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懿宗道:“女官可谓是令本朝文武群臣乃至百姓都刮目相看的人物,做官做的风生水起不说,为人也是如此的周全玲珑,连卢家那向来清高的眼睛生在头顶上的世族,也都抢着要收你为义女,岂不是怪哉?”

他说到这里,又自觉失言般道:“不不,我是说,这岂不是极大的荣耀?可只有一件不大好。”

阿弦道:“怎么?”

武懿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因为这件事发生的诡异,所以那些无知百姓们暗中议论,还说什么,卢家并不是收义女,而女官本来就是卢家早先走失了的女孩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阿弦笑不出来,更加做不出皮笑肉不笑这种高难表情,手紧紧地攥着册子,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武懿宗仿佛没察觉她的不快,自顾自又道:“唉,我怎么差点忘了,我其实并非来说闲话的,的确有一件事,后日,是小女的生日,你知道她是后来进长安的,女眷朋友很少,难得女官是我姑爷那边儿的……友人,若是得闲,还请女官驾临寒舍,吃一杯水酒,也算是助兴热闹了。”

阿弦见这份邀请来的不尴不尬,正要随便扯一个借口出来拒绝,外间一名书吏匆匆来到,原来宫内来人,传阿弦即刻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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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才过麟德殿,就见檐下宽阔的廊上,有道娇小曼妙的影子出现。

“小弦子!”太平公主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打老远就开始招呼。

阿弦见她跑的飞快,只得也加快步子紧走几步。

两人碰了头,太平抱着那只雪白的狮子犬,歪头笑道:“这一次是父皇传你呢,还是母后?”

阿弦只得实话实说:“是皇后。”

太平啧啧道:“真是奇怪,为什么父皇跟母后突然都对你好的如此?”

阿弦笑看着她,太平毕竟年纪小,若是对她透露出那绝密,只怕她的嘴巴不会牢靠,难保传扬出去。

太平却不等阿弦费心想搪塞的答案,便自问自答地得出一个答案:“我当然知道,是因为天官的缘故嘛。”

“嗯?”阿弦有些意外。

太平用一种极为聪明的口吻说道:“俗话说,母以子贵,妻以夫贵,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原来太平自以为崔晔是帝后跟前的红人,阿弦自然是因为他的缘故被“爱屋及乌”,身价倍增了。

阿弦失笑:“公主打哪里知道的这些?”

太平道:“书本里呀。”

阿弦道:“也许书里是这样写的,但对我来说,才不是这样。”

太平眨了眨眼,笑道:“我知道了,小弦子你是女官,又何必母以子贵妻以夫贵呢?如果你嫁的不是天官,而是别的什么男子,只怕他们还要以你为贵呢。所以你应该是子以母贵,夫以妻贵,是不是?”

她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阿弦也笑道:“这话也不对。”

太平费解:“那是怎么样?”

阿弦道:“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矜贵所在,不管是卑微贫贱者,还是高高在上者,何必要靠别人给予尊贵?”

太平闻所未闻:“你这……”她瞪着圆溜溜地眼睛想了会儿,捂住嘴笑道:“这些话我可不敢跟母后说,不然她一定以为我失心疯了。”

阿弦道:“皇后不会的,她的心胸见识非同一般,更远在你我之上。”

太平目瞪口呆。

廊下一名传旨太监远远跑来,行礼道:“娘娘等女官许久了。”

“没想到你竟变得这样人人喜欢争抢似的,”太平叹了声,又道:“不过,你方才那些大道理可敢在‘心胸见识非同一般’的皇后跟前说么?”

阿弦笑而不答,随着宦官而去,太平抱着狗站立忖度片刻,因知道武后召见臣子多半都是朝堂要事,自己不得参与,便自先回宫去了。

含元殿内,武后寒暄:“方才太平缠住了你?”

阿弦道:“公主很是可爱。”

武后眼睛不离阿弦方寸,就算勉强离开了,飞快地在面前摊开的折子上瞄一眼,上头的字迹却都花而模糊起来,让人以为自己得了飞蚊症。

武后索性不去看那些折子们,只微笑看着阿弦道:“是了,我知道陛下不愿你在户部劳累,他毕竟……也是疼惜之意。但你若能为朝廷效力,这才是李家的荣耀呢。”

说到“李家”之时,声音压低。

阿弦只得拱手称是。

殿内出现了一阵异样的沉默。这份并没有约好却不约而同的沉默,让向来老辣周详的武后觉出一份难言的局促。

她咳嗽了声,终于说道:“明崇俨已经择好了日期了,就定在六月初三。”

这一句神来之笔,阿弦几乎没反应过来:“什么?”才问出口,即刻醒悟。

武后含笑看她,目光并无素日的锐利精明审视,却是宁静而温和。

阿弦双耳却“嗡”地响动。

现在、现在已经二月,岂不是还有三个月?

她当然是喜欢崔晔,也想嫁……但真的这日期赫然醒目就在眼前,却不像是一个婚期,而像是一个什么警示的字迹,让她有些头皮发麻,身体僵硬,呼吸凝滞。

武后见她不言语,笑道:“怎么,难道是不喜欢这个日子吗?”

迎上她含笑的双眸,阿弦脸颊微热,逼自己说:“不……这个、不错。”

武后也瞧出她的神情里稍微有些羞赧,她轻声一叹,上下将阿弦又打量了一遍。

正如高宗所说,起初不觉得,但当知道是自个儿的女儿后,每一次细看,都会有一种甚是新奇之感,在此之外,隐隐地,却是一种类似自豪的感觉。

一念慈仁,武后心软非常,依依笑说:“罢了,毕竟是女孩儿……既然你喜欢这个日子,那就让他们定下了,那些琐碎的事也该准备起来。”

又问起近来阿弦如何,比如卢家的人待她怎么样等话。

阿弦只说极好。

武后见事情都已说完,跟阿弦也“相谈甚欢”,心里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满足:“今日就到此。”

阿弦正要告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迟疑片刻,阿弦道:“娘娘,我还有件事想要禀奏。”

“哦,是何事?”武后问罢,忽然留意到她用的是“禀奏”,便觉着可能跟婚事无关。

果然阿弦道:“那件事,如果真的查明不是那位所做,能不能就昭告天下,还她一个清白?”

武后原本还笑的温和,阿弦这句说完后,脸却顿时如同生铁之色:“你说什么?”

重新提起这件事,对于武后跟阿弦而言自然都是极难面对的。

所以阿弦甚至讳言,只用“那件事”代替。

可却不得不提。

阿弦鼓足勇气道:“我只是觉着,如果并不是她所为,至少她要得到一个公道。”

此时她所想起的,不仅是王皇后,还有萧淑妃,以及萧子绮……风雪飘摇里那诡异的山庄。

一念至此,耳畔似乎有那瘆人的猫叫响起,引得她心头惕然不安。

武后的目光变幻,竟问:“难道……是崔晔叫你这么说的?”

“什么?”阿弦愣怔,继而明白武后的意思,脱口叫道:“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武后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心头又浮出一丝寒意,阿弦屏息:“皇后,不相信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武后:还没成亲,就上枕头风了

阿叔:我冤~

第304章 十指相扣

武后望着阿弦, 终于徐徐地又露出笑容。

“你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 阿弦, ”眼底生冷的猜忌之色烟消云散,武后道:“其实我也知道以崔卿的品性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放心, 我当然信你。”

阿弦的心,就像是一条误吞了毒饵的鱼, 正吊在鱼线上挣扎扭动, 上下翻腾。

但随着武后的这句话说完,那鱼儿也就像是被人从鱼钩上摘下, 扔进了旁边的水桶内,有了暂时的平和安静。

武后又说:“至于那件事,我会命人详查的, 究竟如何,等真相出来再说不迟,在此之前咱们先不提可好?”

这个……总比她一口否认要好的多了。

阿弦道:“是。”

武后道:“对了,你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阿弦的心又猛跳了两下:为什么?

也许, 是从当初第一次在宫内看见萧淑妃的鬼魂起,心里就种了一个因,到后来的无愁山庄同萧子绮的相处……那‘因’开始成形。

深宫的厉鬼,吞食人彘的猫, 以及那个在背后若隐若现的不系舟,这些种种,若论起源, 应该都是从那件事开始。

如果查明真相后证明王皇后跟此事无关,兴许,武后可以宽宏大度地赦免加在她们身上的罪责,以及那“蟒氏”“枭氏”的可怕的“诅咒”。

一来,对阿弦而言,真相昭告天下是理所当然。二来,如果真的能够从源头纠正其,也许,就不会有那许多切齿痛恨武后的人,不系舟,萧子绮,至少,也许他们心中的仇恨会淡化些许,事情有所缓和。

然而另一方面,阿弦却又隐隐地知道,现在要求武后如此,是不可能的,同时另一方面,要求萧子绮等放下那如海深般的刻骨仇恨,也是极艰难甚至不可能的。

但就算知道如此,她仍是想把心中的这想法说出来。

至少,这是她觉着自己应该做的、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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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向武后进言的时候,自然是义无反顾。

可在离开含元殿,回想方才武后反应等种种后,阿弦不由地开始担心。

她先前也曾想到武后可能因此不悦,或许还会因此而迁怒自己。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料到,武后第一个反应,竟是疑心到了崔晔身上。

“该不会给阿叔惹祸吧……”

虽然武后说过,以崔晔的品性不会做这种事,但阿弦心里仍有些惴惴。

这连日一则忙碌一则避嫌,竟极少跟崔晔见面,也不知上回送了“信”过去,他看过是什么反应。

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后日就是朝参日子,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在上早朝的时候见上一面而不怕别人猜测嘲笑……想想有些可怜,还不如之前并未赐婚时候自在呢。

阿弦且想且行,不由自主嗐叹了声,正在忧虑之时,一个身着太监服色的内侍低着头走过来,不偏不倚拦在了她的面前。

阿弦心不在焉,只当他没留心,就往旁边闪开一步,谁知对方竟也随着往旁边挪开,重挡着她的去路。

阿弦垂眸,才要发问,这小太监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美丽的脸,满面促狭的笑意,居然正是太平公主。

惊讶之余,阿弦失笑:“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太平挽住她的手臂:“我在宫内闷得都要发霉了,实在是羡慕你的自在,你带我出去透透气好么?”

阿弦忙制止:“这个使不得。”

太平道:“有什么使不得,你是怕母后知道会怪罪你么?实话跟你说,我偷偷地告诉过父皇,父皇都没说什么呢,反而叮嘱我要小心谨慎,还要听你的话呢。怎么样,你可吃了定心丸了?”

阿弦诧异:“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太平笑道:“难道我还敢假传圣旨不成?其实我听了父皇这样说,也很是意外呢,不过近来你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甚是得宠,父皇因此许我跟着你多见识见识也是有的,快快,咱们走吧?”她又摇晃着阿弦的手臂催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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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怕会节外生枝,很想把太平踢回去,奈何太平的性子很是执拗,又像是牛皮糖,黏在她身上甩不脱似的。

两人你推我求,正在阿弦有些心软想答应的时候,武攸宁武攸暨两兄弟风一般寻来。

太平回头瞧见,便叹道:“晦气,晦气,这下走不掉了。”

武氏兄弟来到跟前,武攸宁望着太平笑道:“殿下这又是在玩什么?我们找了你许久。”

武攸暨却冷着脸道:“殿下又想要偷偷跑出宫去?”说着便又看一眼阿弦,道:“这次还想连累女官吗?”

太平原本正对武攸宁的话嗤之以鼻,听了武攸暨所说,才急道:“你说什么,谁连累小弦子了?”

武攸宁暗中对武攸暨使眼色,武攸暨却仍是说道:“上次你想偷跑出宫,那被你胁迫想带你出宫的宦官被打了个半死,如果给皇后知道是女官帮你,你说皇后会怎么责罚女官?这不是要连累她吗?”

太平涨红了脸,却分辩道:“小弦子怎么能跟别人相比,母后那样喜欢她,怎么会责罚她?”

“本来喜欢,知道了她帮你出宫,就未必喜欢了。”武攸暨冷冷地回答。

太平又窘又气,阿弦见太平如此,心里不忍,忙安抚道:“殿下,我明白你的心情,只不过,你若真想出宫,最好跟娘娘说明,娘娘其实是因为疼爱你,怕你出宫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严加看管,你若好生央求,娘娘未必不会答应,如果你偷偷跑出去了,娘娘也会担心的。”

太平咕嘟着嘴道:“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我哪里敢跟母后说,她忙的不可开交,一旦我说起这个,就说我小孩子任性……不理我。”竟委屈地掉下泪来。

阿弦不知要如何安抚她,武攸宁道:“公主别伤心,我陪你去御花园里玩好么?方才去找你的时候,看见那狮子犬汪汪乱叫,想必是想公主了。”

太平听见这个,心头微动。

武攸宁又劝了两句好话,太平终于被说动,回头对阿弦道:“小弦子,我就先回去了,改日跟母后求一求,再光明正大地跟你出去玩,现在免得别人说闲话。”横了武攸暨一眼,便同武攸宁去了。

武攸暨却并不跟着两人离开,只是对阿弦道:“女官以后不要纵容公主了。”

阿弦道:“我并没有纵容。”

武攸暨道:“若我跟哥哥不曾来的及时,这会儿女官大概就带了公主出宫了。说的不好听些,如果公主在宫外有个三长两短,皇后会放过你吗?”

阿弦凛然,默然无语。

武攸暨见她毫无反驳抗辩,脸色和缓:“也许是我多虑了,话说的难听,抱歉。”

阿弦一笑摇头:“并不是,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我该多谢你。”

武攸暨见她笑了,微怔之下,也微微一笑,同她告辞转身去了。

阿弦往宫外去之时,心里又开始惦记太平,想到她虽是从小锦衣玉食,但因是公主,身份多有不便,出入都有人紧紧跟着,的确有许多事无法自在去做,的确有些愁闷,但她身份尊贵,衣食无忧,可谓天之骄女,又的确比世间绝大多数的人还要幸运。

才出宫门,就有一个随侍打扮的人上前行礼道:“女官,我们大人让我请您过去。”

阿弦道:“请问是哪位大人?”

那人道:“我们大人是谏议大夫。”

“明先生?”阿弦意外,忙道:“好,不知在哪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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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俨住在曲池,此地距离皇城太远,此刻驾车而去,曲曲折折也要近一个时辰。

幸而今日明崇俨相请阿弦之处并非在曲池,而是在东市一家酒馆内。

阿弦在巷口下车,跟着那侍从往内,半刻钟左右已到了地方。

掀开帘子入内瞬间,阿弦怔了怔,原来这会儿在屋内的不仅是明崇俨,竟还有崔晔。

先前还在心里想着他,没想到不期然便在此地相见,陡然惊喜。

阿弦双眸盯着崔晔,想知道为什么他也在此,而明崇俨叫她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她照例无法从崔晔平静若水的脸上得到任何答案。

行礼落座,对面明崇俨揣着手笑道:“要不要让我猜一猜,皇后叫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阿弦挑眉,继而心头一跳,警惕地看着明崇俨。

果然,明崇俨目光转动又扫了眼旁边的崔晔,意味深长笑道:“这可是一件好事。”

是明崇俨给算的“黄道吉日”,他既然开口如此说,自料到皇后叫阿弦进宫也是说了此事,而当着崔晔的面儿,阿弦不愿提及。

崔晔抬眸看了阿弦一眼,仿佛也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窘迫,便道:“先生,不如说正事。”

“哪一件儿都是正事,”明崇俨悠悠然,方说道:“既然小弦来了,天官告诉她就是了,横竖我不过是个……”

阿弦便问崔晔:“是有什么事?”

崔晔道:“前日你传的那消息,是为什么?”

阿弦知道是说韦洛之事,便把陈基请吃酒之事看见的异状说明,又道:“当时我……”本来要说“吃了杯酒”,话到嘴边,扫一眼崔晔便又刹住,只道:“我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看见,所以想让你警醒些,横竖你自有判断。”

崔晔不答,只看向明崇俨。

明崇俨不疾不徐道:“我可以告诉你,你看见的无误。”

阿弦大惑不解,忙问道:“那是什么?”

明崇俨道:“这东西你曾经见过的,就是牵丝白蛛。”

阿弦心头一震:“什么?”

明崇俨道:“白蛛种在心里,虽在凡人眼中是无形的看不到,但对鬼魂而言,白蛛的丝却是可见的,就像是蜘蛛罗网捕捉虫豸,白蛛的丝对于那些游离的鬼魂也有吸食捕捉的效用,若是不那么强悍的魂魄,便会被白蛛吸附,成了白蛛的给养之物。”

阿弦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想起那天所见,那鬼魂的确仿佛被什么陡然吸了入内消失不见的情形。

阿弦问道:“但我所见是韦洛,难道牵丝白蛛跟她有关?”

明崇俨叹了声:“何止有关,就是她用了的。”

阿弦睁大双眼,忽然想起上次明崇俨曾讲解过的牵丝白蛛的用法,忙道:“另一个种下的是谁?”

话问这,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崔晔,眼中有无法隐藏的忧虑。

崔晔对上她的眼神,双眸略一合又睁开,示意她不必担心。

明崇俨道:“若无差错,是崔府的二公子了。”

“二哥?”阿弦双眸陡然睁大,才有些放松的心陡然又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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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先前在得了阿弦报信之后,虽不知究竟如何,但跟阿弦有关的,多半牵扯那些玄虚之事。

正想要面见阿弦再问详细,明崇俨却找上门来。

明崇俨笑对阿弦道:“我的鬼使告诉我,有游魂被牵丝吸走,我怀疑是上次牡丹花事的遗留,便去崔府查看详细。”

崔晔见他自己找上门来,正合意思。

“这么说,是韦洛……跟二哥?”阿弦仍是不敢相信。

明崇俨道:“看样子是如此无错。”

阿弦忙问:“那可拔除了没有?”

“还没有。”明崇俨皱眉,流露为难神情。

阿弦又问缘故,明崇俨道:“白蛛吃了不少魂魄,效用大增,已深入人心,最为难的是这回是男女之情,这种纠葛最难办,如果拿捏不好擅自将牵丝拔除,只怕会伤到当事人的身心。所以投鼠忌器,还未下手。”

“先生快快想个好法子,”阿弦焦急,崔升明朗的笑脸在眼前浮现,一想到他被邪恶的牵丝控制,浑简直身不适,“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放心,我正在想,已有了眉目,”明崇俨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了,一定会让你帮得上。”

说到这里,明崇俨道:“你们先坐会儿,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崔晔跟阿弦起身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