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真是讽刺,曾经那样羡慕的身份,如今却避之不及。

“她亦有可能,不过她目前不会害你,关键时刻或许还会救你,你且放心。”白广寒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如若你真是她的女儿也没有关系,那些事与你无关。”

这意思是,他不会因此而责怪她。

但这话却反让安岚心里隐隐发慌,她沉默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问出来:“如果,真是那样,先生还会留我在身边吗?”

自知道崔文君有可能是她的生母后,这个问题就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她只希望这两件事情不能碰到一块,要么她不是崔文君的女儿,要么,崔文君不是当年之事的主谋。

原以为“会”与“不会”,无论道出哪个答案,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看着那双殷切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他忽然发觉,难以开口,因为无论哪个答案,都是违心的。

他久久不答,安岚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却也不敢多言,唇抿得紧紧的。

“傻孩子。”白广寒意外的感到自己心里有些难受,或许不止是有些,只是这种感觉于他来说是极少极少的,久违了多年,因而,他无法衡量这份难受到底是多少。他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微微叹息:“这还没出什么事呢,就想那些做什么,你是我选的人,只要你不犯错,不忘自己的承诺,这天枢殿便永远都是你的天枢殿。”

“不要赶我走。”她紧紧抱住他,差点哭出来,“我不会贪心的。”

白广寒垂下眼看着她,即便是恐慌委屈得要哭了,却还是一语就道出矛盾所在。如果崔文君真有那样的野心,是幕后之人,而同时安岚又是崔文君的女儿。且不论最后输赢如何,只要确认了安岚是她的女儿后,崔文君极可能就顺势让安岚留在天枢殿,日后再凭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暗中安排,将天枢殿一点一点慢慢蚕食。而这是白广寒不能容忍的,因而,绝不可能留下一丝这样的隐患。

她不贪心的意思是,她已有了眼下的一切,所以无论是玉衡殿还是崔氏的背景,都不会再动心。

“我明白。”好一会后,白广寒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相信我。”

他觉得,抱着这样娇软的身体,令他越来越容易心软,不是个好兆头。

安岚抬起眼,倒真没哭,只是眼圈依旧红红的,眸子润了一层水光,不眨眼地看着他,紧紧吸住他的目光。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好了,你该回去看书了,要学的还很多。”

“是。”她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只是才刚站好,赤芍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先生,柳先生来了。”

白广寒吩咐:“请进来。”

“是。”赤芍应声离开后,安岚转头问:“是先生请柳先生过来的?”

他点头,她迟疑了一下,又问:“我能留下吗?”

第286章 吸引

白广寒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未有丝毫闪躲,干净的双眸,安静的表情,眼底隐约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她时常喜欢这么看着他,表情沉默又乖顺,唯有那双眼睛,乌沉沉的,单纯而强大,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如果柳璇玑不是这个时候走进来,他想,他会过去吻她。

没有反对,那便是默认,安岚起身给柳璇玑行礼,然后又重新坐下。

柳璇玑坐在他们两之间,特意打量了安岚一眼,安岚也看了她一眼,柳璇玑忽然一笑,转头对白广寒道:“这丫头可是离不得你了?”

她说话时,即便语气平和,却给人一种张扬的感觉,就好似她的容貌,带着攻击性的美,身上没有丝毫亲和力。女人在她面前,很容易一边厌恶她的同时,一边因她而感到自惭形秽,而男人,对她无论是征服还是拜倒,则都是甘之如饴。

侍女捧茶进来,安岚起身接过,亲自放在柳璇玑跟前。

白广寒则直接从安岚手里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品闻茶香。

他没有理会柳璇玑那句话,柳璇玑又笑了笑,见安岚坐下后,才接着开口:“崔文君多半是以为当年白纯将这丫头的身份告诉我,所以一直盯着我,想逼我给她答案,所以处处与我做对。说是我牵制着她,其实更多是她在牵制着我。”

安岚诧异,柳璇玑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一牵扯到孩子的事,那女人就变得不可理喻。跟疯了一样,安岚丫头,为着你,那天我当真是费了不少力气,这份情。你是打算自己还,还是让你先生来还呢?”

安岚即回道:“不敢麻烦广寒先生,柳先生的恩情安岚记在心里,他日有机会,安岚定会报答的。”

柳璇玑咯咯地笑了起来:“小乖乖,应答得如此着急。倒显得心虚了。你可知道,普通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大香师出手吗?”

安岚怔了怔,垂下眼沉默,柳璇玑也未等她的回答。接着道:“你可知道,我跟你先生是什么关系?若是由他来承这份情,或许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了。”

安岚抬起眼,依旧沉默地看着柳璇玑,然后将目光转向白广寒。

白广寒喝了手里那杯茶,将茶杯放下后,才道:“莫说无关紧要之事,崔文君那里。你这般看着也可以,正好趁次机会进一步确认当年之事。”

提到当年,柳璇玑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片刻后才道:“眼下的情况,我只担心”

她也怀疑崔文君,因为崔文君背后站着的是崔家,而崔家一直以来都极有野心,当年白广寒上位时,崔家也做了不少小动作。

白广寒问:“谢云那边如何?”

柳璇玑难得轻轻一叹:“他也是个有主张的人。加上谢家那边也不曾消停过,方谢两家都各怀鬼胎。幸好崔氏的根基不在长安,不然这出戏还要热闹。”

白广寒给她倒茶:“百里氏也不在长安。并且这些年一直低调。”

柳璇玑嗤笑:“百里氏是低调,百里翎却不是,只不过他很聪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火。但是,比起其他人,我更怀疑他。”

白广寒问:“理由?”

柳璇玑笑了,那动作似在抛媚眼般:“没有理由,只是女人的直觉。”

白广寒微微扬眉,柳璇玑打量着他,眉眼里似盛着浓浓的情义,丝毫不避讳安岚就在跟前,有些慢悠悠地道:“如同我对你,那份直觉从来就没有错过。”

气氛微滞,白广寒的手微顿。安岚忽然觉得,即便她在此处,他们说话也没有刻意要避着她,但是他们的谈话,她却一句都插不进去,那是,她不曾接触过的世界,也不曾参与的过往。

白广寒道:“净尘会看着他。”

柳璇玑道:“那么方文建怎么办?”

白广寒道:“他受伤不轻,净尘说过,他想要痊愈,至少要半年时间。”

当时出手伤了方文建的人事净尘,因而,也只有他最清楚方文建的伤势如何。

柳璇玑诧异,一会后才道:“那么,就剩下谢云了。”

白广寒问:“你拦不住?”

柳璇玑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若是为你,或许还可以,但是让我为了一个小丫头,这买卖对我来说就是亏了。”

白广寒看着眼前的茶水沉思,安岚忽然有些难受,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正好这会儿柳璇玑又开口:“不过,有个现成的人,为何不用?”

白广寒抬起眼:“你是说谢蓝河?”

“没错,那少年不是同小丫头挺好的。”柳璇玑看向安岚,“让谢蓝河帮你留意谢云的动静,不要问我这事该怎么做,这是女人独有的天份,你的天份可不比我低。”

安岚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她隐约明白柳璇玑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向白广寒,白广寒道:“崔文君会留意谢云的动静。”

柳璇玑沉思片刻,便点头:“这倒是,他们如今是想要她的命了,崔文君那女人即便能看着她吃苦头,却不会看着她死,只是”柳璇玑说到这,停了一停,来回看了他们俩一眼,才又接着道,“从谢蓝河那下手,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为什么反对?”

“谢云没那么好糊弄。”白广寒看着柳璇玑道,“这些年,你以为你能指使他,不过是因为他愿意被你指使而已。”

“好吧,总归也是你的事,自当是你做决定。”柳璇玑说着就站起身,又对安岚道,“小丫头,送我出去。”

大香师起身,她自然也是要跟着起身的。

“柳先生请。”安岚微微倾身,她是先生的侍香人,恭送别殿的大香师,本就是她的分内事。

出了凤翥殿后,柳璇玑才回身,不住地打量安岚。

“柳先生在看什么?”被打量的时间太久,安岚微有些不自在,便低声询问。

“听说,前段时间,你一直就住在他的寝屋内。”柳璇玑忽然开口,语气却带着淡淡的调侃之意,让人摸不清她此刻的心情。

安岚垂下脸:“是。”

柳璇玑又问:“睡在一起了?”

第287章 引诱

安岚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柳璇玑,好一会后才道:“柳先生很介意?”

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赤裸裸的问题,却完全没有闺中女子该有的羞恼和窘迫,还故意回答得模棱两可,更偏向于暗示的意味。

柳璇玑微微眯眼,随后笑了,不是那种肆意张扬的笑,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笑,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似已洞悉了对方的意图,小姑娘的心思在她面前,终究是有几分稚嫩。

安岚莫名觉得有些拘谨,她坚持没有躲开柳璇玑的眼神,但心头却没来由的一阵发虚,于是,白皙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红。

“哟”柳璇玑忽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瞧这动人的小模样,这么多天的相处,你还情意满满,亏他忍得住,难不成是真的不行了?这可叫人头疼了!”

安岚往后退一步,躲开她不安分的手,垂下脸道:“柳先生请自重。”

柳璇玑咯咯笑了,起了玩心,也跟着往前一步:“我可不重啊,你家先生可是很轻松就能将我抱起来呢,不骗你哟。”

安岚依旧垂着脸:“柳先生慢走,安岚不远送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柳璇玑却勾住她的下巴:“哟,急什么,赶着回去对着一块木头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多聊聊,或者去我那坐坐,你的小姐妹也在我那呢。”

安岚蹙眉,撇开脸,面上已见不快:“柳先生莫要出言侮辱广寒先生!”

“啧啧啧”柳璇玑摇头打量着她,“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你想勾搭男人,就得听我的。”

安岚豁地抬眼,目中有恼意,眼底却带着一丝疑惑。

“这情和欲,你也不是全然不懂。”柳璇玑笑眯眯地打量她。“不过你可知道,一个男人同你亲昵的时候,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她说着,故意靠近,低头,声音压低。微哑的声线令人陡然生出酥麻之感,“你有没有见过他情热难耐时的表情,有没有听过他隐忍又亢奋的声音,你想不想看?”

安岚的脸倏地红了,羞恼的神色在眼中闪了闪。就垂下眼:“这不关柳先生的事。”她说完就毅然转身,不敢再多停留。

柳璇玑呵呵一笑,抬手将鬓角的发丝往脑后一捋,慢条斯理地对安岚的背影道:“天枢殿藏书楼二层东侧靠窗的那个书架最顶层,有你需要的东西。”

安岚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咬了咬唇,加快脚步离开那里。

“唉——”目送那个娇小的身影消失后。柳璇玑幽幽一叹,良久才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呢。真是个叫人羡慕又嫉妒的小丫头。”

一阵凉风将天枢殿的桃花送了过来,柳璇玑伸手接住一瓣粉桃,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然后再往凤翥殿那看过去,心道: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特别是用情至深的男人。都会有奉献的冲动,我这是在帮你。

安岚回到凤翥殿的时候。白广寒正坐在他平日惯常久坐的地方闭目养神,春日的阳光从窗棂内穿透进来。落着他背上,开出繁复的花,炫目耀眼,连周身都带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令此刻的他看起来宛若天上的神祗,让人不敢亵渎。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脑海里突地回想起刚刚柳璇玑在她耳边说的那两句话,那声音似能蛊惑人心,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描摹他的五官,片刻后停在他的唇上,然后,她又想起那晚的那个吻,好似再次感觉到当时那火热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也跟着烧了起来。

却不想,白广寒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正好就撞上她的眼神。

安岚顿时一惊,慌忙垂下眼,却忘了要说什么。

倒是白广寒先开口:“柳璇玑走了。”

“是。”她垂着脸应声,也不敢上前去。

“怎么了?”白广寒看出她的异样,便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安岚赶紧摇头,接着道,“先生若无别的吩咐,安岚就先去看书了。”

白广寒打量了她好一会才点头:“去吧。”

安岚行了一礼,退出去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随后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烫。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过得平淡,有白广寒在的天枢殿,到底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过来找茬,安岚也安安生生地在藏书楼过了好些天。

一直到三月末,桃花开到最盛,再往下就是败谢的时候,白广寒终于收到合谷那边的消息,是他该起身的时候了。

白广寒接到消息的那天正好是傍晚,还在藏书楼内的安岚合上手里的书,长舒了口气,总算将先生的布置功课熟读于心。脖子有些酸,她便抬起脸转了转,却就看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她顿住,想起之前柳璇玑跟她说的那句话,藏书楼的二楼,有她需要的东西。

这几日,也不是没想过这句话,只是先生布置的功课太多,她的底子又浅,生怕会让先生失望,所以不敢有丝毫分心。

但此刻,那份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迟疑了一会,终于站起身往楼梯那走去。

藏书楼里存放的,不止是关于香的书,因而每一层的空间都及大,一眼望去,书架几乎是望不到尽头。

东侧,靠窗的那个书架,安岚心里暗暗数着,片刻后,来到柳璇玑说的那个书架前面,抬头,最上面的那层很高,她是垫脚尽量伸长胳膊才勉强够得着。

会是什么呢?

手碰到了,要抽出一本,却不小心竟将那一排十多本书籍一块抽落。

十多本书,还有几幅画轴一块砸到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在这幽静又肃穆的藏书楼内,显得特别大声,似将整栋楼的书魂都给惊醒了。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只见星星点点的灰尘在光束里飞舞,声音歇下后,这二楼显得更静了。

白广寒进了藏书楼,却没看到安岚,只瞧着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摞书。

他走过去看了看,目光刚从那几本书上移开时,就听到楼上忽的传出一些动静,他微讶,便抬步往楼上走去。

那十几册书都是经折装,因而从书架上落下来后,好些都在她脚下直接打开了。

这,这是!

安岚蹲下去,拿起其中一本,看清上面的图画后,面上顿时一热,心跳也禁不住加快,连呼吸都跟着紧了几分。

在源香院那些年,加上又被王掌事觊觎,对于男女之事,她自是不会全然无知,但是,如此精美的画册,她却是未曾看过。并且,这每一页都赋上一首词诗,因她这半年所学,故眼下已能读懂这些诗词的含义。

竟是这样!

紧张,诧异,又有好奇得以解开的恍悟,以及难以言说的羞涩和隐隐的悸动,令她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一页页鲜活诱人,带着魔力的画册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靠近。

白广寒本是只看到她蹲在书架下的身影,以为她着整理书籍,不想走近后,却看到这一幕,一时无语,接着又觉得莞尔,随后,心头微荡。

安岚翻完其中一本画册后,便伸手去拿落在旁边的那本画册,却因此,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的那双靴子,她心里大惊,即转头。

他站在光的边缘,星光点点的浮尘在他袍摆前飞舞,将他衣服上的纹饰添了几许异色,衬得那张脸愈加完美。

安岚慌了,手里握着那本册子,有些茫然地站起身,眼神闪来闪去,就是不敢看向他。

第288章 情动

白广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那些画册,然后再次看向她,却不说话,面上也不见异样,唯那双浓暗的眸子显得比往日还要沉静。

两人之间起码有一丈的距离,这藏书楼的空间亦不小,并且此处还在窗户旁边,时而有风带着一缕花香从窗外溜进来,安岚却觉得呼吸不畅,随后意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本画册,即反射性地往身后一藏,身子同时往后退去,像是想要把自己也一块藏起来。

但是她这一退,却忽的碰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最上层还有一部分画册将落未落,于是因她着一碰,那些画册也噼里啪啦的全都跟着往下落。这些画册的装帧都无比精美,因而每一本的分量绝不低,脑袋上被这十几本书砸中的话,也不是小事。只是安岚已经慌了神,就那么傻傻站着,随后就瞧见白广寒突然抬步,她更慌了,想躲,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往哪里躲。

让她贪恋的,熟悉的气息逼近,待她回过神,人已经被白广寒推到另一边的书架,两人脚下则都落了一地的书,经折装的册子一散落就会摊开,于是一幅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就在两人面前无声上演。

他一手撑着书架,也瞥了地上那些东西一眼,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面上明显现出不自在来,才开口,声音低哑:“交代你的功课都完成了?”

安岚点头,他便不再说话,这里安静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此刻身体的所有感官似都放大了数倍。她周围全是他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明显,叫人心慌意乱。

她又想起柳璇玑对她说的那番话,片刻后终是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然后就撞进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

她的脸腾地红了,一下子红到脖子下面。

到底年少,她光是生了贼心,还没真正练出贼胆来。

白广寒微微垂下脸:“你故意的。”

他的声音依旧很低,却似带着电流,令她身上一阵发麻。

她茫然地抬起眼。目露不解,他则抬起她的下巴,脸垂得更低了,温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缠绵在她唇边。

“故意的。是不是。”他又开口,还是那句话,声音更低了,那含糊的嗓音里似带上了别的情绪,叫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不是”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她脑子有些懵,下意识地反驳,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撒谎。”他看着她的眼睛。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蜻蜓点水般,“你怎么知道二楼有这些书?”

她的唇一阵酥麻。又因被他抬起下巴,一直这么仰着头,便觉得脖子有些酸,两手下意识地要找一个更舒服的支撑点,于是就握到他的腰上。紧实的腰身,强韧有力。细而不弱,白广寒身体微顿。安岚有些迟疑是不是要放开手时,就感觉他整个人又逼近了一分。

他突然就吻了下去。深吻,安岚握在他腰侧的手慢慢收紧,一点一点用力抓住他的衣服。

明显不同于上次那个克制的吻,说不清是谁更加贪婪,原本安静的藏书楼渐渐响起粗重的鼻息声,连从外吹进来的风都变得缠绵起来,地上的画册哗哗地翻了几页,粉色的花瓣落在其中一幅上面,使得那上面的诗词愈加鲜活——一夜雨狂云哄,浓兴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节酥熔难动。情重情重,都向华胥一梦。

柔和的光线从窗外涌进,将画册里那女人的肌肤渡了一层暖暖的薄光,未退尽的衣裳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高昂的脖颈,诱人的胸脯,微启的红唇,逼得男人额上滴下晶莹的汗珠,精壮的腰背蓄满力道,结实的手臂架起滚圆的双腿缠绵的风又翻过一页。画中的女人已瘫在绣着缠枝牡丹的锦榻上,身上衣裳尽褪,只见腰肢如柳,肌肤胜雪,一双美目似笑非笑,似泣非泣,口中喃喃不知何言语;男人未得尽兴,不知疲倦,身体的线条均匀饱满,勾勒出男子正发力中的完美身躯!

真可谓是美人兀自更多情,一笑生春,尤云滞雨,娇声轻聒

不知过了多久,白广寒才结束那个吻,唇却贴在她脸颊上,轻轻磨蹭,一点一点移到她脖颈处,嘴里含糊着道:“还站得住吗?”

“嗯”她脑子迷糊,只是下意识地应声,脖子上有些痒,她微微侧过脸,睁开眼,就看到满地让人意乱情迷的画面,同时,也听到他沉重的呼吸,亦感觉到他的怀抱似火一样热。

她抬起胳膊,凭着本能要缠上他的脖子的时候,他却忽然推开她。