, 我要去陛下寝宫。”

武承嗣有些疑惑:“去哪里做什么?我隐约听说你好似常去见陛下。”

阿弦便扯谎道:“是明大夫算到我在旁边,加上御医们的治疗,陛下的病就会好的更快些。”

“啊……是把你当吉星来看待了。”武承嗣笑了起来,“怎么他也不给我算算,我近来也常常觉着头晕眼花,一定也缺个吉星高照。”

阿弦见他双目烁烁只盯着自己,敷衍说:“御医们大概在等了, 监正大人,稍后再见。”

武承嗣道:“那也罢了……”话未说完,阿弦已迫不及待擦身而过,武承嗣忙道:“以后你叫我阿嗣就是了,记得啊。”

阿弦又假装没听见,埋头疾步往前。

背后,武承嗣凝视她灵秀的身影,良久,才惆怅地长长叹了声:“为什么这样的美人儿不是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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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来到高宗寝殿,还未入内,就听到里头高宗在催促问道:“怎么阿弦还没来?去瞧瞧走到哪里了,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

阿弦在外猛然听见这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门口的宫人早急急忙忙禀告了,高宗听说到了,来不及叫宣,便扶着小太监走了出来。

阿弦忙先行礼,手上微微一热,却是被高宗握着手,笑道:“怎么迟了这许多?可是户部的差事忙么?”

阿弦道:“并不忙。”

虽然连日来也见过高宗许多回,但对他这种“亲昵”仍是有些难以禁受,虽然明知他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从小到大从不在身旁,乍然如此亲近,让阿弦很不适应。

高宗道:“朕已经吩咐过许圉师,不许让他累着你,你自己却也要多加留意,别太操劳了。毕竟你跟他们不同。”

阿弦听了这句,越发觉着刺耳,忍不住正色道:“陛下,我是女官,跟朝中官员是一样的,并无什么不同。”

高宗一怔,继而道:“是是,朕知道。朕不过是担心你太奋不顾身了,你瞧你……”他打量着阿弦的身段跟脸色,满含担忧地说道:“最近好似更加清瘦了。”

阿弦啼笑皆非。

自从她回来长安后,虽然说宅子里少了个虞娘子,然而却多了两个能干的管家娘子,却是崔府卢氏夫人派了来的,负责阿弦的饮食起居,一日三餐,永不落空。

虞娘子在的时候,阿弦还时常有个早起晚归,或者赖床之类,不肯好生吃饭,但被这两人看着,竟是一顿也不能缺,阿弦得闲摸摸手臂跟脸颊,自觉多了好些肉,不仅是她自己,连玄影也都又被喂的肥壮起来。

但纵然如此,在李治的眼中居然还是那个“清瘦的可怜”的孩子。

李治早叫人预备了好些糕点果子之类,便拉着她在桌边儿坐了,让她吃点心,又问哪一样可口。

阿弦被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笼罩,觉着自己像是被一面无形的柔软的网罩住,这网充满了高宗迟来的“父爱如山”,之前的十六年间阿弦早习惯了茕茕独立形影相吊,这会儿就仿佛是生长在不为人知的僻寒之地的野草,忽然被移植到春暖花开的热土之中,从根到茎都被那种突如其来的热度充斥,汩汩地冒着热气儿,何止发热,简直都快熟了。

阿弦又询问高宗身体如何,李治道:“比先前好的多了,御医说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朕想,一定是你经常来看望朕的缘故,对了,上次你带的那个芝麻胡饼很好,朕向来不爱吃这种东西,你带的那个却是不同,吃了一整个呢。”

终于说到阿弦喜欢的话题。阿弦笑道:“那个是才出炉的时候最好,我带进宫里来都冷了也软塌了。”

“是吗?”高宗诧异而向往:“若什么时候能跟你一块儿在宫外吃新出炉的就好了。”

阿弦咳嗽:“其实那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小吃,比不上宫里御厨们的手艺,只不过陛下不常吃那些东西,所以觉着新鲜而已。”

高宗颔首道:“想是各有其长。”

说到这里,高宗因握着阿弦的手,低声又问道:“朕听说,把你养大的那个,是曾经伺候过先帝的朱妙手?”

阿弦道:“是朱伯伯。”

高宗小心翼翼问道:“他可跟你说过,当年是怎么回事?”

阿弦垂了眼皮:“伯伯从来并未提过半句,他只说我是孤儿。”

高宗心头一刺,竟不敢再问下去。只有拿了一块儿蟹饆饠道:“来来,尝尝看这个好不好。”

阿弦谢过,接了在手,一口一口咬吃,原本是没什么食欲,但这点心的确美味,吃了半个后就再无顾忌,便把剩下半个也都风卷残云地吃了。

高宗见她吃的香甜,才略放心,心里那句话却盘旋良久,高宗道:“阿弦……”

阿弦顺手又拿起一个饆饠,正先吃了口茶缓缓:“嗯?”

高宗无端紧张:“以后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

正在此刻,外间有人道:“娘娘驾到。”

阿弦原本是坐在高宗身旁,闻声便跳了起来。

高宗略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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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日跟武后“相认”,彼此动容,然而自此之后,一切却又仿佛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武后并不会对阿弦表示出格外的亲热,而阿弦……也“一如往常”。

就仿佛那一次紧紧抱着她落泪的,另有其人。

武后进殿后,见高宗坐着,阿弦立在身旁,正拱手行礼。武后笑了笑道:“你们却在这里吃东西这么清闲?有什么好吃的?”

阿弦沉默,高宗道:“叫御厨准备了几样点心,朕看阿弦近来瘦的更可怜了。”

武后瞥了阿弦一眼道:“还算过得去,听说崔家让个极厉害的管家娘子照顾她起居,应该很快就会养好。”

高宗便笑道:“但如果太劳心劳力的话,就算多好的补品也是枉然。朕方才跟阿弦说,让她不可因户部的事情过于操劳,皇后你说呢?”

武后道:“这是陛下的一片心意,臣妾当然也这么觉着。但一切还得从她的意思才好。”

在高宗对面落座,看了一眼阿弦先前咬了一口搁在旁边的蟹饆饠,武后笑道:“这是什么稀罕的好东西,我来尝尝。”

她竟举手拿起阿弦吃过的那块,自己就着咬了口,笑道:“果然是美味。”

阿弦从旁看个正着,待要拦阻已来不及,且武后明明已经看过是她咬过的饆饠,她竟毫不在意。

高宗并未察觉,只顺势说:“这是长兴坊里新流传的胡人小吃,还是太平告诉朕的,特意让张公公给做的。”

武后津津有味地又吃了几口,回头招呼阿弦:“怎么不过来坐?一块儿吃。”

阿弦道:“臣不敢。”

武后笑对高宗道:“陛下你瞧瞧她,这幅拘谨的样子都不像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高宗越发心酸心疼,便对阿弦道:“皇后都发话了,快过来坐着一块儿吃。”

阿弦只是摇头不肯。

武后嗤地笑了出声,对高宗道:“我先前跟陛下说过,这个孩子最爱干的就是‘抗旨’,如何,可领教了?”

高宗笑道:“阿弦她……”

武后道:“其实,不用陛下唤她,我自有法子。”高宗才要问她是什么法子,武后已经站起身来,她走到阿弦身旁,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桌边儿,按着肩头令她落座。

原来是“强行”的法子。

阿弦无法抗拒,遂木讷地任由她安排,武后见她坐了,自己也才挨着落座:“方才你那个已给我吃了,我再赔你一个就是了,可不要就因此恼了我。”

说着,武后自己拎了一只饆饠放在阿弦的面前,笑吟吟道:“来,补给你一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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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明宫,阿弦无精打采地往回,车行半路,忽地有人拦着。

探头看时,车窗边探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道:“女官大人,我们陈大人问女官大人可有空赏光飞雪楼么?”

阿弦道:“做什么?”

“我们大人请客。”

“抱歉,我不得闲。”阿弦一口回绝。

正要让车夫前行,那小厮又道:“我们大人特意叮嘱,要我告诉女官,是为了故人来京而请客。”

“故人?”阿弦疑惑。

小厮笑道:“正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弦猜不透这话意思,但提起陈基,顿时想起上次不欢而散,何必又徒增尴尬。

因此仍是一心要回怀贞坊,车行半路,阿弦因惦记那声“故人”,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便让马车调头。

车马来到飞雪楼,阿弦下楼,抬头看时,匾额字迹宛然,瞬间仿佛回到了当初自己才进长安,站在飞雪楼下听楼上卢照邻念诵《长安古意》时候的情形,那种无比震撼之感,仍是这样清晰。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跑堂的当然认得阿弦,急忙领着拾级而上。

来至二楼,阿弦一眼瞧见角落里一张桌子旁,是陈基靠墙而坐,今日他并未穿那威风凛凛的官袍,而是一身常服,带笑不知在跟旁边的人说什么,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楼梯口,当看见阿弦出现的时候,眼中忍不住地笑意闪现,举手向着她一招。

阿弦见桌子不大,且只有陈基并那陌生之人,心中冷悸,自觉陈基一定是随口诓骗,哪里有什么故人!偏偏自己最爱上当。

皱眉,阿弦转身便要下楼,那边陈基叫道:“弦子!”匆匆跳起来追了过来。

阿弦心中大恶,头也不回地下楼,见他追的急,阿弦抄近路往后门处赶去。

才出门来到巷子里,陈基已经追上:“弦子!”他纵身一跃,顺势握住阿弦手腕,将她拦住。

本能地,阿弦反手一甩。

陈基只觉着手肘酸麻,顿时松手往后跌去。

阿弦余怒未消,喝道:“我说过了彼此不要再见面,陈大人就不用费尽心思了!”

陈基默然看着她。

阿弦无言以对,转身欲去!

然而就在转过身的刹那,阿弦的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黑胖的脸,这人站在阿弦身后,此刻呆呆地望着她,仿佛有些不认识她是谁了。

阿弦愣了愣后,不由脱口叫道:“高建?!”

这来者,竟果然是在桐县县衙里跟阿弦“要好”的高建,也不知是几时来京的,衣裳虽已经换了,但仍是这般皮糙肉厚的憨实模样。

高建见阿弦呼出他的名字,这也才肯信了她就是阿弦:“你……阿弦,真的是你?”

高建也猛然窜了过来,张开双臂待要抱紧,蓦地想起一件事,忙讪讪地缩手,两只肥厚的手掌交握,高建道:“你原来、原来是女孩儿么?”

阿弦见他张手又缩手,笑道:“是啊。”

高建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红了脸,挠挠头道:“我早就知道,你长的这样好看……绝不可能是男人。”

两人说话之时,陈基已经占了起来,正在拍打身上泥尘。高建早也抢过来扶住:“哥哥怎么样?”

阿弦也有些羞愧,本来以为陈基不安好心,不由分说地便错怪了他,如今见高建赫然就在眼前,阿弦只得低声讷语地说道:“陈……是我、我误会你了。”

陈基却冲她笑了笑,道:“没什么,还是我自个儿不好,谁让我就贼眉鼠眼地让你误会了呢。”

自嘲一般。

两人说了这两句,旁边高建越发看出不妥。

毕竟原先陈基在桐县的时候,不管他去何处,都会有个小尾巴跟着他,那是阿弦。

从年幼到年长,阿弦对陈基的话言听计从,甚至不敢反驳,就算有人说一句陈基的不好,阿弦也会替他打抱不平。

但是方才一见,情形却仿佛倒转了过来似的。

高建只得先拉住阿弦的衣袖,道:“好不容易盼了你来,咱们进去吃酒去!”

阿弦道:“我不能喝酒。”

高建笑道:“咦咦,为了我接风洗尘的酒也不喝?”

阿弦无奈:“那好,进去坐坐无妨。”

三人这才重又回到饭馆之中,分列而坐。先前跟陈基说话的那人也已离开。阿弦问道:“那人是谁?”

陈基道:“是个部里的同僚,方才他在吃饭,正好遇上。”

阿弦道:“既然是高建来了,为何不事先同我说一声?”

陈基道:“我怕你知道后,就不来我这里了。”

阿弦嘿然无语。

高建在旁亲自给他们斟酒,阿弦忙抢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又问道:“你怎么想起来长安了?”

高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来寻你们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又怎么样,怕给添乱,近来有个客商经过,提起长安女官十八子的事,大家都轰动起来,就派我来看看情形了。”

阿弦挑眉,悄然瞥了陈基一眼:“难道就没有听说……”

她本是想问高建是否听说陈基官职连升,如今贵为“皇亲”,但毕竟此刻跟陈基并不似之前相熟,这些半是玩笑的话倒是不能说了。

高建也未曾会意,只问阿弦当女官种种。阿弦略说了两句,也问起桐县之事。

三个人正说着,阿弦忽地看见一个“人”停在走廊尽头的门口徘徊不去。

阿弦只当寻常,并未在意,不料片刻,就好像房间里有什么奇异的漩涡之类,“刷”地一声,便将那“人”生生地吸拽入内。

阿弦挑眉,耳畔似乎听见那“人”的惨叫之声,甚是骇人,惊的阿弦猛地便站起身。

正在此刻,那房间里出来一个人,竟是个婀娜女子。

阿弦定睛再看,吃惊不小,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韦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卢家收为义女这段,一开始的设定是收为亲女儿(具体自是有交代的),至于原因是这样的,——卢家认了,皇家的嫌疑自就没了,这是武后的打算。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再改过来w

至于大婚,让小明算好了日子,基本上就……

阿叔:我觉着明日甚好,先生你以为呢?

明先生:天官,你的矜持呢?

第302章 昨日重现

陈基见阿弦面露诧异之色, 随着转头看去, 却正见韦洛匆忙下楼而去。

“那是……”

陈基眼力精准, 且人在金吾卫,管理南衙禁军, 负责城中巡逻防卫, 对长安城中的人员来往尤其熟悉。

何况韦家人乃是崔府的“贵戚”,陈基自不陌生。

高建见他两个凝神打量, 就也张望了一眼:“你们在看什么?”

陈基回头看阿弦, 阿弦勉强定神,一笑道:“没什么。对了, 我还不知你如今住在哪里?”

高建笑道:“多亏了陈大哥照应,我住在他家里呢。”

阿弦本想自己怀贞坊的房子也足够大,如今听高建住在了陈基那里, 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是想要住几日?……还是长住?”

高建先看了陈基一眼,才有些不大好意思般道:“我本来……是想来长安见见世面,再探望探望你跟大哥的,可是见你们两个都这样出息, 我心里……”

阿弦正等着,陈基道:“他想在长安多住些日子,至少有我们照应,不管是做什么, 也总比在桐县那个小地方强些。”

高建见他替自己说了,松了口气:“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陈大哥跟阿弦你在这里, 我是没有胆量留下的,之前才进城,几乎不知道往哪里去找,路那样多,那样宽大,什么样儿的人都有,俊的像是天仙,丑的又似小鬼,把我看的眼跟心都花了,只打听户部的去处,在半路上误打误撞地就被陈大哥看见了,这才救了我的命。”

阿弦知道这种感觉,当初她才来长安岂不也是同样?双眼不识,满心茫然,这样大的城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偏偏又不知该往哪里去。

幸而高建是幸运的,开始就见到了陈基,不似当初她那样苦苦寻觅几番不得。

突然想到旧事,心里不免又泛起一丝异样。

高建见她不语,忙问道:“阿弦你怎么不做声?”

将那杯酒握在掌心晃了晃,阿弦笑说:“没什么,那就随你的意思。”

高建这才放心,豪爽大胆地抬手在她肩头一拍笑道:“今日也总算见了你,我这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来,我们喝酒!”

他把阿弦杯中的酒倒到自己杯子里:“你都不喝,这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